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自然是带着嘲讽意思的,她心里是钝钝的疼,想要低下头,但被他捏着下巴却做不出这样的动作,她只好苦涩地说道,“没有。”
“奸恶之人我见多了,像你这样的还是头一遭。”蝎北言欺身上前,另一只手按上了她的肩膀,那里有一处剑伤,而后他温柔地问道,“伤口痛吗?”
“……痛。”她小声说道。
“真想现在干死你。”蝎北言冷笑着在她耳边说道,“对于你现在这种当了女表子还想立牌坊的举动……死在白河剑下是脏了他的剑。”他的声音里有着宛若爱意的绝美杀意。
她轻轻地抖了一下,他靠近她,眼里满满的都是带着恶意的笑,“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我亲爱的阿夕。”
“触发黑化事件,达成黑化成就,获得成就点数5.”无感情的提示声响起。
她被这提示声惊了一下,然后大脑却冷静了下来。
蝎北言这样的举动当然很不对劲,就仿佛……
她顿了下,说了句很聪明的话,“蝎北言,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蝎北言看向她的目光有些微妙,过了一会儿他笑出声来,“呵……能想到这一层的话,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应该在你心中吧。”
是的,冷静下来后发现蝎北言其实表达的很清楚了。
如果要当恶人,那么就好好当个恶人吧,不要再自怨自艾,顾影自怜了。既然已经做出了这种事,而且又无从补偿的时候,摆出这样的姿态只能是让人更加厌恶吧。
是的,她就是一个恶人。
白河虽重要,也不过是在这个世界重要罢了,她对这个世界一开始就抱着一种完任务的心态进行的,即使中间横生了很多情感,但是比起白河,铩羽他们还是更重要的。
所以,干脆利落点,当个恶人吧。
让恶名传遍江湖,成为她离开这个世界的筹码。
接下来一段时间,她随着蝎北言四处游走,而她脱了白衣,换了一身和蝎北言一样的红衣,两人在江湖人眼里自是猖狂任性,作恶多端。
这样一来,名扬江湖的时间从三个月变成了70天,又变成了两个月,其间也闻得白河一直在追寻他们,但是古代通讯不便,所以屡屡错过。
这天她打发了蝎北言离开,蝎北言走的时候虽然在笑,但是目光却很复杂。她在心里说了声抱歉,但还是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一个人在断崖处迎风而立,看天地苍茫,浮云变幻。
身后的脚步声很轻,但是她还是听到了。
“你来了。”她说。
“我来了。”身后的人说。
“蝎北言曾说,我死在你的剑下是脏了你的剑。”她转过身来,看着几个月未见的白河,看着他熟悉的眉眼,心中怅然。
她火红的衣裙在风中狂舞,她精致的妆容透着妖魅和狂野。若说刚来这个世界时她的打扮清秀出尘,好像一个女版的白河,那么现在她这般打扮倒像个女版的蝎北言了。
白河不语,但是已经扣紧了手中的剑。
她恍然未觉,施施然走上前去,说道,“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看在曾经也共患难的模样,让我安静的和你说几句话好吗?”
白河不语,她也就当他默认了,所以她走到他面前,轻轻说道,“对不起,其实我不想伤害你的。真的。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说这些话也没有用。”她将自己的剑放在他手上,然后踮起脚尖,闭上眼,轻轻在他唇上吻了下。
“达成成就初吻,成就点数增加5.”
原来每个世界都可以重新刷一遍初吻什么的成就啊。
白河没有拒绝,但她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他的表情依然是冰冷的,目光依旧是淡漠的,仿佛她的举动在他看来只是尘埃罢了。
或许连尘埃都不是,因为他最起码会伸手拂去身上的尘埃。
她轻轻笑了,而后拔出他腰畔的剑,一边向后退一边念了首韵律乱七八糟的古风,“我本人间惆怅客,一路风尘一路歌。人间多有违意事,万里行程又多坷。纵使疏狂图一醉,梦醒时分又阑珊。长恨半世作嬉笑,笑人笑事笑苍天。”
说完最后一句后她背对着悬崖跌落,红裙飘飘,她张开双臂,脸上带着释然的笑,而手中紧紧握着白河的剑。
她的剑,在白河手中。
红裙烈烈,面容妖冶,但她的笑容却如风一般轻盈,仿佛随时就可以散去一般。
白河在悬崖上看着她坠落时的表情,想起了他们的初见。
她说,“我不但用剑,我还是楚流风的朋友。”
她还说,“我叫林念夕,记住我的名字啊,白河,总有一天我的名字必定响彻整个江湖的。”
她的一切是谎言吗?她只是为了杀掉楚流风才接近他的吗?
