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安不想解释,拍拍额头说:“我们快杀青了,你准备准备,要回家了。”
第二天,他们拍的最后一幕戏。
梁国城破,皇上战死城门,猫九中剑,摔下山崖的一幕。
死不瞑目的皇上,最后被曾经的皇后抱在怀里,流下了一滴泪。
胖导直接给感动哭了。
胖导:“皇上,你已经死了,不要再对着你的皇后流口水了!”
皇上:“我没有!我有媳妇儿了,我媳妇儿都在这里呢!”
胖导:“你的眼睛都看直了!我求你了,你闭眼吧!”
皇上:“我要尊重原著!尊重编剧!”
于是导演和皇上逮着编剧,热烈的讨论艺术和生命。
满身血的梁文安偶遇腹部插箭的箫成同志。两人惺惺相惜的对望,然后看着胖导声嘶力竭的喊“艺术!你不懂艺术!你得听我的!我才是导演!!”
杨姐手上捏着两个血包,加入了他们。
于是梁文安同箫成,杨姐,坐看夕阳。
血红色的天际线,层层透染的枫叶林,三个成排,孤寂而萧索的背影。
杨姐说:“你们明天就杀青了。”
梁文安心情复杂道:“是啊,终于杀青了。原来这部戏还有杀青这东西啊。”
“拍这部戏,你做了太多的事了。”杨姐掰着手指头数给她看:“你看,既要拍戏,秀演技,又要打脸,还要唱插曲,上头条,谈恋爱。你是该需要休息一下了。”
“……”梁文安:“你是在反讽我吗?”
杨姐抱膝感慨:“有男朋友真好啊。好想要一个男朋友。然后对着导演说:‘化什么妆!素颜上!’”
梁文安大笑:“那样你就成就了一部剧,谱写历史。”
箫成跟着忧伤感慨:“我也好想要一个男朋友。”
梁文安and杨姐:“……!!”
梁文安敲敲他的手臂:“哟,小子,看不出来啊。”
箫成忧伤道:“只可惜我不是个gay啊……”
梁文安and杨姐:“……”
杨姐说:“箫哥,如果你们剧组缺化妆师,关照关照我啊。”
梁文安:“箫哥,如果你们剧组缺龙套,关照关照我啊。”
箫成怒了:“都特么是飘来飘去的流民,关照个屁啊!”
三人叹:“真是物以类聚啊。”
第二天。诸多演员共同杀青。
其实,大约,大概,胖导原本是不想给他们这群混世魔王开杀青宴的,他昨天喊的嗓子生疼,喝了两杯特浓蜂蜜水和胖大海,都没能缓过来。
但好在,张熏汀和她同批次杀青了。于是梁文安,箫成,皇上,与有荣焉的站上了荣誉台。
众人鼓掌,举杯。
胖导举着话筒道:“接下来,请他们说说这次的合作感言,欢迎!”
离他最近的是梁文安。梁文安接过话筒说:“额,非常感谢……”
胖导开口打断:“好好好!非常好!下一个!”
梁文安:“……”
下一个是箫成。
箫成顺着她的话道:“大家的关照。”
“……”胖导:“下一个。”
皇上谨遵前人的经验,坚决不以短句为开头,机关枪一样的大声道:“导演!女神!叶老师还有张老师,还有在场所有的工作人员,实在是太幸苦了。这一次的合作,真是让我三生有幸,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能和张影后演CP。”他伸出手扬了扬,险些涕零:“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的!我已经两天没有洗手了,这段经历实在是太刻骨铭心。”
“……”众人:“尼!玛!”
皇上:“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接下去是张熏汀。
“虽然合作很短暂,但是相处很愉快。”她甚为艰难的吐出后半句:“希望还能有机会,再一次合作。”
胖导迫不及待的接过:“好了好了,接下来让我为大家高歌一曲,欢送朋友!”
