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将军府,苏君释送若伊进了二门,朝着祝姑姑一恭手:“今天多谢姑姑了。”他很诚心,后院女人们的手段比他想要的复杂得多,也危险得多,哪怕是在公主府还有那么多人能设下圈套对五姑娘下手,要不是有祝姑姑跟在身侧,他只怕要失信苏老将军了。
祝姑姑连忙避开,“不敢担,大少爷,这是老奴的本份。今天的事还请大少爷与老太爷相商一二。落水之事,应该是冲着姑娘来的,与刘家、淮阳候府脱不了干系。刘家是因为左家公子,而这柳夫人与淮阳候府的三夫人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这是摆明了算计姑娘,想利用意外落水,让柳家公子与姑娘有肌肤之亲,逼得苏家不得不把姑娘嫁进柳家。
“我会解决。”苏君释承诺:“姑姑,往后还希望你多多照顾姑娘。”
祝姑姑懂君释这是在向她许诺,只要五姑娘好,她的下半辈子都会过得舒坦。她慎重冲着苏君释一福,并且道:“我代梁姑姑,一同谢过大少爷。”
苏君释转身就去了大书房。
傍晚,苏老太爷才从营里回来,听苏君释说了在公主府出现的两次意外,平时那么稳重的脾气,居然暴跳如雷,把手边能摔的东西都摔了。
苏平默默的猫在一边做布景板,等苏老将军摔够了东西,破口大骂够了,才指挥人收拾地上的碎片,并奉上温度刚好的茶水给苏老将军润喉。
苏老将军仰着头一口把茶水喝光,又骂了一会儿,终于感觉气顺了些,这才问君释:“你打算怎么办?”
“就算今天真的落水了,我也不会让她嫁到柳家。想让一个人静悄悄的消失,我有的是办法。而且这幕后的黑手我也会斩断!”苏君释冷冷道:“不过,今天的事也提醒我了,得往她身边放两个会功夫的丫头,以防万一。”
“好,丫头的事,你我都留心挑选。”苏老将军还不解气,把杯子狠狠的拍在桌子上,“备马,我要去淮阳候府!”
“是,老太爷。”
淮阳候府的正厅里气氛很压抑,很沉闷。
苏老将军自打进了门,简单的打过招呼之后,就沉默的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的开始喝茶,既没有冷着一张脸,也看不到丝毫的笑意,就那么淡淡的坐在那里,浑身带着疏远和生人勿近的气息。
淮阳候脸色有些尴尬,苏老将军坐下来之后都喝完三杯茶了,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而看他的样子,如果自己不主动说话,他可能会一直坐在那里喝茶,那个样子摆着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怎么说,他也算是苏启明的老上司,被他闯上门来闹这一出,淮阳候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启明啊,你就直说吧!”
“没有!”苏老将军神色淡淡的摇摇头,道:“我只不过是想上门道贺一声,三夫人的外甥柳公子,今天在公主府里英雄救美,得一美婢红袖添香。”
淮阳候听得云里雾里,三媳妇的外甥收个丫头,与他好像没什么关系吧。但他没打断苏老将军的话,他清楚,这还没到点子上。
苏老将军抬头,脸色很平静,眼神却像是准备噬人的野兽,一字一顿地道:“要不是祝姑姑反应快,落水的就是我家五姐儿。”
五姑娘!
淮阳候不傻,苏启明没有证据不会冒冒失失的来找他的。
“启明……”淮阳候真不知道说什么了。
上次李爵在将军府闹的那一出,让他丢人丢到了家。回家后,他处罚了三个孙子,也当着儿媳说清楚。他要与苏家联姻,只要苏家挑中他家任何一个子孙,他都会毫不犹豫的逼着将五姑娘给娶回来。而且娶五姑娘的人,不得纳妾,得全心全意对五姑娘。
没想到,三儿媳妇当着他的面不敢反对,却私底下却做这种小动作。
还好,五姑娘吉人天相,落水的只是那个丫头。不然,相信这会儿苏启明绝不会只是上淮阳候府来喝茶,只怕是抡着刀子来清场了。
淮阳候的老脸烫,很诚挚地对苏老将军道:“这事我一定会给将军府一个交待。”
“您不用给我什么交待。”苏老将军笑着摇摇头,脸上的笑容很渗人,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我在这保证,五姐儿绝对不会嫁到你们李家,我希望你家的孙儿与离五姐儿远着点。不要再传出什么流言,引得什么仰慕者迁怒五姐儿,冲五姐儿下毒手。这次的事我就既往不咎了,但没有下次,如果再有下次,你是清楚我的为人的。”他一抬手,手中的茶杯砸在地上,摔得粉碎,抬手一掌拍掉了旁边桌子的一角,毫不犹豫的转身出府。
苏老将军一走,淮阳候的笑再也挂不住了,冲着管家道:“你派几个人去旁边府里打听一下公主府里生了什么事!”
