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春风(重生)——姚颖怡
时间:2017-10-26 15:33:17

  “沈世子,我等都是朝廷命官,请沈世子嘴里还是放干净些!”秦烑大怒,这个沈砚也太过嚣张了。
  沈砚哈哈一声:“你们谁敢欺负秦玉章,我丫的就和他没完,有种就上折子参老子,也让皇上看看,老子骂你们骂得对不对!”
  秦烑气得发抖,正要再和沈砚理论,早有几人拉住他,劝道:“还是先回去从长计议,您和他闹起来,外人还要说您欺负小辈。”
  秦炽也过来劝沈砚:“沈世子,满京城都知道你义气,可这毕竟是秦家自己的事,你就......”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沈砚打断:“我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秦玉章我兄弟,他受欺负就是我受欺负,干嘛?你们仗着人多想欺负我们哥俩儿?”
  他转身对身边的随从们喊道:“快去叫人,就说世子爷被人欺负了,哎哟喂,我被人欺负啦!”
  众人被他吵得脑袋疼,真想看看鞋底,出门时一定是踩上狗|屎了,遇到这个小魔头。
  秦家长房乱成一团,被三太太和四太太按着不许动的秦珈和四老爷秦炻终于出来了,带着他们的小厮随从,有哄沈砚的,有劝秦家人的,足足闹腾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是把几房人全都劝走。
  看看没有别人了,沈砚对秦珈道:“你信你哥吗?‘
  秦珈想都没想,便使劲点头:“我信,我从小就信他。”
  沈砚拍拍他的肩膀,道:“那就行。”
  秦珈忽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想了想,就在几天前,豫哥儿也这样问过他。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总不能一个个地告诉别人,我大哥他不会杀大伯父吧,唉,要是我大伯父能出来就好了。”
  秦珈很苦恼,他是很相信大哥的,可是现在这件事,倒像是大哥自己想把这件事弄得乱成一团似的。
  对,就是这种感觉。
  他惊异地抬起头来,问沈砚道:“你说该不会是......”
  沈砚一把捂住他的嘴:“你丫的别像娘们儿似的多嘴多舌。”
  秦珈觉得吧,他娘生他的时候,一定是时辰不对,要不怎么他的脑袋里整日都像一团浆糊呢。
  秦家的长辈是暂时劝回去了,可是大家都知道,这件事已经压不住了。
  果然,到了上元节的这一天,普天同庆的大好日子里,大理寺门前的大鼓再一次被敲响了。
  现在是休沐日,皇帝不上朝,除非有特别传召,否则只有皇室宗亲和勋贵们才能见到皇帝。
  但是大理寺前击鼓,却能令满城皆惊,或许这是上达天听的最快途径。
第七三八章 闵状元
  ♂!
  每年上元节,罗锦言都会精挑细选数十盏花灯送到杨树胡同,这两年天赐和地养渐渐大了,闹着去灯市,秦珏便和李青风一起,自告奋勇带着两个小舅子和豫哥儿元姐儿去看灯,宝意是元姐儿的小尾巴,当然也会跟着,只留最小的小语儿在家里陪着罗绍和张氏。
  而罗锦言依然会往杨树胡同送灯,待到秦珏带着孩子们回来,就会接了罗锦言去那片小湖边放烟花。
  今天又是上元节了,豫哥儿从早上起床,心里就不踏实。
  他从来没有和元姐儿分开这么久,还有三月,也不知道学会叫哥哥了吗?
