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也提醒了四皇子,他眼神一眯,本显得有几分阴沉的面容更添了三分狠毒,“老三那个孽种,他自个儿身世都没有说明白,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把持朝政,真当我楚家无人不成?”
几乎瞬间,四皇子拍案而起,一双眼睛凝着饿狼还要凶狠三分的冷光。
“本王要打回去!将那乱臣贼子杀了,以祭父王母妃在天之灵!”
四皇子斩钉截铁的话,给了王行之无限的力量,他忍不住兴奋的握住拳头,眼睛里头满是急切的光芒:“全凭王爷吩咐!”
……
云州城此刻下着细细密密的雨,连绵不尽的雨天,仿佛让人的骨头也尽数酥了去,直让巴扎对着天空骂骂咧咧的嚷:“什么见鬼的天气,我便说还是咱们草原的天儿最爽快,要下雨便痛痛快快的下,要么一片晴空万里,哪儿跟这里似得,连日的雨天,衣裳都湿哒哒的干不了,穿着都腰酸腿疼!”
“我说巴扎,”罕达木忍不住嗤笑他道,“我看你根本不是因为雨天干不了衣裳才腰酸吧,昨天夜里我可看见你往那倚红楼去了,可别不是你偷偷摸进了燕人女子的床,被缠的腰酸腿疼吧!”
“呸!你这是污蔑我!”巴扎眼睛瞪的铜铃一般大,眼瞧着便要伸手跟罕达木动起手来。
“我说你们两个,消停会儿!”阿梨不由得斥责起二人来,看着冒雨从外头赶回来的陈舒,一边儿将屋里的干手巾递过去,一边儿将他收起来的伞接过,随意撑起放在一旁,等雨落干之后再收好,眼神追随着陈舒过去,见他脸色发沉,不由得问道,“陈先生,咱们还要留在这里几日才能走?”
陈舒眉间蹙成一个川字,沉默半晌才摇头道:“形势未明,贸然行动只怕风险极大,一旦进了云浮城,便全然任人宰割了。”
白朗因这几日连绵不断的天气,而导致旧伤发作,整个人都有些懒得动弹,这会儿听了陈舒的话,也忍不住开口道:“原本形势便对我们不利,这一趟下来,不能一点儿捞不回本儿,四皇子的书信一催在催,虽然如今形势不明,但先下手为强,更何况还有人接应,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个机会!”
陈舒却有另外的担忧,这几日在外头打听了不少事情,件件都不简单,他先前设想的跟现在遇见的事情,实在是相差太大,让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皇帝一死,原本设想的是各州府都会乱起来,可到现在都还没动静,”陈舒想了想,叹了一声算是认同白朗的话,“也罢,既然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且又布置了这么久,不如先去云浮城,接到了九王之后再做打算,这一趟即便是不做什么,也是要接九王回去的,否则部落里头难以交代。”
白朗点头,“九叔的事儿是件大事,也不知九叔现在是什么样子,估计他见了我这个侄儿,得咬牙切齿的想要杀了我吧。”
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想这些,阿梨不知道该怎么说白朗了,他出声提醒道:“守着雁门关的是萧洌,咱们兄弟在他手可没讨到过什么便宜,倒不如咱们设一个局给他,将九王送到他手里,大汗你说给了他会不会……”
“借刀杀人的戏码还是省些心思吧,这事自有人帮我们,不靠其他人了,”白朗从软榻起身,推开关得紧紧的窗子,细细的雨珠子顺着窗子飘进来,稀稀拉拉的打在他伸出去的手,“雨停之后便动身去云浮城,想来这个时候楚意舒他是顾不我们的,我们只要平安出了大燕,便什么都好说。”
当前形势复杂多变,白朗心变化万千,这会儿看着从小与自己一同长大的伴当,到底是有些不好直说了。
巴扎挠了挠头,“可军师开始不是说,我们还……”
“此一时彼一时,你这傻瓜,到底你是军师还是军师是军师?”罕达木忍不住讥笑巴扎一句,可巴扎哪里是个肯吃亏的汉子,两人当即便在狭小的房间里头过起招来。
“你们两人还是去院子里打吧,这房里太小,容不下你们二位施展拳脚!”陈舒经过这么些天的奔波,难免也带了些脾气,这一番话直让两人吃惊。
只不过吃惊归吃惊,碍于两人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的性子,到底还是去了院子里,打斗声从院子里传进来,起先前只有稀稀落落的雨声来,显得多了几分热闹感,便是这几日郁结不畅的白朗,脸也微微带了些笑意。
“阿梨,你去跟厨房要些热水,煮一锅奶茶给他们二人,不然等等他们打完了必然要着凉的。”白朗乍然开口吩咐道。
阿梨应了一声,转身去忙了。
陈舒趁着这个当口,低声对白朗道:“您身体不适的事儿,四皇子还不知道,只怕他知道之后要变卦,所以只能提前行动了,这一回无论如何都得成功,他们三人您看能用便用,不能用的话,最好还是除掉为好,虽然一同长大的情谊不假,可若是这么只会拖累您,便是天大的情谊最终也会磨没了,您如今不以往,不能再感情用事了!”
