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将手中的小叶檀佛珠戴到她的手腕上,“这佛珠跟了祖母好些年,现在祖母让它护佑你,省得那些魑魅魍魉作乱害你。”
婵衣笑着蹭上来,揽住老太太的胳膊,“还是祖母心疼我。”
老太太失笑,轻轻点点了她的额头,谢氏在一旁无奈的看着她道:“母亲别太惯着她了,今日她若是能听话,多带几个婆子去,也不至这般。”
婵衣却摇了摇头道:“母亲可说错了,今日就算带了婆子也避不开。”
老太太闻言一愣,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婵衣看了锦屏一眼,锦屏会意,从怀里掏出一只锦囊,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桌上,是五个带着血迹的木头钉子,看起来十分小巧。
“这是从拉车的马匹身上找到的,今儿若不是定国候出手相救,只怕晚晚此刻早赴黄泉了。”
谢氏吃惊,方才女儿只跟她说到在藏经殿中救了定国公夫人,却没说到这里,看着几个钉子上染的血,谢氏只觉得心惊肉跳,再看看女儿乖巧的端坐在杌子上,眼中发热。
老太太拧眉盯着桌上染血的木钉,想起了什么,眼角敛着怒意,转头跟向张妈妈道:“你去查查今日是谁安排的马车和车夫。”
府中有权利安排马车跟车夫的只有颜姨娘和父亲,父亲总不至于对她下此毒手,所以只有颜姨娘。
婵衣抿着嘴角,也不说破,将一个紫荆花木匣子打开,献宝似得捧着让老太太看。
“祖母您瞧这是什么!”
老太太见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一脸神神秘秘的模样,颇有些忍俊不禁,随意拿起来,“又得什么宝贝了,瞧你高兴的样子,”翻看之下吃惊道,“竟然是觉远大师手抄的经文!晚晚,这是从哪儿得来的?”
婵衣笑着重复了一遍方才对谢氏讲的那番话,老太太听的连连感叹:“都说冥冥中自有定数,这可不就是结善缘得善果么。”
婵衣又将从大佛寺带回来的素饼拿出来,“祖母您瞧,晚晚还带了您爱吃的素饼,原本还打算在路上买些齐味斋的莲子酱回来给祖母蘸着吃……”
老太太拍拍她的手,“你能平安回来就好。”
☆、43.事实(二)
43.事实(二)
张妈妈打帘回来,看了看老太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老太太皱眉:“有什么话不好说?”
张妈妈有些犹豫,想了想小声道:“车夫老李头回来就被颜姨娘拖下去打了板子,说他今日差事没办好,险些将二小姐害了,老李头如今只剩下一口气吊着,话都说不全了。”
婵衣一愣,没想到颜姨娘出手如此狠毒,这一招杀人灭口使的真是干净利落。
老太太怒道:“她想干什么?我还没去问她做的好事,她反倒这般作态,真当旁人都是傻子糊弄了!”
