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师爷(穿越)——鹤舫闲人
时间:2017-10-25 15:43:52

  冷文宇斜眼瞧王青秀,手上慢慢卷着丁点儿镇地图,夜黑的眼眸透着讥讽:嚣张跋扈的侍妾、愤而不平的下属、满城的流言、面容枯槁少生华发的小陈姑娘,如若这叫情深,那自己岂不是情圣?
  王青秀正说着突然觉得像被蛇盯住一般僵住,抬眼看冷文宇正看着自己,顿时有些浑身发冷。
  冷文宇收回视线,虚眯着眼睛,道:“今夜我准备夜探矿场,你留下打掩护。”
  “夜探矿场?”王青秀心有戚戚然,道:“之前我还想着冷先生怀疑涂县令他们进山做手脚,怎么不跟着?原来冷先生已有推断,还是跟矿场有关?”
  冷文宇无意识的摆弄手中成卷地图,徐徐说着自己的猜测:
  “之前我一直困惑不解近几年附近山贼猖獗,可官府从未成功抓捕到一次山贼,这次偏就被张县丞抓到了。
  丁点儿镇街道上女多男少、百姓生活富裕,依涂县令所说丁点儿镇男丁都在矿场干活。可即便如此百姓当真会如此富裕?
  此地百姓个个称赞张县丞爱民如子,可就在这么个传闻中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小镇上,却有一对爷孙备受欺凌?其他人冷眼旁观。
  种种困惑,就在我见到牢房中所谓‘山贼’时,便忽然想通了。”
  冷文宇停顿了一下,似乎对接下来的推测有些迟疑。
  王青秀双目瞪圆,急忙追问:“啊?什么?牢房中山贼有问题!?”
  “犯人们衣衫衣衫褴褛破损、形销骨瘦,身上衣裳新旧不等样式不同,破损的衣服下的皮肤上新旧鞭痕叠加,指甲尽是煤渣。这哪里是一月前抓捕的凶悍山贼,分明是分批抓来、长久虐待的矿工。”冷文宇目露厌恶,恨不得扇张煜一顿。
  “冷先生的意思是……”王青秀闻言有些愣,惊愕的看向冷文宇,“张煜害怕被朝廷下罪,用矿工冒充山贼……县城如此富裕定是压榨矿工得来的。难怪街上见不到青壮年,想来都被扔进矿场。对了!那对爷孙保不齐就是亲人被说成山贼扔到牢房顶包,但他们却不像其他人那样心甘情愿。”
  冷文宇将地图塞回包裹,“不错,这也恰好解释了那些百姓为大众利益排挤爷孙二人的行为。”
  她习惯性地眯缝起一双吊梢狐狸眼,眼里浮现出困惑,“但如此推断还有两个说不通的地方。
  此地百姓当真会一片倒的享受压榨亲人得来的富贵?不惜牺牲家中青壮年亲人的性命,保全这样的父母官保全自己的富裕生活?
  牢中一百多人,而丁点儿镇百姓才几百户人家?王捕头你觉得多余的那些人是从何处得来?”
  王青秀心中愕然,“那……那些矿工,我是说牢中的那些顶替山贼名头的矿工……一百多个是打哪儿来的?”
  冷文宇并未给他确切答案,而是陷入了回想,引导道:“你可还记得之前尸坑唯独没有‘一样’人?还有茶棚店家说的关于山贼报复丁点儿镇的事儿?”
  王青秀有点发蒙,“尸、尸坑是后弄出来的……没缺什么人啊……茶棚店家说……丁点儿镇百姓偶有入山者失踪,有时候城内也有一户户人家失踪……”双手一击恍然大悟道:“难不成是说……张煜用山贼做掩护,把城中不顺从的百姓给抓进矿场?”
