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们闻声纷纷跳入水中,打捞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才将人打量起来,却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父皇,方才董嬷嬷所言牵涉孩儿母后,孩儿虽认为不能全信,却也觉得不能全然不信,故此请求父皇准许儿臣彻查此事!”二皇子适时跪了出来。
皇上还有些发愣,这原本应该是一场热热闹闹的宴会,结果现在闹成了这副样子。
扭头看向彦祀怀里的皇后,那个本是自己最宠爱的女人,如今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甚至连自己都认出来了。
若是董嬷嬷说的话是真的,她竟是骗了朕这么多年,那朕这些年对她的宠爱全是错付么?
越想心越痛,扶在桌上的大手慢慢地拳了拳头。
“皇上,王妃方才好似受了惊吓,臣弟想先行带她回去休息。”魏子渊突然开了口。
瑾瑜看了一眼魏子渊,虽不明白王爷为什么要说自己受了惊吓,但还是配合地装出一丝虚弱感,缓缓地靠到魏子渊身上。
皇上被魏子渊这一喊拉回了神,扭头朝着他点了点头。
“嗯,去吧。”皇上说着起了身,也不看宴会上的其他人,低头道:“都散了吧。”
那低沉的语气,好似突然之间沧桑了一般。
第四百零五章废储之心
“王爷,皇后真的会是杀害二皇子生母的凶手吗?”瑾瑜侧头看向身旁的魏子渊,随后又呢喃自语道:“当初三皇子的生母丽妃也是因为这件事被打入冷宫的。”
“本王跟你说过,这后宫之事,真真假假,真相有时候辩不过人言。”魏子渊轻声说着,“那董嬷嬷是皇后身边的老人,也是皇后最信任的人,经她的口说出来的话,就算是假的,也能让大多数人信服。”
“可若真是假的,那皇后岂不是要平白招冤?”瑾瑜连忙追问。
当初决定回来的时候,瑾瑜是下定了决心不偏袒任何一方,但是今日看着皇后和文晴的模样,瑾瑜不得不说,自己已经生了同情之心了。
“会不会招冤全凭皇上,”魏子渊说,“旁人的说辞到底定不了皇后的罪,而皇上若是信了,皇后便是无罪也是有罪,皇上若是不信,皇后就算真做了这事也是无罪。”
瑾瑜动了动身子,探起脑袋,“说以王爷方才突然擦话,就是为了让皇上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定皇后的罪?”
“嗯。”魏子渊轻轻应了一声,然后低头看向懒懒地歪在自己怀里的人,“今晚那出戏也看够了,本王担心你再出什么意外,所以还是赶紧出宫的好。”
瑾瑜满意地抿嘴一笑,静静地贴在王爷的怀里。
原来,这皇宫里真的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恐怖好多倍,好在自己身边有王爷,有他在,什么都不用担心。
马车在王府门口停了下来,魏子渊本想叫醒瑾瑜,低头一看,却发现她已经在自己怀里睡熟了,轻轻抿嘴一笑,便轻柔地将瑾瑜小心翼翼地抱出了马车。
还未及进门,空旷的巷子里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随即是公公的高喊声:“王爷请留步!”
魏子渊停下脚步,转身,正好瞧见一位公公翻身下马,这人,是皇上身边的传旨公公。
魏子渊看了一眼那急急忙忙走到跟前的公公,又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睡得正熟的瑾瑜,压低声音说:“小声点,莫要吵醒了王妃。”
“喳!”公公低声答应了一声,连忙躬身说:“皇上请王爷进宫去。”
魏子渊迟疑了一下,本以为皇上会等到明日早朝的时候再叫自己留下来的,没想到自己前脚出宫,他后脚就让人追来了。
不过这早来晚来,迟早都是要来。
“你且小坐会儿,本王送了王妃进去,便出来。”魏子渊轻声吩咐了一句,便抱着瑾瑜进了府,林安早就得了消息迎出来。
魏子渊先进房将瑾瑜放下,又换了一件外衣,才走出房门外对守在外面的林安说:“今日宫中有变故,皇上让本王进宫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出来,你一定要注意瑾瑜的安全。”
“是!”林安小声应道,害怕吵醒屋里熟睡的瑾瑜。
“此外,今晚不知她有没有受惊吓,明日一早便请莫神医来为她把把脉。”魏子渊又交代了一句,想着也不能让皇上等太久,才抬脚出了院子。
“你们都退下!”等着宫女上了茶,皇上便发话将殿内的人都打发了出去。
御书房内一下子变只剩下了魏子渊和皇上两人了,好在点了不少烛火,倒是不显凄凉。
“皇上是为了今日宴会一事召臣弟入宫?”魏子渊没有动面前的茶碗,主动开了口。
“哎……”皇上半倚在软枕上,轻叹了一口气,“朕本想为你二人庆贺,却不想发生如此糟心之事,朕实在是内心郁结,睡不着,便将你召进宫来了,王妃她没事吧?”
