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妻谋略(重生)——茗荷儿
时间:2017-10-24 16:15:11

    杨峻也关切地问:“给你要碗绿豆汤消消暑?”
    杨妡摇头,“没事,就是晒得有些难受。”
    杨姵忙往旁边挪了挪,“过来些。”她那边挨着树,有树荫。
    杨妡换成羹匙喝了口豆汁,平静了下,问道:“你真的要去三舅家?”
    “才不去,”杨姵绝口否认,因想起杨妡脑子记不得许多事,解释道:“咱们可没少去那府,都是大舅母招待的,几时见过三舅母?即便见过一次半次,她也不曾与咱们亲近过……三舅舅就是随口说说,又不是真的疼爱咱们,去找那个不自在干啥?”
    杨妡再想不到杨姵是因这个而拒绝,可这理由又正合了她的心意,胸口堵着的大石骤然撤去,一下子挽了杨姵的臂弯道:“阿姵,你真好。我跟一样,非常讨厌三舅舅,不想去。”
    杨峻听见,沉着脸喝止她们,“不得非议长辈。”
    杨姵撅嘴道:“真的这样,我又没说假话。”
    杨妡接口,“而且,他一个大男人随身带绣月季花的帕子,我吓了一跳,差点以为他捡了我的。”说着,掏出自己的帕子抖开。
    旁边红莲瞧见,本欲开口阻止,嘴唇翕动一番又作罢。
    杨姵“吃吃”低笑,“真是挺像的。”
    杨峻扫一眼,无奈地摇摇头。这个三表舅正事不干,往勾栏窑子跑得倒勤,说不定又拿了哪个相好的东西。偏生这两个小姑娘鬼机灵,竟然看在眼里了。
    长辈行事不端,晚辈心生不敬倒也无法苛责。
    杨峻低声叮嘱两句,“你们心里明白就是,非得说出来让人听见?”
    杨姵顺竿往上爬,“大哥又不是外人,怕什么?”
    “是呀是呀,大哥最好了,”杨妡跟风附和。
    杨峻扳着的脸便绷不住,唇角露一丝浅笑,问道:“还想吃什么,再去买了来。”
    杨妡这才发现,杨家姑娘大多是中人之姿,少爷们却颇为俊朗,比如杨峼、还有眼前的杨峻,都英挺而不失清雅,最得姑娘们喜爱的那种长相。
    只恨她前世长在青楼,接触的纨绔子弟多,竟没听闻杨峻前程如何,是否入仕为官?
    但她确确实实听说过杨峼的名字,好像还是件颇为轰动的事情。
    可到底是什么呢?
    完全没有头绪。
    小厮又买来几样小食,杨妡捡着想吃的尝了几口,余下的赏给红莲与松枝。觉得特别可口的便打包两份,准备带回去给张氏与钱氏。
    几人吃饱喝足,过来吃东西的人开始多起来。
    正好她们腾出桌子去看杂耍。
    杂耍在口袋胡同最西头,占了好大一片地方。有胸口碎大石,有单手劈青砖,还有个彪悍的壮汉袒着上身,浑身缠了三五道麻绳,然后猛地吸口气大喝一声,麻绳应声而断。
    杨姵羞得不好意思看。
    杨峻却不断摇头,“好一身硬工夫,有这个本事理应为国效劳,他却在街头卖艺,可惜呀可惜。”
    杨妡闻言便着意地打量了壮汉两眼,不料竟发现在人群的另一端,安国公府蔡家姐妹俩也在。
    蔡星梅穿水红色袄子,梳着堕马髻,鬓边插两支赤金梅花簪,梅花花心镶着黄豆粒大小的红宝石,被炎阳照着闪闪发光。旁边蔡星竹则穿了件豆绿色袄子,梳着双丫髻,戴了两支鎏金镶南珠的簪子。
    打扮得比去魏家做客那天要体面。
    想起蔡星梅已有十二岁,该是说亲的年纪,说不定长辈约定了人家借庙会的机会相看。
    杨妡莞尔,回身要指给杨姵看,错眼间,瞧见个鸦青色的身影。
    怎么可能?
    怎可能会在这里见到他,那个时不时在她梦里出现的人?
    杨妡揉揉双眼,再望过去。
    那人约莫二十出头,生得眉似远山鼻若悬胆,因眼窝略凹,一双眼眸深邃幽黑。尤其凝视着别人的时候,眼神格外的专注认真。
    前生杨妡就无数次沉醉在这样动人的目光里。
    千真万确,他正是薛梦梧!