  “拿山贼做掩护?”冷文宇乌黑清澈的眼眸寒光闪烁,“不,我心中反倒有另一番猜测……所以要夜探矿场,进一步查证。”
  另一边,天色渐黑,丁点儿镇的街道依旧热闹非常,随处可见大把大把花钱的百姓,那个劲儿头仿佛他们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符一往隐藏身形的走在……人家的房顶上。
  原本符一往一气之下几个起跃跑到了大街上,但落在街上他就被百姓们看贼一样瞧着。
  他顿时心情烦躁,索性就隐藏身形改到房顶溜达散心。
  结果就凑巧地瞧到郑文辉拎着鸡,站在那对爷孙门前就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一样百般讨好,但爷孙家就是不开门。
  符一往好奇:这家伙不是帮过那对爷孙吗?怎么对方对他就像是防贼一样?
  郑文辉有些无奈地将鸡挂到那对爷孙俩家的墙头上,“放心我会替你们照看着孟大哥!”
  闻言里面竟然骂上了,“不用你假好心!你若真有心就把我哥哥放回来!”
  郑文辉很是无奈:“孟家妹子你这是为难我……”,努力屏蔽院中的叫骂,牵着马走了。
  这是哥哥被郑什么的给关起来了?我倒要看看这都是什么奇怪事儿。若是能顺手救人,定能让小白脸刮目相看。
  符一往心里奇怪,隐匿身形观察起来。
  街上其他百姓可能是觉得没外人了,对郑文辉暧昧的说:“郑老大做什么浪费时间精力的事儿,喜欢直接拉走便是。”
  郑文辉压抑着怒意,站立在原地看着那人,最终只是摸着腰间鞭子说:“不要让我看到你们再欺负玉儿。”
  说话的几人压着心里的不服气闭上嘴巴,郑文辉转身离去。
  尾随的符一往没有立即离去,留在远处凶狠的瞪着那几个百姓。心里幻想踹他们后背将人踢飞,捏着他们脖子“咔嘣”一声什么的。
  但符一往这回记住了,没贸然做什么惹麻烦,要暗中默默的观察。
  几个百姓见郑文辉背影远去,却不知为何觉得一股子压迫感自后背后脖子处侵袭而来,一个个缩着膀子没敢出声,还是那个说脏话的“呸”了一声,说:“假惺惺。”
  符一往沉静的站了一会墙角,阿银从他衣襟中蜿蜒而出,吐着舌头。
  有敏感的路人听到“嘶嘶”声,好信儿的转头瞅拐角阴影处,那里空无一人,只有风吹动地上的垃圾旋转。
  丁点儿镇后山,天色已经黑透。
  郑文辉一路表情严肃骑马来到煤矿,今日其实是他值班的日子,可是因为不放心特意请假回去探望孟家一趟,结果还真就救了玉儿一回。
  忽然他觉得后背毛毛的,转身一看一片黑乎乎的空地,什么都没有……他加快速度冲进了矿场,在看到举着火把的看守时松了口气。
  符一往在郑文辉一回头的时候闪身躲到了大树后。
  煤矿四周是高高的栅栏和观望台,煤矿整个地界空旷,只在外围较远的地方有着零星几颗大树。
  符一往眼瞧着那郑文辉进了围着高高栅栏的矿场,刚要继续往里跟,就瞄见个瘦长黑影无声无息地落在不远处的树冠上,黑影身影蠕动化作了融入大树形状的阴影中。
  冷文宇一身黑衣夜行服,身法倏忽飘逸快得让人只觉一阵风刮过而无半点察觉,简直是融入黑夜风中。
  她落地的瞬间,便察觉到后方有一内力与自己不相上下的高手,顿时银针自袖口划出,在月光下闪出寒光。
  符一往惊叹于那人的隐蔽手法,随后越看越觉得那人的背影让他有种咬牙切齿、心里一松的矛盾熟悉感。
  冷文宇目露杀意,转身间手上杀招已成,结果一下对上百米开外符一往那一脸见鬼的嫌弃表情脸。
  深夜矿场内部,火把山洞,砸煤矿的乒乓声不止。
  即便是夜深时刻,工匠们仍不眠不休地从深深的洞里往外运煤矿、用铁锹往手推车里面装、推着车走。可怜的矿工们衣衫褴褛带着手镣脚镣身着破烂,稍有缓慢背后就会抽来鞭子。
  一些与郑文辉一样装扮的人,甩着鞭子督促他们干活……不远处是监工们休息的窝棚。
  冷文宇躲在暗处向外望着,她数了一数,光是看守巡逻的人就不下二百来人,可见此地百姓家中的青壮年劳力都在矿场当监工呢!
