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带娣、钱妮儿、夏三叔等几个人是一组。
夏至他们这组就有她、李夏、小黑鱼儿、小树儿还有夏桥、孙兰儿。
一进到集市里,小黑鱼儿和小树儿就撒欢了。夏桥和孙兰儿紧紧地走在一处。李夏则是不离夏至的左右。等着看人太多,同行的也不能时时地看着他,他就偷偷地牵住了夏至的手。
夏至和李夏穿的都是一般庄户人家年轻人穿的衣裳,他们也没穿戴什么贵重的首饰。两个人走在集市里,仿佛就是年底穿了自己的好衣裳、高高兴兴地来玩的少男少女,不过是模样太好了些。
“这地方真不错。”李夏跟夏至说。
其实,只要是跟夏至在一块,什么地方都是好地方。
“就是有点儿挤。”夏至就说。
李夏忙又将夏至更紧地护在自己身侧,不让人挤到夏至。
比起两人刚相识的时候,李夏的身量高了,也宽厚了。有这样的李夏护在身边,夏至觉得暖暖的,有种非常踏实的安全感。
突然,李夏就叫了一声。
“怎么了?”夏至忙问。
李夏就笑,然后指着从他们身边蹭过去的一个小娃给夏至看。
小娃的手里拿着刚炸出过的油饼,吃的嘴角流油。
“不知道谁家的皮小子,你看看……”李夏让夏至看他的衣襟。李夏干干净净的衣襟上有一个小小的、却十分清晰的油手印。
原来刚才那小娃走过的时候没走稳,就抓了李夏一下才没摔倒。
夏至笑,转过身却唬起脸喊那个小娃。
那小娃回头看了一下。他应该是知道自己刚才闯了祸,弄脏了别人的衣裳。现在见人叫他,他吓了一跳,竟是猫起腰飞快地钻在人群里不见了踪影。
“别找了。”李夏就拉了拉夏至,“人都跑没影了。”
“便宜这臭小子了。又不是让他赔衣裳,就是让他道歉,教他个做人的道理。”夏至笑着说。
“他吓了一跳了。算了。”李夏就笑着说。
“这要是咱老叔和小树儿在,十个他也跑不了。”夏至就说。
“那是。”李夏点头。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继续走。
“……田括还想来的,可惜他事多,没来了。他说初三来,住一天跟我一块回去。”
夏至点头,田括初二得陪着李五娘回娘家,初三就来大兴庄,那是对夏家非常重视了。两人毕竟是合作伙伴,这些年又成了知己。
“……现在他跟我说话都向着你说。跟你别跟我都亲了。”李夏似乎有些抱怨地说。
“那是,我对他多好啊。”夏至笑。
初三会来夏家的不仅有田括,田觅儿也会代表田齐一家来拜年。
到时候又有的热闹了。
夏家的小辈们在集市上玩的开心。
大兴庄、夏家后院上房,夏老爷子和夏老太太都觉得有些冷清。其实留在家里的人并不少,而且只要他们愿意,家里的客人更是不会断。
但儿孙们走了一大群,老两口就觉得冷清。
“到最后啊,还是就剩下咱们两个。”夏老爷子就跟在地下走来走去忙碌的夏老太太说。他还让夏老太太歇会。
其实夏老太太并没有多少活可以坐。夏至和小黑鱼儿都带了服侍的人来。他们出去赶集了,留给老两口的都是最勤快最有眼力劲儿的。
都不用夏老太太吩咐,小丫头们就能把该做的活计都做的利利索索的。
夏老太太就是闲不住,而且手里有些活计,她就不会觉得冷清寂寞。
夏老爷子跟夏老太太说了几句,夏老太太还在忙。
“我说,你就不能上炕坐会。”夏老爷子又说。
夏老太太终于会意,夏老爷子这是寂寞了,想让她一块坐着说说话。
夏老太太就上炕了,手里却还拿着针线。她也有些感慨。
“少年夫妻老来伴,不都是这样吗。”难道夏老爷子是刚刚才明白这个道理的?
