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也不能确定。
这次进京,除了庄子里的两个护院,还带了莫家康和方金牛一路护送,今天因为要去茶水铺子,罗锦言就让他们两人先过去了,没有跟着她和李青风。
见罗锦言看着她,夏至有些惭愧:“刚开始我也没想到那是老七,只是多看了几眼,越看越面熟,才想起这是老七的。如果早点认出来就好了。”
罗锦言笑笑,拍拍她的手,并没有在意。
这时李青风从里面出来,一行人离开长乐大街,去了鲁振平开的茶水铺子。
茶子铺子名叫清心,很雅致的名字。骡车在茶铺门口停下,李青风四下看看,又看了看写着清心二字,黑底金字的招牌,诧异地看了眼罗锦言,没有说话。
鲁振平、莫家康、方金牛已经在茶铺门前候着,引见过后,兄妹二人在一处角落里坐下,李青风看看铺子里散坐的几个人,轻声问罗锦言:“这真的不是姑夫开的?”
罗锦言笑咪咪地看着他:“不......是......”
既然要和京城的商贾做生意,李青风早把京城主要的地段摸清楚了。罗锦言的清心茶铺门前的街道并不宽,刚刚能并排走上两驾马车。但出了这条街,拐一个弯就是宫墙大街。往左走是礼部、吏部、户部、工部、钦天监和宗人府;往右走则是刑部、兵部、大理寺、监察院和五军都督府!
茶铺门脸很小,从外面看很不起眼,但里面很深,装修简单,但墙上挂着水墨丹青,桌椅和茶具虽然不是上品,但素净雅致,一男一女卖唱的,男的拉着二胡,女的唱曲,唱的不是市井小调,而是《阳关三叠》。
难怪李青风不相信这是罗锦言开的,这样的地方,这样的门脸,这样的装饰,就连那阳关三叠的曲子,分明就是给六部和各院官员们下衙后小坐的地方。
“你怎么想起来在这个地方开铺子的?”李青风继续追问。
罗锦言笑道:“碰......上......的......”
碰上的?
李青风不相信,可又没有理由不相信,罗锦言却已经不想再让他继续追问了,她让夏至叫来鲁振平,让李青风指点指点他。
待到鲁振平请了李青风到里面详谈,罗锦言却没有要跟着进去的意思。
李青风和鲁振平都有些奇怪,夏至笑盈盈地道:“大小姐请表少爷教教鲁二哥,至于怎么教,大小姐是不管的。”
李青风郁闷,好个小丫头,你大老远写信求我,现在又说你不管,好的不学,却学会做甩手掌柜了,你也太会使唤人了吧,我可是一个时辰就能赚几千两的经商天才,连我爹都支使不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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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妘锦添:椭圆机是类似跑步机和自行车的健身器,终于装好了,不过不是我装的,请了别人帮忙~~~~
另:青风哥哥就是哥哥,颜值很高的好哥哥
第四十章 快活三
李青风发现鲁振平竟然很精明,一点就透,只是做掌柜这种事,没有几年历练根本不能胜任,这茶水铺子或许真是惜惜阴差阳错买来的,小丫头既然想学表哥用压岁钱做生意,那他这个当表哥的无论如何也要帮帮她,李青风盘算着给惜惜找个有经验的掌柜。
待到他们从后面出来,才知道罗锦言并没在铺子里等着。
她真的去逛街买胭脂水粉了。
李青风闻言吓了一跳,不过听说那一黑一白两个侍卫也跟着了,他就放下心来。
虽然和这个表妹接触时日不多,但小丫头很机灵,有常贵媳妇和夏至陪着,又有两个侍卫跟着,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
李青风所谓的一黑一白两个侍卫是指方金牛和莫家康。
方金牛铁塔一般的汉子,莫家康却是白得雪人儿似的。
罗锦言直到傍晚才回到茶水铺子,看到灌了一肚子茶水的李青风,她有点不好意思,遂歪着脑袋,故作可爱状,雪白粉嫩的小拳头伸到李青风面前。
李青风的确等得有些心焦了,除了刚出道时和大客户谈生意,他还没试过等人等到这么久。
可是看到这张明珠朝露般的小脸,所有的抱怨也就荡然无存了。难怪母亲总羡慕有女儿的人家,家里若是有个像惜惜这样的小妹妹,那该多有趣。
“惜惜,手里拿了什么?”他放柔了声音。
罗锦言摊开小手,白玉般的手掌里是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玛瑙石。
“送......给......哥......哥......”一字一字挤出来,但清清甜甜,如同石缝中绽出的清泉。
“给我的?”李青风小心翼翼拈起那枚小小的石头,拿到明亮的地方细看,只见淡红的石面上,有几道灰白的纹路,仔细一看,竟像一个“风”字。
李青风又惊又喜,他出身巨富之家,这些年走南闯北,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枚玛瑙石成色普通,顶多就是几十文银子,但难得的是惜惜记挂着他这个哥哥,看到上面的纹路,就买回来送给他。
小丫头心思灵巧,真是惹人喜欢。
他高兴地想把罗锦言抱起来转个圈儿,双手落到她的胳膊上,才想起来这不是自己那两个弟弟,惜惜年纪虽小,可也是女孩家。
