安糯就这样被他和窗户堵着,想出也出不去。她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盯着他的脸,轻嗤道:“怪不得。”
“什么怪不……”男生猛地反应过来,倒也没生气,轻笑了声。
之后没再主动跟她搭话。
安糯有点烦躁的用手指抠了抠包包的带子。
这么多位置都空着,这个人为什么非得坐她旁边啊……
很快就到应书荷住的那个宿舍区附近。
安糯站了起来,那个男生依然纹丝不动的坐在原地,她冷着脸,语气很不耐烦。
“让一下。”
男生耸耸肩,也站了起来,跟着她下了车。
安糯垂下头给应书荷发微信:有个傻逼跟着我。
应书荷回的很快:什么?
应书荷:谁啊,我到楼下了,你在哪?
看到这几句话,安糯就就看到应书荷从不远处向这头走来。
安糯立刻向她招了招手,喊了声:“书荷。”然后加快步伐小跑了过去。
她喘着气,抓着应书荷的手,心情很不好的看了男生一眼:“就那个。”
“等一下,我叫他来的……”应书荷挣开她的手,往男生那边走去,喊了声,“林为。”
安糯懵了。
被唤作林为的男生把手上的文件袋递给她,眼睛却似笑非笑的看着安糯这边。
“你朋友?”
“嗯,谢谢了。”应书荷拍了拍他的肩膀,“改天请你吃饭。”
林为用舌尖抵了抵腮帮子:“叫什么名字?”
应书荷也没想太多,直接就说了:“安糯啊。”
林为点点头,视线依然若有若无的放在安糯身上:“那我先走了,我妹应该拔完牙了,去接她。”
应书荷应了声,走回安糯的面前。
安糯心情放松了些,随口问道:“那人谁啊?”
“跟我同一个导师带的,学校打印室没开,他刚好在附近,我就让他帮我打印一下。”
想到刚刚安糯的话,应书荷摸了摸她的脑袋:“他人挺好的。”
安糯哦了一声,想起林为的语气和行为,还是对他没有任何好感。
*
应书荷的舍友都回家了,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
安糯搬了张椅子坐在她的旁边,趴在桌子上,说:“我过两天回川府了,你什么时候回家?你不会不回了吧?”
应书荷叹了口气,说:“回啊,我周一再回去,不过老师让我早点回来。”
“早点回来干嘛?”
“不知道,就各种事情吧。”应书荷欲哭无泪,“只希望回来的时候不要像现在老是断电就好了,不然我就得出去租个房子了。”
安糯皱眉:“你直接住我那不就好了?”
应书荷倒是没想过这个,眨眨眼:“可以吗?”
“你今天就搬过去吧,我周日那天走,可能回去两个月,我妈估计也不会让我那么早回来。”
“我过两天再过去吧,这几天还有点事,在学校里方便点。”应书荷思考了下,继续说,“那你四月份回来?”
“差不多。”
“两个月,你的牙医哥哥会不会被泡走了。”
安糯猛地坐直了起来,很快又重新趴了回去。
应书荷以为她又要故作不在乎的说一句“那就泡走呗”,可她却什么都没说。
眉心拧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周日那天,陈白繁因为调不到班的原因,早上还是要上班,只能请下午的假。
安糯订的是下午四点的飞机。
想到两人还要吃饭,她干脆提早出门,到诊所里去等陈白繁下班。
一般他是中午十二点下班,但有时候因为治疗的问题,还是会延迟一点。
已经快十二点了,诊所里除了前台站着一个护士,基本没看到人影。
安糯走过去坐到沙发上,瞥了眼陈白繁常待的那间诊疗室。
这个角度看不到他。
安糯抬眼,看到护士正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轻手轻脚的站了起来,换到另外一张沙发上坐,却也只能看到陈白繁的背影。
安糯心满意足的打开手机,对着他的背影拍了个照。
她打了个哈欠,垂下眼眸看手机。右眼皮毫无征兆的,突然跳了起来。
安糯揉了揉眼睛,心底陡然升起一大片不安,莫名其妙的。
过了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起身,走到前台处问:“请问陈医生还要多久?”