  所以,趁着父亲不在屋里,他问罗锦言:“娘,您让人去接元姐儿和三月回来吧,晚上爹爹还要带着我们去看灯呢。”
  去年上元节,还没有三月,也不知今年爹爹会不会带着三月一起去。
  罗锦言心头一酸,她把豫哥儿抱到怀里,亲亲他那白净的脸蛋,柔声说:“先别急,还没到接他们回来的时候,他们在外公家里,有舅舅们和小姨陪着玩,不会寂寞的。”
  “那您往外公家里送灯了吗?我都没有看到您挑选花灯。”
  元姐儿最喜欢灯笼了,上次爹爹买给元姐儿一只走马灯,元姐儿回到家里就给拆了......拆了以后就装不上了,元姐儿不肯睡觉,一定要把那只灯笼恢复原状,还是他拍着胸脯说中秋节时送她一盏一模一样的,元姐儿这才肯睡觉,中秋节的时候,他把这事给忘了,还是元姐儿提醒他,可是找遍整个灯市,也没有找到一模一样的走马灯。
  他还想今年她娘给外家挑选花灯时,看看有没有和那只一样的走马灯呢,可是这几天也没有看到做灯笼的人上门送样子。
  他是当大哥的,不能言而无信。
  外公说过,女孩子长到十几岁就要嫁出去,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就像他娘一样,所以女孩子还在娘家时,爹娘和哥哥都要使劲宠着她。
  他有很多东西都是元姐儿没有的,爹爹和沈伯伯会带着他去吃酒,去打猎,五叔父也会带他去参加诗会画会,可是元姐儿却只能留在家里。
  元姐儿太可怜了,现在爹娘又把元姐儿扔到外公家里,他这个做大哥的,想送她一只花灯都不行。
  以后元姐儿变成别人家的人了,他想宠着她都不行了。
  看到娘无奈地摇摇头,豫哥儿嘟起了嘴,他有一个世上最可怜最可怜的妹妹。
  “晚上爹爹会去接元姐儿和三月看花灯吗?”豫哥儿问道。
  罗锦言觉得大人的事情,不应该影响到孩子,至少不能是这样影响孩子。
  她道:“等到三月过完周岁,娘想到昌平,你外公的老宅里住些日子,那里依山伴水,风景很好,唉,你爹肯定不能陪我去了。娘小时候在那里住了好几年,很想那里呢。”
  昌平的庄子?
  豫哥儿曾经不止一次听两个舅舅说起过,舅舅们还说那里一眼望不到头,那些山林土地,还有果园子,都是外公那里的,有好多个九芝胡同那么大,在那里捉迷藏,保准儿找不到人。
  “娘,我长大了,爹没有空,我陪您去。”他两眼冒光,跃跃欲试。
  罗锦言一副吾家有子初长成的喜悦,她抱着豫哥儿亲了又亲:“豫哥儿真是长大了,你还没有放过孔明灯吧,到了那里,山坡上空空荡荡的,娘教你们放孔明灯,再在果园子里挂满灯笼,挂在树枝上,远远放去,整个园子灯光璀璨。”
  豫哥儿的小情绪这才被安抚下来。
  小孩子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大理寺的鼓声已经惊动了大半个京城的人。
  两名在休沐期间无法面圣的御史,满怀对不孝不义之人的愤慨,敲响了那面鸣冤大鼓。
  这面鼓曾经有一年没有响过了,可是最近这三个月来,这是第二次被人敲响了。
  上一次是王家的家仆为刑部侍郎王会笙鸣冤。
  这一次则是大义凛然的御史们,状告刑部侍郎秦珏杀父及密不发丧。
  王会笙和秦珏,两人都是刑部侍郎。
  虽是休沐,但是大理寺每天都有人值守,今天刚好轮到闵涛。
  在此之前,秦珏杀父的传闻,他当然也听说了,他一笑置之。
  闵家和秦家,同为名门望族,百年世家,父子反目的事,秦家有,闵家也有,只是大家都瞒着,不对外张扬而已。
  闵涛在闵家的地位,和秦珏在秦家是一样的,同为宗子,他很清楚这中间的门道。
  秦珏真要是杀了秦烨,有的是办法找人顶罪。
  不过,闵涛又转念一想,秦家刚刚升任刑部侍郎,正是青云直上的时候,若是这个时候秦烨死了,无论是怎么死的,秦珏都要丁忧。
  三年之后,谁知道朝堂是怎样的格局?
