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一幕,他几乎是惊喜地站起身,叫了声:“流韵……”
站起身走了两步,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表现的太热切了,脚下迟疑了片刻。
短短一个呼吸的时间,陶成已经拿定了主意,为了防止以后谢流韵自傲心膨胀,养成骄娇之气,他收敛起脸上的热切,矜持地上前,向谢父谢母客套地打招呼:“伯父伯母,你们也来燕京玩么?”
谢母本来想避开陶成,谁知道,他居然迎了上来。看到跟在他身后姿态暧昧的女人,扫到自己女儿没什么表情的脸,再脑补一下她现在的心情,谢母整颗作为母亲的心都忍不住一阵心酸:“小陶啊,好久不见,你后面那个女的是谁?不介绍一下?”
陶成没有想到,谢家父母对他的态度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和善,谢母的语气里还带着些不满。他看了童歆一眼,因为习以为常,他并没有觉得童歆在有什么不妥,只在考虑怎么介绍:“她啊……”
童歆笑语盈盈地上前,似有若无地贴近陶成的胳膊,接过话头笑道:“伯父伯母你们好,我是陶成的大学同学,现在和他在同一个公司。今儿正巧休息,他陪我出来逛街,没想到正巧遇上了你们。现在快到中午了,不如咱们一起去吃顿饭,我知道这里有家店味道吃起来很不错……”
“这就不用了。”谢母心里腻歪地很,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板着脸说,“我们就不打扰你们逛街了。年轻人么,难得一起出门,跟着那么多灯泡可不好。”
“小陶,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啊。”
“怎么会……”
陶成没料到童歆一出面,事情就急转而下,两句话没说完,就有分道扬镳的架势。他后知后觉地发现,童歆来得真不是时候。只是这时再怪她也没用了,眼看着谢家一家三口迈步离开,他犹豫了半晌,终究没有追上去。
他心里极不舒服。
谢母的态度还算其次,今儿从遇到开始,谢流韵的眼神就没有落在他身上,偶尔扫过来一眼,也像是没有看到似的,以前那点痴迷,完全消失不见了。
窥着他的脸色,童歆在他身边轻笑道:“我正要和你说,上次我见到流韵时,她好像正和一个年轻的帅哥在茶社喝茶,两人说说笑笑,看起来关系不错。对了,那个人是广宇国际的高级助理。”
陶成的双手紧握,越听脸色越发青,像是听到妻子出轨的丈夫,怒不可遏,但还强忍着怒气,冷声问:“你怎么知道?!”
“当时黎莉也在,她认出来的。”童歆轻轻松松丢出一个挡箭牌。
童歆也没想到,黎莉只听她随口描述了几句,就给出了答案。当然,没有亲眼见到真人,黎莉也只是“大概”“可能”“像是”地猜测了一番,但不妨碍她模糊概念。
广宇集团这个庞然大物,能在里面工作的人不知凡几,年纪轻轻能成高级助理,实力可见一斑,当然,身家必然是丰厚的。就连童歆,当初听到对方的身份时,也生出对谢流韵浓浓的嫉妒心。
因此,陶成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不过,他只脸色变了一瞬,冷静下来之后,摇头道:“流韵不是那种人。”两人从小在一个院子长大,后来他家搬到了高档小区,可上的学校终归是同一个。十几年的相处时间,他不会看不清她是什么样的人。
童歆在心里冷哼,面上却懊恼又惭愧地说:“是我想差了。我看那个男的,对流韵态度很好,所以我就……”
这点正巧戳中陶成的死穴,他脸色沉了下去,终究没有再开口。
另一边,正在超市大采购的谢母,也在谆谆教导谢流韵:“……小陶不是能安定下来的人,他那个女朋友也不是心眼少的。你呢,既然已经放下,就别想那么多,好好过自己的生活才是重点。优秀的男孩子多的是,咱不能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谢流韵尴尬地点头:“嗯……”
她不会说童歆也算不上是陶成的女朋友,不过谢母有这样的误会,也不是什么坏事,反正以后这两人也会在一起。
既然决定要住下,要买的细碎东西很多,日用品,米面油盐……零零碎碎的小东西谢家三口推了两辆车还没有买全。站在超市门口等出租车时,谢流韵不免感慨:要是有车的话,就方便多了。
回家之后好容易才把东西规整好,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匆忙打理好头发,换上件得体的衣服,再淡淡化个妆,对着镜子转了几圈看看没什么疏漏的,镜子里的人精神奕奕,她才放下心。
三点整,电话响起。
接听起来简单应了几声,知道周总来接的车已经停在了楼下,她挂断电话,深呼吸了几次,拿起钥匙出了门。
