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囡囡要活的开开心心的，就算奶奶不在了，奶奶的东西都是囡囡的，这苏家的东西……也是囡囡的。”
这最后的几句话苏老夫人说的又轻又软，但也许是身为旁观者的原因，廖廖听得很是清楚。
“那个老家伙，他以为我不知道……不知道他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奶奶你告诉我不是什么？奶奶——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然而她终是离奶奶越来越远了，最后的最后……她看到曾经的她突然转过头来，直直的看着她所在的方向，嘴巴张张合合的说了五个字……
“奶奶——”廖廖尖叫的醒来，满头大汗的看着雪白的没有一丝尘埃的天花板。
“喵嗷——”阿白瞬间被廖廖的尖叫声惊醒，焦急的爬到廖廖的颈边，用爪子擦了擦廖廖额头上的汗，“怎么了？铲屎官。”
廖廖剧烈的喘息，听到阿白的声音，她才回过神来。
抱着阿白，将脸埋进了阿白柔软的肚皮里，语气有些虚弱的道：“阿白，我没事，就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就这样抱着阿白，缓和着大梦一场的心惊肉跳，一双黑黝黝的眼眸游移无焦点的看着前方，却不知道落在哪处。
她知道的……那个梦里的苏了最后对她说了什么，她说：“不——要——回——苏——家。”
自从成了廖廖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想要回苏家，但是……她在意奶奶说的话，奶奶说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以后不会再有其他的孩子是什么意思，奶奶她……做了什么吗？
还有最后的那一句他不是……不是什么？他又是谁？是苏老爷子？还是……她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此时这个面无表情的，利用着自己所知的一切信息，冷静的分析推断着那些不为人知的往事，这样的她又哪像是那个总是在阿白面前犯蠢的铲屎官呢！
“铲屎官，你好点了没？”看廖廖从它的肚皮上抬起头了，阿白担心的用爪子摸了摸廖廖的额头，“也没有很热，应该没事，铲屎官你是做噩梦了吗？”
“不，不算是噩梦，我……梦到奶奶了。”看着那双大大的猫眼中盛满了对自己的担忧，廖廖微微弯了弯眼睛，“阿白，今天……我们去看奶奶吧！”
今天……正好是奶奶的忌日啊！之前记忆缺失，她连奶奶的忌日是哪一天都记不起来了，今天却想起来了，这……大概也是一种预示吧！
“好啊！铲屎官想去，我就陪你一起去。”
它们妖怪是没有祭拜的习俗的，一个大妖死后，它的尸体会被它的部下分食，因为大妖即使是死了，它的尸体里依旧蕴含着极为精纯的能量，对妖物来说是大补，死去之后把自己的尸体赐给部下分食，也算是回报了它们的效忠一场。
……
廖廖抱着阿白路过花店的时候，顺便买了一束小雏菊。
“铲屎官，那些花更大更漂亮，为什么不买那些。”阿白指着百合、玫瑰那些花对廖廖说。
“因为奶奶不喜欢啊！”廖廖笑着道，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看不出伤心还是不伤心。
几乎没几个人知道，奶奶做了一辈子的贵妇人，喜欢的却是这种廉价的小野花，后来……她也渐渐喜欢上了。
野花好啊！生命力顽强，撒些种子，哪儿都能长。
她做了二十二年温室里的玫瑰，没有哪一刻不盼望着自己就是一朵不甚名贵的野花，现在梦想实现了，外面的空气，果然是更加清新啊！
走进了墓园，沿着记忆里那条烂熟于心的道路来到了外婆的墓前，抚着墓碑上那张即使满脸皱纹，依旧高贵优雅，风韵不减当年的脸，廖廖终是泪如雨下。
“奶奶，我现在挺好的，虽然还没全部记起来，但还是感谢你为了我所做的一切，虽然我现在不在苏家了，大概……要浪费你的筹谋和心血了，但是奶奶一直希望我过得开开心心的，我现在和阿白在一起每天都很开心。”
擦去了脸上的眼泪，廖廖把阿白举到墓碑前，泪中带笑的道：“奶奶，你看，这就是阿白，是不是一只难得的美喵。”
“那是当然的。”阿白臭美的抬起小胸脯。
“阿白，从我的奇遇和你的存在，说明这世上确实有怪力乱神的事，那奶奶能听到我说的话吗？”问这话的时候，廖廖心中是带了几丝希冀和忐忑的。
“铲屎官，其实……人只要故去之后，善的魂灵就马上就要去轮回了，恶的消散于天地之间，除非是有特殊的机缘或是极大的怨念才会滞留人间，你说的……你奶奶听不到的。”事实很残酷，但阿白还是如实的告诉廖廖了。