不得不说,男人们再精明睿智,在某些最平常的生活道理上,却不一定有普通的女人活的明白。
“……就跟那些家雀似的,长大了,翅膀硬了,就该自己飞了。……也挺好。我要是心眼小的,我就不能让小龙跟着十六去府城。我现在都看出来了,往后小龙在咱们身边的日子肯定不多……”
夏老爷子叹气,又是欣慰,又有些伤感。“咱还有老三……”
“是,咱还有咱三儿子。”夏老太太点头。
老两口都不糊涂。虽然许多事情还没有到最后,但是有一点他们是看清了。
真正能够陪在他们身边,给他们养老送终的,还是夏三叔。原本两个人是指望小黑鱼儿的,毕竟是老儿子。
至于夏秀才和夏二叔,他们竟是从来没有指望过的。
“我挺对不住老三的。这孩子吃了不少亏,一句话都没埋怨过……”夏老爷子缓缓地说。
“我三儿子最忠厚。”夏老太太就说。
老两口一块坐在炕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时间也就这样静静地流淌着。
集市上还是那么的热闹,数九寒天,但却阳光灿烂。
五月带着张坊一直坠着夏至和李夏。
比起他们来,夏至和李夏根本就没买什么贵重的东西。倒是五月今天放开了买了几件好东西,张坊手里有张家老夫人给的钱,很痛快地给五月付了账。
但五月却觉得并不开心。
她的目光总是忍不住往李夏和夏至牵着的双手上看。还有李夏和夏至的笑脸,尤其是两个人相对而笑的时候,五月甚至觉得有些晃眼。
两个人的笑容,简直比今天的阳光还要耀眼。
五月也牵住了张坊的手。
张坊愣了愣,随即就把手抽出来了。“让人看见……!”
“谁能看见?看见又怕啥?不是你以前求着我的时候了……”五月突然爆发了。
张坊讪讪然:“咱成亲了,那就得守规矩。”
“谁的规矩,你娘的规矩吧。就你娘规矩多。”
“那也是你娘。”张坊对于五月一直对张家老夫人有敌意这件事很不满。他娘都做出了那么大的让步,让五月和他成亲了。可五月都做了什么。
除了惹他娘生气之外,就是要吃要穿,还想管钱。
五月真是像他娘所说的那样,一直都是为了他的钱?!
五月气不打一处来:“你看人家夏至和李夏。”
“你不是夏至!”张坊冷冷的。
第527章 小年
夏至和李夏说说笑笑的,偶然回头一瞥,就看见五月和张坊好像在拌嘴。夏至暗暗叹息。有一句话说的好,相爱容易相处难。五月和张坊其实从来没有真正相处过。他们恐怕也并不了解真正的对方是什么样子的。
现在五月和张坊在一起了,这好像说两人历尽重重磨难终于成功了。但实际上,对于两个人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夏至当然不会去管人家小夫妻两个的事,所以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继续跟李夏一起逛集市了。
他们这次没有白来,两个人竟然真的搜罗到几件不错的东西,利李夏拿回去送给李山长和田夫人一定能讨得两人的欢喜。
一众人逛了半天,都有些意犹未尽。不过夏至控制着时间,她将大家伙都召集回来,又到大车店去吃了一顿饭。
这个季节,坐在大车店的热炕上,大家围在一起吃酸菜白肉锅可以说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情了。
吃过了饭,他们就往回返。即便是这样,回到大兴庄的时候也已经是傍晚了。
北镇府的冬天白天比较短,他们到家刚刚安顿下来,天就黑了。
五月和张坊也不能赶夜路回新安镇,因此还要在大兴庄再住一宿。夏老太太已经带着田氏、夏三婶把晚饭给做好了。大家略微洗了洗,就坐下来吃饭。
如今夏家已经有了孙子媳妇,这吃饭的时候,在桌下伺候的就是孙兰儿和郭玉环了。
孙兰儿本就勤快,又因为今天出去玩了一天,回来之后在田氏面前就小心翼翼的,这个时候就更是抢着干活,好像是要弥补什么似的。
田氏的心里是有些不自在的,但她倒也不是真正的恶人。因为孙兰儿殷勤、小心,让她做婆婆的虚荣心得到了很好的满足,因此也就发作不出来。
这顿饭大家吃的和乐融融的。
撤了饭桌之后,夏至亲自烹了茶,给大家伙解腻。这个年代并没有丰富的娱乐活动,饭后喝茶唠嗑既是消遣,也是一家子交换信息、联络感情的重要方式。
看着大家说的高兴,郭玉环就给夏柱使眼色。
夏柱会意,就跟夏老爷子说起郭喜杂货铺的生意。“……小本生意,我岳父想着能多给我和玉环打打基础,往后我们,等我们有孩子了,爷你的重孙子也能做个大少爷……”
夏老爷子凝神听着,半晌才渐渐地听明白,原来郭喜想给李夏做采买。
“也不做别的,就做酒的。我岳父特别懂酒,管保能让人满意……”夏柱继续说着,然后还说不做李家的也可以,能给田括家里做,或者给田齐家里做都行。
“这在我姐,那也就是一句话的事。用谁不是用,用咱们自己家的人还更放心。往后我姐嫁过去,那也能有个使唤的人啥的。……我岳父说了,他到时候还带着我,把我带出来,往后生意啥的就都交给我管了……”