婵衣忙安抚道:“祖母别动怒,想来姨娘也是为了替我出气,就是父亲也要赞她一句赏罚分明。”
婵衣越是这样说,老太太越是生气,好好的一个家,就因为颜姨娘跟三皇子,硬生生的搅和的乌烟瘴气,嫡子她没法子下手,就挑嫡女下手,一次比一次狠毒。
说到底还是为了媳妇的当家太太位置,老太太想到自己曾经的遭遇不由的心中暗恨,她就是死了也绝不让这种下贱东西称了心如了意。
谢氏也不由的皱眉,打从颜姨娘进府就一直乖顺的很,加上自己的病,没法子才将管家权交到她手上,前几日的事,她就当是晚晚房里的下人挑唆,罚了下人也就罢了,可这次却是关乎到女儿的性命,若真是颜姨娘做下的事,她绝不会轻易饶了她。
谢氏轻声道:“我看这事有些蹊跷,一个车夫怎敢谋害主子,只怕是另有内情。”
夏老太太点点头,沉吟道:“你还病着,这事你不用操心,她若真做下了这种事,我们府里是容不得她了。”
老太太吩咐张妈妈:“去将颜氏叫来。”
颜姨娘在张妈妈叫她之前,就已经到了东暖阁,还带着琳琅满目的东西,药膏更是有好几种,见到婵衣,颜姨娘露出疼惜之色,“我听下人说二小姐伤了手肘,婢妾这里有专治瘀伤擦伤的药膏子,都给二小姐带来了。”
婵衣笑了笑,没起身向她行礼,只淡淡道:“姨娘费心了。”
颜姨娘又笑着道:“二小姐放心,婢妾已经将那车夫狠狠罚了一顿,明儿就把他打发了……”
“姨娘这样做不妥当吧,”婵衣开口打断,“老李头是有病在身,今日恰好病发了,姨娘这样急吼吼的将人罚了又打卖出府,岂不是寒了下人的心。”
颜姨娘眉眼一片和善,“二小姐心善,但是管家不能全仰仗心善,无规矩不成方圆,有错就当罚。”
老太太忍不住冷笑一声,指着桌上的几个木钉:“你也知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我问问你,这是什么?”
颜姨娘仔细去看,心里咯噔一下,莫非是败露了?只是面上还装出毫不知情的模样,装模作样的奇怪道:“老太太给我看这几个木钉,可是有何用意?”
老太太一拍桌案怒道:“莫不要告诉我说今日的车马不是你安排的,车夫发了急症,拉车的马身上扎了木钉,你好歹毒的心思,晚晚她到底碍着你什么了?你要三番五次的下毒手害她!”
☆、44.辩解(一)
44.辩解(一)
颜姨娘喊了一声:“冤枉啊!”眼睛立刻红了,语带泣意,“今日车马虽是婢妾安排的,可婢妾让人里里外外仔细收拾妥当了才让二小姐用的,若出了事婢妾也知自己难逃一个管制不利的罪名,又怎么会做这般歹毒的事情,老太太明鉴呐!”
夏老太太却不去看她,嘴角带着一丝冷意:“老李头回来就被你打了板子,张妈妈去看了,说他现在就剩下半口气,打的话都说不出,你若不是心虚,何必下这么重的手?”
颜姨娘心里一紧,急忙辩解道:“婢妾管家也有段时日了,还是头一回发生这样的事,心里恼怒老李头不给婢妾长脸,这才下手重了,若老太太因此事责罚婢妾,婢妾不敢有怨言,可若说婢妾有那般歹毒的心思,婢妾是绝不承认的。 ”
夏老太太冷笑一声,道了句:“好一张利嘴,这么说来,倒是我冤枉了你?”
而一直默不作声的谢氏面色难看,虽极力保持淡定,还是忍不住皱了眉,“那你说说这木钉是怎么回事?”
颜姨娘面露委屈,看了看静静坐着的谢氏一眼,表情恭敬又谦卑:“婢妾能进府全是仰仗太太仁义,这些年太太身子不好,便把管家权交给婢妾,是信任婢妾,婢妾若生出这般心思来,岂不是猪狗不如?”
“不说别的,就说二小姐也算是婢妾看着长大的,二小姐磕了碰了婢妾都心疼的恨不能替了二小姐,又怎么舍得做这样的事来伤害二小姐,况且二小姐伤了对婢妾又有什么好处?”
“只怕有人想要陷害婢妾,才会在车马上面动了手脚,老太太一向不喜婢妾,可婢妾的禀性太太还不清楚么,难道太太也不信婢妾了?”
颜姨娘还真是惯会伏低做小,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心中比谁都要恨母亲,可面上却不显不露的,恭敬的模样一装就是四年。
母亲说的话她从不反驳,母亲病情最严重的几年,她甚至能衣不解带的在病床前服侍母亲,端茶送水亲口试药,直到母亲的病情好转,这样的隐忍,也难怪母亲会被她所蒙蔽。
婵衣冷冷的看着她,眼神仿若寒冰,“颜姨娘说有人陷害你,那么是谁要陷害你呢?”