白朗看着陈舒一双眼睛幽幽的散发着寒光,忍不住眉心微皱,半晌才点了点头。
……
朱璗一行人才进了清河县,凤仪公主便忍不住发难起来。
“让朱璗过来,本宫有事要问他!”凤仪坐在车,既不肯下来,也不肯让车走动半步,偏她的车驾又在最前头,堵着一条路水泄不通的,连挑扁担的货郎都被堵在了路。
朱璗忍不住厌恶的皱起眉来,凤仪这个女人他原本是不想理会她的,可到底夫妻一体,别人看压根儿不会觉得凤仪是凤仪,他是他,只会说他们夫妻俩如何如何,这种被强行捆绑在一起的感觉,让他厌烦透了,可偏偏还不能说半句反感的话出来。
听闻她又在作妖,朱璗习惯性的下了车,几步向前便来到凤仪公主的车驾前,一脸不耐的看着她。
“又要如何?”
凤仪公主本是金枝玉叶之身,哪里受得了朱璗这般口气的与她说话,不由得便将嗓音拔高:“驸马,你还是本宫的驸马么?见了本宫连跪拜都不曾,谁给你的胆子?”
朱璗忍不住笑了:“公主若是无事,那便启程吧!”
说着便转身准备往回走,凤仪哪里肯依,直接甩出一鞭,要将朱璗抽倒在地,而在此时,朱璗身边跟随着的一个侍女忽然伸手出来,一把将鞭子攥在手里,只见她那么轻轻一扯,凤仪公主便从车径直被她扯了下来,狗吃屎一般的摔倒在了满是尘土的地。
“你!”凤仪公主吃惊的瞪大了眼睛,急慌慌的从地爬起来,伸手便跟那侍女动起手来。
朱璗退至一旁,冷冷的看着,眼没有一点情绪。
凤仪公主的身手在不会武的女子里,可以说是拔尖儿的了,可预见这个侍女,不过三两下便败下阵来,侍女将凤仪公主的双手反剪在背后,一抬腿便将人整个压到了地,像是直接杵在尘土当,任由凤仪公主那身儿昂贵的行头尽数被尘土所沾染。
“你们,你们这是要造反么?胆敢对凤仪长公主这样不敬!”徐姑姑被这一幕惊得呆了一瞬,忙下车去扯那侍女,一边扯还一边手打,一副泼妇十足的模样。
朱璗冷哼一声:“虽本侯的爵位还不曾正式下来,却也是有侯爵在身的,凤仪公主这般折辱本侯,本侯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怎么?凤仪公主难道当真忘了本侯脸的这淤青是如何来的了?若凤仪公主不曾记得了,本侯倒是不吝成全凤仪公主的心意,好教凤仪公主长长记性。”
朱璗此时已经全然不耐烦伪装了,面对凤仪公主时,心的那股子厌恶之意,在这一刻,进入清河县城之际,彻彻底底的发放了出来。
凤仪公主被压在路边的黄土,一呼气便感觉到那些尘土顺着自己的鼻腔往里钻,呛得她喷嚏连连,不但狠戾的话说不出,连一句简简单单的让他放开自己都无法说出来,加之胳膊被大力钳住之后的痛感越发清晰明显起来,她忍不住便泪流满面。
“主子,她哭了!”侍女耳力极好,直接便将凤仪公主的窘态说了出来,让凤仪公主憎恨极了。
☆、第1222章 抓到
第1222章 抓到
哭?朱璗垂眸看了眼委顿在黄土当一身污尘的凤仪公主,脸哂笑,这个时候便哭了,往后且有她该哭的时候!
