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慧醒来了，她说：“我怎么就睡过去了呢？”
看着女儿身上的衣衫单薄，她拉过一件外套，让女儿赶快披上。
接过外套，她披在了身上，可是丝毫抵挡不住寒意。
这会的天气，还没有进入冬季，室内的温度也可以的啊。
佟乔欣却在发抖。
佟慧让女儿坐在床上，拉上了被子。
“妈，我想出院，我要回家！”佟乔欣说。
佟慧也不想呆在这里，一是花销很大，二是什么也不方便。
住在自己家里的话，她可以做饭，为女儿调理一下身体。
“是这，明天，我去找医生商量，如果他同意的话，就出院。最近，也没少麻烦你李叔叔。”佟慧打心眼里感激李选民。
这次，他几乎是隔天就会过来，买水果不说，还从家里做的饭，然后送过来。
佟乔欣也在心里觉得李选民不错。
第038章 疤痕
三天后，大夫为佟乔欣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然后批准了她出院的事宜。
天气渐入冬季，佟慧为女儿披上了一件卡其色的呢子大衣，这是她专门为女儿买的新衣服。
李选民借了一辆面包车，将这母女两人接了回去。
出租屋里，暖融融的。
炉子是李选民提前生好的，烟囱全部接好。不大的屋子里，也算是热气腾腾的了。
佟慧看着收拾的干净整齐的小屋，她的心里一阵感动。
自女儿住院的这段时间里，她根本没有任何的心思来收拾屋子。
李选民在前一天，就要了佟慧家里的钥匙，把房子里里外外的清扫了一遍。
亲自买炉子、卖炭、烟囱，整整一天的功夫，房东大婶还开起了玩笑说是佟慧这回眼光不错，找到了一个好男人，说的李选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佟乔欣进了自己的小屋，她看着屋子里熟悉的一景一物，抚摸着床上的毛绒玩偶。
佟慧在外屋说：“李哥，这次又麻烦你不少，昨天花了多少钱，我把钱给你。”
李选民摸着后脑勺说：“没有多少，不用给了。”
佟慧掏出了两百元，硬塞给了李选民。
李选民的手在碰到佟慧的手指时，他的脸一下子红了。
“我，我还买了一些菜，在冰箱里放着，我，这会去还车，先走了。你好好照顾孩子吧。”李选民站在佟乔欣的房间门口说：“欣，我先回去了，你在家里好好养病，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让你妈妈过于担心了。”
佟乔欣站了起来，送李选民到了楼梯口，看着妈妈送他出了院子里的红铁门。
不一会儿的功夫，佟慧就上楼来了。
“这次，多亏了你李叔叔……”佟慧说到这里时，突然间下来的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她接了一壶凉水，把它放在炉子上了。
佟乔欣对妈妈说：“我想吃饺子了。”
佟慧点了一下头，就开始忙活去了。
佟乔欣回到自己的小屋，她坐在床上。
她不敢看镜中的自己，甚至她觉得现在的自己根本就不是自己，这是哪里来的丑八怪。
她更不能让妈妈伤心，不能让她看出自己的恐惧，那样的话，她会更担心。
对了，她找开随身的包包，找出了那个断裂的牛角梳。
仔细端详着它，小小的块儿，就这样在她的掌心里。
冰冰凉凉的感觉。
爸爸，老黄牛，记忆里的想念是那样的清晰。
外屋，是佟慧剁饺子馅的声音。
佟乔欣想起了一些东西，她蹲了下来，拉出了床底下的小木箱。
这个是父亲当年留下的工具箱，里面都是他曾经用过的东西。
儿时，她清楚的记得，父亲的手很巧，好多小玩意都是他亲手做的。
栩栩如生的小鸟儿是树枝刻的，小发卡也他用彩色塑料管编的……
工具箱里打开了，里面一股霉潮味儿。
蓝色的粗布包里，是父亲曾经的刻刀，共三把，小、中、大三个型号。
