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笙兴奋得小脸发红,这样高空踩独木的经历,真是又惊险又刺激。于是握住楚行的手,屏住呼吸一点点往前挪。整根横梁上布满栩栩如生的雕刻,每一处都各不相同。见到有兴趣的,便停下来摸一摸。待行到楚行所说的那根龙骨木时,果真在其与横梁交接处发现只啃着萝卜的小兔子。
三笙的属相便是兔子,此时蹲下来仔细打量,奇道:“这兔子,跟其他地方雕得样子不一样。”整座横梁上的雕刻雕工都是极佳,然这兔子精致可爱憨态尽显,倒多了丝用心雕琢的灵气。
“殿下看出来了?”楚行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这是属下闲来无事时,自己拿刀刻的。”
“哇。”三笙惊叹,“阿行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伸出手指顺着兔子的纹路细细描画,越看越觉得喜欢,隐隐地,似乎还生出些熟悉感,似乎像是在哪见过一般。
正皱着眉冥思苦想呢,忽然腹中一阵坠痛,身下便传来些异样。三笙借着裙摆的遮掩偷偷摸了一摸,然后看着自己的手怔怔道:
“阿行,我的孩子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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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孔涵礼推门进来的时候,张轶十分惊讶, 下意识的就想从床上爬起来, 不小心牵动伤处, 哎哟哎哟惨叫着又躺了下去。
孔涵礼紧走几步扶住他, 往他背后垫了个软枕,道:“小心些。大夫怎么说,伤势严不严重?”
张轶抽了几口凉气:“内腑受伤,至少要在床上躺两个月。涵礼, ”他唤了一声,目光扫过自己缠满纱布的右手, 眸子里闪过深切恨意,“我这手,即使养好, 以后怕也是不中用了。”
孔涵礼默了一默, 然后在他肩上拍拍:“人无事就好。”
张轶长笑几声,笑得眼中呛出泪来:“可不是吗, 捡回一条命就算我运气好了。不说这些,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不是应该在宫中教那个傻子……”
“张轶!”孔涵礼皱起眉头打断,“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要谨言慎行, 你还没吃够教训吗。”
张轶一愣,有些不以为然:“这里是你的宅子,又不在宫内,没那些黑脸夜叉似的影卫盯梢, 说几句怎么了。”他这身伤势皆是因那傻子而起,便是多骂几声又如何。
“隔墙有耳的道理还要我教你吗。”孔涵礼脸色更加不好,“再者,三笙无论如何也是皇族,你不该对她如此出言不敬。”
“皇族?”张轶冷笑一声,“若不是她这样的皇族只知奢华淫逸挥霍享乐,致使国库空虚,我爹娘何至于在水患之后,因为官府无银赈灾而活活饿死!我张轶生平最痛恨之人,便是像她那样的皇族!”
“天下战祸初定,各国的经济都受到了重创,楚国已经算是恢复速度较快的。国库不丰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世家垄断,陛下能在外患犹存的情况下,当机立断开设科举制度,分化世家大族的权力,实为英明至极,皇族哪就如你所说那般不堪……”
孔涵礼说到一半住了口。知道父母乃是张轶心中之痛,他那番痛恨唾骂,大抵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发泄途径。微微叹了声气,也不再谈论这个话题,行到桌边倒了杯茶水端给他:“你在这里住着如何,可还习惯?”
张轶也慢慢平静了下来,接过茶杯道:“你大多时间不在,我在这宅子里权当充作主人,哪有什么不习惯的,巴不得你不回来才好哩。对了,你还没说,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三笙身体不舒服,我给她放了几天假,闲来无事索性回来住了。”
“身体不舒服?莫不是躲懒坑骗你的吧。”张轶调侃。
“非也。”孔涵礼一脸笃定,“她再不会骗我。”
“这倒也是件怪事。”张轶往床侧挪了挪,“我听说那…三笙公主,因为心智原因一向不大愿意亲近人,却偏偏对你言听计从。涵礼兄,可是有什么妙招?”
孔涵礼掀起杯盖撇了撇浮沫,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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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皇帝的后宫里,曾有过一位赵妃,身姿妖娆万种风情。
三笙六岁那年,这位赵妃怀了身孕。彼时三笙的娘亲,也就是楚国的皇后娘娘身染重病,于病榻之上缠绵良久不见好转。楚国皇帝忧心焦虑,每日下朝之后,便守在床前照料陪伴,寸步不离。由此,对这位喜得龙子的赵妃就有些关注不足。
某日朝中事多,早朝比往常延了两个多时辰。赵妃便是在这个时候,带着侍女宫奴,捧着汤药前来长生殿探望皇后娘娘。
二人具体说了什么三笙不大清楚。因为娘亲给了她一盘奶糕,让宫女将她带出了寝宫。只是赵妃进去之后不过一刻,房内就传来了娘亲急促痛苦、似要将肺腑咳出来的声响。
身边的宫女立刻跑进去查看。三笙捧着碟子呆呆坐在殿外的台阶之上。
用帕子捂着嘴,搀着婢女的手婀娜行出来的赵妃行至她身旁时停了一停,转身看着她,狭长的眼尾扬起,声音娇软柔媚:“有个皇后娘又如何,天生是个无能傻子,连替我腹中龙儿提鞋都不配。”
三笙似懂非懂,只呆呆望着她身后提前下朝、汹汹而来的楚国皇帝。
楚国皇帝给了赵妃一巴掌。这一巴掌极重,直接将赵妃扇倒在地,咕噜咕噜从台阶上一路滚了下去。
皇帝将三笙抱起来,看也不看赵妃一眼,大步往殿中行去。
三笙抱着皇帝的脖子看向台阶下面。头发披散狼狈不堪的赵妃躺在地上,身下渐渐洇出一滩血迹。凄厉的惨叫声从长长的台阶底下一路飘了上来: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了!”
