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连奔单膝跪地,埋首一礼:“给皇后娘娘及诸位小主请安。”
饰演皇帝的秦颂远为男二,亦是反派。他龙袍加身,贵气逼人,抬手道:“连将军免礼入座。”
“谢主隆恩。”连奔起身,与四名副将先后入席,目光再次扫视一圈,在程梓月身上稍事停留后,便落于虚空。
“cut。”坐在监视器后头的郑启石站起身来,说:“开头不错,过。下一条,歌舞队准备!”
程梓月刚要松一口气,谭景之却从座位上站起来了:“等等。这个算ok条,再来一条吧。”
“怎么了小谭,哪不行?”郑启石扬了扬下巴,让他直说。
谭景之也不藏着掖着,走到殿前,跟秦颂远说:“颂远,剧本里没写皇帝在这就注意到连奔和温明筝有私情。刚才我看梓月时,你不应该有那种表情啊。”
郑启石的注意力也都在男女主身上,于是让人调监视器回去看看。
果然,皇帝顺着连大将军的眼神看过去,看到了温明筝的回望,脸上露出一股失落来。
看完回放的工作人员,明显脸上表情都很复杂。
程梓月心里一沉:一哥啊一哥,你可别告诉我你这是夹带私情了……
虽然程梓月跟白应寒的恋情早就公布了,但之前她跟秦颂远的绯闻,大家还都没忘的。这会儿秦颂远演戏时一脸落寞,是个明白点的,怕都往那方面想。
“我说颂远,你揣摩剧本也有点太到位了。简直是,感受良多啊。这是要将体验派进行到底了?”郑启石的反话说得噼里啪啦,听得程梓月目瞪口呆。“连奔在皇帝心里,就是个逃兵,阴差阳错打了几次胜仗。虽论军功封赏,却始终是个粗人。皇帝这会儿才不在意他看的是谁。他更在意那边的几个王爷,会不会谋他的权,篡他的位。谁最在意遭窃?当然是小偷了,懂么?”
虽然郑启石很不给秦一哥情面,不过他说得倒也对。
当朝皇帝这个皇位就是从男主那抢来的,当然坐不安稳。好不容易手底下有个人立了功,打了胜仗,他耀武扬威还来不及,怎会注意那连奔穿了哪件衣服,瞧了哪位贵人?根基未稳才刚即位的皇帝,自然皇位要紧。
“是,郑导。”秦颂远并未面露不快,反而虚心受教,坐回位置上,期间连看都未看她一眼。
程梓月舒了口气,调整了一下状态。
这一遍,要比刚才更努力才行。不然一定会被谭景之找出毛病来。
各归各位,秦颂远比方才更入戏了些。第二条很快就过,郑启石比了个大拇指,开了下一条。
期间,谭景之一直在各种强迫症喊ok条,他的敬业程度,简直比在场所有艺人加上一个郑启石还高上许多。
但程梓月始终觉得,他好像处处针对秦颂远,仿佛有什么过节似的,可仔细看吧,俩人几个来回,也没吵出个脸红脖子粗来。
终于挨到休息的时间,于雪凑过来给她递水,化妆师也凑过来补妆。穿过她俩之间的缝隙,程梓月看见谭景之朝秦颂远走了过去。
而秦颂远不计前嫌,竟先跟谭景之说起话来:“景之,腿怎么样了?”
“还那样,总觉得不得劲儿。”谭景之低头指了指自己的腿,说:“你看我现在是不是还一腿长一腿短?”
