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宠妻(重生)——玉非妍
时间:2017-10-22 16:51:30

    “好。”秦机点点头,目送顾中懿匆匆离去。
    他回到屋内,俞明枝还在昏睡,只是睡的很不踏实,薄被被蹬开一些,露出了腿脚。
    王太医再三叮嘱过,绝不能着凉,否则会落下难以根治的病,他赶忙替她重新盖好,然后继续坐在床沿,守着她。
    俞明枝此时陷在梦境中,依然是曾经那个阖家团圆幸福、儿女双全的美梦。
    她甚至以为已经变成了现实。
    但是梦却破碎了。
    一瞬间,刀光血影,惨呼连天。
    幸福的画面支离破碎,她满手都是鲜血,哪里有可爱的儿女?
    然后,她看到父亲站在火海中,眼中流出血泪,却一句话也不说,定定的注视着她。
    父亲生前蒙受了那么大的冤屈,死后又再遭陷害,数十年操心劳力所做下的一切都化为云烟,也许襄州的百姓会记得他的好,可整个天下面前,襄州犹如海中的一粒石子。
    其他人呢?他们会如何看待父亲?
    她没用,无法尽早的为父亲报仇,甚至在希望来临的时候功亏一篑。
    父亲泉下有知,怎能安息?
    “父亲……”她唤道,想要伸手去握住父亲的手,将他拽出那片火海,可是他们之间的距离总是那般的遥远,无论她如何拼尽全力向前奔跑。
    火势越来越大,席卷天地,将父亲的身影吞噬其中。
    “父亲!”她尖叫一声,猛然睁开眼睛。
    她在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中,那份暖意感染着她冰凉的身躯。
    “枝枝。”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抱着她的人将手臂圈的更紧。
    俞明枝只能看到他的耳朵和梳理的一丝不乱的黑发,她怔怔的举起手,摊开掌心,那里苍白的近乎没有血色。
    那是一场噩梦,却是萦绕在心头许久的重担。
    父亲一定是怪罪她没有及早报仇雪恨吧?
    否则怎会是这样的梦境?
    数月来的坚持在一瞬间崩溃,俞明枝咬着嘴唇,失声痛哭。
    她知道这里不是哭泣的地方,可是涌上心头的悲痛,让她难以抑制,一边哭着一边自责不已,陷入深深的焦虑矛盾之中。
    秦机安慰几句,将所做的布置说给她听。也没有打断她哭泣。
    有时候压得太久,是要发泄发泄的。
    幸好殿外有珠儿她们守着,也都是信得过的人。
    俞明枝断断续续的将那个梦告诉秦机,“……父亲一定是在怪我,他抚养宠爱我那么多年,倾己所能将最好的事物给我们姐妹,但是……我却不能报答这份养育之恩。”
    秦机道:“枝枝。岳父他才能不凡、通晓事理。知道平冤昭雪之路艰难,非一时一日可以达成。是那些人心肠歹毒阴险,不是你的错。”
    “不……”俞明枝摇头。“我拖的太久,太久了。”
    “枝枝!”秦机突然松开手,转而抓着她的两肩,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我去牢中探望岳父之时,他亲口说的。他告诉我这件事绝不能太急进,徐徐图之方为上策。”
    俞明枝注视着他的眼睛,那墨黑的眸子仿若夜空,深邃无底却又明亮真诚。
    可是泪水又很快模糊了视线。她什么也看不清。
    她摇着头,扭动着肩膀,“不是。不是……是父亲真的生气了,气我只知道享受安逸。只知道新婚恩爱,所以才会连孩子也带走。”
    “不要自责,”他又重新抱住她,“岳父绝不是这样的人。”
    俞明枝却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深陷在痛苦自责中难以自拔。
    秦机看着这样的妻子,焦虑又心疼,耐心的想尽一切办法来安慰她。
    这样一直哭下去到底伤身子,在说尽了安慰之后,他见她神色迷茫而惶惶,眼中满是痛苦绝望,狠狠心,点住她几处穴道。
    俞明枝无声的瘫软在他的怀里。
    秦机小心的将她放回床上,又掖好了被子,然后听外头来人说马车都准备好了。
    他担忧的看看俞明枝,然后喊珠儿进来帮忙。他先打横抱起俞明枝,然后由珠儿将一件斗篷披在她身上,戴上兜帽,遮住整个脑袋,才大步往殿外走去。
    谁知,刚走到门口,刘公公来了。
    他脸上挂着为难之色,看到秦机欲言又止。
    秦机皱眉,“皇后有什么吩咐吗?”
