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绿央那哭丧着的脸给逗笑了的元歌,最后让翠浓跟着茶姑学食补这方面的手艺。然后她很快就知道,茶姑除了会食补,还会药膳。
食补和药膳似乎一样,又有些不一样,但是元歌只让翠浓专心学,尽量在她进宫前多学些本事。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着,离元歌进宫的那一天,也越来越近了。总算被放出来的南妈妈,再也不敢闹什么幺蛾子,只一心做这个做那个来讨好元歌。
与此同时,元歌也越来越常见到管家莫安了。只是每次见面都隔着一道屏风,她也没办法察看对方有哪里不对劲。莫安会来,是因为要把置办的嫁妆拿来给她看。
她虽然不在乎这些东西,却因为想多接触下这莫安这个人,而没有拒绝见他。
看着摆在眼前一件件贵重精致的东西,元歌有些提不起精神来。其实她早就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似乎很有点不在乎进宫后会发生什么。
若是能一死脱离这个轮回的怪圈,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若是依然是死了再重来,也就更不必在乎后面会发生什么。这样一来,她难免会觉得没有什么意思。
现在她纯粹是靠着一颗,想给启元帝添麻烦的心,才能如常的和周围的人打交道。不然的话,她根本就想坐在那里一整天不动都行。
然后谁也不搭理。
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天知道她有多想给启元帝添堵,只要能让他过的不好,那她就开心了。
随着离进宫那天越来越近,李府也越来越忙了。
除了南妈妈,元歌从前身边有俩个二等丫鬟,分别是绿央和翠浓。再另有四个三等丫鬟、四个粗使丫鬟并四个杂役婆子。绿央和翠浓她已经决定带进宫,剩下的就要为她们寻个去处了。
几个到了年龄的,就要托小周氏帮忙把她们给嫁出去。
一边更是要整理哪些东西该带走,哪些东西是不能带进宫的。元歌想着东西带进宫,如果她有什么事,这些东西不就都便宜了启元帝?
因着这个想法,她只带了自身的衣物和一些妆点门面的首饰,其他的全都打包送去了元凤元凰那边。这一举动让所有人都一头雾水,不过却也没什么好说的。
人家想把东西都留给姐妹们也没什么不对,虽然这举动和平常人心理不太符合。要知道闺中小姐最贵重的,便是那些一套一套珍稀的头面首饰。
那么多加起来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一般人能舍得?这一走虽然去的是天下最富贵的地方,可是就因为这样,才要带更多的财物进去呢。
没见皇帝还要打赏臣子宫人的么?
因着这事,后面元歌将生母留给她的几间铺子都给了小周氏,也不算太奇怪了。进宫后这铺子也不能自己打理,留给别人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小周氏当然不会白拿,立刻去了相熟的钱庄,加紧制了一万两的小额银票。其中有二两的、五两的、十两的、五十两的,整整装了俩只一尺长宽的小箱子。
这银子的事前几世也发生过,只是却没有一万两这样多。元歌想推辞掉,却被小周氏的一番话给说服了。
“元哥儿。”当时小周氏叫着她为她取的小名,笑盈盈的道:“那年我也不过才十六,初进进李府就要照顾三个娇滴滴的女孩,心里面别提有多害怕了。”
“凤儿和凰儿看着瘦,却非常的能闹腾。又因多了一层血缘关系,我总是多看顾她们俩,而将你给忽略了。”
小周氏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抿了下唇才接着道:“等我回过神来去看你,就见你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黑漆漆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我。”