“欣欣，你在屋里干啥呢？”听到屋里有声音，佟慧很不放心就揭开门帘进来了。
“妈呀，我的女儿，你想做什么？”看到女儿手里握的明明晃晃的刻刀，她说：“你拿刀做什么？你可不敢这样，你要是没了，让妈妈咋办？”
佟乔欣看到妈妈一脸惊愕的表情，她笑了笑说：“妈，我在找东西，你放心，我都是死过的人了，不会再想不开的。”
看着女儿平静的笑脸，佟慧还是不放心的说：“这是你爸爸的刻刀，那刀锋可利了，你可不要乱动，伤着了咋办？”
佟乔欣放下手中的刻刀说：“妈，你快去做饭吧，我饿了。你放心，我要好好活，并且要活的比任何人都好。”
佟慧继续做她的饭去了。
佟乔欣脱下外衣，坐在写字台前，打开了台灯。
刻刀、磨石一一摆放好了。
那块小小的牛角在灯光下，通体透明。
按照断裂的原形状来看，特别像一个牛头的形状。
刻一个牛头的话，可以保留最大化的残留。佟乔欣不想再损失这块宝贝了，她下决心用它做一个牛角的吊坠，这样就可以将它永远的戴在身上。
乔海生属牛，也算是父亲的属相，希望爸爸在天之灵可以保佑她不要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美术功底不差的佟乔欣，从小就耳濡目染爸爸的手工雕刻，所以她上手很快。
“欣欣，吃饭了。羊肉萝卜饺子，快来吃。”佟慧在外屋喊着女儿。
佟乔欣放下手中快要完工的物件，她满意的笑了笑，然后走出了屋子。
热气腾腾的饺子上了桌。
佟乔欣招呼妈妈也一起坐下吃，她给妈妈调好了醋汁儿，放在妈妈的面前。
佟慧知道，如果自己不先吃的话，女儿绝对不会先动筷子的。
她夹起一个饺子，放进了嘴里：“好吃，好久没有自己做饭了，这菜还是你李叔叔买好的。”
突然间，她有一种幻觉，就是李选民也坐在这个小桌前，和自己一起吃着饺子。
佟乔欣吃了好几个，味道就是好吃。
“妈，下次把李叔叔叫过来，咱们请他吃顿饭，好好感谢一下他。”佟乔欣觉得，这么长的时间以来，都没有好好对人家说过谢谢两个字。
佟慧点了点头说：“平时，你李叔做饭也少，过几天，我去请他来咱家。”
吃完了饺子，收拾完卫生。
佟慧看了看女儿床上的被褥，她担心不够暖和。
佟乔欣说：“妈，没事的，屋里不冷，你也去早点休息吧。”
佟慧看到了写字台上未完工的物件，她说：“你和你爸爸一样，总是爱摆弄这些。别太晚了，会对眼睛不好。”
说到眼睛，她又注意到了女儿脸上的疤痕，有点恐怖，扭扭曲曲的在脸上。
心里犯起了一阵惆怅，女儿以后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生活呢？
佟乔欣下意识的摸着自己脸上的疤痕，她仍旧装出平静的笑容说：“妈，我不会熬夜的，要不怎么对的起你和我爸爸给我的这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呢？”
第039章 闲言碎语
佟慧看着女儿水灵灵的大眼睛，她有些黯然伤神。
在医院期间，她打听过了，女儿的脸上这条疤痕可以去做医学整形美容，不过就是花一些钱。虽然，村子拆迁分了一些钱，她都给女儿存着。新房快要下来了，装修还得留一些。
总之，钱嘛计划一下，省一些，一定要把女儿的这张脸还原成以前的模样。
那残留的一小块牛角，终于在佟乔欣的手里，成一个牛的形状。
端详着手心里刚刚完工的作品，佟乔欣满意的笑了笑。
不错，还算精致的一个牛角吊坠成形了。
佟乔欣找出了以前家里的红绳子，把这个吊坠绑了起来。她灵巧的双手还专门为自己在这个绳子上打了一些金刚结，象征自己所经历过的劫难。
对着镜子，她将这个坠子挂在了白皙的脖子上了。
做成坠子的牛角，这会可是通体血红，映衬着雪白的肤色，散发着幽幽的光彩。