    朝夕相处十年之久,他的每个神情她都记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杨妡心跳如擂鼓,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恨不能立时奔过去扑进薛梦梧怀中哭个痛快。只是双脚软得厉害,浑身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似的,根本迈不开步子。
    只怔怔地盯着那个人。
    这时候,壮汉已然表演完毕,有个六七岁的男童端着瓦罐绕场收赏钱。
    杨姵拉起她的手,“走吧,往前边看看。”
    杨妡泥塑般纹丝不动。
    杨姵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也看到了蔡家姐妹,正要招呼,突然从人群外挤进一人,舒展了长臂飞快地拔下蔡星梅头上金簪,随即矮下身子往外跑。
    “哎呀,”杨姵被这突来变故吓了一跳,回头冲杨峻嚷道,“大哥,那边有个偷儿,抢了蔡十一的簪子。”
    杨峻立刻戒备起来,沉声问道:“在哪儿?”
    “就在那边,往东边跑了,”杨姵伸手指向对面。
    却见那偷儿没跑几步,已被个青衣男子当头拦下,男子看似文弱,却像习过功夫一般,身手非常敏捷,不过三两下就将偷儿摁倒在地,顺势踹了他一脚,夺回金簪。
    动作如行云流水,利落干练。
    蔡家姐妹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急急赶了过去。
    青衣男子跟丫鬟简短地交谈两句,将金簪交给丫鬟,又对着蔡星梅拱手揖了揖。
    蔡星梅似是认识他,先讶异了下,紧接着露出腼腆羞涩的笑容,曲膝还了礼,又窃窃跟丫鬟低语几声,侧转开身子。
    男子浅浅笑了,笃定又从容,一如从前在杨妡面前的样子。
    杨妡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心里蓦地涌起浓重的酸涩。
    她从来不知薛梦梧是会武的,也不知他竟然认识蔡星梅,而且,那两人看起来,才子佳人竟是颇为合拍。
    一时,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正怔忡着,听到杨姵的声音,“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去,当然是要去的。
    杨妡毫不犹豫地点头,“好!”
    两人小心地避开人群往那边走,正见薛梦梧扭着偷儿双臂走过来,恰恰碰了个对面。
    杨妡觉得心又不受控制地跳起来,跳得那么快,那么急,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口中蹦出来一般,目光也自有主张地落在薛梦梧脸上,缱绻缠绵。
    薛梦梧感受到她的目光,回视她一眼,很快又移开,目光里藏着丝丝寒意,淡漠而疏离。
    杨妡如坠冰窟。
    她曾无数次想象再见到薛梦梧会是怎样的情形,他不认识自己没关系,只要他肯和颜一笑,她愿意主动攀谈。
    而现在,她却再也没有了开口的勇气。
    恍恍惚惚中,已是擦肩而过。
    杨姵拉着她来到蔡家姐妹面前。
    蔡星梅脸上还带着未曾褪去的红晕,笑道:“这么巧?”
    “我们就站在对面,要不是刚巧看到偷儿,还不知道你们也在,”杨姵快言快语地问,“那个捉偷儿的壮士是什么人?身手真厉害。”
    蔡星梅露出与有荣焉的笑容,羞答答地说:“是甘州进京赶考的书生,半路失落银两,便搭上戏班子一路进了京。”
    旁边蔡星竹插话道:“说来也巧,他那个戏班子先前还在我家奏过曲儿……幸亏薛公子仗义相助,否则姐姐失了簪子,回去指定……”似是意识到不妥,赶紧闭了嘴。
    杨姵心知肚明,问道:“你们就两人来,怎么也不让护院跟着?”
    蔡星梅尴尬地笑笑,“底下还有年幼的弟弟妹妹……其实我们带的人原也不少,只是不曾想过会有人当街偷抢。”
    蔡家儿女多,蔡星竹行十三,下面还有十六十七,都才五六岁,更需要人管。
    杨姵岔开话题问道:“你们还要逛哪里,要不要一同去,那边我大哥在。”
    蔡星梅受此惊吓已无心再逛,便道:“母亲说定中午在寺里吃斋,时辰不早,我们也该过去了。回头得空,到我们家里玩,我六哥又买了几株新品种菊花,等开了就给你们下帖子。”
    杨姵笑着应好,几人就此别过。
    见她们离开,杨妡一下子垮了脸,适才堆起的笑容已然散去,白净的小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相衬的酸楚与悲凉。
    杨姵被她的神情骇着,圆瞪了眼问:“阿妡,你别吓我,你到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阿姵,”杨妡唤一声,忽地抱住了她……
 第19章 庙会
    “阿姵,你会不会永远对我这么好?”