“那模样别提多招人疼了,当时我的那颗心就软了,将你抱到怀里轻轻的晃着。那时你才几个月,伸着小小的胳膊搂着我,低着小脑袋像是在说委屈。”
元歌垂着眼眸静静的听着,眼睛却忍不住红了。她知道的,小周氏也是一直拿她当女儿看的。
小周氏说着将放在桌子上,俩个死沉的小箱子往她的方向推了推,哽咽了一声道:“元哥儿,收着吧,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压箱银子。”
时人嫁女,母亲总会为女儿准备一笔压箱银子,不拘多少只是个意思。
于是元歌再也没有了拒绝了理由。
第17章 十里红妆
离进宫还有七天的时候,礼部送来了皇贵妃的吉服,有金红、朱红、明黄、朱紫四色。吉冠同样是四顶,上面缀着的东珠有十二颗。
本来皇贵妃的吉冠上的东珠,按制只能有十颗,但是既然说是以娶后礼迎之,便如皇后一般缀了十二颗东珠。吉服上绣的也是凤纹,只是用的不是金线绣的。
三聘六礼也是按古礼所办,只一些物具上比皇后的品格略差了一等。
如果不是怕李家沦为大武的笑话,元歌简直想把宫中送来的俩百抬聘礼全留给李家。现在加上李家准备的一百九十九台嫁妆,是真的要十里红妆了。
柳嬷嬷一众人,已经发现元歌越来越没有精神,一干人费尽心思的想逗她一笑。只是还没能她们想出有用的办法来,元歌已经自己把状态调整了过来。
从前一双漆黑如深谭的眸,如今像是天上的繁星一般,熠熠生辉的发散着光彩。这让柳嬷嬷一干人的心里,都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如今她们都一心想抱皇贵妃的大腿,若是元歌出了什么差错,那可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此前她们都以为是元歌是生了病,再想不到会是其他的原因。
元歌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随着时间慢慢的过去,多了一股生气。有了这股生气,心中便也有了斗志。现在她整天想的就是,怎么样才能保全自身的同时,不动声色的让启元帝各种有苦说不出。
他不是总喜欢装着对她盛宠不衰么?那她即使嚣张跋扈,将后宫搅的一团乱,他是不是忍气吞声死撑着还是宠她呢?如果真这是样的话,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他演他的痴情皇帝,她扮她的嚣张宠妃,看谁会先撑不下去翻脸发怒。要是能一举气死他就好了,元歌默默的想道,然后淡淡的问守在身边的涂柳道:“你说,这要气死一个男人,做什么样的事情最让他不能忍受。”
被这样一个奇怪问题弄的有些发懵的涂柳,在想了一会儿后,不是很肯定的道:“大概......大概是让他戴绿帽子吧,一个男人要知道他的妻子让他戴了绿帽子,怕是病的快要死了也要被气的跳起来。”
给启元帝戴绿帽子?元歌开始考虑这件事的可能性,还有可行性。不过在想了一圈宫里的男人后,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她是想气死启元帝,可是犯不着把自己给搭进去。
这一世就且让她肆意放纵一回,她想好好享受一回。不再像第一世那样,因为进宫而忐忑不安。更不要像后几世一样,几乎连多走一步路,都担心会造成什么影响。
再说了,就算她不做什么,启元帝这种身份早晚也会戴上那绿油油的帽子。现在后宫空旷,可这一次选秀后宫就会添上许多妃嫔,而以后每三年或五年,都会有一次选秀。
后宫那么多不得宠的妃嫔,总有一些不甘寂寞,耐不住寂寞的妃嫔,来让启元帝戴上那绿油油的帽子。
只要一想会发生这样的事,元歌就忍不住的笑出声来,这让周边伺候的人都不由睁大的眼,愣愣的看着。
就说嘛,快要进宫了,主子她就是高兴!
