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是搁在以前我可不想吃你做的饭。”乐远岑心知只怕当年是说来话长了,有的话才必须放到饭后再说,“不过,名师出高徒,你多少传承了我的手艺,应该已经出师了。”
黄蓉端着菜走到了厅堂里,她听到了这一句话,终是好奇地问,“原来爹是与乐姐姐学的厨艺?乐姐姐,可是你看着比爹年轻好多。”
“小黄姑娘,我教你一招,女子因为秘密而更美丽,你也能学着变得更漂亮。”
乐远岑没想解释那个神秘小岛的事情,而这世间的高深武学也会使人容颜不老,这一点黄药师应该也明白。黄药师这人的缺点不少,好在他还算识趣地不会归根究底。
黄蓉似懂非懂地点头了,“我应该称呼你为前辈才对。”
乐远岑弯腰对黄蓉摇了摇手指,“见到比你大的女子称呼姐姐,不管她究竟是多大,那总是没有错的。至于男子的话……”
“乐山!收起你的那一套。”黄药师正帮忙在上菜就听到了这些话,他瞪了乐远岑一眼,“蓉儿还小。”
乐远岑眨了眨眼先让傻姑入座了,她一本正经地说到,“我那一套是哪一套?我知道你是后悔没有早日收藏,如今已经千金难求了。我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当年给你送礼的时候,应该多添一套,毕竟很适合做新婚贺礼。现在,你求我的话,我能考虑一下是否重出江湖。”
黄药师看到黄蓉不解的眼神,硬是忍住了胸口的郁气,他不可能在黄蓉与傻姑两个女孩面前就此说什么。“你就不能收敛一些。”
“好好好,吃人嘴短,你赢。”
乐远岑又对着黄蓉笑了笑,她也没想带坏孩子。
不过黄药师又当爹又当妈,早晚都要教育黄蓉这一方面,如果黄蓉将来闯荡江湖,身为女子知道多一些更能保护好自己。
黄药师再不舍得女儿,黄蓉还能一辈子不嫁?
可惜的是这个江湖还是对女子严苛了一些,容不下太多的风月之事,她对此并不满意。
黄药师见乐远岑安静地帮着傻姑夹菜,他才松了一口气。这顿饭吃得比他想象中安静,更是比想象中心累,也坚定了他的想法,不会请乐远岑帮忙单独照顾黄蓉。
乐远岑活得太随性了,他虽是不在意世俗眼光,但也知道随性不适合大多的女子。作为人父,他既是希望黄蓉传承他的衣钵,但又不希望黄蓉太过离经叛道以免日后伤心。
这顿晚饭过后,黄蓉与傻姑分别回了房间。
黄药师与乐远岑前往无人的岸边,才开始谈起了那段往事。
“你走的那一年,王重阳得到了《九阴真经》。虽然是他找到的书,但没过太久消息就传遍了江湖,引得江湖动荡了起来,谁都想要一观《九阴真经》,王重阳再有本事也拦不住那么多人。这就有了后来的第一次华山论剑,谁赢了谁就保管那本书二十五年,别在为此流血厮杀下去。”
黄药师简单地说了那场比斗,“最终王重阳赢了,但他也应该知道约定做不得准。据我所知,后来欧阳锋就潜往全真教希望一夺经书,却是被王重阳重伤。可是不久王重阳过世了,他将书留给了周伯通,却是不让门下弟子学习半分,要周伯通将经书分上下册埋了。我与阿衡遇到了要去藏书的周伯通。”
黄药师说着看向了夜空下的大海,他最后悔的就是让冯蘅去看了经书的下册。
如果没有截下周伯通手里的经书,如今他应该是妻儿美满,但是当年的他做不到,而人都要为了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阿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我们骗得了下册经书,她全都记了下来。后来又将这书还给了周伯通,诓骗他这经书是假的,周伯通信以为真就烧了下册。