    杨姵失笑,“当然,咱俩可是吃同一个奶娘的奶长大的。平白无故地,你问这个干什么?”
    “问问还不行?”杨妡俯在她肩头靠来靠,忽地自嘲般笑来,真没想到,她二十多岁的成年人有朝一日竟会在个八~九岁的小姑娘身上寻找安慰。
    可听杨姵这般讲,心里仍是感动不已。
    在杨府,除了张氏,杨姵就是对她最好的人。
    从今而后,不管怎样,她总是要护着这个名义上的姐姐。
    杨妡很快地敛了情绪,做出兴高采烈的模样道:“你不是说庙会有许多新奇的小玩意儿,咱们去逛逛?”
    杨姵自然说好。
    沿着口袋胡同直走过去,穿过卖绫罗绸缎、针头线脑的摊位便是卖各样绢花发簪、布老虎拨浪鼓等小物件的货摊,甚至还有卖蛐蛐、小兔子、小奶狗的。
    杨妡对这些不感兴趣,架不住杨姵喜欢,也便耐心地陪着她挑选。
    两人有商有量地选了九连环、桃木根刻的笔山、竹枝镂空的笔筒,杨姵又买了对灰毛小兔子。
    一路下来,小厮双手拎的满满的,红莲跟桃枝也各提了两袋点心。
    杨峻好脾气地问:“还有什么想要的,如果没有就回去了,晒太久怕头晕。”
    两个姑娘确实也有些累,便从善如流顺着原路回到停放马车的地方。
    想必庙会的喧闹,护国寺胡同倒是清净得多。
    车夫们闲着无事,有的靠着树干打盹儿,有的凑在一处玩骰子,其余人都没回来,只除了魏家那个曾无礼地盯着杨妡看的魏珞。
    他懒散地坐在车辕上,手里攥一把刻刀,正低头雕刻着什么,袍子胡乱撩在一旁,露出里面月白色的膝裤。
    两条腿既长且直,垂在车旁。
    听到脚步声,他警觉地抬头,眸光在杨妡身上定了定,很快地转向杨峻,唇角露一丝浅笑,“大表哥,两位表妹。”长腿一伸,从车架上跳下来。
    “你早回来了?”杨峻含笑走上前,视线停在他手中刻刀上,“你会木刻?”
    魏珞笑道:“说不上会,就是没事时候刻着玩儿。”
    杨妡偷眼望去,他手里一只野雁已经初具雏形,伸长脖子,张着双翅似乎要腾空而起。
    杨姵也注意到,笑着问道:“三表哥刻得是水鸭子?”
    杨妡“噗嗤”笑了,悄声道:“那是大雁。”
    杨姵闹了个大红脸。
    魏珞笑着解围,“京都这边雁不多,四表妹不认得也是应该,”说着手掌一翻,不知怎么就出来一只野鸡,“这个已经刻好了,给四表妹玩吧,大雁很快就好,五表妹稍等会儿。”
    杨姵高兴地道谢接过。
    杨妡也跟着上前行礼,“有劳表哥,不用太赶,我不急。”
    魏珞笑一笑,“很快的。”
    两人离得近,相距不过三尺。
    杨妡平视过去恰能看到他胸口,被浅薄夏衫包裹下紧实的腱子肉,随着他的心跳一起一落。莫名地感觉不安与恐慌。
    明明他才十五岁,身量比杨峻挨了足足一个头。
    可她与杨峻站在一起只感受到如坐春风般的和煦,而在魏珞面前,却有种令人无法忽视的压力。
    好在,魏珞很快又回到车辕边,低头继续刻那只野雁。
    杨妡暗舒口气,跟杨姵凑到一起看野鸡。
    平心而论,魏珞的雕工真是不错,野*冠高耸,双目圆睁,看上去活灵活现生动逼真。
    杨姵爱不释手。
    杨妡笑道:“听说野鸡很好看的,比家养的鸡漂亮多了,要不给它上上色?”
    如果上色的话就得买了赭石朱砂等物,还得买相应的画笔,杨姵面上有几分犹豫,“会不会太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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