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她两手紧护浴巾,按捺住惊慌,“可以不要挑这种时候问吗?”最起码让她穿上衣服吧?
“有差别吗?你不是不介意?”
“……”当然介意。她刚才想事情想得走神了,根本没注意到自己仪容不整。“你误会了,不是这样——”
“我误会了?所以其实你很期待?”
“拜托,”她睁大眼,“我可不是那种饱暖思淫欲的人。”
他闭了闭眼,“所以——其实你的确对我没感觉?”
“……”说没有,分明违背实情;说有,不是得提出证明取信于他?
他果真是个麻烦人,净问些不好回答的问题,可以想见做他的下属日子一定很不好过;况且,逼问一个衣不蔽体的人也太不道德。
答案还在飘浮,范君易精锐的目光微弱了,他别开眼,也撤开双手,
“……我明白了,早点说不就结了?何必找借口说你无法全心全意呢?感觉这种东西,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无法暂搁一边,也无法去计划它,你应该懂的不是吗?”想了想,他拍拍她发怔的脸,状若无事道:“没关系,早点睡吧,明天再处理汤家的事,精神好了,想法才不容易走岔,有我能帮的忙,尽量打电话来吧,不必顾忌太多,至少我们还是朋友。”
他艰难地转过身,取出手机准备关机,今晚不再接任何来电,雁西在背后突然高喊:“范先生——”
他应声回头,不及看清雁西,她已飞扑而上,两臂勾住他的头颈,对准他半开的唇,送上一个结结实实的吻。
不是点到为止的浅吻,也不是俏皮的啄吻,她用尽力气吮吻他的唇,深入交缠,一番热情探索后,她松开他,气喘不已,两颊绯红,一边出言埋怨:“知不知道你真是个很难相处的人?这样够不够证明了?”
他呆立不动,惊愕万分,抬手抹了把湿濡的唇,看着自己的手指,不解道:“不必这么牺牲吧?你把我想得太脆弱,都说没关系了不是吗?”
“啊?”雁西挫败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虎瞪着他,“好吧,再来一次,这次你得好好感觉喔。”
再一次献吻,实在也变化不出多少花样,雁西只能凭常识卯足了劲猛啃,但缺乏响应的范君易令一鼓作气的她没多久就累了。她中止动作,观看他僵硬的表情,发觉自己正在从事十足丢脸的行为,她耳根瞬间燃烧,忙道歉:“对不起,冒犯了——”想退开紧贴着他的躯体,他却低声喝道:“别动!”
雁西吓一跳,不敢擅动,拿实上也动不了,范君易两手紧紧撑住她的腰,让她保持紧贴他的姿态,但几乎就在她惊瞥浴巾滑至腰间的刹那,同时感觉到了一项无法忽略的事实——男人清清楚楚的生理反应。
一阵晕眩,雁西几乎站不稳,范君易箍牢她的腰,深吸口气道:“不是跟你说过不要那么天真?你把我惹火了知不知道?”
她闯了祸似的惊慌,左右张望后小声问:“那怎么办?”
他再度深呼吸,闭了闭眼,“你刚才给了两次答案了?不后悔?”
“……”不知所措地点头,又摇头。
“你还有力气吗?”
“要什么力气?”
“对,我昏头了,你不需要使力……”
他拦腰抱起雁西,将她放倒在她的单人床上。她想找衣物遮掩空虚的胸前,一个温柔的吻已热情凑上,一个令她轻颤的揉抚已攀上酥胸,并且恣意游移,让她的心防逐一缴械,在更强烈的一波震颤来临之前,她明白了他的意思,那被情欲催化而柔软无比的身躯,再也使不出一丝力气来。
来自鼻息的阵阵热气拂向范君易的脸孔,他下意识伸臂往右环抱,却搂了一个空,换来几声轻笑。他立刻掀眼,一张若有所思的脸蛋就在床边盯着他,看样子看了他好一会儿。
“在看什么?”他搓揉眼皮,光线太强,阳光充斥着整个房间。雁西总是不喜欢拉上窗帘。
“看你啊,在想你睡着时为什么跟醒着时一样麻烦?”