周复派来的车很低调,司机也很沉默寡言。她上车之后,只说了句“谢小姐,我是周总派来接你的司机,您请坐好”,就再没开过口。他的开车技巧很好,即便是在红绿灯密集的区域,也没有给人频繁的顿挫感,等心思重重的谢流韵注意到时,已经驶出了她认识的范围。
车一直向城外行驶,行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拐进四环外的一条绿化得极为精致的道路。路的深处是郁郁葱葱的园林,林木修剪地整齐,安静祥和,鸟雀的鸣叫声清脆悦耳。
园林内坐落着一处富丽堂皇的建筑,欧式的大门高挑,洁白的雕塑栩栩如生地矗立在房屋的高处,整座建筑华丽而不是庄重,气派万千。司机开车驶入建筑旁的停车场,下了车,谢流韵随意一扫,停车场里就像是豪车展览场一般,入眼认识不认识的车琳琅满目。
跟随在司机身后,谢流韵的脚头一次踏入这等豪华场所,心里难免忐忑。
穿过金碧辉映的大堂,司机挥退上前带路的领班模样的人,带着谢流韵径自往里走,直到把她领到了楼上独立的会客室,才停下了脚步,推门示意谢流韵进去:“谢小姐,请。”
一路上鼓足了勇气,此时做好了完全准备的谢流韵,踏进这个对她来说不亚于虎穴的大门,原本以为进门之后,就会看到曾经只在经济杂志封面上见过的人,谁知,会客室空荡荡的。
站在她身后的司机一板一眼地开口:“谢小姐,周总还有要事要办,请您在此稍后片刻。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按铃招侍应来,我先告辞了。”说完,他朝谢流韵点头示意了下,没等她反应过来,便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
谢流韵整个人都愣了下。
见人走得坚决,她也不好追上去,都是打工一族,自然明白顶头上司的意思不容违背。既然周总有事不在,她又是头一次来这么奢华的地方,满心的好奇蠢蠢欲动,不知不觉,她已经走到窗边,观察周围的环境。
窗外是一望无垠的草地,修炼整齐的绿地如茵,远远望去似乎还能看到湖水的波光,几辆摆渡车灵巧地在草地上穿行,洁白的球杆,草地上的坑洞……让她明白自己是到了一处高尔夫球场。
只是,这球场看上去门槛相当高,一般人不知道罢了。
从高楼林立的城市突然到了这个地方,看到这满眼青翠的景色,谢流韵难免有种想要四处逛逛的想法,只是,能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并没有忘。
从落地窗边回来,她坐回茶几前,饶有兴趣地查看会客室备着的茶叶,毫不意外的是,这里存放的都是好茶。既然周总有要事,怕是一时半会过来不了,她也并不拘束,挑了大吉岭红茶,请敲门而来的女侍应泡茶。
金黄色的茶汤荡漾,麦香中又有葡萄的清香,上品的茶叶难得,喝一口就仿佛浑身都沾染了好闻的茶香。她捧着净白的茶杯,无比满足。
周复推门进到会客室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
第21章 协议
周复推门进到会客室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
乌黑顺直的长发披散在背后,侧脸露在柔和的光线下,她唇角挂着明媚的笑意,柔和沉静的气质让她与这古香古色的环境相映衬,连带着空气中弥漫的茶香和悦耳的笑声,瞬间侵袭了他的感官。
只这么一瞬间,他心里的念头百转千回,最后浮现在心头的想法,让他心猛地一跳。
他神色不变,仿佛刚才的停顿再自然不过,继续迈步往里走。
门被推开的时候,正在听女侍应讲解各类红茶与茶点搭配方法的谢流韵下意识地转头,正迎上他的身影。不需要任何介绍,单看他那张辨识度极高的脸,就已经认出来这是她能来这里的主要原因。
她挺直了腰背,做好拉锯谈判的准备。只是,等周复矮身坐在她的对面之后,她才深深地觉得,自己的准备从一开始,就少了最重要的一项——对美色的抵抗力!
相比起梦里经历的后世,此时的周复要更年轻。
他的身材挺拔修长,肩宽腰瘦,身着白色的休闲衬衫,以谢流韵的眼光看不出是什么品牌,只是穿在这个人身上显得英姿勃发,俊逸非凡。或许是刚从运动场下来沐浴过,他的发梢沾上些微水汽,更显得眉目如画,浑身如刀锋般锐利的气势也被软化了些许。
她在杂志上见过不少男模,也去过人气爆棚的明星的签售会,就连陶成,也是出了名的帅哥。可这些人,在周复面前都如土鸡瓦狗一般不堪一击。明明前世在经济杂志上看到周复时,也仅仅是欣赏而已,可如今直面他,反倒觉得目眩神迷,连呼吸都隐隐有些不稳。
有种人,天生自带了炫目的光环!
谢流韵的心里又是赞叹又是自惭形秽:明明周复只比她大一点儿,可气场相比起来,却不知要强出多少倍!
正胡思乱想着什么,坐在对面的周复开口了。奇怪的是,周复并没有像之前电话里那般开门见山,而是问了一句闲话:“谢小姐很喜欢喝茶?”