五天。
三天。
终于,到了进宫的那一天。
天色还漆黑如墨的时候,元歌就被叫醒坐到了妆台前,等一身行头全都弄好,已经过去了近三个时辰,天色也早就已经大亮了。
元凤和元凰二人,也是一早就来到了她的房里,一直陪着她枯坐着。没过多久,小周氏也拿着一只木匣子,有些局促的走了进来,还把元凤元凰二人给支了出去。
元歌一眼就明白了小周氏,是为了什么而来的。果然,下一刻就见也满脸别扭的将盒子放到她面前,吱吱唔唔的道:“这个......这个你进宫后就拿出来看看。”
小周氏迎着那双清澈的眼神,硬着头皮道:“虽然宫中会有嬷嬷教你这个,但是万一有什么不懂,你又不好意思问,那就看看这里面的东西。”
这说的是侍寝方面的男女之事。
元歌几世加起来活的年岁,和如今的小周氏相不多大。对于此事心里平静的如同喝了一杯茶一样的普通,闻言就一派从容的点头应下。
小周氏还以为元歌是没有意会到是什么事,想说的再明白点,可是却怎么也张不开口。正为难着,今天寸步不离的几位嬷嬷中的齐嬷嬷,开口道:“夫人放心吧,这事我等会详细和主子讲清楚的。”
齐嬷嬷就是被分配为教房事的嬷嬷,就算没有这一出,她也会详之又详的给皇贵妃把事情说清楚。不然要是姑娘家的吃了疼受不住,娇气的将皇上给推开了,这事情可就大条了。
真发生这样的事,谁也讨不了好。
小周氏说了几句便匆的离开了,外面还有很多事很多人在等着她忙。于是房间里只剩下元歌和四个嬷嬷并四个宫女,元凤和元凰则在外厅招待各家前来陪坐的千金们。
元歌只无声的穿着婚服,等在那里等着吉时的到来。
婚服也是由织造局所造,然后和四件皇贵妃吉服一起由礼部送过来的。头上的凤冠沉的很,一如元歌那沉甸甸的心,等到了时间再盖上龙凤喜帕,她的眼前就只剩一片红了。
元歌恍惚了一下后,觉得自己好像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登时觉得眼前一黑,几乎要闭过气去。好在俩侧有人扶着,才没有倒下去。
略清醒了一点后,元歌直接将眼睛闭上,没了眼前的那一片红,那浓重的血腥味总算是淡去了。
不同普通的嫁娶,她出阁的这一天,李相府里人来人往,却并不吵杂。到了司星鉴卦算好的吉时,元歌被左右扶着一步一步往外走。
待走到金凤辇车前时,身后一众人等齐齐跪下,口中同呼:“恭送皇贵妃娘娘。”
待她进到车里坐稳,车轮滚动起来后,依然能听见身后‘三送’的声潮。
第18章 中门开
略减了一些的皇后仪仗,再加上三百九十九抬的嫁妆,将通往皇宫的那条宫道给完全占据了。几年后皇上大婚,京城人想起的却是皇贵妃进宫那天的盛况。
四名嬷嬷八名宫女,都身着宫装徐步走在金凤辇车俩边。绿央翠浓还有南妈妈,则没见这样的场面,因此有些缩手缩脚的跟在辇车的后边。
元歌掀起龙凤喜帕,透过辇车微微晃动的纱帘朝外面看去,只见路道俩旁都是黑压压的人头,在辇车经过的时候,都齐齐的跪在了地上。
车外鼓乐之声一直没有停,但是元歌却觉得那些欢腾的声音,离自己很远很远朦胧的像是耳朵被堵塞住了。只是在这种情况下,她却很清楚的听到了车旁路边,跪在那里的几人在低声细语的说着话。
很奇怪,这几句声音小的可以的话语,却清清楚楚的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看,这个就是要进宫的皇贵妃娘娘,听说和皇后差不多呢?”
“皇贵妃娘娘长的一定很美吧,你看连这车上挂着着纱帘都这样美!”
“你懂什么,皇上挑老婆那讲究的是庄重贤淑,美不美什么的都不重要。”
“你才不懂呢,这皇贵妃娘娘也是妾,就好比一般人家里的贵妾。根本不是老婆,皇后才是大的......”