他一听,缓缓坐起,发现雁西已着装整齐,眼神熠熠,抱膝坐在地板上。
“怎么麻烦了?”他爱怜地捏捏她的腮。
真奇妙,手上,唇上,彷佛还留有雁西肌肤的柔软触感;昨晚拥抱着她,他的心跳始终维持在高速状态,他极力遏止冲动,温柔以待,就怕吓着了她。
很难想象他们曾有的那一次到底是如何发生的?如果失去理性缓冲,毫无节制是必然的,光是看着裸裎的她,就足以令人血脉贲张,她是如何承受陌生时的他的?
而她后来几乎只字未提,高度敬业地与他周旋,难以理解她的韧性从何而来。
“我都睡不好。”雁西嘟起嘴抱怨。
“小姐,我已经手下留情,没有让你彻夜未眠了。”
“什么啊!”脸一红,她一骨碌站起身,“范先生,你一个晚上把我踢下床两次,我的背摔得好疼,以后不准你留宿。”
他大笑两声,抚慰地揉了揉她的背脊,“这怎么能怪我?是你的床太小。”想起什么,皱眉问:“你怎么老叫我范先生?”
“习惯了嘛。”她递给他手机。“你的手机闪了很多次,是不是公司有事?”
“糟,我忘了今天早上要开会。”他滑了几下手机屏幕,面容转为正经,抓起椅背上的衣物迅速穿上。
“那就动作快点。”她迅速递给他准备好的一副新牙刷和毛巾。“抱歉,我家都是女人,没有刮胡刀。”
“没关系。”他笑,这代表他是她唯一留宿的男人。
从浴室出来,范君易看见狭小的餐桌上已布好早点,雁西体贴地说:“吃一点再走吧,花不了多少时间。”
两人一同入座,他看了眼喝着牛奶的雁西,状似随口问道:“今天要去面试吗?”
“嗯。”
“一整天?”
“半天。”
他不安地瞄了她几眼,道:“会去咖啡馆吗?”
“不了,我下午有事。”承接到他逼望的眼神,雁西抿了抿嘴,想佯装若无其事,但他已经停止了用餐动作,等着她开口。知道躲不过,她无奈地呵口气,犹豫片刻便坦白招供:“我……得去赡养院一趟照顾我妈,我请来的特别看护家里又出了事,临时请假了,一时找不到人代班。你也知道这种机构不可能事事周全,我妈最近状况不太好,我去一趟比较放心。”
他暗讶不已,她终于愿意向他透露隐私了,这就是她所谓无法全心全意对他的最大原因吧?上次她一连两天未返家,恐怕就是在赡养院里照顾她的母亲。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我可以帮忙——”
“不用了,范先生,谢谢好意,我妈生病前投保了一种照护险,支付了大部分的赡养费,没什么大问题的。她以前什么事都考虑得好好的,就怕给我和妹妹造成负担,唯独汤妈妈那件事没有考虑清楚。不过没关系,人生很难没有差错,事情总会解决的。”雁西乐观地笑起来。
那微笑里已无伤心的成色,却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坚强,范君易忍不住困惑,她到底在坚持什么?
出门前,雁西细心递给他外套和车钥匙,他接过手,稍一扯,将她一扯入怀,紧紧搂抱住她。
雁西自然地回抱他,一边问:“怎么了?”
“不许再闯祸。有事打电话给我。”他亲吻她的耳垂。
“知道了。”
“还有,不准再叫我范先生了。”
雁西一听,笑了起来,不过两秒,笑意在唇角消散。
她在他肩上悄悄叹了口气,无论如何努力克制、规避,她终究爱上了这个男人。而在他温暖的臂弯里,一种长久徘徊在心头,近似孤单的凉意,却令她无限彷徨。
第9章(1)
更新时间:2016-12-18 17:00:06 字数:5280
这不该是范君易预期中的好友小聚场面。
从六点钟第一位登门的张立行开始,他的门铃就没歇过,大约每隔十分钟就有人造访,用川流不息来形容也不为过。原本宽敞宁静的客厅在一个小时内变得热闹非凡,拥挤不堪。
来客多半是公司员工或业界的旧识。他们不仅自行前来,还呼朋引伴,以致能站立的空间延伸到阳台、书房、甚至客房,谈笑声盖过了轻音乐,规模像是个庆祝酒会,而这不过是私人新居乔迁,为何会有此始料未及的场面?