“这样啊！其实立墓做碑，本来就是活着的人想要留个念想而已，就算奶奶听不到，我还是可以常常来看她，和她说说话。”
廖廖有些失落，但也不算是太伤心，毕竟奶奶那么好的人，一定是会投个好胎的，不过来生……就不要再遇见像是苏老爷子这样不懂得珍惜她的人了。
又和奶奶聊了会天，和奶奶约定了下次再来看她，廖廖就抱着阿白打算离开了。
“铲屎官，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有吗？我不还是最喜欢阿白的廖廖吗？”
“这倒也是。”
有变化吗？自然是有的。
十六岁的她和二十二岁的她又怎会没变化？
就像十六岁的她知道奶奶已经不在了，就只想逃避，二十二岁的她却已经学会了面对。
那些天真不知事又充满戾气，只会自怨自艾的岁月早已过去，她已经学会了让不想她好过的人，更加的不好过！
抱着阿白缓步离开了墓园，墓园里随处可见的松树隔开了行人的视线，廖廖在这条路上向左，另一行人在相邻的另一条路上向右，完美的错过。
看着苏老夫人墓前的那束小雏菊，苏了顿时一阵心惊肉跳，她猛地回头望，却只看到了空空荡荡的墓园，和像是士兵一样兢兢业业守望着墓园的松树。
“咦？有人来过了，还送了花？”韩梦疑惑的看着墓前的那束小雏菊。
韩梦其实本来不太想来的，她又不是苏家的人，又不用碍于家族的面子每年来给这个老太婆扫墓，不过既然修齐哥都陪苏了来了，她自然也是要跟来的。
“不奇怪，苏老夫人一向待人和善，指不定是哪个好友或是受她恩惠的人来祭拜她了。”韩修齐笑着解了韩梦的疑惑。
“送束这么便宜的菊花，肯定也是个落魄的。”韩梦嗤笑了一声。
“小梦！”韩曼警告的瞪了韩梦一眼。
韩梦连忙捂住了嘴。
只有苏了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苏老夫人最喜欢小雏菊了，这事没几个人知道，一定是她，是她来过了！
“了了，你怎么了？是不是天气太热，你觉得不舒服了，要不要先去阴影处休息一会儿。”看着苏了苍白如纸的脸色，韩修齐表现出了十二分的担心。
“我没事的，谢谢修齐哥。”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她的心怎么也安宁不下来。
姐姐，你怎么就是阴魂不散呢！幽幽的望向墓园入口处，苏了在心中这样道。
已经走到墓园门口的廖廖，擦了擦额头上因为太过炎热的天气而冒出的汗，回望了一眼奶奶的墓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留恋，抿了抿嘴，然后抱着阿白招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了。
第34章 教导
早上七点整, 廖廖被闹钟闹醒了，打了个呵欠迷迷瞪瞪的起了床。
夏日天亮的早, 而且这些日子养成的生物钟, 廖廖大多时候六点半左右就会醒来了，而且还很是精神, 但今天不但是被闹钟闹醒的，而且还感觉格外困顿。
揉了揉眼睛，伸着懒腰，拉开了窗帘，窗外此时是灰蒙蒙的，不像以前的这个时候都天光大亮了，听着那似有若无的雨声, 又拉开了窗户, 看着窗外还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廖廖明白自己今天为什么会觉得这么困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下雨天总是让人没精神。
阿白还睡得四仰八叉的, 廖廖看到阿白露出了白肚皮，就习惯性的想要去揉一把，偷偷的放轻了力道，揉了几下阿白的肚皮，廖廖蹑手蹑脚的进浴室洗漱了。
阿白蹬着四条腿, 全方位的伸了个懒腰，小眼神一个劲儿的往浴室那边飘。
哼，别以为你放轻了力道, 朕就不会察觉了，朕只是不拆穿你而已。
收拾完了自己，又下楼给自己和阿白做了一顿美美的早饭，廖廖看着窗外又有变大趋势的雨有些提不起精神，她总是不太喜欢下雨天，至于为什么，她又不记得了。
其实夏天多雷阵雨，下过一阵就马上放晴了，像是今天一样从昨天晚上下起，到今天早上还没停的是少数。
正埋头吃饭的阿白看铲屎官有些入神的看着窗外，不解的道：“怎么了？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没什么……”只是……我好像又想起什么来了。
看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雨，廖廖的脑中突然的闪过几幅画面——
