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转移话题,不要再吓她了。
李若凡笑眯眼,道:“先去江年县巡视太夫人的几个庄子,秋收过后,我跟太夫人提议让庄子可以趁这当头再种些青稞黍米,算是庄头自身的收成,不额外抽税,回程时会顺便往平宁县瞧瞧宋家的庄子,了解一下宋家庄子的庄头如何照顾底下的农户。”
“太夫人的庄子不是宋家的?”她诧问着。
“不是,那是太夫人的体己,就好像大夫人的陪嫁里不也有庄子,这是属于大夫人的嫁妆,只有大夫人才能动用。”
“所以宋家的庄子是大房和二房的。”她一点就通,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既然这些庄子都由老夫人打理,你介入……好吗?”
她可没忘记柳氏待他的态度,轻蔑和鄙夷都不足以诠释柳氏看他时的眼光。
“没什么好不好,我不过是顺路经过罢了。”他笑了笑,拉着她在桌边坐下。“你怕老火人对付我?”说真的,他还真没把柳氏看在眼里。
似锦想了下,边替他布菜边问:“老夫人为什么讨厌你?”
“你觉得一个人讨厌一个人需要特别的理由?”
“当然需要,毕竟有因必有果。”对一个人产生喜欢或讨厌的情绪,通常都有一定契机。“而且,必定是亲近的人。”
李若凡富饶兴味地注视着她,问:“怎会这么想?”
“谁会在乎一个毫无相干的陌生人?不熟识没情分就不会产生爱恨嗔痴,要怨要讨厌,至少也得要有利益冲突,或是挡了谁的路。”她抬眼问:“可是很奇怪,我觉得老夫人对你和对侯爷的态度很相似,这是为什么?”
李若凡微扬起眉,倒没想到她看人的眼光颇精准。“你说呢?”
“我要知道就不会问你了。”见他用膳,她也扒饭入口,吃了几口还是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得罪了老夫人?”
“怎会?”有些时候,不需要特别得罪人,光是一个人的出身就可以衍生出他人心里的怨念。
“可是我觉得老夫人对你……”想了下,她还是决定别说了,一旦说出,可就伤人了。
柳氏除了瞧不起他之外,那眼神简直像是见到一只蚂蚁般,仿佛只要她想,随时都可以摁死他似的。
如果不是得罪,怎会生出那般露骨的怨恨?
他得罪过柳氏吗?他记得在被柳氏赶出府之前,她虽没有给过他任何好脸色,却也不到苛待的程度,直到二叔病重那当头,柳氏代替父亲照顾二叔,他无意中瞧见坐在床边的柳氏泪如雨下后,柳氏开始处处找他麻烦……一道灵光闪过脑际,一桩不可思议的假设随即成形,教他轻呀了声。
“怎么了?”似锦不解地问。
李若凡直瞪着她,突地咧嘴笑了,那模样让似锦抱着碗偷偷地往后退,怀疑他又企图不轨时已经来不及了,嘴已经被他给封住,舌甚至钻进她嘴里……
“果然,吃在你嘴里的特别香。”他舔了舔唇,尝着从她嘴里抢来的残羹。
似锦一张脸像是红透的番茄,已经找不到任何的话形容他的变态,也不敢说出口,很怕被他强迫一报还一报。
“嗯?”
“我以后再也不要跟你吃饭了。”她抱着碗躲到榻上。
变态,连她嘴里的都抢……是谁说古人都比较保守的?