“许是受了些惊吓,倒也不是大事。”魏子渊淡笑着说,“今日一事皇上您也不能未卜先知,着实不必内疚。”
“朕不仅仅是内疚,更是心痛!”皇上提了提声音,“皇后也好,德毓皇后也好,原本都是朕喜欢的,如今竟出了这样的事情,怎能叫朕不心痛!”
“德毓皇后的事似乎闹了好多次了。”魏子渊轻声说道,手慢慢地伸向了茶碗,“臣弟若是没有记错,当年丽妃便是因为这事打入冷宫的?”
“对,还有丽妃!”皇上连忙点头,“朕只有三个皇子,偏偏是这三个皇子的生母接连出事,朕虽是过来人,但还是不想看到他们兄弟厮杀。”
“按理说,这太子已立,其他几位皇子应该也就没有可争之处了。”魏子渊轻抿了一口擦,好似无意地这么提了一句,随后目光稍稍注意到皇上的神情。
自古先皇若立储,其他皇子或封王封地,或转宗过继,定是要为太子将路清除干净的,可是彦祀做太子之后,皇上不仅没有立马封二皇子为王,竟还越来越多地让他参与朝政,这岂能不让二皇子觊觎皇位。
“丽妃一事之后,朕深感愧对德毓皇后,奈何人死不能复生,故此朕自然内心里想要补偿彦允一些。”皇上倒是在魏子渊面前毫无保留地开了口,“他十岁离京,才刚回到朕身边,朕实在不忍将他再送出去。”
魏子渊轻轻一笑,“说到底,应该还是二皇子有能力,能为皇上分忧,皇上才会让他参与朝政的吧?”
皇上听着魏子渊的话,微微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魏子渊,忽然勾嘴笑了。
“果然还是朕的三皇弟了解朕啊!”皇上笑着说,似乎突然间舒爽了许多,“朕膝下皇子不多,三皇子年幼尚不知事,不足以为虑,彦允呢又长久离宫,所以当初纵然有人反对,朕也立了彦祀为太子。然而朕越来越发现,彦允虽然久不在宫中,这才学、见识皆不输彦祀。”
皇上说到这又顿了一下,侧头看向魏子渊说:“不瞒三皇弟,朕确实动过废储之心。”
魏子渊内心波澜了一下,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果然,若是没有皇上这潜意识里的默许,二皇子就算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如此猖狂地与太子为敌。
皇位的诱惑本就大,何况二皇子还是卧薪尝胆而来,想必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一向自以为稳坐皇位的彦祀又怎么能是他的对手呢?
第四百零六章秋菊
“三皇弟,朕今日叫你进宫,其实还有一事要麻烦你。”一盏茶喝完,皇上才又开口。
“皇上有吩咐臣弟必然听令!”魏子渊立马起了身。
“德毓皇后一事,彦允有心要查,朕思来想去,这朝中也只有你不怕得罪彦祀和彦允,也只有你不会欺骗朕,所以朕想让你来查这事!”皇上抬头看着魏子渊说,“不管孰对孰错,朕只想给此事一个了断!”