“凤仪公主难得到清河县来,清河县虽人杰地灵,却无法与京师之地相较,我们朱家不免有些怠慢,还请公主多多见谅。 ”这话倒是说的客气,只是朱璗的脸并没有半分歉疚之意,目光落在凤仪公主的身,反倒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戾。
徐姑姑不是侍女的对手,在一旁气喘吁吁的怒视着朱璗,嘴里吱哇乱叫道:“竟然这样折辱皇室公主,朱璗,你是不要命了?”
朱璗转过头来看着徐姑姑,眼睛里头的光一沉,立在另外一边的侍女抬手便是一巴掌:“主子的名字也是你这等下人可以直呼的?”
徐姑姑被打的眼冒金星,一下子便撞到了车辕,发出沉闷的一声响动,听的凤仪公主心焦急万分,她觉得自己以前对徐姑姑太坏了,徐姑姑却还这样的维护她,这叫她心里着实过意不去,忍不住仰起头看向朱璗,只是侍女的手劲颇大,她再如何努力,也只能瞧见眼前的那双厚底靴。
“朱璗,你莫要得意!你心里的那点子念头,本宫一清二楚,你若有能耐,便将本宫打死在这里,否则本宫绝不会与你善罢甘休!”凤仪公主仗着自己公主的身份向来不将任何人放到眼里,乍然受到这样的折辱,如何能够忍气吞声。
这一点朱璗自然也早早想到,他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现在已经在自己的地盘儿了,他才会这样放纵。
他看着凤仪公主委顿在地的那个狼狈相,轻轻笑了一声:“凤仪公主所言极是,当初本侯几乎被凤仪公主打死之时,心亦是如此作想,原本还以为定难逃一死,却没想到让本侯侥幸活下来,所以凤仪公主怕是要失望了,想来皇既然在本侯浑身是伤时,都不插手儿女婚事,那现在凤仪公主已随本侯到了夫家,皇更不会管了。”
他说完,看了眼侍女,侍女松了手,退至一旁。
凤仪公主即刻便从地爬起来,几步前扶住徐姑姑,而徐姑姑此时头已经被撞的红了一块,人也直犯头晕,看见凤仪公主满面尘土之色,脸忍不住便悲戚的落了泪。
“朱璗,你莫得意!”凤仪公主转过脸来,凶狠的瞪着朱璗,“这事本宫与你没完!”
朱璗嗤笑了一声,不置可否,“凤仪公主这一路走来辛苦至极,本侯体念公主,特将这二人留在公主身边服侍,还望公主莫要辜负本侯一片苦心。”
凤仪公主脸色大变,她不老三跟老四,她从宫带不出燕云卫来保驾护航,身边的一干侍女也都被她换的七零八落,有几个甚至都不算心腹,早以前的心腹也折在了之前的那场宫斗当,她身边实在无可用之人,而朱璗这样的举动,无疑更加剧了她的这种状况,越发的给她雪添霜了。
“你!朱璗,你不要以为本宫拿你无可奈何!”