“别这样,你可要好几天见不着我,不趁现在多看几眼,要是太想我该怎么办?”李若凡很轻松地将她拎回桌边,而且是搁在他腿上。
“三爷多想了。”不要自我感觉那么良好,他真的离淡漠倨傲的君子形象愈来愈远了,她都开始怀疑当初瞧见的是幻觉了。
“可我会想你,很想你。”
似锦张着口,很想吐槽他,可偏偏她就是这般不中用,人家随随便便几句话就能教她心跳加快,智商瞬间负数成长。
“似锦,想我吧;只想着我。”他哑声喃着,才贴得近些,便见她捣着嘴,他不禁低低笑开。“不张嘴,你怎么用膳?喏,快点吃吧,明儿个我得要很早出门,你总不好让我睡少吧。”
似锦瞪着他,不怎么肯信他的话,但是却也没辙,“那就赶快吃啊。”不要老是对她这样那样,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若凡直瞅着她笑,教她都不知道该把眼搁在哪个方向。
这还不是最惨的,最可怕的酷刑是在爬上床之后,她非常惶恐不安,认为他今晚肯定不会放过她。
但、是!他睡着了,真的睡着了。
她的背就贴在他的胸膛上,热度透过衣料暖着她,还感觉得到他沉匀的心跳,她安心了,数着他的心跳跟着一道入睡,甚至还忘了偷偷挪开他横在腰上的手。
如李若凡说的,一大早他就出门了。
真要说的话,她算是挺失职的妻子,没能早起替他备膳,也没将他送出府,想了想,她真觉得自己很糟。
好吧,等他巡完庄子回来后,她就试着再早起一点。
将自己打理好之后,她便在府里看看有什么工作,好比说年节近了,府里的窗花和绣幔都得要换新,她得去问众人的需要,再去跟帐房说一声。
但一如她所料,帐房那头对她爱理不理的,她真是慢慢习惯被人虚应的感觉了呢,反正该做该说的,只要是她分内的,她就得执行,要是帐房吐不出钱,她也只好把这事报告洪嬷嬷,至于后头如何,就不关她的事了。
其余的时间,她大多是待在小姐那儿,而先前和梅兰她们说好的绣屏,也在小姐拿出体己买了线和水绫之后开始动工了。
一切都非常和平,而她更是享受着难得的平静,尤其睡觉时她可以独占那张乌木四柱大床,从床畔滚到内墙,想怎么滚就怎么滚,真是宽敞无比。
比较可惜的是,冷。
这两天气温一路降,伴随着雪雨,冷得教她直打哆嗦,被子怎么盖都盖不暖,不由得想起李若凡,这才发现人体暖炉原来是他,也不知道他出门时有没有多带厚袄大氅什么的,毕竟他一路往北再向西绕了圈回京,一来一去也得要耗上十来天,气候肯定是比京里要再冻上几分,不知道他冷不冷……
瞧他的袍子虽是精致但也就几件,也许改天她得要跟梅兰或是小姐讨教一下,男人的袍子到底要怎么做才是,要不添件羽氅也好。
就这样,白天时瞎忙,没空闲惦记着他,但只要一入夜,就会忍不住想起那个人坏坏的笑。
无声叹了口气,她已经不想算这是第几个无眠的夜。
一早梅兰入房服侍,就见她像是病了般无精打采,不禁打趣道:“想二管事?”
“没。”她想也没想地道。
“欲盖弥彰。”梅兰低笑着。
似锦扁嘴斜睨着她,决定来个相应不理。反正她说没有就是没有,不承认就是不承认,她顶多是愧疚没能在他出门时替他准备衣袍而已,希望在他回来时,天气能够暖和一点。
第八章 两个女人的战争(2)
更新时间:2016-10-25 17:00:03 字数:5954
用过膳后,似锦猜想府里大概也没什么事是她插得上手的,便干脆带着梅兰和春月到行正轩,才和江丽瑶聊上几句,刚要问问袍子该怎么制作时,有个眼生的丫鬟便跑到行正轩来了。
“李娘子,洪嬷嬷要你马上去扶桑院。”丫鬟气喘吁吁地说着。
似锦脱口问:“发生什么事了?”要是没什么大事怎会要丫鬟这般紧急传话。
“我一时也说不清,李娘子去了就知道。”
“小姐,那我过去一下便回来。”
“把梅兰和春月带上吧。”江丽瑶忖了下道。
“不用了,我去去就来。”话落,似锦便跟着那名丫鬟去了扶桑院。
踏进扶桑院的花厅里,似锦才发现状况不太妙。太夫人坐在主位上,府里几个有分量的嬷嬷站在右侧,几个眼生的中年男子站在左侧,就连吴大管事都到场了,一个个脸色阴沉。
“太夫人。”似锦恭敬地福了福身,再转向柳氏行礼。“老夫人”
“似锦,洪嬷嬷说前几日你提起府里的丫鬟没有换新衫?”罗氏沉声问着。
似锦眉眼不动,缓缓地垂下眼道:“是,我心想入冬了,可府里的丫鬟却没有新衫新袄可穿,许多粗使丫鬟和婆子穿的全都是旧衫,有些连件象样的袄子都没有,所以才会提起这事。”
原来是要提这事,那么……是准备跟老夫人开战了?还把人全都找来,应是要给老夫人难堪的吧。
只是……到底有没有把握啊?似锦瞧着老夫人那看戏般的表情,像是早已有所防备,她实在担心太夫人打脸不成反被欺啊。
“楚帐房怎么说?”罗氏沉声问着。
楚二头垂得极低。“太夫人,实在不是不办事,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到底是哪里不足,咱们府里竟寒伧到连给丫鬟们添新衣都办不到?”罗氏微微动怒地喝道。
“太夫人,扣除掉主子们的花用,其余全都是府内的开销,府里的卜人众多,吃穿用度都得要钱,这公中……”楚二话还没说完,洪嬷嬷已经把帐本往他头上丢去。
“楚帐房何不说说为何这府里买办的金额如此高?这寻常的米粮布匹到各式花用,为何帐面写得如此昂贵?