下册只是武功招式,没有内功心法。我则立誓以下册为根基,创出上册的内功,不然就不离开桃花岛。再后来,我的两个徒弟梅超风与陈玄风偷走了那卷下册,我气恼之下将其余弟子都打折了腿逐出了岛。那个时候,阿衡快要生产了,她却是为了我再次默下了经书。”
黄药师说到这里沉默了,冯蘅不是乐远岑,她根本不会武功。
即便冯蘅在读过一遍之后能强记下来,可是时间一久又不是她所感兴趣的东西,怎么能在轻松地誊写出来。产前的凝思伤神终是惹得大祸,冯蘅耗尽了心智,引发了早产血崩,只留下了黄蓉。
“阿衡死后,周伯通来了桃花岛,向我索要下册经书。我就将他困在了岛上,我们两人斗了十来年。我想要得到上册经书,起码能烧将完整的《九阴正经》烧给阿衡,也算了却一段冤孽。”
乐远岑听着黄药师所言,他的话语足够简单,简单到了不带过多的感情.色彩,但已经足以听出其中沾了多少血。
为师者如父母,徒弟如何是教出来的,即便偶有劣徒,黄药师又怎么能迁怒其他弟子。武学秘籍是很重要,但也要分轻重缓急。冯蘅在产前默写经书,定然是看到黄药师的勃然大怒,作为妻子想要宽慰丈夫才会冒然行事。
经书被徒弟盗走,黄药师会生气很正常,但是忽略了怀孕的冯蘅则是他的过失,这份过失是他推托不掉的。
“性格决定了命运,这句话一点都不错。”
乐远岑没有再就此多言,她也不会总是往人的伤口上撒盐。“你困着周伯通有什么意思?冯蘅不会武功,她收到了你烧的经书也不能练。”
黄药师当然知道这已经变成执念,这十年来总要给自己找些事情做才不那么痛苦。而今他能将这些不知能对谁说的旧事说出来,心头的重压总算是轻了一分。
认输,认错,是会让人不那么痛苦。
“我知道她想要的其实是我能陪着她,至于经书就算是我的执念了。你知道了这些,还想要帮我吗?”
乐远岑没有说不好,黄药师是个随心所欲的人,她比之更甚。有可能的话,她是想要一睹经书的内容。
“我想要的话,就会光明正大地去抢。只是,我抢来了却你的心愿,你拿什么谢我?”
黄药师看着月色下的乐远岑,他还真不知道她缺什么,“我记得之前是你说帮我解决周伯通的,没有提到还要报酬。”
“情况总是变得快,谁让这经书不是周伯通欠你的。”乐远岑不是帮理不帮亲,她该是无利不起早,“何况,我若是白给你了,你敢收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本月开启肥章or双更模式。如果有二更,一般在下午一点左右,(づ ̄ 3 ̄)づ
第26章
“我会有不敢做的事情吗?”黄药师虽是这样说着, 但他知道他已经不似少年时那般毫无顾忌了。如果乐远岑真的白送给他经书,那么这些年来他的所失所痛所执就更像是一个笑话。
黄药师深深看了乐远岑一眼, 也分不清她究竟是无利不起早, 还是设身处地为他考虑良多,而今他发现自己也懒得分清。
“你应该知道我是个讲道理的人, 所以我不会白要了你的东西, 开出你的条件。”
乐远岑确实不缺什么,酒色财气, 如果她想要这些不必让别人送。
可是,她命不久矣就要离开了,对于此间谈不上有多牵挂,但总还有一两件事有所担忧。
“我希望日后你能照拂古墓门下弟子一二。”
乐远岑尚未前往终南山探望掌灯, 但她已经想得很远了。
假如王重阳活着, 自是会关照古墓弟子, 可是他那七个徒弟真的不好说。掌灯的武功不得林朝英半分,她收下的弟子今后也不知会怎么样。
如今天下大势很不明朗, 又有《九阴真经》这般搅动江湖安稳的武功出现,很难说什么时候就会大乱将至。
林朝英对她的恩情深重, 她如果活着当然会尽力关照古墓弟子, 可是她不知何时就要离开了,总要为古墓弟子找一处信得过的靠山才行。
黄药师没想到乐远岑会提出这个要求, 他当即就猜到了其中因由,“你还要走?”