她的手再一次抚上了额头的疤痕，她想要自己记得，此生受过的苦难，会让某个加倍来偿还。
外屋，灯灭了。
佟慧不想让女儿看到自己的不安，她躺在自家的床上，并没有很快的入睡。
李天亮因故意伤人罪，已经被叛了五年，现已入狱。
佟慧心里恨死了这个李天亮。
就在佟乔欣住院期间，那个刘利利还过来找佟慧，跪在在上，肯求佟慧母女能还宽宏大量，放过儿子一次。
李天亮这次工作肯定是保不住了，而且声名狼藉。
佟慧根本不想见李家的任何人。
李选民当时在场，他赶走了刘利利。
那个刘利利当时在医院里疯狂的开始咒骂，她把儿子今天的一切归于是佟乔欣的错，认为是佟乔欣毁了儿子的前程。
想到这里，佟慧闭上了眼睛。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这一切都是命。
女儿保住了生命，却留下了阴影，和伤疤。
翻了一个身，将被子往上拉了几下子。
佟乔欣听到了外屋身的声音，她知道，妈妈此时也睡不着。
她披着外套，走了出来。
“妈，我想和你睡。”她对妈妈说。
佟慧开了台灯，身子往里挪了一下说：“来吧，欣儿。”
母女两个挤在一起，靠着妈妈，佟乔欣好像忘记了受过的伤痛。
这一夜，睡的挺踏实的。
佟慧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早晨，佟慧在女儿还没有睁开眼睛时，就轻手轻脚的拉开炉子，将屋里的温度升起来。
洗漱完毕，她开始为两个人准备起了早餐。
佟乔欣也醒来了，看见了妈妈忙碌着的背影。
冰箱里的馒头切成片，裹上蛋液，炸了馒头片。昨晚上剩下的饺子顺便也煎成金黄色。
盆里面舀了半碗面粉，搓成絮状，水开后下锅。打上鸡蛋花，撒上葱花、盐，淋上了香油。
香喷喷的疙瘩汤做好了。
佟乔欣看到桌上的饭，她从背后抱住了妈妈，将头靠在她的背上说：“妈妈，我好爱你。”
佟慧说：“傻孩子，快吃饭吧。”
就这样，在家里呆了一个多星期。
今年的冬天来的真快，没几天的功夫，外面的树叶子开始在风中打着旋儿。
北风也开始打起了哨子。
“妈，我好想同学们，也不知他们在工地上冷不？”佟乔欣想起自己的那一帮子同学们了。
佟慧说：“这次，多亏了你的同学们，你把她们邀请家里来，我好好做顿饭，谢谢他们一下。”
佟乔欣穿上了厚的外套，她和妈妈说了一下，要去外面的公用电话打电话给同学们。
公用电话是一家小商店里的，离住的地方并不远。
商店的老板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眼里在尽是惋惜。
佟家这回出的事情，这里的人都知道了。
拨通了电话，一听就是安组长的声音。
那头的安民也听出了佟乔欣的声音，他原先的大嗓门收了回来。
声音变的柔和，关心的问了几句佟乔欣的情况，并嘱咐她好好休养，等开了春，再来工地。
佟乔欣让安民叫了一下宿舍里的马倩，她工作的地点离办公室最近了。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马倩来了。
佟乔欣听到了马倩激动的声音。
她告诉马倩，让她代为邀请一下同学们来家里坐坐。
马倩也说了大家正有去看她的意思。
时间，定在了本周六下午，能来的十几个同学会一起过来。
挂断了电话，付了话费一块五，准备转身离开。
这时，商店里进来了两个妇女。
她们看见了佟乔欣，两个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了。
尽管声音不大，可是佟乔欣听的清清楚楚的。
“这不就是佟家的女子嘛，也不知道那个家里人是怎么教的，这回差点命都没了……”其中的一个翻着白眼说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