难道说……楚大买办从中亏空了银两?”洪嬷嬷一双眼转着,最终是落在楚嬷嬷身上,笑得万分挑衅。
“洪嬷嬷这话岂不是要将楚大给往死里打了?一句亏空银两可是会逼死一家人的。”楚嬷嬷瞧也没瞧柳氏一眼,二话不说跪在罗氏面前。“太夫人得要查清这事,不能让洪嬷嬷一句话就灭了我楚家上下。”
楚大、楚二也立刻跟着跪在楚嬷嬷身后。
“娘,这事可不小,得查清楚才成。”柳氏拿了盅茶,掀起青瓷盖揩起茶沫,浅啜了口上等的碧萝春。
罗氏睨了她一眼。“他把话说清楚不就得了?把帐面交代清楚,总得让我知道为何府里连添新衣的钱都拿不出来。”
楚嬷嬷咬了咬牙道:“楚大、楚二,还不赶紧把事交代清楚。”
楚二先开了口,道:“太夫人,咱们府里的公中是两房的俸禄和庄子的收入,这两年来庄子欠收,收入有限,所以……”
“庄子账本呢?”罗氏冷声打断。
“太夫人,在这里。”吴大管事赶忙将帐本摊开,指着上头的数字。“太夫人,这两年庄子欠收,而太夫人体恤下人,也允诺过一旦遇旱涝,税收可减,所以这算下来,几个庄子的秋收进帐也不过才一千六百两,再加上两位爷儿的俸禄,摊成十二个月,府里一个月能支用的也不过才两百两。”
“两百两还不足府里开销?”罗氏怒目瞪向楚大。
楚大忙道:“太夫人,看庄子秋收就知道今年农作欠收,各式粮菜都跟着涨,再者府里的交际往来也是一大笔支出,况且……也是太夫人答允二房的月例可以用上一百两的。”
罗氏闻言,立时语塞。
似锦一见太夫人抿紧了嘴,再见径自品茗的老夫人,不禁在心里摇头。唉,这不是胜负立见了吗。
较让她惊讶的是,大房拿的月例连五十两都不到,这五十两还包括了小厮丫鬟的月钱和大房在外逢年过节的交际支出……小姐都得拿体己补贴了,结果二房竟还能用到百两,且都是私用,实在是太大小眼了。
而这话从头到尾听下来,太夫人像是落了下风,本该被打脸的老夫人还在看戏呢,而她这个遭人利用的棋子,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
“太夫人,说到府里支出,昨儿个我倒是听人说起,几日前庄子里送来的几篓菜全都烂了。”吴大管事突道。
似锦闻言,眉头不禁蹙起。
菜……不就是要作成菜干的那几篓菜?一抬眼,随即对上罗氏冷锐的眸,似锦知道自己要成为这场审判的牺牲品了,但她真是不服。
“太夫人,我有跟厨房说要作成菜干。”哪怕解释也没用,她还是得说。
“李娘子这话敢情是在数落我的不是?我掌着厨房已经二十年了,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我会记不得?可根本没有人跟我说有几篓菜要做成菜干,这菜也不是搁在地窖里,总不能在这当头把事都推给我吧。”吴嬷嬷毫不客气地咬住她不放。
“可是……”
“这府里是有规矩的,什么时候做什么事都有一定的章程,还是照着太夫人的规矩,咱们都是跟着太夫人几十年的,怎会不知道府里的规矩?”吴嬷嬷压根不给她辩解的机会,一张口就是要将她咬得见血。
似锦真的是百口莫辩,不敢相信真有人可以把瞎话当着她的面说得脸不红气不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