  所以闵涛认为,秦珏秘不发丧是有可能的,但是秦珏杀父,那就是无稽之谈了,秦珏如果真杀了秦烨,早就找到顶罪之人,还用得着传得满城风雨?想来是秦家内部发生分歧,被人发现秦珏秘不发丧的事,这才闹了起来。
  看到这两个义正言辞的御史,闵涛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两个家伙是谁的人?秦牧的,还是秦烑的?或者秦家其他哪个人的,反正秦家那么多个房头,门生故旧一大堆,找两个想出风头的御史还不容易?
  可是一番盘问,闵涛就冒了冷汗,这两名御史竟然真的都是心比明月的人,他们是在听了诸多在京学子的控诉之后,又结合市井传闻,甚至还问了秦家人,确定秦珏为此还动用护卫,阻止家里长辈去见秦烨,由此,他们笃定秦珏杀父是真的,这才不惜一腔热血,来鸣鼓参奏。
  闵涛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难怪父亲和岳父全都不让他去都察院,原来都察院里还真有这种人。
  想想秦珏在都察院里待了好几年......
  闵涛决定息事宁人。
  “两位大人,今天是过节,你们还是先回去,等到过了节,再......”
  没等他把话说完,一名叫高帆的御史便冷笑道:“下官倒是忘了,闵大人和秦珏是亲戚吧,秦珏应是闵大人的甥婿。”
  真是茅坑里的石头,我好心好意,你却往我身上泼脏水。
  闵涛来气,道:“本官和秦大人是亲戚的事,本就是正大光明的,高大人此时说来,有何意图?”
  高帆没想到就这样被闵涛硬生生顶回去,正想再挖苦几句,闵涛又道:“对了,高大人和黎大人,只凭道听途说,就要弹赅朝廷命官,不知又是意欲何为?”
  这就是明晃晃的袒护了。
第七三九章 天青青
  高黎二人都是寒门出身,又做了几年御史,平时交结的也都是同样的寒门学子或没有背景的御史,他们的人生目标,就是要做孤臣、直臣,两袖清风,名留青史,把庄渊当成奋斗楷模,总是认为是金子总会发光,揪出大奸大恶之徒,就是他们发光的那一天。
  因此,高黎二人生平最看不起的,就是秦珏和闵涛这种人了,靠着祖宗几代人积累的人脉、名声,刚刚出仕便平步青云,别看他们一个是状元,一个是探花,若不是有家族罩着,又有凤阳先生这个强有力的后盾,他们哪来的仕林名声,年纪轻轻便跻身三四品大员之中?
  越是自己无法涉足的阶层,便越是要想当然的猜测、贬低、吐糟。
  闵涛的这番话虽然是有袒护秦珏之意,但是也是对他们两人的告诫。
  这滩浑水不是你们能淌的,如果真是秦家内部的争斗,你们就是秦家人拿来当炮灰的,而且还是得不到好处的炮灰。
  如果这不是秦家人搞出来的,那就是更大的事了,也就更不是你们能掺和的了。
  且,过来人都知道,只有十年寒窗苦读是读不出进士的,读书要花钱,吃饭要花钱,一次次赶考也要花钱,但凡是寒门出身的,哪个都是砸锅卖铁,耗光家财才有了今日成就,做官以后便要报答父母,报答桑梓,你们若是没有了头顶的乌纱帽,每年的微末俸禄,家乡的父母兄弟怎么办?
  高黎二人当然也听出了闵涛的话中有话,只是他们想得很偏激,闵涛就是说他们的份量不够,根本不足以捍动秦珏这棵根基牢固的大树!
  这是赤|裸|裸的蔑视!
  士可忍敦不可忍。
  高黎二人互望一眼,倨傲地对闵涛道:“闵大人不必浪费口舌,我等既然来击鼓鸣不平,早已将生死置之肚外,我们身后站着的是大周朝万千学子,拼却我等的乌纱,也要将秦珏这个不孝不义之徒绳之于法,还仕林清明,人间正义!”