“奶奶，这是我……妈妈吗？”了了拿着刚刚苏老夫人递给她的照片，看着照片上抱着两个婴儿笑的温柔慈爱的女人，下意识的觉得这应该就是她的妈妈。
“嗯，她是个很好的女人，但那个混账东西不知道珍惜，他的脾气性情简直和那个死鬼老头子一样一样的。”
奶奶在笑，不过那个时候她大概是没有看出来那笑容中是有些故作坦然的苦涩的。
画面切换的太急太快，廖廖拼尽全力也看不清那照片上女人的脸，她只能像是看一部光盘有了瑕疵的电影一样，在那些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的画面中捕捉自己想要的信息。
例如——
雨下的不算大，就是细细密密、连绵不绝的小雨，粘在皮肤上黏腻的让人心生烦躁。
“再吃一点吧！你都没有吃几口怎么就饱了呢？听妈妈的话，别学着有些小姑娘似的节食减肥，那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了啦！妈你好烦，我就是不想吃，我走了，和同学晚上有约。”
“哎，早点回来啊！”看女儿不吃了，女人也没了胃口，就放下了碗筷，收拾起来了。
了了站在窗外，看着这再平常不过的柴米油盐，眼眶竟有些酸涩。
她的身影藏在阴影处，明明灭灭的灯光中，廖廖看不清过去的自己脸上是怎样的表情。
事实上她依旧看不清那个女人的脸，那场景中的画面依旧太模糊，她只看得到屋子里那昏黄的灯光，以及等待着的那个人，平白的让人觉得温暖，那大概才是符合她心里的家的定义。
“铲屎官？你出神好久了，到底在想什么？”吃完了早饭，阿白跳上廖廖的肩，推了推她的脸。
“呃——”被阿白这一打岔，脑中的画面像是有了无数条裂痕的玻璃一样，瞬间支离破碎，消失无踪了。
回过神的廖廖无奈的点了点阿白的小鼻头，有些丧气的道：“还是没有看清她的样子。”
不过廖廖倒也没有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既然记忆开始慢慢恢复了，那总有一天会完全想起来的，也不在意晚那么一天两天的。
不过经过刚刚那么一遭，廖廖感觉更加惫懒了，撸了阿白几把，道：“今天下雨，有点不想开门营业了，阿白我们休息一天吧！”
阿白撑着自己的猫下巴，“好啊！反正店是自己的，想开就开，想不开就关门歇业呗。”
“也是，就是少赚一天钱有点小心痛。”
阿白：“……”之前还感觉铲屎官最近成熟了点，果然是它的错觉。
“不过今天下雨也不能出去玩，但如果只刷剧、玩游戏又好像比较浪费时间。”
抱着阿白在自家的地盘上到处走，顺便给宠物们添点粮。
有三只小狗看见廖廖来了，不约而同的跑到廖廖面前，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它们的步调都差不多。
廖廖定睛一看，正是从龙傲天哪里得来的那三只小狗。
小狗此时已经跑到廖廖面前，一只只正襟危坐，廖廖好奇的想看它们想要做什么时，它们的行为再一次跌破了她的眼镜。
“汪～”秋田犬是右边的第一个，它坐定之后头向左转，冲着中间的哈士奇叫了一声，然后头迅速转回来。
“汪汪～”哈士奇的行为和秋田犬一致，只是它的叫声是两声。
“汪汪汪～”待哈士奇叫完，松狮犬马上接上，不过它很聪明的知道自己是最后一个，所以没有转头。
廖廖“……”原谅她现在太震惊了，所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良久，看三只小狗甩着小尾巴齐刷刷的抬头看着她，廖廖有些僵硬的转头问阿白：“它们刚才是在列队报数吗？”
“应该是吧！”虽然它一只猫不太懂狗的想法，但是刚刚的事实已经很明显了。
廖廖试探的对狗狗们道：“起立，向左转。”
狗狗们很听话的起身向左转了。
但看狗狗们这么听话，在惊喜之余，廖廖却也有些忧虑，太听话了也不好啊！谁知道它们以后的主人发现了它们这一点之后，会不会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想凭借它们高度的执行命令的能力，来牟取不正当的利益呢？
虽然狗狗这么聪明，它们的判断能力应该也很高，直觉应该更敏锐吧！但判断能力再高，直觉再怎么敏锐，狗狗的心思总归还是太单纯，抵不过人心的复杂。
而且廖廖觉得这三只小狗虽然智商高，但它们最大的特殊性恐怕就是能听懂人话和执行力、服从度超高这两点吧！
太服从了也不太好啊！而且越聪明需要背负的反而越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