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是中了什么算计吧,她虽然对启元帝有恨,但是凭心而论,启元帝并不是一个急色的人,根本不会在请她来见时,还会拉人侍寝。
不要说现在的这个启元帝了,就是再过几年,他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但是那又如何?与她并没有什么相干。
晨起后,柳嬷嬷到底是没沉住气,想问一问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她又不是不知事的人,就怕里边有什么事,一时间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于是还没等柳嬷嬷开口问,元歌便先一步发现了,有些好笑的问道:“嬷嬷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身子不适,想和本宫告假?”
柳嬷嬷笑了一下道:“主子说笑了,我也是老了,心里存不住事。不怕主子笑话,直到现在我这脑袋瓜子,还是没想明白昨晚的事呢!”
元歌听了便一愣,反问道:“昨晚的事?昨晚的什么事?”
这下柳嬷嬷也愣了,有些张口结舌的道:“就是昨晚的事啊,刘副总管奉皇上之面,接您去了乾元宫一趟啊。”
“在那边,我在外边儿等着主子,哪知一眨眼的功夫,主子您便出来了。”
听到柳嬷嬷这样说,元歌才隐隐约约的有些印象。启元帝好像是中了什么人的算计,享了一回艳福,结果叫她给撞见了。
只是明明是昨晚才发生的事,为什么才是第二天,她想起来时竟觉得模模糊糊的,有些记不真切了呢?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忘了便是忘了吧。
元歌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转眼便都抛到了脑后。而这一天启元帝发话有政务要忙,今天便不来凤阳宫这边了。
这一天元歌睡的极好,只是却久违了做起了梦来。
梦里元歌发现自己站在乾元宫里,不远处传来了让人一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的声音。她想转身离开,但是梦中的自己完全不听从她的心意,竟然抬脚朝声音那边走去。
元歌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面前便出现了一张大床,透过薄透的帐幔,她看见床上俩人纠缠在一起。
不用说,一个是启元帝,而另一个则让元歌感到非常的眼熟。她定心想了想,才想起来那女子,便是司寝的宫女静芳。
元歌冷眼扫了一下,便想转身离开,却怎么都迈不开脚步。那股甜腻的气味,从四面八方紧紧的朝她涌来,让她都快要透不过气。
就在这时她一抬眼,却发现了启元帝站在面前,神色关心的问道:“未央,你这是怎么了?”
未央?为什么要叫她未央?元歌神色惊恐,见启元帝抬手朝她伸来,忍不住啪的一声打掉了他的手,张口道:“别碰我!”
启元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元歌想立刻离开这里,却发现自己竟然闭上了眼,像是陷入了沉睡当中。而且很快耳边,便响起了一道似远似近的声音。
忘记吧......忘记吧......八月初九这一天......昨夜的事都忘记吧......
为什么要忘记?元歌痛苦的抵挡着耳边的声音,可是没有用,那道声音像是直接传到了她的脑中,让她不得不听在心里。
启元帝看到元歌似是做了梦,竟然痛苦的呻吟起来,连忙坐到床沿上,轻声哄道:“不怕,不要怕,只是梦而已,什么都不怕。”
这一次启元帝没有趴在屋顶,而是直接从窗户里跳了进来。因为他虽然很想见她,可心里面却害怕,害怕会看到她眼中的厌恶。
那次醉酒,她说的那句话,他总是忍不住想起来。虽然那是醉语,可是又何尝不是真心话呢?会说出那话的话,一定是她心中最真的想法。
虽然在启元帝的想法中,昨夜发生的事,虽然叫震怒又生气,可是却并没有如女子一样的感觉。只是他明明是这样的看法,却在见到她后,莫名的想他是不是已经失身了?
本来睡着的元歌,在听到启元帝的声音后,立刻便苏醒了过来。结果一睁眼,便看到了坐在床边,俩眼发直的启元帝。
看到启元帝的这一刻,元歌似乎又闻到了那股,甜腻的让她恶心的味道,胸口处一阵翻涌,竟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启元帝的瞳孔顿时剧烈一缩,他全身僵硬的沉默了一会儿后,神色竟有些凄惶的道:“竟是这样嫌弃朕了么,嫌弃到呕吐的地步?”
元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鼻间那股味道似乎已经不见了。此时她还来不及奇怪启元帝,为什么半夜出现在这里,便听到了他问出这样的一句话?
嫌弃到吐?虽然她确实没有一见启元帝,就恶心的要吐的地步,不过她也的确是很嫌弃他的。
当然,现在面上还不能这样说。
元歌想了想措辞,刚想开口就被启元帝打断了。
“朕明白了。”启元帝脸色有些发灰的站起来,转过身声音平静的道:“朕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就寝吧,朕这便离开了。”
明白什么了?元歌有些茫然的怔了一下,接着她便看到启元帝走到窗边,打开后身手利索的翻身出去了,顿时被惊的瞠大了眼。
启元帝,他,他翻窗子?