种种疑问徘徊在他脑海里,但看着她坠崖的模样,他身平第一次,难以握住手中的剑。
不管怎样都已经结束了,白河此刻只想去醉仙楼,他和楚流风往常常去的地方,大醉一场。
剑挽苍茫红尘落,箫起天涯离人歌。
琴心无弦仍刻骨,何处落花衣裳薄。
武侠篇结束。
第19章 梦中幽会
意识在黑暗中沉沉浮浮,因为没有参照物和概念,所以也不知过了多久,是几天,还是几个小时。但似乎灵魂深处有一团冰冷之物,刺骨的感觉,呼吸也带着冰渣,战栗,痛楚。
她睁开眼,看到的是无尽的黑暗以及前方发光的球体。
“你越来越像主神了。”她动了动唇,用沙哑的嗓音说道。
“因为这是你希望的。”对方说道。
“的确,从一开始你也没说你是主神什么的,甚至没有实体。”她轻轻地说道,“甚至,也没有‘规则’。对吗?”
“你很敏锐。”对方说道,“你比你那个维度的生命要聪慧的多。”
她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经历了更多东西而已。所以,尽管我知道了这些,发现了这些,但却无能为力。”
“你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对方问道。
“你在遵循我的意识而改变,还是说我在改变你?”她闭上眼说道。
“每个人都是一个宇宙。”对方说道。
“所以你不会告诉我说如果我睁开眼会发现这一切是场梦?”她冷笑着说道。
“难道你不这样希望?”对方问道。
她一时回答不上来。
“你其实是感到一些庆幸的,因为我的存在你不必在那个世界一直做平凡平庸的事然后无趣地活着直到死去,但是这里的世界显然也不像小说里那么轻松,所以你既想回去也不想回去,所以,你才会逐渐把我想成主神。因为在这样的设定里,你需要付出巨大代价才能回去并且,是可以回去的,是有希望的。”
“庆幸?我庆幸什么?”
“庆幸我让你认识这么多优秀的人。如果不是在这样的世界,你会认识像白河君歌他们这样优秀的人吗?如果是在原本的世界,你连与他们为敌的机会都没有。”
她沉默着,再次难以回答。
“所以,遵循游戏规则,不好吗?”
“你是说……游戏?”她重复了一遍那两个字。
“随便怎么说都好,不过继续细究这种无趣的问题只会让你的未来更加的无望。我没有强迫你什么,一切都是你自己选择的,你应该明白。”
“是的……”
“因为你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是。”
“那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如果是机甲世界的话我能告诉你身体修复没有完成,你也知道你在武侠世界的表现不尽人意了,现在最多可以入梦,而且不能确定是他们四个当中的哪一个。”
“梦也好,想见他们。”她说道,“然后,下个世界,可以临时封印我的记忆吗?”
“可以,需要消耗剩下的成就点数。”
“……好。”
*
蓝蓝的天,白白的云,青青的草地。
眼前的场景已经不像是现实里的了,更像是卡通动漫里的画面一般。
她走在草地上,想着这会是谁的梦境。
感觉不像是铩羽的,嗯,这么清新,该是谁的呢……
然后她就看到湖边,hitler正在钓鱼。
她:“……”
真想不到浑身都是肌肉以至于她一度怀疑大脑里也长了肌肉的hitler居然会有这么一面。
“嗨,二哥。”她走过去,冲着hitler打招呼。
hitler意外的扔掉了鱼竿,说道,“想不到我居然又梦到你了。”
“咦,又?”她眨了眨眼。
hitler闭住嘴没回答。
她也没在意,说道,“嗯,梦中幽会嘛。”
“我有些难以想象二哥的心境居然是这样的。”她说道。
“不难想象吧。”hitler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
“嗯……”她也坐到了草地上,然后说道,“虽然是梦,但其实不是梦的,如果认真点说的话,大概属于托梦的范畴吧。”
“托梦……”hitler皱着眉说了遍,“果然你死了吗?”