  符一往脑袋从她背后头顶右上方冒出,跟着向外看那些人,可视线不自觉地落在冷文宇露在面罩外的白软耳朵上,脸红,憋出:“小白脸我们要不要救人?”
  “此时不是救人的时机。”没等冷文宇细细跟符一往解释,眼瞅着两个监工冲着二人所在地走来。
  难道被发现了?冷文宇连忙拉着符一往后退,躲入监工休息窝棚后的阴影中,指尖捏着银针暗暗戒备。
  两个腰间挂着鞭子靠近了……却原来是结伴解手,一人骂骂吱吱:“一下少了百十来号人,越来越不出活。”
  另一人叹气道:“煤矿的确没有……这事儿也怪二爷……算了,大爷说的对。最起码这是正经营生不用担惊受怕。”
  “嘿!你真是太没出息了,我倒是觉得二爷做的对。”系好裤子,骂骂吱吱的和同伴一起往煤矿给他们的休息棚走。
  二人离开后,就在二人对准的位置,走出个一脸被恶心死了个嵬巍身影,没好气儿地瞪身旁怎么看怎么眉眼带笑的人,“都是你找的地方,差点弄我鞋上。”
  冷文宇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弯弯上挑的狐狸眼,那眼中满是幸灾乐祸,“符兄,大丈夫不拘小节,你这样未免太矫情。”,在符一往开口前堵住般又道:“我们走。”
  符一往望着她那不怎么像好人、很奸诈的含笑眉眼,心跳有点快地挪开视线,“这就走?”还什么都没弄明白呢。
  “我已确认自己的猜测。”冷文宇狐狸眼恢复冷然的狭长,意味阴冷的望着夜幕下连夜作业的矿场……
第50章 案一:丁点县(十一)
  黎明前夕最是黑暗的时刻,丁点儿镇县衙张煜、陈彤夫妇居住的阁楼二楼。
  卧室分为内外间,陈彤睡在内间,雨儿则守在外间。今儿老爷和涂县令去山里寻找山贼,夜里就在山里住,特意吩咐雨儿多看着夫人,结果她不小心睡熟了,这时想着补救。
  疾风卷着雨点吹过,门外房檐挂着的灯笼被风吹得落地熄灭,发出一阵响声。
  酣睡的雨儿惊醒,还以为是夫人弄出声音在叫自己。
  她披着衣服点燃蜡烛来到内室门外。此时是阴天门口灯笼熄灭,使得到处黑漆漆的,只有雨儿手中唯一的光源。
  雨儿站在内间门外,莫名地觉得后背发瘆,整间屋子太安静了,就好像密闭的空间中有她一个人,连声问:“夫人?夫人?夫……”推开卧室右侧门板。
  门向内敞开一条缝,光透过门缝照在正对的铜镜上,铜镜中映出一双摇晃在半空穿着白袜的女人脚。
  雨儿手中烛台坠地。
  一刻钟前。冷文宇和符一往顶着雨回到府中,府衙内一片漆黑无半点烛光。
  冷文宇不耐烦的扒拉开急吼吼问她探查结果、好奇符一往为何和她一块回来的王青秀,回到自己房间换下夜行服,用干手巾擦被雨淋湿的头发,若不是条件不允许她自然会洗一个澡。
  王青秀眼瞅着门在自己眼前关闭,只好看向一副很不好惹的符一往。他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努力发扬脸皮厚的精神抓住符一往衣服,连着追问“符少侠怎么又凑到冷先生跟前了?你们碰到了什么事儿?去煤矿场了?”
  “我们是凑巧碰到……”符一往一听他话里意思是埋怨自己粘着小白脸,哪里容得他碰自己衣服,释放内力振开王青秀,心道:我就爱粘着小白脸……努力不惹麻烦报恩,你管得着吗?