夏荷秋月几个费尽了口舌累得半死,总算给三笙解释清楚了她这是女子的月信,说明她长大了是大姑娘了,跟孩子什么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换了衣裳,绑了带子,喝了红糖姜汤,怀里还抱着只镂空银薰球,三笙根据冬梅的吩咐在床上躺好,一动不敢乱动。
发丝凌乱的老太医抖着手写了张补血养身的方子,又将注意事项跟宫人细细嘱咐一遍,这才对着三笙行了个礼弯着腰慢慢退了出去。
退到门口的时候,恰好看见了一身黑衣站得笔挺的楚行,仍有些发软的双腿立刻就颤了颤:少少少少侠,飞檐走壁固然有趣得紧,可老身这把骨头,经经经不起啊。求放过。
三笙躺在软乎乎的被子里。怀里的熏球散发出阵阵暖意,可是小腹处像是有个无底洞,源源不断的吸收着周围的热量,熏球再暖也是不抵用。她忍不住在床上动了动。
楚行瞬间穿过层层帷帐冲了进来,目光焦灼:“殿下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横梁之上三笙那满手的血迹,当真将他吓得不轻。
三笙又扭了扭,小脸有些发白:“阿行,疼。”
“哪里疼?有多疼?要不要属下再将那太医拎回来?”楚行跪坐在她床前的软榻上,面色焦虑不知如何是好。
“肚子疼。秋月她们说,女子这个时候都要疼的,太医也没有法子,几天过后就不疼了。”三笙鼓着脸有些委屈,“可还是好疼啊。我不想做女子了。”
楚行紧皱着眉,想到抓太医来时,路上他曾说过女子这一时期,腹内瘀血凝滞,不碰生凉之物、注意保暖便大多无碍。遂将手放到三笙小腹上方,隔着被子凝聚内力缓缓输送过去。
小腹上忽然传过来的一道暖流让三笙不适的扭动一顿,睁大眼睛转头看着楚行:“阿行,不疼了哦。”像是有团热气钻进了肚子里凝聚不散,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半晌后仍觉不足,干脆抓住楚行的手塞到被子里,紧紧贴在肚皮上,满脸渴望:“阿行,还要还要。”
掌心下毫无阻隔的细滑触感让楚行如遭雷击般猛地一僵,喉结不自主的上下动了动,耳朵后腾地一片火热。直到三笙催促,这才慌忙又将内力运转起来。
因为身体原因好不容易得了几天假期,三笙自是要好好放松疏散一番。等两日过后腹痛不复明显,她便兴致高昂的带着楚行一道遛园子。
这一遛,就遇上了同样来遛园子的许昭仪。
若是按照辈分,三笙该给这位许昭仪行个礼,叫声昭仪娘娘。但楚国后宫有些特殊。三笙作为楚王唯一的子嗣不仅地位尊崇而且深受宠爱,而楚王自皇后过世之后,对于后宫的妃嫔又一向不大上心。
因此在宫女提醒了三笙的存在之后,倒是许昭仪往三笙这里迎了几步,福身一礼:“公主殿下。”
此时春晖灿烂,许昭仪恰好站在一棵梨花树下,纤姿如柳落花满身,当真是美得如同落凡仙子一般。
“你好漂亮。”三笙喃喃道。
许昭仪显然没料到这句话,愣了一愣才笑着道:“公主纯善,一颦一笑赤诚随心,宛若琼玉雕成,剔透明艳不染纤尘,才是真的漂亮。”
这一大通话三笙半懂不懂,但夸她长得好看这还是明白的,当即小脸红扑扑地道:“真的吗?我也很漂亮?”
许昭仪笑容温婉,轻轻点头:“皇后娘娘雍容华贵容貌倾城,公主为娘娘所生,自然是漂亮的。”
三笙高兴极了,上前牵住许昭仪的手,“你真好,我喜欢你。我们一起逛好不好。”
“荣幸之至。”
二人当先,领着一众宫人绕着御花园走了小半圈,在一座八角亭子里坐下歇脚。
三笙捧着一盏红枣茶,手指头在杯子上的青花图案上抠了许久,眼珠子来来回回地转,就是不知该如何开口。还是许昭仪识得面色,放下手中的茶盏,当先道:“公主若是有话,不妨直说。”
三笙立即长松了口气,小声道:“昭仪娘娘,你和孔夫子,是认识的吗?”能被三笙称为孔夫子的,自然只有孔涵礼一人。
许昭仪动作一顿,目光往站在三笙身后几步的楚行身上落了片刻又收回来,竟也不遮掩:“不错。我未入宫之前,家父曾在衢州县当过一段时间县令,孔大学士那时家中遇难,在许家做过短工。”
对方的据诚以待倒让三笙对她平添了些好感,更加小声道:“你跟夫子,是相互喜欢吗?”