“不是说好只有五、六个人?怎么人多到这样?”范君易把在人群中高谈阔论的张立行拉到角落询问。“是你替我宣传的?”
“别紧张,前阵子大家都忙得一塌糊涂,好不容易可以轻松一下,大家听说你搬了新家,都想来凑热闹一下,聊一聊,开心开心嘛!”张立行拍拍他的肩,一面仰头畅饮香槟。
“不是开心的问题,是食物的问题,哪来得及供应?我就只订了一点外烩。”他不悦地责备。
“都说了别紧张,我一早就叫他们自备水酒,他们有酒助兴就开心了,吃不吃得饱不重要啦。”
张立行说的确是事实,那些来客人手一杯佳酿,到处寻话题聊天,听取行业秘辛,打探股票内线消息,笑扯名人八卦,餐桌上一字排开的几盘外烩点心早已消耗完毕,但没有人主动向他索取食物,只是不停开新酒,显然大家乐在聚首。
“再说我们还有一个雁西,一定没问题的。”
“雁西?她在这里了?”范君易万分惊讶,他一直忙着在场中应付新加入的宾客,加上动线纷乱,站在玄关的人自动替到访的人开门,很难注意到有谁现身。
“一小时前就到了吧,人就在厨房里。”张立行得意洋洋挑眉,“我昨天特地邀请她今晚担任主厨,趁机考验她的功力,要是宾主尽欢,我就重金挖角她到我家掌厨,一举两得不是吗?”
“你想得美!”范君易瞪了他一眼,转身投进人群,一路左闪右避,才得以接近厨房门口。
滑开隔间拉门,范君易往里探头,偌大的厨房没看到人,却是香气扑鼻而来;再看到中岛料理台上满布了各色完工的餐点,中西式皆俱,每一样均属必需费时加工的精致料理。
他目瞪口呆,关上门,走近料理台,伸手捻了一颗金黄色的炸肉丸放进嘴里,酥脆外皮裹着多汁的芋泥与肉泥的混合馅料,立时勾动了他沉睡的口腹之欲。往左扫视,流理台上放着一缸调好的绛红色鸡尾酒,但人呢?
靠近炉台,下方陡然冒出一副身影,身影背对着他,手上捧着一堆杯盘,分明是从橱柜里搜罗出来的备用餐具,准备让外头不断增多的宾客使用。
范君易疑惑不已,这背影无庸置疑是雁西,但这发型——短得跟个男孩差不多。
听到动静,背影一回头,“啊”了一声,正是雁西,她眨眼看着范君易,原本光洁的前额被蓬松俏丽的浏海遮盖住了,脸蛋显得更小,年纪显得更轻,几乎是另一个雁西。
“饿了吗?差不多都好了,可是盘子好像不够——”雁西苦恼地摸着额头。
“你剪头发了?”他倾着头打量她,大为新奇。
“咦!你注意到了?”她做个顽皮的鬼脸。
“能不注意到吗?”他拍拍她的头顶。
“……”她笑而不言。
“不是说好今天别下厨的吗?”
“今天刚好不忙。”她端起鸡尾酒,交到他手上。“大部分菜的前置作业都在我家做好了。放心,我做得来,以前我跟着我妈做了不少次的宴客菜。”
“只是因为不忙?”他笑。
“……不,因为你。”她大方地说。
他深深注视她好一会,俯下脸吻了她。“忙完到外头来吧,介绍朋友让你认识。”
“好。”她爽快地答应。
菜色全都在客厅布上后,分散各个角落的人群忽然感受到胃的空虚,逐渐往香味来源处靠拢,拿到餐具的急着往盘子上堆放相中的食物,空手的毫不客气地抓起食物放进嘴里,大家吃成一团,没有人发现到第二波餐点全来自私人厨房。
送餐完毕,雁西退到外围一角,开怀地看着大快朵颐到来不及说话的陌生宾客,她呵了口气,决定拣这空档,到处走走看看。
范君易装置新居后,她是第二次上门,上一次来时搬家的纸箱大部分未拆,堆置了一屋子,看不出整体新貌。
书房是最接近客厅的空间,她晃了进去,和两名闻香而出的宾客擦身而过。
书房宽阔,有两面墙特别订制了原木书柜,拆箱后的书全都分类摆上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