    刘公公道:“不是皇后,是皇上……皇上醒了,请秦舍人过去一趟。”
    “皇上龙体不适,该好好静养才是。”秦机不悦道,意思在责怪那帮子内侍宫女没有尽心伺候好皇上。
    刘公公苦笑,“劝了,可是皇上不听,那些个太医和奴婢都是臣子,哪敢违抗皇上的意思啊?”
    秦机压下心头燥意,“你先在皇上面前帮我拖延时间,我需得将我妻子送回家去。”不止这样,这个时候他更应该陪伴在枝枝的身边,就算宽慰的话语没有丝毫作用,但至少陪伴在身边会少一些。
    他能想得到,皇上为什么找他。
    每每遇上不高兴的事,皇上总喜欢向他倾诉抱怨。
    从做太子的时候就是这样,当上了九五之尊依然如此,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那些抱怨的话语,安安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的附和上几句,帮皇上骂一骂,皇上心里高兴了,他在他心中的重要性也随之增长。
    可现在,并不需要这些。
    刘公公不大想让步,毕竟从宫城到秦府有一段距离,来回再加上夫妻间安慰几句,必然得浪费不少时间,他要如何在暴怒的皇上面前周旋?一个不小心,那可不是掉脑袋那么简单,腰斩、凌迟,皇上最爱看这些。
    可是,当他对上秦舍人寒意森森的目光时,下示意的退开一步。
    若是不让秦舍人走,怕是现在就得死了。
    做为皇上最宠信的官员,秦机杀一个宦官算什么?
    回头随口搪塞个罪名就过去了。
    所以,他还是先让开吧,试一试劝劝皇上,说不定让皇上不想找秦舍人诉苦,而是安安静静的睡觉去,说不定还能在秦舍人面前邀功呢。
    秦机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开。
    马车就停在东边的宫门口,他虽然很想,但到底不能真的把马车叫进宫里来,那也是藐视圣上。
    赵仲那些人定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说给皇上听。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藐视,皇上会怎样?
    皇上的心思有时候很单纯,但不代表他不残忍。
    秦机目光森森,脚步越走越快,若不是珠儿提醒一句,几乎要跑起来了。
    枝枝现在的身体受不住折腾,得仔细小心的呵护,他不能忘了这一点。
    孩子没了,对他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枝枝安然无恙。
    枝枝才是他的唯一。
    眼看就要到宫门了,忽地从通往皇城方向的小门,出来两个人,看到满头是汗的秦机,发出一声讥笑。
    “秦舍人这是怎么了?”赵仲高声问道。
    秦机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往前走去。
    赵仲“啧啧”两声,“快要破例提拔为中书侍郎的人就是不一样了,架子也大起来了,见到官职身份比自己高的人,也可以视若无睹,没有规矩了。”
    他旁边的人附和道:“谁叫皇上最宠信他呢,咱们羡慕不来的。”
    秦机依然没有理会他们。
    赵仲眯了眯眼睛,他怀中的人身形娇小,想来是那位在皇城门前受到乱党袭击的秦夫人,而现下秦舍人满心思都扑在了妻子身上,哪有空和他们辩驳几句,于是趁着这个机会又大声奚落道:“秦舍人这会儿不劝劝皇上,做个尽臣子的义务,真是枉费了皇上对你的信任。”
    “咱们得把这事告诉皇上去。”那人又道。
    赵仲一副和善的口气说道:“算了吧,卖个人情给秦舍人。”
    那人道:“尚书令真是个善良人,晓得体恤他人,不像有的人,对人冷酷无情,必不知道‘知恩图报’四个字怎么写。”
    秦机冷笑一声,让这些人此刻逞口舌之快吧。
    让他抓住把柄,便一点点的拔去他们的舌头,看他们再如何说话。
    他踏出宫门,抱着俞明枝钻进车厢。车里早经人布置好了,位子上铺着舒软的被褥,窗帘子也被钉死了,他们一进入车厢,坐在车辕上的珠儿便压着门帘,只余下一条细缝,好给他们透气。
    他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将俞明枝放在被褥上,又仔细盖好被子,对外面喝道:“还不快走?”