许昭仪脸上忽地闪过一丝薄怒,手中的帕子紧了几紧,虽是忍住了,声音到底冷硬起来:“公主,事关映然名节,无根无据的话,万不可乱说。”
看出她是真的生气了,三笙有些慌道:“昭仪娘娘,我不是要乱说的,就是想问问,夫子他,夫子他是喜欢你的。”
“火眼晶晶”技能开启,许昭仪身前果然浮现出一副男子的画像。
那男子三笙再熟悉不过,却是当朝神武非凡的楚国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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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三笙眼神澄净,满心的歉疚全写在脸上, 一眼就能看到底。确认她果真不是存着要恶意污蔑的心思, 许昭仪的神色放缓, 清声道:
“我不知是谁告诉公主, 或是公主从哪里听来的,但映然愿以性命起誓,自孔夫子离开许家之后便再也未曾见过面,更无半丝违礼背德的干系。”
三笙望着她身前的那副画像, 有些回不过神来,喃喃道:“你喜欢的, 是父王啊。”
许昭仪脸上浮出一抹绯色,虽有些被道破心事的难堪,眸光依旧清亮:“我既入了宫, 喜欢的, 自然只有陛下一人。”
三笙抓了抓头,十分过意不去:“昭仪娘娘对不起哦, 我不该那样问你的。”夫子长说以己度人,若是她自己被人误会喜欢上了并不喜欢的人, 怕也是要生气的。
“公主只是出于好奇,事情既然说清楚了, 自然无须在意。”许昭仪轻轻摇了摇头道。目光在三笙身上定了一会儿,神色百转千回,忽然像是下定决心般将宫人全部挥退,对着三笙道:
“公主, 我和孔大学士虽则交往极浅,谈不上有多少了解,却也大概知道他是个性格坚韧、颇具雄心抱负之人。这样的人,莫说我如今是陛下的妃子,他万不会作出有违法礼、危及自身之事;便是个无碍于身份能与他倾心之人,只要阻了他的雄心不利于他的抱负,最终的结果都不会是长相厮守。”
许昭仪斟字酌句的说完,见三笙仍是一脸懵懂,索性直接看向他身后的楚行:“当年孔大学士在许家做短工,是被许家辞退的。映然不好背后议人长短,只是想跟公主提一句:孔大人公务繁忙想来教学多有不便,公主不妨禀明陛下,重新换个夫子吧。”
直到夜间洗漱完躺在床上,三笙依然在脑子里琢磨着许昭仪说过的那些话。
许昭仪对孔涵礼没有半点意思这是可以肯定的了。依照她心中那副金光闪闪威武霸气的画像,分明就是个楚国皇帝的小迷妹。那番话说得虽然婉转,但明显可以看出她不仅对孔涵礼没有好感,而且对其人品颇多质疑。
很显然,当年在许家,孔夫子怕是干了什么缺德事啊。
说不定,是自荐东床被人拒绝,想使些下三滥的坏招儿又被人家发现,这才乱棍赶了出去,连名字都划掉不许提。三笙不无恶意的想。
许昭仪的建议虽好,但她暂时不打算实行。毕竟敌人还是放在身边更安全一点,放得远了,还不知道会整出什么幺蛾子。至于许映然本人,她还是很欣赏的,美人如玉秀色可餐,心肠也不坏,浑身的仙气儿直冒,光看着就是赏心悦目。再说了,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多个朋友总不是坏事儿嘛。
接过秋月端来的桂圆红枣羹刚喝了一半,殿外传来宫人的通报声,皇帝爹来了。三笙放下碗正准备迎出去,楚国皇帝已经走进来了:
“躺好躺好,身体不舒服还起来干嘛,快继续躺着。”皇帝爹坐在床边,十分慈爱的端起汤盅继续喂:“宝宝这两日感觉如何,还有哪里难受?太医院的那群人是否中用?开得药汤可有效果?今天都做了些什么呀?”
三笙乖乖地一一答复,嚼着嘴里的红枣,一边打量着皇帝爹的神色一边道:“我今天带着阿行逛御花园了,父王你猜我遇见了谁?”
楚国皇帝作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来:“这父王可猜不出来。”
“我遇见了许昭仪哦。”
这下子皇帝是真的冥思苦想了,转头问身后的大太监全安:“哪个许昭仪?”
全安弓着身子道:“公主说的,应是许侍郎的女儿,住在淑霞宫的许映然许昭仪。”
三笙连连点头:“对的对的。许昭仪可好看了,又温柔又漂亮,还请我吃了梅子点心哦。”
楚国皇帝笑笑:“是吗,既然宝宝喜欢,那朕自然要赏的。全安,把西域前几天进的那批宝石妆面,赐许昭仪一套。来,张嘴趁热再喝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