“臣弟遵旨!”魏子渊微低着头。
第二日,御花园夜宴一事自然是传得沸沸扬扬,朝堂之上,再次有人提出了废后一事。
“朕以命江南王彻查当年之事,在江南王结案之前,若是再有人提废后一事,便以忤逆罪处之!”皇上厉声训斥了一同,朝堂瞬时安静,果然再没有人说话了,就好似这普天之下,除了皇后的事情就没有其他事情了一般。
皇上见无人说话,便立马散了朝。
“三皇叔请留步!”二皇子彦允在二道宫门门口拦下了魏子渊,走上前来,朝他一拜,“彦允见过三皇叔。”
“有事?”魏子渊停下脚步,早就料到这之后彦祀和彦允都会来找自己,只是今日早朝不见彦祀,怕是因为皇后的原因。
“父皇让三皇叔彻查母后之事,彦允十分认同,三皇叔向来正直,定能还母后一个公道,若是有用得上彦允之处,三皇叔尽管吩咐,彦允必鞠躬尽瘁!”彦允躬身说道。
魏子渊轻轻一笑,不冷不热地说:“皇上既然将此案交由本王处理,为的就是想让你和太子避嫌,你身为皇子,应该明白才是。”
“彦允愚钝,倒是没敢揣测圣意,”二皇子慌忙又是一拜,“三皇叔如此说,彦允定是不敢再问了,但母后一事,还劳三皇叔费心。”
“本王既然受了皇命,自然会认真彻查,若有消息会告知你的,你也不用担心。”魏子渊说着瞥了二皇子一眼,“若无其他事,本王便先出宫去了。”
“恭送三皇叔!”彦允喊道。
魏子渊没有丝毫的逗留,便赶紧出宫回府,回到府中才知道瑾瑜已经出府去了。
“一早起来就说想吃一品堂的点心,带着林安出门去了。”莫轩笑着跟魏子渊说道,“我想有林安跟着应该无妨,便由着她去了。”
“嗯。”魏子渊轻轻应了一声,接下来的日子自己真的要花费些心思调查德毓皇后一事了,瑾瑜能自己找事玩也是好事,朝堂之事,她掺和的越少便越安全。
“暗羽今日应该会到,到时候麻烦你帮着安排一下,本王今日有事要出去。”魏子渊与莫轩轻声交代了一句,便又出了融合堂。
一品堂内,因为瑾瑜的到来是欢声一片,殿内的伙计许久不见瑾瑜,突然间见了好不兴奋,好在早上没什么客人,就在大堂为瑾瑜收拾了一方桌椅,准备了一桌子的吃食,众人便围在四周,听瑾瑜说话。
“王爷可知道她来这里了?”宫商没有往瑾瑜跟前凑,淡笑着倚在柜台边朝林安问道。
林安也站在人群外,只是一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瑾瑜的身上。
“应该知道,我们出来的时候留了信的。”林安淡然回答。
宫商侧头看了一眼林安的神情,忽的轻笑了一声,“王爷倒也放心让你日日跟在瑾瑜身旁!”
林安皱了一下眉头,转头冷冷地看向宫商,狠狠瞪了他一眼,好似他这话毁了瑾瑜的名声一般。
宫商赶紧抬手往后躲了躲,“小的知晓错了,不再说了,不再说了!”
林安这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瑾瑜,过了好一会儿,忽然轻声开了口:“其实仔细想想,当初我或许只是敬佩将军。”
宫商侧颜瞟着林安,慢慢地勾起了嘴角。
这时店门口闪进一身彩衣,随即便听到秋菊道:“是哪位一大早地扰了人家的好梦啊!”
“秋菊,赶紧过来坐!”瑾瑜从人群中抬起一直胳膊招呼了秋菊一声,若说这春归楼里,瑾瑜最喜欢的还是秋菊,主要是性子合得来。
秋菊虽说是风尘女子,却性格爽朗,也不自怨自艾,听说春桃、冬梅她们都纷纷找了富贵人家做姨娘去了,唯独这秋菊,依旧留在春归楼里,时不时地还会来一品堂唱唱曲。
“哟,这不是瑾将军吗?”秋菊认出瑾瑜来,赶紧笑脸迎上去挨着瑾瑜坐下,“爷这么一大早便点了奴家,可是奴家的荣幸了!”
秋菊本是玩笑之话,以前与瑾瑜也是这番,瑾瑜也觉得好玩,并不在意,只是周围的家丁皆还是壮年之体,听着秋菊这番言辞,一个个身上一酥,纷纷避开去。
林安知晓瑾瑜重感情,讲义气,不在乎秋菊的身份,但是她如今毕竟是王妃,又有太多的人盯着,还是注意些好。
刚要挪不过去,一旁的宫商却出手抓住了林安的手腕,朝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林安迟疑了一下,又怯怯地瞟了一眼瑾瑜,见她满脸笑容,与秋菊聊得开心,便又默默地收回了脚步。
“这店里没有外人,不用太在意。”宫商小声在他身旁提醒到。
林安静静看着瑾瑜,想着只要她开心就好,自己如今确实不好多干涉她的事情,便静静点了点头。
坐在瑾瑜侧面的秋菊,虽是与瑾瑜交谈着,眼角却瞥到了林安的身影,见他最终没有走过来,便轻轻勾了嘴角。
“你真打算在春归楼里呆一辈子啊?”瑾瑜在一旁问。
“也没什么不好啊。”秋菊抿嘴一笑,“横竖我一个人,在春归楼里吃喝都是妈妈的,倒也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