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听不见,元歌淡漠的收回视线,放下了掀龙凤喜帕的手。
这条路真长啊......
就在这微微晃动的车里,元歌将自己的几生的记忆都回想了一遍。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接下来她要面对的是一种怎样的境地。
不仅要在触及启元帝的底线上,让他的日子过的不安生,还要抵挡住那些想要把她推向泥沼妃嫔们的嫉妒。这种情形好像很难,却又并不那么难。
总比前几世她一直都在苦思,整天想的就是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李家不会落到那个境地的日子里。那时候,她深刻的知道了什么叫做绝望,什么叫做无能为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车轮压过石板发出轻脆的声音,将陷入自己思绪的元歌唤醒,接着便感觉到辇车稳稳的停了下来。然后就听到车外整齐一划的声音,众口同呼:“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是了,如前几世一样,启元帝如他自己说的那样,是以娶后礼来迎她入宫的。因此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皇宫的第一道大门外。
要进入如城池一样的皇宫,要经过三道门。而东华门的中门,只有皇帝皇后出行的时候,才会打开。
而她大概会是史上第一个,也有可能是唯一一个,不是皇后却从东华门的中门进了这皇宫的皇贵妃吧。
想必这也是那个成为启元帝皇后的那个女子,最恨她的原因了吧。毕竟她一个皇贵妃,却将这本来只属于皇后的荣耀,给生生占去了。她身为皇后,却不是启元帝第一个从中门迎进来的女人。
难怪会那样的恨她。
元歌稳稳的端坐在车里,柳嬷嬷和白嬷嬷连忙上前掀开车帘,朝里伸出手臂,恭敬的道:“娘娘,皇上正在前面等着您呢,老奴扶着您。”
“嗯。”元歌习惯的伸出手搭在柳嬷嬷的胳膊上,站起身借力从辇车里出来了,而车旁边早就已经架好了垫脚的矮凳。
当脚踩在地上的时候,元歌将一直合着的眼睁开了,从下方可以看见脚下铺着的红毯,一直绵延好几丈的长度。抬眼看向前,隐隐约约的能看见前面有个人影站在路中间。
启元帝,越永泽。
元歌顿时百般滋味上心头,不过也只微怔了一瞬间,就由左右扶着一步一步的走向前方的那个人。然后在离还有五步的距离时,屈膝行万福礼。
下一刻手就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握在了手心里,元歌抿了抿唇,忍住了把手抽回来的冲动。
启元帝一贯严肃的脸,此时带着一丝浅笑,让人觉得他对眼前的这个女人是非常满意的。
“朕今日心中甚喜,元哥儿你呢?”元歌听到面前的这个男人,带着笑意在她耳边这样说道。
到底是有一些不一样了,从前几世这个男人根本就不知道她小时的乳名。只在知道她的小字后,用那低沉的声音,轻轻的唤她未央。
隔着龙凤喜帕,元歌用听起来非常羞涩的声音,缓缓的道:“我......臣妾心中喜极。”
“呵呵呵,如此甚好。”
听着启元帝那故作低沉的笑声,元歌也笑的弯起了唇角。这人是前不久才换好嗓子,那声音里还带着一点沙哑,压着声音说话才让人听不出来。
只是她却听出来了。
以前她羞怯、恍惚、愤恨或疯狂,所以没有发现这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如今站在这里,她却立刻发现了这声音里的违和。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只不过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毛头小子!
呵。
元歌状似羞涩的低垂下了头,遮盖在龙凤喜帕下的一直尽量闭着的眼,却缓缓的睁开了。光线透过喜帕印在眼底,就好像是染上了一抹血色。
启元帝压着声音道:“元哥儿,跟着朕走。”
元歌听了顺从的向前走了俩步,启元帝又是一笑,携着她的手抬脚往前方大开的东华门的中门走去。待通过这道门后,俩人一起乘坐上了龙辇,巨大的华盖就在他们的头顶上方,投下一片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