众人:我选择狗带。
小白杨终于经历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杀青,她神经兮兮的笑了半天。两人工作一结,拎包回家。
严行的出差期尚未结束,继续留在了那个让人蛋疼的地方。
临近年关,他们公司各种活动都要推出,各种报表开始核算,还要赶订单找材料,严行恨不得长出两个脑袋,一个用来谈恋爱,一个用来谈生意。
起先他还能挤出两天时间来看看她,到后来就彻底转飞,无法着陆了。偶尔给她发条短信,陪她聊聊天,但梁文安不着调的回复,差点把人给逼精分。
严行学乖了。戒烟戒酒戒女友。成功活过年关,就靠这个了。
只是他的助理很忐忑。近来老板情绪不定,阴晴难辨,连菜里多放一粒盐都要哼一句,是不是失恋了呢。
而小白杨在双亲的召唤下要回家过年了,她诚挚的邀请梁文安同去。一来梁文安不想新的一年就让她可怜兮兮的睡地板,二来她答应了严行,要陪他一起过年,所以委婉的拒绝了她。
小白杨:“梁哥,那我什么时候回来啊?”
梁文安想她大概会闲一段时间,于是说:“我什么时候叫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小白杨顿时满脸警惕,怀疑的问道:“梁哥,你说,你会不会趁机开了我吧?”
“……”梁文安搭着她的肩膀:“想象力很丰富,不错。”
小白杨终于还是回家过年去了。于是,梁文安成了孤伶伶的那一个。
但是她近来忙着烦恼,无暇其他,这烦恼源于三条短信。
最早的是在她杀青当天,一个陌生号码发来一条。
“文文,你最近还好吗?”
梁文安以为是发错了,删除后没有理会。
然后是第二天,她已经到家了,又发来一条。
“文文,你最近怎么瘦了?拍戏太幸苦了,你记得多吃一点。不要勉强自己。”
梁文安以为是谁在恶作剧。也是闲的蛋疼,顺手翻出了剧组的通讯录,一条条对照着比了过去,不出意外的毫无发现。
也许是某个粉丝在关心她也说不一定。梁文安如此安慰,还是没有在意。
就在前天,梁文安抖着脚,在客厅看电视喝牛奶的时候,无署名号码再一次发了过来。
“文文,你怎么不回答妈妈?你还在生妈妈的气吗?”
梁文安手一抖,牛奶翻了。她一时间不知道是该丢手机,还是该擦沙发。于是坐垫上,留下了一道可疑的痕迹。
这,是一个悲剧。
第38章 过年
梁文安, 对妈妈这种生物,是束手无策的。她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态度,什么语气, 什么语调来对待。毕竟她没有经验, 更没有感情。
嗯……最主要的是, 她不知道她妈叫什么。也不知道她爸, 叫什么。
既然之前都没有回复, 那现在再回复,看来也没什么用。梁文安如此安慰自己,又抖着手,点了删除。
安心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半夜,梁文安迷糊中醒来, 还是不大放心。
“妈妈”这两个字, 简直就成了一根刺, 让她寝食难安。
于是打开流量,点了一集视屏, 开始播放。
第二天,她以为手机一定是停机了。临近中午,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电话。
梁文安简直要疯了。
她挂了一下,又打了进来。无奈她只能接了起来。
“小姐,您的快递。”
梁文安:“……”
梁文安打开门, 签收包裹。打开发现里面装的都是一些保健品。洋文一堆, 看起来很牛逼的样子。
箱子底部还压着一张纸, 上面清楚的写了功效,用量。
梁文安以为是严行寄回来了,暗自惊叹他居然如此贴心,抽出快递单一瞧,发现寄货地址居然是B城。
严行又不在那里。
梁文安顿时脸黑,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又用流量点开了一集电话。看完一集再点一集。
结果第二天,她又收到了快递小哥的电话。
这一次寄过来的,是成箱的进口零食。
梁文安不信了。
某个动着都不会动的某动,怎么可能这么坚·挺!
她咬牙,又点开了一集。
第三天,严行打来电话,气急败坏的怒吼:“梁文安!你到底在做什么!我刚给你冲了一千的话费,你居然又停机了!你是不是没开无线!”
梁文安呼出一口气:“你刚替我破解了世界之迷,谢谢你。”
“我马上就回来了!”严行说:“你爱人为了赚钱,每天只睡三个小时,请不要这么浪费,谢谢。”
严行说回来,真的下午就回来了。形容憔悴,眼底还带着熬夜的杀气。
他进门,看见放在椅子上的保健品:“你买这么多保健品做什么?”他拿起来认了认:“补钙,补铁,补VA、VB……你这是准备断绝五谷,得道成仙了?”
梁文安:“……别人送的。”
严行走到客厅,又看见满桌的零食,无语道:“你买这么多零食做什么?你不用吃饭了吗?光吃零食什么行!”