他有些讪讪地缩回双手,对罗锦言道:“表哥真喜欢这石头,你想要什么,表哥买给你。”
罗锦言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
她那副小大人的模样让李青风觉得很有趣,他弯下腰,让自己和罗锦言面对面说话:“京城这么大,你一定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过,那这样吧,明天表哥陪你继续逛街,你想去哪儿都行。”
“去......天......桥......”罗锦言笑咪咪地,像只偷油成功的小老鼠。
“天桥啊......”李青风有些迟疑,若是让姑夫知道他带惜惜去天桥,少不得要一番埋怨,可是刚才的话已经说出去了,总不能在小丫头面前出尔反尔吧,他遂爽朗地答应下来,却又叮嘱道,“可以去天桥,但若是姑夫问起来,你可不能说出来。”
回到杨树胡同,罗绍见女儿脸蛋红扑扑的,眼睛里都透着笑意,便很是高兴,把从广济寺求来的一枚桃木牌给她戴上,笑着说道:“你这小鬼头,这几天跟着爹爹出去,都是无精打采,今天让表哥陪你逛街买东西,看把你高兴的。”
罗锦言给爹爹买了一把黄杨木雕的茶壶,罗绍很喜欢,把那把壶像宝贝似的放起来。
征得罗绍的同意,次日一早,李青风就带着罗锦言出去了,说是去尝尝京城的炒肝儿。
罗绍起床后,走出他住的正房,就看到常贵媳妇正在院子里和灶上的婆子说话,他便问道:“你怎么没陪大小姐出去?”
常贵媳妇笑着说道:“表少爷说让媳妇跟着有些不方便,就只带了夏至侍候大小姐。”
罗绍想了想,也就释然,常贵媳妇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和李青风一起出去,难免会引人遐想,他不由得对李青风又添几分好感,连带着对李毅的教子之道称赞不已,有李青风这样的兄长,想来李家四郎李青越也不会差。
若是女儿真的嫁到李家,他就放心了,更能告慰九泉之下的李氏。
但女儿只有八岁,订亲的事不用急,而李四郎更要以学业为重,想来李家也是这个意思,否则不会只送一套妆盒。明年李四郎下场,若是考中秀才,就是自己装做不知,李家也会主动来提亲了。
罗绍越想越高兴,拿了几张银票,带着远山和明岚,坐上轿子去了百宝轩。
李青风带着罗锦言和夏至坐在昨天的骡车上,方金牛和莫家康坐在车头,走到半路,骡车停在一家成衣铺子前。
李青风下了骡车,随手雇了一顶轿子,夏至则走进铺子,片刻后便提着一个包袱走出来,骡车继续前行,李青风的轿子紧跟在后面。
骡车再次停下时,已经是在天桥附近了。
李青风先下了轿子,走到骡车前,车帘一挑,一个青衣小帽的小厮从车上跳下来,方金牛一眼看到,正要说话,看到小厮那张笑眯眯的脸蛋,他伸着手指“你你”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说出话来。
小厮对李青风抱抱拳,又对方金牛笑了笑,转身抱下一个和他穿着同样衣裳的小男孩。
小男孩七八岁的年纪,眉目如画,玉雪可爱。这一下方金牛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如果不是莫家康用胳膊肘撞他一下,他就要惊呼出来了。
李青风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小厮,不由莞尔,大的那个是夏至,小的就是罗锦言了。
这是他的主意,天桥鱼龙混杂,他们又是初到贵地的外乡人,即使有莫方两兄弟,他带着两个小姑娘也很不方便,不方便也就不能玩个尽兴,索性让她们女扮男装,好好玩上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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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掷金钱
李青风也是第一次来天桥。
他去过很多地方,但论起繁华,即使是六朝古都的金陵,富甲天下的扬州,也比不上这集天下大成的京都。
而天桥更是京城里最特别的地方,几乎能想出来的好玩的,这里都有。
唱曲的、说相声的、还有抹了白鼻梁唱小丑戏的,更有很多打把式卖艺的,除了这些,罗锦言还看到鼻子上戴着铜环满头卷发的人在表演喷火。
“那......是......”她一点也不害怕,只是很好奇。
李青风笑着告诉她:“那是昆仑奴,两朝之前流行用他们做随从,现在用他们的人家不多了,我在福建时见过昆仑奴,也是像这样杂耍卖艺的。”
忽然,他眼睛一亮,指着人群中的两个五短身材的男人说道:“你看,那是倭人。”
罗锦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见那两人剃着童子一样的光头,却在顶心梳着回髻,明明都长了胡须,可个头比她也高不了多少,没有下雨,脚上也穿了木屐。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倭人。