俩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程梓月满脸黑线:这是好基友的节奏么?相爱相杀?她在模拟板块还真没把他们俩放一块过,没想到,是铁哥们儿啊。
秦颂远又说:“虽然受伤了,不过一歇三个月,好歹也有点自己的时间,总比飞来飞去赶通告强。”
“你不知道。还有人上医院找我拍广告,说只露上半身就行呢。”谭景之苦苦一笑,再开口似有所指:“我在医院倒是清闲,日子一晃而过,可再出来,总感觉外头沧海桑田了呢。”
程梓月见他转过身,好像在往她这边看,可下一刻,杭珊就跑了过来,一下子挡住她视线。
第44章 嫌贫爱富的女人
“梓月!几天没见怎么样!”杭珊手里拿着一瓶功能饮料正在那用吸管嘬:“我前些日子就杀青了,一听你这有戏拍,马上就联系你们公司试镜了。”
杭珊在这部新戏里演皇后,跟她到后期是死对头。有她配戏,程梓月一点也不担心。只是到了新的剧组,她说的话有点多,字数余额又被压到了62。于是她只笑了笑,没说话。
杭珊知道她的性子,也不见外,蹲下问她:“你跟那个秦一哥,到底有没有事儿啊?我看他不怎么正常啊。”
程梓月赶紧摇头。
杭珊一耸肩,说,“你看,谭景之都替他打抱不平了。”
对此,她哪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叹气。
这时,就听后头一个很刁蛮的声音说:“我又不求上进,也不想当影后,干嘛要对台词?不是随便动动嘴就行了?”
程梓月一看,是盛敏,正跟自己生活助理发脾气呢。
小助理脸吓得刷白,想让她小点声别叫导演组听见,自己又不够分量,赶紧劝道:“那您也得说得差不多呀。这次不比从前,咱是主动找的人家,不能像在家门口拍戏那么任性。”
“你管呢?”盛敏剜她一眼,眼看就要发怒了。
“哎呦,早听说过盛小姐非常敬业,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郑启石实在听不下去了,拿着剧本迈过一地的道具,走了过去:“怎么会那么敬业呢,嗯?我可真感谢艺程,给了我这么大的选角的权力啊,才让我求爷爷告奶奶,把盛小姐给选来了。”
程梓月忍俊不禁:许久未见,郑导的反话功力是更上一筹了。
盛敏虽然不了解他,却也知道他阴阳怪气说的一定不是肺腑之言,于是冷哼一声,没有接话。
但是郑启石没打算就这么算了,又说:“唉,我本来以为苏沉已经很优秀了。天天那个侧脸摆在那就优秀得不得了。没想到诶,还有比苏沉优秀百倍的艺人呢!盛小姐,有您在剧组,这简直蓬荜生辉。连影视城都要变成真皇宫了。”
程梓月实在忍不住了,趁回身喝水的功夫,使劲笑了几下。回过头来,她看见于雪正在包包里翻来翻去,也在借机会乐呢。
盛敏依旧没理郑导,但脸色已经很黑了。她把果汁往助理手里一塞,擦肩堪堪绕过郑启石,走到了程梓月身边,说:“程梓月,我在微博就关注你了,有空回关一下吧,你的歌儿我特喜欢。”
程梓月没想到这位大小姐居然主动来找她搭话,微微一挑眉,站起身说:“一定。”
“握个手,就算认识了。听说你的演技还不错,还会弹琴写大字,挺好啊。”盛敏主动伸出手来。
她这话听着跟领导阅兵一样,程梓月也不想奉承她,只盼一会儿她跟她对戏能认真一点,别瞎嘚吧,于是只礼貌性地一挑唇角,说:“配戏愉快。”
盛敏收回手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丫头眼高于顶,到底是有多大的背景?应该不是只靠着艺程那姐弟俩的金大腿吧,不然怎么敢这么嚣张啊?而且最夸张的是,这姓程的虽然跟传闻里一样,天天绷着脸不好相处,可是……她怎么一点也不反感呢?