“是啊……”谢流韵下意识地扬起笑脸,而后一愣,斟酌着字句回道,“我父亲爱喝茶,我受他的影响也更偏爱茶一些。”虽说不知道对方问这么一句为了什么,可谢流韵很坦然,她深知对方身为集团的总裁,身价不知几许,总不会计较这么点儿茶叶钱。
或许,只是缓和一下气氛吧。
让她料想不到的是,周复轻点了点头,转头吩咐侯在一旁的女侍应:“去,把这里所有的茶给谢小姐装一份。”
“……”
看着女侍应躬身之后离开的身影,谢流韵收回震惊的表情,努力神态自然地道了谢:“多谢周总。”有钱多金的人,大方起来真是好棒!
然而,随着女侍应关门发出的微乎其微的卡塔生,她意识到,会客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仿佛侍应的离开带走了一部分氧气似的,空气有些紧缺,周复的眼光落在她身上,不知为何,她觉得脸有些发烫,头顶开始想冒烟,心跳声也跑出来捣乱,扑通扑通地响得格外大声。
她强作镇定,面上坦然,捏着盛满金黄色茶水的杯子柄,喝了口茶,茶水入口,却尝不出来先前感受到的那般清香甘甜。
在这时候,周复的声音仿佛是天籁一般,把她从窘迫中解救出来。
他端坐在对面,窗外绿意盎然的草坪果岭、蓝天白云成了最好的背景。他的声音不急不缓:“谢小姐,失礼地问一下,玉坠你随身带着么?”
见谢流韵点头,他伸出右手,道:“请允许我……”
余音未尽,谢流韵却明白了。
她解下脖颈上挂着的玉坠,递了过去。
在她重生回来之后,玉坠一度变得仿佛石头一般,灰扑扑,甚至表面还有几条不明显的裂纹。在她这段时间不断地去古玩城、玉石店等等地方吸取宝气,总算裂纹不明显了,可玉石的质地还没有彻底恢复。
她这段时间翻来覆去地思索怎么合理地拒绝周复的要求,最让她安心的,无疑就是这块玉坠的改变了。
果然,周复接过去只看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谢小姐,这块玉坠……”
对上眉头紧皱的周复,谢流韵的心头蓦然升起一抹心虚和愧疚,来之前在心里反复打好了的腹稿怎么也说不出来。僵了会儿,只好开口,模糊地解释说:“前段时间发生了点儿意外,玉坠因此……”
周复没有开口,只是反复地打量着手中的玉坠,眼眸中的惋惜之意清晰可见。
把对方的传家之宝糟蹋成这样,谢流韵想想也是万分愧疚,讷讷地道:“您放心,玉坠会慢慢养好的……”
“谢小姐有所不知,这个并蒂莲白玉坠,是我母亲的陪嫁。”将玉坠轻轻放在两人中间的桌面上,周复神色里的遗憾不变,言语里似乎带了叹息地开口,“她一直说,要将这玉坠传给儿媳。前几年,我无意中将这枚玉坠遗失了,这些年一直在寻找它,没想到,再次拿到手,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越听,谢流韵越是愧疚。
她完全忘了,自己原本就没打算将玉坠转让,原本就打算固执己见耍赖也要保住它,谁知道,周复连提都没有提到,她就已经叛变了。而她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只是满怀着愧疚地想如何才能让玉坠恢复地更快。
经过反复的试验,她发现翡翠、玉石这种经年的玉石,虽说比不上古董内蕴含的能量丰富,然而,玉石易寻,古董却难找,尤其是上了年头的。她甚至开始想着,要不要像小说里那般,去腾冲或是瑞丽这些翡翠原石市场上走走。
只是,她加上梦里的前生十几年,也没有接触过传说中的赌石市场,贸然前往,人生地不熟,万一出了意外就麻烦了……
她还在沉思,那边,周复又开口:“谢小姐,据说孙老要收你为徒,那么你对古玩定是有研究,依你看,这块玉坠多久能养好?”
“这……”
谢流韵自然说不准,一切要看未来她的运气如何。当然,如果给她几个博物馆,东西可以随便上手,说不定吸足了宝气,玉坠很快就会恢复,只是这种话,她不能说。
周复不知为何没有说话,手指在桌面上轻敲着,一时间气氛沉寂。
谢流韵有心说点儿什么打破这沉闷的气氛,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仅剩下的一点儿清明,让她隐隐觉得,从周复进门起她就处于纯然的被动。被他的气场压着,本质是小市民的她完全无法抵抗。
在这种压抑地沉默中,谢流韵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以周复的能力,如果想要迁怒的话,她定时没有办法抵抗的。然而,从刚才的接触上来看,他并不是那种胡作非为的富二代,胸有城府,为人正派。
那么,他会怎么做呢?
正在这时,周复像是结束了思索,停下了手指,直视着谢流韵开口:“我家的传家玉坠变成这个样子,即便谢小姐愿意让我赎回,我也无法向母亲交代。我倒是有一个想法,如果谢小姐不介意的话……”
“您请讲。”谢流韵努力保持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