护士可能是被陈白繁嘱咐过,看了她一眼便道:“稍等一下,应该快出来了。”
安糯心底的不安完全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消散半分。
她不明所以的摸了摸胸口的位置,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
正想走回原本的位置的时候,门外走进了一个中年女人。
女人的身上穿着一件很喜庆的棉袄大衣,长长的波浪卷头发被染成酒红色,高跟靴子敲在地上,声音格外响亮。
她走到了安糯的旁边,直直的盯着前台的护士。
安糯站在这个位置能看清楚她脸上浓厚的眼影和腮红,像个调色盘。
安糯垂下眼帘,看着女人鲜红的指甲在桌面上敲着,一下又一下。
这颜色有点刺眼,晃得她忽然有点慌。
安糯挪开了视线,重新抬脚。
很快,女人开了口,声音尖细又泼辣,横眉竖眼道:
“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叫做陈白繁的医生?”
第15章 十五点
听到这句话,安糯的脚步一顿。
午饭的时间,诊所的前台除了那个护士就只有安糯和这个女人。
似乎也察觉到这个女人的来意不好,护士扯着笑应付道:“您好,陈医生现在还在给患者治疗,请您先在那边稍等一下。”
女人冷笑了一声,颧骨很高,眼尾上勾,褶皱满满,看起来格外刻薄。
她向前探了探身子,用食指推了一下护士肩膀,毫无耐心的模样:“快点叫他出来,还他妈医生呢,你是没见过医生吧。”
护士往后一躲,也没了好脾气:“如果你是来闹事的……”
女人猛地拍了下桌子,指甲红的像是渗了血:“少给我废话!立刻让他给我出来!什么狗屁玩意儿!多大年纪了搞我女儿?”
听到这话,护士瞪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
她可能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此刻也慌了:“您冷静一下……”
安糯的呼吸一滞,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她的话:“你……”
女人的嗓门很大,将安糯的声音盖的严严实实。
“冷静你妈!”
恰在此时,陈白繁从诊疗室里走了出来。
可能是在里面听到了动静,他抬手摘着口罩。双眼沉而平淡,往这边看了一眼,视线划过安糯,最后停在的女人的身上:“您找我?”
护士着急的解释道:“陈医生,这位女士说……”
一看到他,女人立刻上前推搡着陈白繁:“你他妈算什么医生?我女儿都快高考了,我操你妈!”
陈白繁第一下被她推的猝不及防,脚步往后一退,目光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见到这个状况,安糯的脑子一片空白,觉得脚都是软的。
她呆呆的看着那边,女人还有上前殴打陈白繁的趋势。
安糯咬了咬牙,身体没经过大脑思考就冲了过去,把女人推开。
她比陈白繁矮了一大截,却毫不犹豫的挡在他的前面,
声音都发着颤,红着眼说:“你干嘛啊?!”
没想过她会有这样的举动,陈白繁原本冷凝着的眉眼一下子就瓦解了几分,看着身前那个小小的人儿,语气傻愣愣的:“安糯……”
前面的女人被推的后退了两步,怒气更盛,指着安糯怒骂:“这又是哪来的婊子,你他妈敢推我?!”
她越说越气,走上前,举起手重重的向安糯挥了过去。
陈白繁的余光注意到她的动作,瞳仁一紧,连忙把安糯扯了过来。
但还是来不及,安糯的侧脸被她的指甲划出了一道口子,渗出了血。
安糯疼的眉头一拧,没喊出声,用手捂着脸。
陈白繁立刻将她的手扯开,垂眸看着她脸上的伤口。
女孩的双眼红的像是要滴血,却还是硬憋着泪,另一只手揪着他身上的白大褂,委屈却又坚韧的模样。
左脸上被划了一道三厘米左右的伤口,在白皙姣好的脸上格外醒目可怖。
陈白繁的喉结上下滑动着,单手摘下其中一只手套,牵住她的手腕往身后扯。而后视线往护士的方向看去,毫无情绪的说:“报警。”
女人毫不畏惧,眼睛上上下下的扫视着面前的两人,完全不把他说的话放在眼里。
“神经病,你他妈先搞我女儿的,报警啊!你报!”
护士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就呆愣着杵在原地。
陈白繁重复了一遍,声音带了火药味,捏着安糯手腕的力道却还是轻轻柔柔的。
“我说,报警。”
似乎没想过他的态度会那么强硬,这次女人没再说话反驳,直接转头想向外走。
陈白繁立刻用戴着手套的手扯住她的手臂,一直温温和和的眉眼在此刻却充满了戾气,声音低沉,全是克制着的怒火:“要去哪?”
“关你屁事!你他妈碰我干什么!滚啊!”