盛敏看着程梓月低头研究剧本去了,心里愈发觉得奇怪,也叫了助理拿剧本过来。
她那小助理听言吓了一跳,赶紧拿着剧本跟呈奏折似的双手捧给她。
下午,几场歌舞升平的美酒佳宴大戏总算拍完。虽然场面宏大、演员多,加上谭景之是个强迫症晚期,所以ng次数也多。但那几位跳舞的姑娘实在赏心悦目,即使程梓月要一遍一遍讲台词,坐在那也不觉得很累。
况且,说实在话,谭景之的意见,大多时候提得太中肯,她也学了好多。
秦颂远跟谭景之,一个循循善诱,一个好为人师,还真是搭调啊……
郑启石是个急性子,恨不得一天能拍俩小时的内容,第一天晚上的夜景就安排得满满的,正好是程梓月跟盛敏的戏。
谭景之饰演的男主连奔想来探望女主温明筝,可苦于后宫重地,擅自来访必惹人非议,于是唤了结发妻子一同进宫,只当将将军夫人引荐给温贵人,日后在宫中多来往。走时,连夫人按连奔的指示,留一本书给温明筝,里面记载着当朝皇帝的喜恶,往她遵其为之。
他二人来访时,盛敏饰演的许惠妃正巧在温贵人寝殿,便一同见了连将军与连夫人。
这场戏由连奔携妻子告退,许惠妃与温贵人八卦而起。
剧本里,被皇四子穿越前的连奔的本身是个獐头鼠目的农民。结发妻子连夫人则是个身材壮硕、面相丑陋的农家女子。
剧组特意找了常常配此类丑角的胖姑娘陈晓竹来演。若说帅哥美女是少数,面向平平甚至丑陋的龙套却有的是。而陈晓竹则是因演技出众,渐渐在此类人中混出了名堂。只是盛敏对她很不尊敬,在私下,一直管她叫“陈小猪”。
打板声响起,温贵人与许惠妃摇着扑萤扇,从寝殿里走到了花园子。
原剧本,许惠妃本应说:看这连大将军一表人才,身材匀称,却不想家中结发妻子竟是个如此其貌不扬、粗犷壮硕的女子。连将军亦没有另收他房,简直诡异云云。
但盛敏记不住词儿,就一脸嫌弃地跟程梓月说:“温贵人,你看那连大将军长得不错,身材也好,却没想到取了这么个胖胖乎乎、圆的像球的夫人,简直糟践。那连将军居然也没再娶小老婆,别是取向有问题?”
听她一本正经地念完台词,程梓月心里都快笑崩溃了:你能把台词理解得这么透彻,怎么就不能好好背一背啊?表情动作都挺到位的,稍微念对一点,你也是个人才了好吗!
幸亏白天谭景之跟盛敏针锋相对,没少互相领教,而谭景之不屑于看她演戏,先回去了。不然又要ng不知多少次了。
不过盛敏能这么说词儿,不是一直念数字或者瞎数落,程梓月已经很满足了。
导演没喊停,她便板着脸,眸中掩着失落,双手搀着比她位分高上一些的许惠妃,苦笑道:“连将军出身卑微,飞黄腾达后竟还能与结发妻子举案齐眉,情有独钟,真是令人羡慕。”
盛敏看着她的时候,有点讶异,明显是被她的演技给惊到了,于是也认真起来,摆出一副八卦的样子:“我听说那个连将军,之前是个逃兵。从边疆那边丢盔卸甲跑了,听说都到了江南,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返回战场,杀了好多鬼子。可真是奇怪。一个逃兵,变了将军,难道不奇怪么?”