“你们是这样认为的吗?”她反问道。
“我们当然不愿意这么想。”hitler说道,“可是已经过了太久。而且一切都不同了。”
她看着波光潋滟的湖面,半天没有说话。
风吹过,沙沙的声音,像谁人的歌谣,清澈,哀婉,而动听。
“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但大概是可以回去的。”她抱着膝盖说道。
“好。”hitler说道,“我等着你。”
“他们呢……”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他们还好吗?”
hitler拾起旁边的石子,在湖上打了个水漂,扁平的小石头在水面上呈抛物线状来回跳跃了几下,最终落入水中,惊起一串并不突兀的涟漪。
云层合拢,复又展开。
热烈的阳光从晴空直泻下来,似乎让皮肤也变的透明,那是一种足以镂空灵魂的明亮温度。
r此刻脸上的表情她并不能看懂,然后他缓慢地说道,“他们都在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转过身来,用心看着他,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其实我们的追求一直以来都是不同的,所以。”hitler没说完,他眼里有一种空洞的神采一扫而过,这让她有些不安。
“二哥……”她叫了一声,想要说些什么。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看着她依旧不安的样子,他将手覆盖上了她的手背。
“大家都活着,都在战斗,都在做自己认为的有意义的事。”hitler说道,“所以,不用担心了。”
这个时候的hitler显得格外可靠。甚至于,他基本上从未和她开过什么玩笑。
其实他本就是一个很可靠的人,花少太过于捉摸不定,君歌则似宠辱不惊,铩羽很难让人看透他在想什么,而hitler总会用最直接的语言和表情说出自己的态度。比如他会陈恳的和你说,“我觉得你是个傻逼。”还有一次,他在模拟机甲对战中想试验一种新打法,结果发挥得那个惨,把队友坑的简直了。当时他是随机匹配的队友,于是他在公共频道里问队友,说,“你们怎么不骂我?”他队友一阵无语,然后爽快地喷了他的坑爹表现。
咳。跑题。
“你也经历了很多吧。”hitler突然说道。
“……啊?”她下意识发出一个疑问的声音。
“过去的你,可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啊。”hitler说道。
她垂下了眸子,没有说话。
“我能帮上什么吗?”hitler问道。
“这样就好。”她露出微笑来,“和二哥这样说话,就会感觉到又充满了力量啊。”
hitler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好。那就继续说吧。”
阳光似乎没那么强烈了,转而变成温暖的,柔和的。
她没有说自己经历过的那些事情,而是说起一些琐碎冗杂的东西来。
温暖的阳光,风,沙沙的草地,水流声。
她很快就感到了困意。
“二哥。”她拉了拉他的袖子,“我想睡一会儿。”
他拍了拍他的腿,示意她枕上来,然后说了句,“是不是我还得给你唱首摇篮曲?”
“好呀好呀。”她笑眯眯地说道。
hitler居然真的哼唱了一首歌,挺欢快的曲调,但歌词里那些“炮火”“财宝”之类的字眼,可绝对和《摇篮曲》沾不了边。
“……呀?”睡衣朦胧间,她模糊的发问。
“星际强盗之歌。”他说道,“以前就说过,我以后想去当星际雇佣兵的,然后一不小心就成星际强盗了。”
“唔……”
这是她这段时间来第一次睡得这么好。
第20章 雕刻时光(1)
当l走进“昨日玫瑰”的时候,她正在柜台后面擦拭着一把□□模型。
“昨日玫瑰”是一家战争类工艺品店,因为进货源独特,再加上她有一双灵巧的可以化腐朽为神奇,化神奇为隽永的手,所以这家店以它的质量和价格在这一代很出名,当然前者和后者在出名这件事上占着同样的分量。
不过令人好奇的是,身为店长的她只雇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平日里也有人劝她雇一个保安,毕竟这里的商品比较贵重,但她总是笑着摇头,说不用。
如果再说得多了,她会用一种柔和的彬彬有礼的态度说,“我说了,不用。”尽管是柔和,但她浅淡的眼神里却有一种令人不容拒绝的感觉,于是他们当中的所有人都在这样的目光里退败了。
然后,风铃声响起,系在门上的风铃能提醒她有客人来到。
“欢迎……”她挂上礼貌的笑容抬起头,然后看到了l。
l在逆光里站着,穿着他一贯的黑色风衣。看到他后她眼里的阳光似乎消融了不少,但至少脸色没有变,她依旧说出了那两个字,“……光临。”
l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仔细地看着她。他的目光带着审视,这种目光总是有着侵略性的,还有些危险,这让她感到一种本能的,却久违的不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