    车夫早就被公子阴沉可怕的脸色吓坏了,赶紧扬起鞭子,催马离开。
    因为帘子都挡着,几乎没有光线能透进来,昏暗的车厢里,秦机依然保持着跪姿,他握住俞明枝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眼中是化不尽的忧虑。
    到底要怎样,才能让枝枝解开心结?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辱骂
    马车直接从东边侧门进入,到第二道院门停下。秦机抱起俞明枝回到厢房,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然后再三叮咛大夫和丫鬟们仔细照顾夫人,然后赶忙奔出府邸,从杭央那里缰绳,骑着踏雪飞奔回皇宫。
    他心里惦念着俞明枝,手里的鞭子落在马上越来越急。
    万幸踏雪极有灵性,尽管身上数道伤痕,但还是灵敏地避开路上的行人。
    刚经历过乱党袭击的无辜百姓们又吓了一大跳,纵然知道那位是秦舍人,也不由地骂上几句。
    “你们这些当官的,平日里作威作福,搜刮民脂民膏厉害的很,怎么遇上乱党就成缩头乌龟了?这会儿是皇帝要砍你脑袋了吗,知道急了!”
    有人劝道:“小心秦舍人回头找你麻烦!你忘了上回那个被腰斩的人怎么得罪的秦舍人,才被安上了那么大的罪名吗?!”
    那人侥幸从乱党刀下逃过一劫,但是家里人就没那么幸运了,死了老娘和妻儿,孤家寡人一个的他已是悲痛到天不怕地不怕了,反正那番话已经说出口,该听见的也都听见了,还不如再说上几句畅快畅快,到时候就算身首异处,到了黄泉也不觉得后悔了。
    “哼,这等奸臣就晓得杀人放火,怎么不去杀光了乱党?我就要骂,有本事来杀我啊!大家伙儿都睁大眼睛瞧瞧,秦舍人是怎么当街杀害无辜百姓的!”
    秦机并没有听见后面的怒骂声,他满心思的都是怎么安抚枝枝。
    他的不回应,让那人笑的更大声,只是笑声中透着一股悲凉和绝望。
    “来啊来啊,怎么不敢来吗?赶着到皇帝面前请罪呢啊?有本事拿出你平日来的嚣张样儿啊?听说你娶了媳妇了?你阖家圆满了。可我呢!老子全家都死光了,你却还有美人儿在怀!老子就算今日要死了,也诅咒你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亡”一字余音还在空气中回荡,说话的却已傻愣愣的呆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众人望去,之间一柄没入他身后的墙面中。剑身微微打缠。拍打在他的脸上,冰冷儿生疼。
    一股尿骚味儿弥漫开来,人们捂着鼻子退散开。
    那人侧头看了看。双腿一软,跪跌在地上,被人点了穴道似的瞪着一人一骑消失在街角。
    “他他他,是秦舍人!”半天他终于张口喊道。才反应过来浑身只打哆嗦,任旁人怎么搀扶。也站不起身子。
    对秦机来说,怎样的辱骂讥嘲,他都听过。
    从漂泊流浪开始,欺辱就从未少过。哪怕是将要把他吃下肚的那群歹人,也一边生火一边骂他长得太瘦。
    到后来,有幸进入书院。他偷偷的在屋外听先生讲课。被学生发现了,一顿讥嘲耻笑。有的趁先生不注意,扔石子到他身上,骂他“弃儿也想翻身做读书郎,痴人说梦,用石头砸醒你那混沌的脑子吧”。当他有幸得先生赏识,能够坐进课堂里一起读书,可那些能称之为“同窗”的学生依然没有放过他。直到殿试提名,那些人瞬间换了副嘴脸,纷纷巴结上来,说尽了各种阿谀奉承,好似那些年的污秽之语根本不是从他们的嘴里吐出来的。
    再之后,官场沉浮,就算是现今对他依赖有加的皇帝,也会在最初的时候,因为喜怒多变的性子,而又打又骂。而朝堂争斗,瞬息万变,一个不顺心,群臣们又是骂骂咧咧。
    到而今,有了现在这般的名声,便更没有少过了。
    他为了往上爬,爬到顶峰,爬到将万万人踩于脚下的高处,一一都忍了过来。
    没有什么不能忍的,那些人至多图一时口舌之快,可是他却能将他们所有人的性命掌握在手中,但不代表听见了就会杀人。
    何须一般见识?
    真要较真起来,这世上只怕仅剩下宵小之辈了。
    但如今,有一样是他在意的——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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