乐远岑没有去看黄药师,而是看向了镀上一层月色的大海。她不会告诉黄药师她已经时日无多。黄药师已经失去太多了, 就让他以为她此行是一去不回头,起码还能留个念想,让他认为是结交一位天性.爱自由的朋友。
“我这些年去了大海那头很远的地方,这次回来看一看,等到把一些事都安排好了就会再次出海。虽然大海都是水,但是冒险会上瘾,我想要前往更远的地方。也许,我不会再回来了,毕竟远方与这里相距太远了。”
海风迎面而来。
一时之间,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黄药师看着波光粼粼的海水,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他也会在月色之下看海,偶尔会想起海上不知所踪的乐远岑,不知她是生是死,不知能否再见。
这种思念不够深刻,只会在月色下看到海浪起伏才有一二。而他早就知道有的人无法常相伴,所以乐远岑要再离开也在情理之中。
“好,我答应你的条件,那我就等你取来经书的上册。”
黄药师说完就朝着岛内走去。他已经习惯了别离,正如二十多年前一样,他会留在桃花岛,不可能也不想去追逐海浪的无常之美。
既是说定了这笔交易,乐远岑也没有多等一等,挑选一个黄道吉日再找周伯通的想法,择日不如撞日就在今夜进洞去抢就好。
周伯通本来已经打算早点休息了。
他被困在山洞之中,与黄药师以山洞为界限,两人互斗就看谁可以赢。黄药师如果闯入洞里就夺得《九阴真经》,他如果有本事赢过黄药师,则能被放出桃花岛。这十年来,黄药师也是遵守约定,让他好吃好喝,没有下毒使诈偷偷入洞。
只是,今夜有所不同。
周伯通靠在岩壁上刚要睡觉,眼睛还没有合上,只觉得洞口的月光暗了些许。
他猛然一睁眼就像是活见鬼一样叫了出来,“啊——,乐乐乐……”
“请不要肆意篡改我的名字。”乐远岑没有与周伯通废话,“我答应帮黄固一个小忙,赢了你,你就把那书给我,是不是这个道理?”
周伯通脑袋摇得与拨浪鼓似得,他并没有亲眼看见乐远岑与王重阳在终南山上的比武。他不太记日子,那一日正在某个山谷与熊比赛谁偷的蜂蜜多,等回到全真教才知道比武已经结束了,而他错失了那么有意思的事情。
后来,江湖中闹出《九阴真经》的大事,这与他也没什么关系,他从来没想要去华山论剑。
在王重阳赢得《九阴真经》后,虽然也是翻阅了经书却没有练习上面的武功。这本秘籍真是毁了又不舍得,不毁去怕会后患无穷,最让人担心的是西毒欧阳锋的无所不用其极。
不过,王重阳有几次提到了乐远岑,也是大致调查了她的去向,方知她可能是葬身了大海,所以才会几年来音讯全无。
如果乐远岑还在,这书交于她保管倒也是个办法,但是她不在了。王重阳只得前往云南与段智兴商量对策,谨防欧阳锋闹出大事。果不其然,欧阳锋在王重阳诈死时,偷袭了全真教想要抢去经书,却是被王重阳用一阳指重伤逃走。
不久后,王重阳病重,《九阴真经》的上下册就教给了周伯通,让他去分开埋了。
周伯通说着挠了挠头发,“所以,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承蒙王真人抬爱,乐某对保管经书并不敢兴趣。只想从你手里抢了它,然后就把给它烧给黄夫人。”
乐远岑又指了指脚下,“至于是人是鬼,我想鬼可能没有影子。周伯通,你到底答不答应,爽快一些。”
“啊!师兄,你走得早,怎么让我来处理这些麻烦事情!”周伯通纠结地叫了起来,他是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王重阳提及过想把经书索性.交给乐远岑,由她接手这个烫手山芋,可是当时认为她已经死了就又决定把经书埋了。
周伯通若是遵从这一点把经书直接给乐远岑也行,可是黄药师从他手里骗去了下册看过后,还骗他烧了下册,他又在岛上与黄药师定下了赌约,难道这些都算了?如果算了,他会不开心,很不开心。
“乐远岑,你欺负人!”周伯通终是无奈嘟着嘴说到,“你到底站在哪一头的!”
乐远岑也很无奈,她以为自己表示得足够清楚,“我不是说了来帮黄固一个小忙。打一架能解决的事情,你磨磨蹭蹭什么?”
周伯通在师兄曾经的心愿与自己的不开心里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打一架是解决事情的好办法了。他又开心地笑了起来,“好,你赢的话,书就给你了。”
周伯通说着就走出了山洞。这些年闲来无事,他创出了一套空明拳与双手互搏术,与黄药师比试也不够过瘾,是希望能够遇到更多的对手,乐远岑也是来的正好。
乐远岑不知道周伯通的想法变得那么快,她对周伯通的内心戏不感兴趣,只要一个结果就是得到上册经书,所以说打一架就好了。
两人在洞外就打了起来,让乐远岑见识到了双手互搏术是一种有趣的武功,一个人竟是能被当做两个人用。这也并非是一加一等于二的效果,因为是同一个人使出两种武功,协调配合地更加威力倍增。
“你真是一个有趣的人。”乐远岑想到周伯通的性格,分心二用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是聪明就能创出,反而是简单才能学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