凤仪公主暴跳如雷,朱璗已经转过身,不予理会她的一举一动,仿佛她这个人与他也不过是世间的一捧尘土。
凤仪公主还要吵闹不休,两个侍女直接将凤仪公主拽住,往车一推,徐姑姑敢怒不敢言,只好认命的爬车来,不停抹泪。
车驾重新缓缓启动,朱璗看着从云浮城送出来的消息,眼神里头的光芒越盛了,也不能怨他这样迫不及待的对凤仪公主出手,实在是圣人也要忍不下去了。
未几,车便停到老宅正门口,朱璗的车马先从正门进了老宅,也不理会其他,直接去了书房。
“这封信即刻送去江南,另外这几封信给青州、宁州的几个世伯送去,天下将乱,我们这样的读书人虽手不能提肩不能担,却也能尽自己的一份薄力的,记住,这信一定要亲自送到几位世伯手里!信在人在!”
小厮郑重的点头,他将几封信收到胸前紧紧贴着胸口,半点不敢放松。
……
阴风阵阵,阴雨绵绵,云州城已经连绵下了三四日的雨,眼瞧着有转晴的迹象,可刚过了午便又开始滴滴答答连绵不停。
行人稀少的城郭,只有讨生计的人才会在这样恶劣的天气出门,高门大户人家当,几乎都是在家听雨,或者沏一壶茶来打打叶子牌来消磨时间。
田间小陌,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正撑着一把油纸伞往前一步一滑的走着,她挎着一只竹篮,篮子看去有些沉,许是行的有些久了,她的一双布鞋沾满了污泥,裙摆边也都是泥水,不时的她擦擦脸的汗珠,抬头望着远处的城门,再走一段要到城里了,她脸满是笑容。
在这时,身边呼啸而过几个骑马的劲装男子,携裹着的劲风几乎将她刮倒在地,她不由得倒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忍不住冲几个男子骂了起来。
“天杀的赶着去投胎么?作死将人身都溅了一声泥点子!”这几句话带着浓浓的乡音,声音洪亮之下,竟然远远的飘进了这几个劲装男子的耳。
为首的那男子蓦地一拉马缰,骏马发出一声悠长的嘶气声,随着男子转身的动作,身后的几人也都急急勒马停住。
“你!”男子策马行至女子跟前,剑眉入鬓,一张脸白的像鬼,脸没有任何的表情,看去却有些令人发憷,男子下打量着女子,忽的扯了下嘴角,“是她!带走!”
那女子惊恐极了,眼睛瞪的滚圆,忽的将手篮子直接扔到男子脸,转身便跑。
“想跑?”男子配着的腰刀都不曾出鞘,便将篮子挥至一旁,策马追女子,长刀出鞘,刀锋划过女子脆弱的颈项。
下一刻,女子手的伞有了变化,伞一下收了起来,伞尖开出几朵金花,漫天的光芒尽出,直向男子刺过来,男子左右躲开,女子从伞柄处抽出一柄细细的长剑,擦着伞尖便攻了过来。
男子眼睛一眯,眼神发厉,刀锋回转格挡住长剑去势,因为人还在马背,女子又速度极快,马儿来不及躲闪,一下便被伞尖的金花刺到,发出长长的一声嘶吼,立时便发起狂来。
男子当机立断翻身弃马,手长刀灵活的向女子刺过去,随之而来的同伴亦赶到,几人团团围住女子,连话都不曾多说半句便打了起来。
女子双拳到底难敌六手,不多时便败下阵来,她将细长的剑一荡,眼瞧着不能逃出生天,索性从充当剑鞘的伞柄内抽出一柄小小柳叶刀,直直的插到喉咙里,速度又快又狠。
只可惜她的速度再快也不劲装男子的手的刀快,男子的刀锋划过女子的手腕,直接将女子的那个手腕砍了下来,女子忍不住痛苦的喊了一声,猩红的血从断腕处喷涌而出,溅了她一脸一身,她整个人也随之软倒。
绳索缠在身时,女子几乎都觉不出难受,只有无尽的昏沉,颠簸感一直未曾间断过,断腕处不知被施了什么秘药,竟半点感觉不到疼痛,她意识一片涣散,想要说话,却喃不出声。
“沈爷,你是怎么发现这女子的不对之处的?”走走停停之间,手下忍不住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