颜姨娘对上她的眼神,只觉得被她看的心口发凉,忙垂眼道:“婢妾怎么会知道呢,婢妾听说二小姐房里的锦瑟家里是做木匠的,前几日还刚打了张梳妆匣子给二小姐……”
“所以颜姨娘的意思是我陷害你了?”婵衣眉毛一挑,反而笑了,“颜姨娘的话真是有趣,我用自己的性命安危,来陷害你一个小小的姨娘?”
颜姨娘忙摆手道:“不,婢妾不是这个意思,二小姐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只是下人就难免有些别的心思。”
这是将矛头指向了她身边的丫鬟,锦瑟性急,又处处维护她,颜姨娘这是要清理她身边的下人了,之前送来一个思琪被她识破,之后动手清理她身边的大丫鬟,那接下来是不是又要往她这里塞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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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辩解(二)
45.辩解(二)
颜姨娘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不但摘清了自己,还将污水引到别人头上,可谓是一箭双雕,只是这道理却说不过去,因为谁也不会真的用自己的性命去陷害别人。
婵衣看着颜姨娘,眼里有说不出的讥诮:“这话可有些说不通,锦瑟陪着我一同去进香,若我有不测,同车随行的她就能得了好?”
夏老太太回过味来,沉声道:“还敢狡辩,自从你管家以来,就成天这里有事那里有事,你怎么管的家?好好的夏府成天乌烟瘴气的,你是嫌我这老婆子活的太长,碍了你的眼?整出这些事来,好让老婆子我早早的被你气死了才甘心?”
颜姨娘心头大跳,这话简直是将她往死路上逼,慌忙噗通一声跪下来,急声道:“老太太息怒,婢妾怎么敢有这念头,婢妾自管家以来一直勤勤恳恳,不敢行差踏错半步……”
“老太太想想,那木钉婢妾要从哪儿得来?又是如何安放在马身上?且若说是婢妾做的,为何二小姐去的路上平安无事,反倒是回来却出了事?这其中的内情老太太不曾多想,可婢妾却不能不说……”
“婢妾知道老太太一直不喜欢婢妾,就是老太太发落了婢妾,婢妾都毫无怨言,可婢妾不能让自己蒙着不白之冤,若老太太当真不喜婢妾,婢妾等老爷下了衙便去跟老爷求一张切结书,自求去了,只希望老太太能念着婢妾多年管家的勤苦,给娴姐儿一条出路。”
一番声泪俱下的哭诉,倒是让人连连惊叹,颜姨娘真是好本事,伏低做小委曲求全的姿态做了个十足,以退为进的将了夏老太太一军,明知道她与三皇子的姨甥关系,投鼠忌器不能动她,却还装模作样,真是令人作呕。
婵衣抚着装了冰的袖袋,屋子里暖和,冰已经融了,袖袋开始变得温温凉凉,她轻轻一笑,虽然不能动颜姨娘,但多的是方法治她,即便她与三皇子夏明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只不过是一个做了别人妾室的姨母罢了,身份上的差距有时是能要了一个人的命的。
她正要开口,忽听外头撩帘子的声音,寒风吹进来,带了一股子凉意。
“这是在做什么?”夏世敬低沉的声音传进来,让屋子里的几人分别带了不同的表情。
谢氏忙站起来去迎她,婵衣低声劝阻道:“母亲还病着别再受了凉,让晚晚去迎父亲吧。”
说完越过屏风,对夏世敬行礼问安:“晚晚给父亲问安,父亲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夏世敬身旁的夏冬回道:“原本今日的卷宗就整理的差不多了,后来听下人来报说二小姐上香回来惊了马,老爷担心二小姐就连忙辞了赵大人赶回来。”
难怪夏冬能成了父亲的左右手,一番话将一个慈父的形象勾勒的淋漓尽致,只是她却不信,前一世她也不是没有惊过马车的,那个时候父亲连看都没看过她,这时回来想必是颜姨娘的人通风报信。
☆、46.辩解(三)
46.辩解(三)
颜姨娘见夏世敬回来,一双美目含泪看着他,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忍不住疼惜,“是婢妾无能,管家不利才让二小姐遭此劫难,方才婢妾还说等老爷回来了就给婢妾一张切结书,让婢妾自去了,省得留在这里给老太太、太太添堵。 ”
夏世敬脸色立刻沉下来,怒道:“胡说八道什么?赶车的是车夫,拉车的是两匹畜生,跟你有什么关系?”