元歌看了眼安静的外边,有些不敢相信的猜,总不会启元帝根本不是从门进来的,而是直接从窗子里翻进来,所以现在又从窗子翻出去了?
今天是绘椿染槿守夜,她们是不是忘记关窗子了?
因为太过惊讶,元歌好一会儿都没能睡着,不过她在闻到一股清香后,却很快的睡了过去。
龙七抱着人翻出窗子后,就发现站在窗外的皇上,像是恶狗护食一样,瞪着他抱着皇后的手。他心中一寒,在没有吩咐的情况下,像是扔烫手山芋似的,将皇后塞到了皇上的手里。
启元帝有种被看穿心思的狼狈,只是却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当然想自己亲手将人抱出来,但是显然他的身手,没有好到可以亲自抱着人翻窗。
只是在走到宫墙前,又默默的将人递给了龙七。他在心中默默的发誓,以后一定要勤练武艺,至少要到能带着人也能飞檐走壁的程度。
寻清宫里,正合衣安睡的白司阳,在听到声音后,立刻便翻身坐了起来。他本以为启元帝又有什么事,派了人过来麻烦他,没想到他本人也亲自来了。
“......”什么鬼,不仅亲自来了,还抱了一个来?见到启元帝怀里还抱着一个,白司阳的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
启元帝一点不客气的走到床边,示意龙七掀掉上面的一层被褥后,将怀里的人轻轻的放了下去。
白司阳已经气的在心里暴粗口,妈的要用他的床,还嫌弃他刚刚趟过的地方!
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白司阳没有好气的问道:“这又是怎么了?”小姐姐真是有够倒霉的,这是前世造了什么孽,才会遇到启元这样的讨厌鬼。
启元帝转过身,开口道:“帮我,帮我消除她八月初九这一天的记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顿了下后又道:“以后要是你和你师兄一样,看中了后宫的妃嫔,朕不会阻拦。”
第158章 忘却
白司阳总觉得,他的师傅一定是知道了,启元帝是一个非常麻烦的皇帝。所以才会找了个要娶老婆的借口,假死出宫将寻清宫丢给了他。
刚刚启元帝说的那话,该不会是认真的吧,他真以为他会和他师兄一样,看上他后宫的女人?
虽然白司阳,对于师傅断言他是孤星的事,非常的不爽。但是就算真的孤独一世,他也绝对不会看上启元的小老婆!
白司阳气极,然而却不肯表露出来,因为这样会让他看起来更小。深吸了一口气,他朝一脸严肃的启元帝道:“启元,你真是个混蛋。”
启元帝嘴唇微微一动,对于这句骂,一点都没有生气。虽然他对宫中其他的女人,并不在意,但是也不会为了自己的事,随口就将她们许了出去。
刚刚他这样说,不过是想激一激白司阳罢了。只可惜此人果然不是一般小儿,没有生气动怒,进而做出不理智的事来。
启元帝对于自己此刻站在这里,想要做的事,其实有些拿不定主意。虽然从理智上来说,此事于他不过是一场丑事,掩住不提即可。
只是他却不想让她,对他生出什么间隙来。
天下的女子,虽然都知道自己的夫君,不独自己一人。可是谁也不会愿意亲眼看到,自己的夫君与其他的女人欢好。
虽然这也不是他的本意。
若说启元帝本来,还打算解释一二,在见到元歌露出恶心欲吐的态度后,他便再无法开口说下去。想到的唯一办法,那就是将这件事从他们之间摸去。
就算他日她再一次知道这事,至少在她的记忆中,不会出现他和别的女人欢好的画面。
白司阳走离床边几步,不至于让启元帝俯视他后,才又接着开口道:“所以这又是发生了什么事,到了需要消除记忆的地步?”
“而且还是昨天。”见到启元帝脸色有些灰败的模样,他也是很吃惊的。就算是他,弄出那样声势浩大的祥瑞来,也是很吃力的。
而是他又不是闲着没事,就要算启元帝那边又发生了什么,所以眼下也是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听到白司阳问,启元帝当然不可能说,只是开口道:“这件事你必须出手,代价你可以提。”
白司阳闻言一愣,半晌后歪了歪头道:“连我插手朝政也可以?”
“可以。”启元帝冷冷一笑道:“只要你不怕死,就算你有特别的手段,朕也不怕你会做出什么来。”
闻言白司阳有些沮丧的叹了口气,不过还是嘴硬道:“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太平令再也没有出现过,说不定他们都已经消失了呢?”
启元帝斜了白司阳一眼,有些不屑的道:“这个问你自己不是最好?国师摆卦一算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白司阳闻言心中愤然,这个启元这个混蛋真是坏心眼啊。明明知道太平令的特别,他是算不出来的,还故意这样对他说。
太平令的持有者,同样是越皇室的血脉,所辖管的人为太平卫。是在暗武卫建立之后,由开国皇帝和他寻清宫的师祖一同建立的。
持太平令者,昏君可杀!暴君可杀!有了异心的寻清宫的继任者,同样可杀!