夏至慢慢地喝茶,并不言语。她不说话,李夏也不会胡乱说。李夏只低声地跟小黑鱼儿、小树儿说话。
夏老爷子听完了夏柱的话,就深深地看了夏柱一眼。
夏柱赶忙陪笑喊爷。
“二柱也长高了,就是不壮……”夏老爷子突然说,似乎他到现在才真正细心地打量了夏柱一般。
“爷,我就这样。”夏柱就说。
郭玉环在旁边也跟着附和,她说夏柱的饭量挺大。“……知道他在长,家里好吃的都先紧着他。一个人吃的比我们全家都多。”郭玉环的意思,是想向夏家人表明郭家并没有亏待夏柱,恰恰相反,他们对夏柱很是优待。
但夏老爷子的脸上却丝毫没有欢喜的神色,甚至还有点儿不太高兴似的。
郭玉环一直自诩嘴甜很会说话,但她也不知道是哪一句话惹夏老爷子不高兴了。她是个极有眼色的女孩子,因此就住了口,不敢再说什么了。
夏老爷子是有些不高兴,因为郭玉环那句我们全家。郭玉环那么说话,显然是在心里把夏柱当做了外人。
对于夏柱的这桩亲事,夏老爷子一直并不是很乐意。不过是隔辈人,他当时决定放手不管那多。
夏柱这样,有些像给人家做上门女婿。
不过这已经是既成事实的事了,夏老爷子心里虽然不自在,但他还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
至于夏柱所求的事……
“你要你姐帮忙,你直接跟你姐说吧。你跟我说,我也不知道具体是咋回事。我应了你也没用。你跟你姐说,你姐啥样人你还不知道,能答应你的就会答应你。办不到的,那你也不能为难你姐。你姐为你没少操心,二柱,你心里得有数。”
夏老爷子不偏不倚地说了这番话。
这并不是夏柱和郭玉环所期望听到了。夏老爷子的话表面上是不偏不倚,但其实却偏向了夏至。夏老爷子这是摆明了态度,夏至帮不帮这个忙都行。
但夏老爷子的话已经说了,郭玉环和夏柱都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夏至。
夏至轻轻地放下手中的茶盏。
“你们说自家是小本生意。咱大姑家的也一样。咱大姑家人口更多,人家日子过的咋样,可没像你们说的好像不能过了,就得靠我给你们一个采买的差事才能过吧。”夏至缓缓地说道。
夏柱和郭玉环面面相觑。
“姐,那,那,我不是你亲兄弟吗。你也想我往后日子过的好是不?”夏柱陪笑跟夏至说。
“你想要往后日子过的好,也不一定非得给人家做这个采买。”夏至淡淡的,然后她就对夏老爷子说,“爷,这大户人家的事你老应该知道。李夏他们家,还有田括,田觅儿他们家,人家采买都用的是自己家的管事下人,没有用外面人的。”
就算李夏无条件听她的,给郭喜弄了个李家采买的差事。这让李家管事的田夫人怎么跟一家子说?这又让大家伙怎么想她。
她还没过门呢,就把手伸到李家的家务事上了?而且还是采买上头,这分明是想刮李家的油啊?
她就那么穷凶极恶?!
郭喜摔过一次跟头,看来却并没有真正的接受教训。想着给李田两家做采买,不过是看着里头油水大,想要借此敛财,却将夏柱和郭玉环还没有影的孩子都拿出来,想着要夏老爷子帮他们跟夏至说情。
好在夏老爷子还明白,并没有上了他们的当。
“同样是兄弟,我大姑父可踏实多了。”最后,夏至又笑着说了一句。
这句话表面上是赞美郭姑父,其实是在批评郭喜的急功近利,唯利是图。
如果郭喜不是这样的人,也就不会有夏柱和郭玉环的亲事,他们一家有不会差点儿丢了铺子,在府城不能立足。
郭玉环脸上一红,她听明白了夏至的话。
夏老爷子也听明白了,他觉得夏至说的很对。
“都是做杂货铺的生意,二柱,往后你多跟你大姑父,还有你长生哥学学,看看人家是咋做生意,咋做人的。”夏老爷子对夏柱说。
这便是拒绝了夏柱的深情,而且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夏柱只能蔫蔫地答应了一声,不敢争执。
“你们平时也没跟我细说,十六也不大跟我说这些。可我还没糊涂,十六这几年没少照顾你家的生意,还有你大姑家的。她都不偏不向的,能拉拔的都拉拔了。你大姑人家咋没要啥采买啊,人家日子过的不挺好。……吃一堑、长一智,啥时候你岳父来了,我还得好好跟他唠唠……”
夏老爷子嘴上这么说,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趁着夏柱在家,好好地教导教导夏柱这本分做人的道理。
夏柱和郭玉环碰了一鼻子的灰,当下都不说话了。
夏二叔和夏二婶左看看,右看看,也不敢插嘴。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五月也一直在旁边看着,夏柱和郭玉环吃瘪,她就笑吟吟的。等大家不说话了,她就说明天回新安镇,然后大年初二回来拜年。
“那敢情好。”夏二婶立刻就说。
“随你们的便吧。”夏老爷子却说,“婆家有事你们就忙你们的。”
“有啥事也没有这事重要。”五月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