颜姨娘凄凄切切的哭了,珠泪盈眶颤声道:“多谢老爷相信婢妾,那马车跟车夫都是婢妾妥当查过才让他去服侍二小姐的,可是出了这样的事,婢妾也难逃罪责,只希望老爷看在婢妾多年服侍的情分上善待四小姐一些,婢妾日后虽不在府里了,也会日日在佛祖前为老爷祈祷的。”
夏世敬蹙着眉头,看了看端坐着的谢氏,又看了眼夏老太太,沉声道,“毕竟是畜生,受些惊吓便控制不住也是常理,否则还要车夫来做什么?倒是那个车夫,身子有病不瞧好了,还敢明目张胆的接揽差事,这样的下人留不得,早些打发出府了事。”
父亲一回来头一句话就是为颜姨娘开脱,婵衣脸上的笑意渐渐隐没。
之前她想了许多话想告诉夏世敬,此刻却没了诉说的念头。
夏老太太脸色发青,指着桌上的木钉冷声道:“当真是畜生受了惊吓也就罢了,你好好看看,这几个木钉可是从那两匹马身上取下来的,若不是晚晚福大命大,只怕现在凶多吉少,哪里还能在这里跟你请安?根本就是有人故意安排,心思歹毒的想害晚晚性命!”
夏世敬脸色一滞,他以为是马受惊导致,看到桌上染血的木钉才发现事情的严重,难怪她会派人去叫他回府,不由的脸色有些不好,转头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颜姨娘掩着帕子语带哭音:“婢妾管家这些年,从不曾出过这样的事,婢妾真不知那马匹身上怎会有木钉,婢妾原本是个苦命之人,承蒙老爷怜悯,太太大度才进的府,婢妾再如何下作也不敢生出这样的念头来害二小姐,婢妾知道是婢妾上回将二小姐得罪的狠了,这次连问都不曾就直接给婢妾定了罪名,二小姐向来瞧不起婢妾……”
“若实在看婢妾碍眼,婢妾愿自求去了,只希望老爷能看在娴姐儿是老爷的女儿,别难为她,她也只是投错了胎,错投身在我肚子里头的可怜人……”
婵衣只觉得好笑的紧,她这个受害者还没哭诉,反倒是作恶者哭哭啼啼。
颜姨娘倒打一耙的本事越来越高,生生的将受了委屈的人变成了她,偏父亲就吃她这套。
果然,夏世敬脸上的怒气消的干干净净,“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见她还跪在地上扯着自己的袍服下摆,一把拽起她,“谁也不会撵你出去,行了,这事等查清再说。”
颜姨娘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的凝视着他,“老爷对婢妾的恩情婢妾不敢忘,只希望老爷给婢妾一个机会查明此事,还婢妾一个清白。”
☆、47.辩解(四)
47.辩解(四)
让颜姨娘去查,最后的结果定然对她不利。
“晚晚觉得此事不妥,”婵衣见夏世敬要答应,开口道,“先前姨娘说有人陷害她,晚晚也想知道是谁要陷害她,所以此事还是交给晚晚来查比较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