白司阳觉得自己并不是有异心,因为正因为聪慧,他才知道无论他天资多好,都不可能真的踏上那虚无飘渺的仙路,才会转而对朝政有了心思。
难道师祖早多年以前,便已经料到了后人之中,会出现他这样的人,才会定下这样的制约吗?
只要大武的君王、寻清宫的国师,还有隐在暗处的太平卫,这三者都一直存在。那么,大武绵延千载也不过小事一桩。
知道眼下什么也不能做白司阳,不满的撇了撇嘴,没有好气的道:“那好,这事我应下了,不过你欠我一个人情,以后有事你不能搪塞。”
启元帝点头:“只要你不提出过分的要求,朕便不会推诿。”
白司阳回头看了眼床上安静的人,叹了口气低声嘟囔道:“该不会我会是孤星,是因为帮你做了太多的缺德事吧。”说完扫了眼启元帝,还有仿佛和屋中摆设化为一体的黑衣人,淡声道:“你们都出去吧,好了我叫你们。”
竖日元歌睁开眼的时候,神情恍惚的看着帐顶,只觉得眼前的一切,看起来都陌生极了。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眼下身在何处。
总觉得额角隐隐发疼。
白嬷嬷撩开帐幔,就被睁着眼的主子弄的一怔,继而笑道:“主子是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也不唤人进来伺候?”
“刚醒。”元歌盯着白嬷嬷好一会儿,才想起眼前的这张脸是谁。在坐起身后,她揉了揉额头,皱眉道:“付御医来了么,让他为本宫把一把脉吧。”
白嬷嬷闻言一惊,主子这是第一回 主动提起要把脉,莫不是身体不适?想起刚刚主子看她的眼神,好像不认识她了似,便连忙应道:“付御医再有半个时辰就到了,我去太医院一趟,直接请付御医来吧。”
“这倒不必。”元歌摇摇头道:“本宫就是觉得睡的有些头疼,等付御医来的时候再瞧也是一样。”
付御医把了把半天,也没看出来到底是因为什么,皇竟觉得头疼。最后只得摸着一把白胡须,直接问道:“敢问娘娘,近来可是多思?”
多思?元歌也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多思,不过总比前几世,整日里想着算计,以至于累到吐血的时候要好。现在她最担心的就是,不要再生出什么事端来就好。
面对付御医问的话,元歌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她这样大概也算是多思了吧。
最后付御医叮嘱要保持心情舒畅,少思少虑,看看头疼会不会好一些。留下药方,付御医便离开了。
没有人知道,其实付御医每一次离开凤阳宫后,都会去面见启元帝,将元歌的情况悉数告知。
“朕知道了,定要好好调养皇后的身子。”启元帝挥退付御医后,愧疚的低下了头。
他当然知道她今日为何头疼,昨日白司阳告诉过他。被暗示消除记忆之后,会有一些情况出现,头疼正是其中一种。不过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头疼的情况会逐渐消失。
凤阳宫里,元歌借着头疼,没有见前来拜见的妃嫔们。说是来恭贺的,但是有什么好恭贺的呢?对于柳嬷嬷等人,都以为她当定了皇后的口吻,她只是一笑了之。
她再清楚不过,启元帝不会立她为后。
柳嬷嬷见主子兴致不高,连忙说起听说的稀奇事:“主子,您还不知道吧,如今宫里边多了一姓莫的宝林呢!”
莫宝林?
元歌愣了下侧头问道:“姓莫?可是慧太嫔的娘家侄女?”
这下换柳嬷嬷愣了,她有些讶异的道:“主子怎会知道新进的宝林,是慧太嫔娘家的侄女呢?莫不是早就看出点名堂来了?”
难道说她早就知道了吗?元歌收回视线,语气平静的道:“当然是猜出来的,说到姓莫的话,可不就想起了,前阵子逛御花园跌破了头的那个?”
“听主子这么一说,确实早就露出端倪来了。”柳嬷嬷捧着道:“我就不曾想到这,刚听到这件事时,还一头雾水呢,心想这哪里蹦出来个莫宝林?”
元歌见柳嬷嬷的样子,配合的露了个笑脸,然后状似随口问起的样子道:“那慧太嫔呢?慧太嫔可是高兴了?”
“嘘!”柳嬷嬷听到这问,连忙嘘声道:“主子不要再提起慧太嫔了。”
元歌挑眉:“这是为何?”
柳嬷嬷挥退屋中的人,低声道:“主子,这慧太嫔前个儿还好好的,结果今天就自缢了。我听人说,为慧太嫔收尸的人,发现慧太嫔把脖子都给吊断了呢!”
“有人说慧太嫔是活够了,不想下半辈子再接着熬,便追去地下伺候先帝去了。”
在元歌的记忆中,慧太嫔是在秋初的时候,才出的事。而如今离初秋还有些日子呢,怎的现在人就没了?听柳嬷嬷这样说,便开口问道:“既然这样,那为何不让人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