  二人慷慨激昂,掷地有声,闵涛自愧不如,你们身后都有万千学子了,你们当然不怕了,好好好,本官成全你们,免得你们认为本官偏袒,你们若是真的乌纱不保,少了两个傻缺,那就是仕林之福,百姓之福。
  闵涛决定从今天起一定要亲自监督两个儿子的功课,若是也读成这样的一根筋,还不如不读,闵家子孙又不是考不上进士就没有出路了。
  他很痛快地接了状子,又因是御史参奏三品大员,便让人立刻送进宫,呈给今天当值的阁老,武英殿大学士韩前楚。
  然后,他让人上了茶,招待两位御史,自己则借口要处理公文,到另一间屋子里歇着去了。
  他的贴身随从,早就跟着进宫递折子的人一起,从大理寺正门里出来,往九芝胡同给秦珏报信去了。
  闵涛就是不报信,大理寺门前鸣鼓这么大的事,秦珏也已经知道了。
  他问清今天在大理寺当值的是闵涛后,也就不着急了。
  闵涛是个头脑清楚,思维敏捷的人,他知道要怎么做。
  如果是别人当值,秦珏还会担心那人会不会想从中和稀泥,把这件事压下去,即使压不下去,也会留中不发。
  但是闵涛不是这样的人,三言两语压不下去,闵涛就会公事公办,然后再来给他报信。
  果然,闵涛的人很快便到了,并且告诉秦珏,这件事很快便会摆到台面上,让他做好准备,因为今天在宫里当值的阁老是韩前楚。
  韩前楚也是庶吉士出身,但是他出身将门,又熟读兵书,还在翰林院观政时,便曾跟随当时的老骁勇侯去辽东打过鞑子,后来进了兵部后,又多次领兵作战,赵极亲政后,他曾随赵极多次御驾亲征,性烈如火,却很得赵极器重,以前李文忠还在时,没少挨他的拳头。
  若是其他阁老当值,看到是参秦珏的,肯定会留中,与其他几位阁老商议后再做定夺。
  但是今天接到状子的是韩前楚,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马市大案时,秦珏不但搞掉了赵宥的几个人,同时也让韩前楚损失惨重。
  韩前楚当然也听到传言了,看到这状子,他就笑了:“有趣有趣,这么大的事,当然要直达天听了。”
  反正直达天听也没他什么事,他是尽职而已。
  宫里的消息很快便由特殊的渠道传出来了,韩前楚把状子呈上去了。
  闵涛听到消息,身姿如松地走出来,对高黎两人道:“恭喜二位大人,韩阁老对此案非常重视,已经呈上去了。”
  这么快?
  高黎二人还在这里等着,也只是在等当值阁老是否会接下状子而已,没有想到不但接了,还给呈上去了。
  他们并不知道韩前楚和秦珏有过过节,以他们的位置,还看不到上面的事。
  两人激动不已,不住称赞韩前楚清正,是百官楷模。
  闵涛心软,不忍再看他们了,又回屋里歇着了。
  可是令高黎二人意外的事,一向日理万机忧国忧民的同德皇帝,却对此事没有任何反应。
  他们二人在大理寺直等到日暮西山,也没有听到从宫里传来的任何消息,更别说宣他们进宫了。
  闵涛又出来了,他抱抱拳,道:“二位大人,明日再来吧,下官要回府了。”
  平时这个时辰早就下衙了,闵涛是来值班的,也就留的时间长了一点儿。
  高黎二人无奈,只好出了大理寺。
  和他们想像的一样,大理寺外果然聚积了很多读书人,见到他们出来,就像是迎接凯旋的英雄,有说他们不畏强权的,有说他们公正贤明的,更有人抬着圣人像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全都信心百倍,头上的朗朗青天,脚下是坚实大地,这一刻,他们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亭亭白莲,他们就是不惧风雪的苍松翠柏,他们就是烈火焚烧若等闲的白石灰,就算不要头顶的乌纱了,也要拨开乌云见青天。
  他们被簇拥着走出六部前街,昂首挺胸宛如上阵的斗士,并没有看到不远处的一顶青布小轿里,有人含笑放下了轿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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