她“鬼子”俩字儿一出,连摄像都忍不住了,躲在镜头后头直乐。
但程梓月心无旁骛,只在戏中想着自己的台词,跟着脸上现出些不悦的神情,道:“姐姐可莫要这样说。连将军骁勇善战,在南疆奋勇杀敌,多亏了他忠肝义胆、保家卫国,咱们皇上才能龙颜大悦,咱们也才高枕无忧。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逃兵一事也许是小人刻意栽赃,道听途说之言何以为信?还是不要妄自揣度了吧。”
程梓月一大长串说下来,把盛敏听得目瞪口呆,连忙点头,说:“妹妹你说的是,是我瞎猜人家出身了。”
该用的成语她一个也没用,可不影响二人对话的流畅性。程梓月更是入戏很深,把怀着心事、不明连奔真正来历,却因为几面之缘便要替他说尽好话的温明筝的心理全演了出来。
郑启石喊了“cut”之后,也受了谭景之传染,说这条作ok条,再来一次,让盛敏再认真一点。
盛敏头一次一遍ok,难免沾沾自喜。程梓月才发现,原来这姑娘其实也是有很强的自尊心的。
于是她没吝惜字数,跟她说:“演的很好,加油。”
果不其然,盛敏是面露喜色。
散场之后,她俩先换完衣服,在外头等后补了点戏的杭珊。
盛敏拉着程梓月的手就不放开了:“梓月,你怎么说台词说得那么好啊?一大长串说出来连眼睛都不眨,对着我还能这么入戏的艺人真是太少了!你怎么做到的?怎么背下来的?不是有过目不忘的超能力吧?”
程梓月顿时脸黑:合着你也知道自己让人出戏啊?那咋还不好好演呢?看了几眼剧本就知道自己大致要说什么了,又不是真比别人少根筋儿,明摆了就是懒癌晚期嘛!
她刚想一笑而过,就听见不远处,谭景之的声音响起来了。
“颂远,看来我们公司这位新秀程小姐,也不怎么样嘛。”
程梓月看过去,见秦颂远跟谭景之不知道为什么,又出现在片场了。秦颂远面无表情地看着别处,而谭景之一脸轻蔑地望着她。
盛敏嫌ok王谭景之晦气,切了一声跑进去找杭珊了,留下程梓月跟于雪面面相觑。
“好的不学学坏的,这么快就跟那个一点脑子都没有的混在一块了,你说说,她是不是趋炎附势、嫌贫爱富啊?看见人家是官二代,不管演技,直接往上贴,”谭景之的话说得越来越尖锐,最后干脆在秦颂远身上一拍,说:“怪不得,不选你,选了我们白总那个好弟弟呢。”
程梓月冷着脸,面色越来越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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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余额只剩50整,晋小江都弹出来一行字了:沉默是金,多说多错。
她咬着牙咽下回击的冲动,转头看向于雪。
谁知谭景之根本没打算住嘴:“颂远,你说你当初看上她哪一点了,嗯?”
第45章 只有我能心疼她
“景之,别再说了。”秦颂远的面色渐渐凝重起来,语气里也含着些责备。他蹙着眉瞥了一眼程梓月后,就拉着谭景之往外走。
“别拽,我腿上有伤呢。”谭景之落落大方地甩开他的手,一指自己的右腿,勾起了嘴角,一副“天王老子也拿我没辙”的模样。
秦颂远显然是耐足了性子,重重出了一口气。
而谭景之却得寸进尺,抱起胳膊来,用虽然不大,却足以让程梓月听见的声音说:“我说颂远,你不是说跟这位程小姐没什么瓜葛么?我不过闲话两句,你这么大反应干嘛?”
秦颂远的表情越来越严重:“大家同在一个剧组,不管是程小姐还是杭小姐,或者是盛小姐,你说谁都是不对的。万事以和为贵,你也不想为了芝麻大点小事儿把经纪人跟总裁都得罪了吧?”
谭景之听言,眉毛都气得竖了起来:“你拿天美姐压我?还是拿白总压我?”两个同样高挑的男人互相对视着。一时间,空气中弥漫起浓浓的火药味儿。
杭珊估计听见了外头的动静,故意换衣服换得很慢,不仅不出来,还拉着盛敏在里头一阵子东拉西扯。盛敏都忍不住了,跟她说:“你小点声我还得听好戏——哎呀珊珊你能不能快点?”
半晌,谭景之又一耸肩,冷笑一声,说:“不过颂远你劝我劝得对。这丫头的嘴厉害着呢,骂人不吐脏字儿,吃人不吐骨头。我要再得罪她,得小心她也写首歌儿来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