  “符少侠你不至于吧?”嘻嘻哈哈的王青秀也不干了,正要与他动手……
  就听见阁楼方向传来一声破音的惨叫:“啊——”
  冷文宇闻声推开所在房间的窗户,就隔着雨帘遥遥看到阁楼二楼那扇西侧的纸窗上,映出一个脖子吊在绳子上双脚自然摆动的女子影子……
  丁点儿县老爷夫妇卧室,所有烛台的蜡烛皆被点燃,整间房淡黄锃明。
  大人不在夫人又死了,留守在衙门的几个衙役慌手慌脚的聚集在外间。
  陈彤的尸体已经从绳子上解下,安安静静的摆放在内间的床榻上,神态安静手脚放松地垂放在床边,若不是脖颈上的青紫痕迹,她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缺牙的老衙役提议说:“我们县唯一的仵作就是大夫,跟着大人一起进山没在,要不把县城里会治点动物的黄屠夫找来?”
  “无需找人!冷某亲自来。”冷文宇抬手制止老衙役,浑身戾气仿佛要溢出来,陈彤突如其来的死讯,令她所料不及、悲愤难当。
  符一往看着冷文宇仿若没有血色又仿佛被冰雪覆盖的脸,心脏仿佛被人捏了一把,忍不住在她迈步进屋的时候伸手拽向冷文宇的手。但冷文宇快了一步,他抓了个空……手保持伸出的状态,手指动了动。
  冷文宇迈进内间,铜镜倒映出她走路摇摆的袖子和手,右侧两步远是被剪成两根的白色绫罗,下端垂到冷文宇胸口的位置。
  她迈过地上撂倒的及膝矮凳的动作一顿,眼珠向右转看向下端被剪开、距离下端两巴掌宽位置系着十字结的白绫。冷文宇侧头顺着往上看是系在房梁上的同样十字结。
  地上翻倒的矮凳,随着门外钻进的风飘飘荡荡的白绫……似乎重现着陈彤自缢时的情景。
  陈彤身高在女子中算是高的,有着到冷文宇肩头的身高。她面容憔悴眉间紧缩着哀愁,拿着白绫先是在脖颈后系了个十字结。
  她踩上凳子仍够不着横梁,只好拿着白绫的一端向上抛去,白绫抛过横梁再次垂下。
  陈彤将白绫的两端系上,脚下一蹬矮凳,人便自由垂落,脚尖将将挨着地面。
  等人们发现她的时候,剪开陈彤脖子前面的白绫,解下陈彤……
  一切都仿佛在说着陈彤是自杀。
  冷文宇缓缓的蹲在陈彤躺着的床榻前,面上一片冰冷地望着陈彤……久久不言。
  她觉得丁点儿镇有些诡异,所以明明知道陈彤处境不顺,却为了所谓不牵连对方,隐瞒了自己与对方的关系,只想着正事完结送其归乡。
  而现在……
  只悔恨自己没以陈彤为先,悔意自责如决堤大坝,一团团的疑问搅乱心神,冲击得她神思不属头痛欲裂。冷文宇甚至伸手按住自己的额头。
  王青秀亦是一脸怒意悲伤,蹲在冷文宇旁边,“冷先生……要不还是让别人来吧?”
  符一往站在冷文宇身后,静静看着她漆黑如瀑的发铺洒在后背,那一身洁白的衣裳仿佛雪做的一样。他肩头的阿银仿佛也感知到了主人的情绪,蔫答答地垂着脑袋。
  他不禁上前一步,手放在了冷文宇的肩膀上,只是一秒不到的时间就收回了手。
  符一往知道冷文宇现在正办正事,而且是他不懂的正事,只能沉默的站在一边保持安静,以免影响冷文宇。
  老衙役瘪瘪没牙的嘴巴,“这位别处来的师爷你成不成啊?还是把屠夫找来吧。”
  雨儿哆哆嗦嗦的跟在后面,“就是那样……夫人……夫人,奴婢就一开门……就看到镜子里夫人的脚呜呜呜……特别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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