管家直接派了两个与旁边府里下人熟悉的婆子去打听。没一会儿功夫,婆子就打听清楚公主府里生的一切事。也是,不管是落水还是凶猫事件,在场的人太多,也没有人谁存心替那些人保密,消息与流言满天飞,打听当然容易。
074、不甘
淮阳候听完婆子的禀报,再想到苏启明的那些话,他猜到了一个可能性,脸色变得铁青。知晓这次苏家五姑娘也接到了桃花帖,他就拘住了府里的所有人,不准她们去公主府,就是怕自己家儿媳妇或者孙女忍不住会去为难五姑娘。没承想,他千防万防,还是没给断了他们的念头。
淮阳候到了正院,冷着一张脸吩咐:“去,把府里的所有主子都叫过来。”
淮阳候夫人陪着笑:“这个时候都该安歇了,有事还是明天……”淮阳候狠瞪了她一眼,“睡了的也给我叫醒,谁也不能缺!”
看着淮阳候铁青的脸,淮阳候夫人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劝。自从听说苏老将军来了,她就一直忐忑不安,眼下候爷大怒,她更是心神不宁。心里隐隐担心,是不是家里谁又招惹了苏家?
没一会儿,苏家所有的主子都到了正院,甚至连李爵都被人硬扶了过来。
苏家在京城的主子不多,也就是三房的夫人,以及各房子女,上上下下也就是十来号人。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大晚上的候爷将他们叫来做什么。要不是知道现在没有战事,他们还真会以为镇守边疆的夫婿父亲出了事。
李川做为长房长孙,不得不站出来做个出头鸟:“祖父,可是军里出了大事?”
“军里没事。”淮阳候道。
吁……好几个人松了一口气,李念更是道:“祖父,那您大晚上的把我们都叫过来做什么,有事明儿再说可好?”
“明儿说?”淮阳候冷笑道:“我等不到明儿,现在就给我说,你们一个一个对苏家五姑娘做什么。”他目光一扫,见三个儿媳妇都心虚的避开了他的目光。不用再多说些什么了,他隐隐也知道,估计三房都参与了。
“好,真好!”淮阳候指着三儿媳妇:“听说,你柳家外甥今日在公主府里不顾生死,跳水救自个妹妹的贴身丫头。”三夫人脸哗的白了,声音都变了调:“这,这怎么可能?”她明明暗示妹妹,苏家五姑娘可是个佳媳人选,怎么会变成个丫头?
“是不是你跟你妹妹算计五姑娘?”淮阳候上前一步,目光里的凶悍吓得三夫人退后了好几步,要不是身后的丫头扶着,非跌坐到地上不可。
“说!”淮阳候又吼了一句。
三夫人这下是直接哭了出来:“我只是,我只是……”
淮阳候恶狠狠地看着她:“你不说我也会知道,查查你外甥手中的桃花帖从哪来的就清楚了。”三媳妇的那个外甥吃喝嫖赌,他能得到长公主的桃花帖,必定是自己家帮的忙。
三夫人也豁出去了,啪地跪下:“我只是不愿意让李爵娶她而已。”
“你你……”淮阳候气得说不出话来。
管家匆匆赶来,身后还压着几个丫头小厮。
李念一眼认出那两个小厮是他的贴身小厮,心头一惊,“祖父,不知我的小厮犯了什么错?”
大夫人也急急道:“为什么把大姐儿身边的丫头也给带来了?”
管家禀报:“半月前,三姑娘曾遣人与赵家二姑娘送过书信,十日前,赵家二公子上门看过二少爷。”
李家三姑娘与李念都变了脸色。
三姑娘连忙道:“祖父,我与赵家二姑娘一向交好,时常有书信往来,这事祖母与母亲都知晓的。”
淮阳候道:“所以,是你把你哥我要他娶苏家五姑娘的事,告之了赵家二姑娘。”
三姑娘低头不语,默认了。
淮阳候又看向李念:“你也向赵家二公子抱怨了,让他替你打包不平了?”
李念张嘴说不出辩解的话来,他是抱怨了,替自己不愤,替兄长不平,甚至还说了兄长娶五姑娘不如娶赵二姑娘,可是他没到赵兄真听进去。
淮阳候怒道:“你们可知,赵二公子与二姑娘在公主府设下陷阱,想利用公主府的凶猫毁苏五姑娘的脸!”