梁文安:“……也是别人送的。”
严行走到沙发,看见上面的乳白色印记,爆发道:“梁文安!我不在的时间里你到底做了什么!喝个牛奶你都洒!这里也是那里也是,你到底做了什么!!”
梁文安睁着眼无辜的看向他:“……”
严行指着箱子道:“谁送的!你说!谁准他们送你东西了!!”
梁文安:“那你告诉谁我住在这里了?”
严行立马不吭声了。
梁文安:“你工作都理完了?”
严行乖乖道:“没有,都交给秘书了。”
这年头,做秘书的压力也是好大的。
梁文安问:“所以你有几天的空?”
严行:“大概有好几天吧。”
两个人坐下来,尴尬到不行。
梁文安打开电视。跳台。
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那就是梁文安本人。
严行还是第一次在电视上看梁文安,当即说:“诶,别按。”
那是之前邵俊成帮她接的广告。太过久远,她都忘了。没想到居然开播了。
那是一则牙膏广告。
非常俗气的套路,白领美女看见自己的男神,想要开口微笑,却发现自己的牙齿不够白,自惭形秽。
然后用了某某牌牙膏,牙齿白的像珍珠一样,绽放自信笑容。路过男神身边,回眸一笑,俘虏男神。
梁文安没见过这支广告的成品,化妆加上后期,发现自己真是漂亮极了。
梁文安的脸,原本就有一种冷美人的气质,穿着衬衫,这样一笑,干净,灿烂。让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感。
梁文安想,再看两遍,我要爱上我自己了。
严行皱眉,评价道:“这男的真丑。”
梁文安没记起那男的什么模样。
嗯,大概是丑的。梁文安顺从的说:“没有你好看。”
“嗯哼。”严行说:“你为什么不回你妈妈的短信?”
梁文安:“……”
梁文安面无表情的看向他:“亲爱的,你真是不会说话。憋久了吧。”
严行:“那你说!你倒是说啊!”
梁文安搜肠刮肚。
梁文安说:“嗯哼,我离家多少年了?”
严行:“我怎么知道?从高中后你就没正常过。”
梁文安:“嗯哼。我离家这么多年,他们都没有联系过我。无论是在我穷困潦倒,生病住院的时候。”
“梁文安同志,不要学我的嗯哼。你这样哼很不雅观。”严行严肃道:“当初是你自己离家出走,换手机换号码换房子的。你的叛逆期长达十数年。没有人不知道!”
“虽然我离家出走,但是他们找不到我吗?知道我是叛逆期,为什么不来安慰我呢?”梁文安说着说着,好像煞有其事,连自己都给说服了:“五年!我走了五年!他们为什么不来找个道个歉呢?爱呢?!”
“我也不知道。”严行愣了愣,说道:“伯母说了,有些事情不能改变,不管你做什么都是一样的,你不要倔强。我看她真的很想你,很伤心。”
梁文安终于找到了借口能搪塞过去,她抬手挡住自己的脸:“不要说了,我也有我的坚持。”
严行:“你大学就故意选了离家远的南城。伯父伯母很难过。他们就你一个女儿,不管是为了什么,你不应该这样对他们。”
梁文安扭头,冷冰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离家出走吗?”
严行:“……离家出走不是你的常态吗?这次坚~挺了一点而已。”
梁文安:“……”
梁文安满脸黑线,原身,到底是个样什么人呐。
梁文安:“我们要实事求是!你就说,我第一次离家出走是在什么时候!”
“别以为我不记得。”严行说:“见完秦绪你就疯了!”
梁文安一愣。她们见过?她的确没有印象了。
梁文安不动声色道:“你胡说。”
“你高一的时候!你们学校组织去福利院送温暖,去的就是秦绪被弃养的那一家。”严行骄傲的嗯哼:“你明明说过你在后街见到秦绪了!还是你自己和我说的。”
梁文安仔细想了想。
照严行说的时间,大概是秦绪刚满十八的时候。
那时候,秦绪确实特意从南城,回了一趟福利院。
她被遗弃的地方,就是那栋福利院隔壁的街道。
她已经不记得那里的风景,不记得那天的天气。她带着墨镜,只顾着看脚下的杂草。
然后出现了一个小姑娘。
那个小姑娘一眼就认出了她,却没有像别的影迷一样跑过来。她站的很远,梁文安没能看清她的脸。
她问:“你在这里,是等她来接你吗?”
“如果我等,她永远不会来接我的。”秦绪说:“我只是想知道,她把我丢在这里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