赵思继位后,倭人屡屡在福建和浙江登陆掳掠,福建指挥使司只当做胥民暴乱处置,浙江更是瞒下未报,直到赵思死前一年,倭人联合海盗王康率战船百余攻克平海卫,继而进入兴化府,杀人无算,流血数十里,而那时朝廷竟无将可派。
倭人之乱是在三十年之后的事了,想来前世的这个时候,人们见到倭人也就和现在一样。
若是秦珏没有背信弃义,年幼的赵思又怎会被人架空,让宵小得志,能臣名将不是被贬就是离心,倭人犯境竟没有能当大任的将帅可用。
想起秦珏,罗锦言咬牙切齿,赵宥害死赵思,但秦珏却是导致这一切发生的人。
“惜惜,快看,那边有变戏法的。”李青风的话拉回了罗锦言的思绪,不远处围了很多人,一个戴着张飞面具的人站在一人多高的木台上,正从手里的布袋子里掏出一朵朵鲜花,鲜花从高处飞下,惹得围观的男的女的伸手去抢。
最有趣的是这个戴的是张飞面具,豹头环眼的黑脸大汉,做的却是天女散花的事,憨态可掬,惹人发笑。
罗锦言也来了兴趣,跟着李青风往人堆里挤,变戏法就是障眼法,一定要离近了才能看出端倪。
李青风虽然已经做了几年生意,但他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唱戏的变艺的都是常常见到,唯独这变戏法的,整个京城也只有天桥才有。
跟在他们身后的方金牛早就瞪大了眼,问莫家康:“那袋子瘪瘪的,咋放了那么多花儿?“
莫家康一如既往的紧闭双唇,理都没理他。方金牛早就习惯他这副模样,他只是自说自话而已,根本没打算让莫家康理他。
他一边往人堆里挤,一边喊着:“闪开闪开,让老子过去看个明白。”
这天桥上本就是鱼龙混杂之地,他说话粗声大气,胆小的就自动给他让开,但也有想触他霉头的,故意挡在他前面,他往东,那几人也往东,他往西,那几人也往西,方金牛一看就急了,骂道:“小子,想打架是不?”
其中一个流里流气地骂道:“乡巴佬,想过去就从爷的裤裆里钻过去。”
另外几个就哈哈大笑。
方金牛是火爆脾气,哪受得了这个,碗钵大的拳头举起来,朝那小子打了过去。
眼看拳头就要打到那人面门,却在半空中被硬生生抓住,方金牛转眼就看到莫家康那张死气沉沉的大白脸:“三哥,他们欺负人。”
“走,别惹事。”莫家康拽着他就走,方金牛不甘心,挣扎几下,可还是跟着莫家康乖乖地往前走了。
那几个家伙在天桥常干的就是碰瓷的营生,常来的人都认识他们,见到就躲得远远的,今天好不容易有人撞上来,他们当然不肯就这样轻易放过去,朝着两人追了过去。
莫家康一看这几人的架式就知道今天非打一架不可了,他转身去看,已经看不到李青风和罗锦言了,应该是挤到变戏法的人群里了。
他悄声对方金牛道:“快离开这里,别让他们看到小姐和表少爷。”
他们两人只是粗汉子,身上也没有几个钱,遇到这群泼皮挺多就是打个头破血流,可罗锦言和李青风却不同了,让这些人盯上他们,那就有大麻烦了。
他们两人抬腿就往人更多的地方跑了过去。
罗锦言和李青风并不知道在他们身后发生的这些事,李青风拿了两文铜钱,和站在最前排的人换了位置,让罗锦言能清清楚楚看到木台子上变戏法的那个人。
只见那人抖抖手里的袋子,又把袋子翻过来抖了抖,以示袋子里已经空了,什么都没有。
然后,他仰头看天,好像天空上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所有人跟着他一起看天,秋日的天空天高云淡,连只蜻蜓也看不到。
人们见天上没有东西,只好又看向那人,那人摸摸面具上的鼻子,做个无可奈何的样子,一手拿着那只口袋,一只手就在口袋里摸索起来。
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无数只眼睛盯着他的手,可他摸索一阵子,就把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面对台下的观众,把手掌展开,白皙的手掌空空如也。
罗锦言却注意到了这只手,手指修长,骨结分明而匀称,这是一只很好看的手,但也很熟悉,可她一时想不起曾经在哪里见到过。
罗锦言稍一走神,那只手又摸摸鼻子,无可奈何地向观众们摇摇头。
下面观看的人早已等不及,有人大声喊着:“莫不是你变不出东西来了?快点再变啊!”
“是啊,大爷这里有铜子,你有本事变个大姑娘出来给爷们儿瞧瞧。”
那人闻言就又摸摸鼻子,然后伸手指指天空,虽然知道天上什么都没有,可人们还是不约而同顺着他的手看向天空,当然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可就在人们收回目光,准备再看那人时,就见到有雪白的鸽子腾空而起,一只、两只、三只......鸽子越来越多,扑闪着翅膀飞向天空。
而那人还在从口袋里往外掏鸽子。
人群振动,大声叫好,却也只是叫好而已,只有零零星星的铜钱扔过来。
罗锦言看得眼睛都亮了,她只是在游记里看到过关于变戏法的描写,虽然这是障眼法,可这使障眼法也太奇妙了,罗锦言从夏至手里接过荷包,取出一串铜钱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