三姑娘吓了一跳,“怎么可能,一定是误会!”那么温柔的赵二姑娘怎么会做出那种恶毒的事来。
李川也惊道:“五姑娘可受伤?”如果五姑娘真的因此而受伤,他是拼着违背母意也得非娶回五姑娘不可。
“还好,苏五姑娘是吉人天相。”这是淮阳候唯一庆幸的。这苏五姑娘的气运真够旺的,两桩阴谋都没能伤到她分毫,真是福星高照。只是这福星被他们李家给得罪,还得罪得够狠,别说娶进来,只怕交好都难。得罪了福星,可是要走霉运的,也不知道李家仅剩下的这点家业,还能禁受几番折腾。
想到这,淮阳候就像老了好几岁。
李爵不服气:“说不定这就是个针对我们的圈套,不然怎么五姑娘没事。”
“闭嘴,”李念喝住了李爵,仔细的回想下,他在跟好友抱怨的时候,好友确实有些不太对劲,他明白好友心疼妹妹,但真没想到,他会为了妹妹冲一个无辜的姑娘下手。
淮阳候夫人猛的站起身来:“此事可当真?”她比淮阳候更懂这事的后果,有赵家二姑娘这么一个毒妇在后头盯着,哪家女儿还敢嫁于李川?当然,更多的人会想,要是李川没有许诺赵二姑娘什么,赵家二公子怎么会帮妹妹下这毒手。
管家点头:“当真,已传得满京都皆知,我刚刚派人从旁边府里的下人嘴中打听回来的消息。赵家二姑娘借冯家姑娘之手,想将引猫之物放置在五姑娘身边,赵家二公子偷偷放出了凶猫。谁知五姑娘没碰到引猫之物,帮凶冯家二姑娘被猫抓伤,冯家二姑娘的丫头被凶猫毁了脸。”
淮阳候夫人脸色大变,消息传得如此之快,满京都皆知,那李川的名声还剩下几许?
淮阳候起身,用目光那几个罪魁祸给凌迟了一遍又一遍,“为了拒掉苏家这门亲事,三房都不顾脸面的算计苏家一个小姑娘。现在,你们如愿以偿了。苏家放话,绝不与我李家扯上半点关系。以后离五姑娘远着点,如果你们谁再敢去招惹五姑娘,那就给我滚出李家!”
淮阳候严厉的警告让所有人都心头一震,他们都知晓淮阳候对苏家这门婚事很是慎重,都一致认为只是为了还当年的救命之恩。眼下,就淮阳候的态度来看,并非像他们想的那般简单,也许其中还有他们不知道的内情。
淮阳候甩手走了,众人心里是哗哗的凉。
075、谁领兵
“母亲。”三夫人扑过来,“我也是为了爵儿。”
淮阳候夫人一把甩开三夫人:“太下作的手段!以后除了过年就别回娘家了。”三夫人脸色白得有些吓人,她已得罪了父亲,还惹得了母亲厌恶吗?
李川轻轻的推开抓着他的母亲,慢慢道:“我不相信这其中没有您的事,不过庆幸五姑娘没事,不然儿子我真的无法原谅自己。”如果母亲不抱怨暗示,妹妹怎么敢与赵家二姑娘提这些事。
“我也是为了你好!”大夫人怒了,一巴掌甩上李川的脸:“难不成你也被那个傻子迷了心窍?”
李川硬挨了这一巴掌,哈哈大笑起来:“傻子,是啊,她是傻子。康靖追着,左泽文求着,曹陌亲睐的的傻子。我比起瑞王世子康靖,比起文采卓越的左泽文,比起文武双全的曹陌,哪点强?你还担心人家会看上我?”
李川的话让淮阳候夫人猛的一惊。是啊,上次她就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淮阳候对苏家这门婚事的重视并不像她想象的是为了报恩这么简单。淮阳候不愿意多说,她也不敢多问,心头还是隐了不喜的。可是她真没想到瑞王府、左家、曹家为了苏家五姑娘差点没打破头。能让那三家上门,这五姑娘的身上的秘密只怕大了。
淮阳候夫人暗道不好,连忙跟着到了书房,亲手端了杯茶进到室内;“苏家可是将今天的事怪到我们头上?可不能认下这黑锅,大姐儿与念哥儿只是无心之举,谁知道赵家姑娘会这般恶毒,大哥儿可真真是无辜的。不过,这五姑娘到底有何特别之处,他们才会如此心悦?”
淮阳候瞥了她一眼:“无辜也好,不无辜也罢。事已至此,死了那些心思!”
淮阳候夫人碰了一鼻子灰,更是心头不甘。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管家一路喊着冲了进来,他手中握着一纸带着血痕的书信:“候爷,这是十万火急的加急密函,是大老爷身边的亲兵拼着命送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