手中握着的那节纤细的手腕忽然动了动。
陈白繁往后面看了一眼,就看到安糯一脸认真的开了口,
声音带了点鼻音,缓慢却又毫不退让:“不用管她,你们这有监控,等会直接给警察看就好了。”
陈白繁听了她的话,一下子就松开了女人的手。
女人因为刚刚不断的在挣扎,此刻猝不及防的踉跄了几步。
陈白繁把另一只手套了摘了下来,放在前台的桌子上,用干净的双手捧着安糯的脸蛋再度仔细的看了一次。
“报警了吧?”陈白繁抬头看了护士一眼。
护士连忙点头,哆嗦着:“报……报了。”
护士的话音刚落,陈白繁便扯着安糯走进了其中一间诊疗室。
女人站在原地,没想到状况会演变成这样,此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慌乱无措的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
*
陈白繁把牙科椅的扶手向上一掰,让安糯侧坐在上面。
他盯着她左脸上那道还在冒血的伤口,心底一颤,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抚道:“我去拿点药,你等我一下。”
安糯揪着他的白大褂,小声的问:“不去医院吗?好像要做那个伤害鉴定。”
“处理好伤口再去。”陈白繁的眼眸渐渐向下垂,放在了她捏的发紧的手上,喃喃低语,“小姑娘留疤了肯定要哭。”
安糯没听清他在说什么,愣愣的看他,很快就垂下了眼。
她下意识的想伸手摸摸自己脸上的伤口,几乎是同时就被陈白繁抓住了手腕。
“先别碰。”
“伤口大吗?感觉应该连轻伤都算不上吧。”安糯指了指脸上刺痛的那个位置,想到刚刚那个女人骂陈白繁的话,有点小失望,“早知道应该打回去才对。”
注意到她的表情,陈白繁有点好笑:“伤口小你还不高兴了?”
安糯把玩着手指,眼睫毛一颤一颤的,随口道:“她骂我了嘛。”
闻言,陈白繁抓了抓头发,懊恼道:“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安糯纳闷的看了他一眼,“你是在后悔没帮我打回去吗?”
“你打就吃亏了。”她吸了吸鼻子,认真的说,“你一巴掌下去她可能就重伤了,到时候被告的就是我们了。”
“……”为什么他觉得她这个样子超级可爱。
陈白繁不自然的挪开了视线,又揉了揉她的脑袋,重复了一遍:“你等我一下。”
而后便出了诊疗室。
看着他的背影,安糯皱了下眼睛,牵扯到脸上的伤口,忍不住“嘶”了一声。
眼泪因为疼痛感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完全控制不住。
她也不敢哭的太猖狂,怕眼泪渗到伤口里,会留了疤。眼泪一流出来就可怜巴巴的用袖子擦干净。
陈白繁回来的时候,一下子就看到安糯那又红了一度的眼。
大大的眼眸泛着水光,肤色很白,衬得眼周一片红晕格外显眼。
他的心脏又被刺疼了下。
陈白繁走了过去,帮她清洁伤口。随后撕开装着医用棉签的袋子,蘸了点碘伏,动作很轻的帮她涂抹着伤口。
安糯捏着自己衣服的衣摆,不知是被因为疼痛难耐还是怎样,脸蛋总是不由自主的往远离他的方向挪。
见状,陈白繁停下了动作,问:“弄疼了吗?”
听到这话,安糯忍着的眼泪就像是被人安慰时更加控制不住奔涌而出的情绪,一颗又一颗的向下砸。
安糯睁着湿漉漉的眼,整张脸哭的都是花的,说出来的话结结巴巴,带了哽咽。
“不,不疼。”
又在撒谎。
陈白繁低着眼,静静的看着她。
安糯从这个角度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他的五官,连睫毛根部都看的一清二楚。
如同黑墨般浓沉的眼睛里,有着不知名的情绪在涌动。
安糯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眼前的陈白繁再度抬起手,拿着棉签,认认真真地替她处理伤口。
随后,他开了口,语气低哑又温柔:“再涂一下就好。”
安糯乖乖的点点头,捏着下摆的手指渐渐放了松。
很快,陈白繁把手中的棉签扔进垃圾桶,说话慢悠悠的,语气却是少见的郑重。
“那个人说的话,不用相信。”
安糯扯了两片纸巾擦了擦脸,表情掩藏在纸巾后面,声音细细软软的,像是吹过一阵和煦的风,带了安抚:“她说的话很脏,你当作没听见就好了,不会有人相信的。”
话音刚落,外头有了点动静声。
安糯仔细听了听,站了起来,边往外走边说:“好像是警察来了。”
陈白繁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忽然的,他的眉眼舒展开来,唇边的弧度向上翘,稍稍垂了头,用掌心搓了搓颈部。
随后,他抬脚跟上安糯的脚步,站在她的旁边。
*
外面来了两个民警,其中一个在跟护士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