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春风(重生)——姚颖怡
时间:2017-10-26 15:33:17

  看着布置一新的杨树胡同,罗锦言有些恍忽。
  去年她离开时还是潇潇洒洒的,这才不过几个月,她再回来时就要定亲了。
  而且和她定亲的那个人还是秦珏!
  在去年上元节之前,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世她会和秦珏连在一起。
  怎么会这样呢?
  她是个条理清楚的人,也很少会把喜怒哀乐放在脸上,可现在她独自站在院子里那棵紫薇树下发着呆,任凭汤圆不耐烦地在她裙子上蹭来蹭去,她也没有察觉。
  “惜惜,你休息休息,爹爹带你去拜见徐夫人。”
  人逢喜事精神爽,罗绍自从回到京城便忙得团团转,但却是精神焕发,神采飞扬。
  “今天就去吗?会不会唐突了?”罗锦言问道。
  “不会不会,爹爹早就给你递了帖子,只等你一回来就去。”罗绍笑道。
  徐夫人便是凤阳先生张谨的夫人,张谨是秦家的媒人,但一早说定,小定之后,徐夫人会经常来杨树胡同,帮忙给罗锦言置办嫁妆,因此,罗锦言回到京城,于情于理都要登门道谢。
  罗绍早就把礼品备好了,父女二人高高兴兴去了张家。
  这还是罗绍第一次去张家,以前他要找张谨,都是去芝麻胡同。
  但要拜访徐夫人,则是要到位于荷花池的张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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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五章 徐夫人
  荷花池是京城里一个很出名的地方,占地仅有一亩见方,但荷花池之所以出名,并非是这里的荷花开得好,而是因为这里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洗笔池。
  据说曾经有书生在荷花池边练字,被凤阳先生偶尔看到,悉心指点一番,因此,惹了大批书生慕名而来,当街挥毫写字,写完字,便在荷花池里洗笔。虽然再也没有听说过哪位书生有幸再得凤阳先生指点,但时至今日,每天仍会有一两个书生在荷花池边写字洗笔,甚至有些进京赶考的举子,也以在荷花池洗笔为雅事。
  罗锦言撩开车帘,果然看到有青衫萧索的身影在池边的石桌前写字。
  罗锦言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道:“荷花池里的冰应该还没有融化吧,他要到哪里洗笔呢?”
  白九娘笑道:“想来是凿个冰洞出来吧。”
  “看那书生瘦骨嶙峋,可别掉到冰窟窿里去。”夏至也跟着打趣。
  罗锦言并非看不起读书人,她只是觉得这些在寒冬腊月里当街写字的人也太刻意了,难道一定要这样,才能让人知道你有多么用功有多么勤奋吗?无非是想惹人注目而已。
  父亲不会这样做,秦珏......肯定也不会。
  张家是五进院子,不算大,也不算小。
  张谨的长子时任安徽学政,长媳随夫去了任上,长女和次女嫁的都是清贵的读书人家,大女婿王宇是寒门出身,时任大理寺寺丞,二女婿闽涛出身顺义大族闽家,其母则是金陵陆家的女子,闽涛家学渊源,幼庭承训,是前年的状元郎,授翰林院修撰。
  前世,罗锦言曾经私下里查过秦家的事,闽涛的母亲陆夫人和秦烨的发妻陆氏是隔着房头的丛姐妹。
  金陵陆家在本朝出过两位帝师,十几个进士,和九芝胡同的秦家是世交,两家每代都有联姻,到了秦老太爷秦计做家主时,更是让长子秦烨迎娶了陆家嫡房的小姐,可惜陆氏体弱多病,进门一年便小产而死,否则也就没有现在的秦珏了。
  秦烨直到多年之后娶了叶氏做续弦,年近三旬才生下秦家长房这一代的长孙秦珏。
  虽然陆家女儿没有成为秦家宗妇,但之后陆家又有女儿嫁到秦家,秦家也有女儿嫁进陆家。
  秦陆两家的关系错综繁杂,闽涛是陆家的外孙,因此也和秦家沾亲。
  如今在府里帮着徐夫人主持中馈的是张家大归的三姑奶奶。
  徐夫人在第五进的院子里接待罗绍父女,她应已年近六旬,但身姿挺拔,目光炯炯,白皙秀美的脸上丝毫不见老态,说起话来更是中气十足,干净俐落。
  因是外男,罗绍谢过徐夫人,又寒暄几句,便借故去前面和张谨说话了。
  徐夫人这才笑着对罗锦言招招手:“来,过来,坐到我身边来。”
  有丫鬟搬了玫瑰椅放到徐夫人的下首,罗锦言微笑着走过来,徐夫人打量着她,对一旁的嬷嬷道:“我怎么瞅着这孩子长得有点像三丫头呢?”
  嬷嬷笑着说道:“可不就是像啊,依奴婢看,罗小姐和咱家三姑奶奶有两三分的相像呢。”
  罗锦言心中称奇,三姑奶奶?这是张家那位大归的姑奶奶?
  徐夫人不住点头,问道:“可有小字?”
  罗锦言轻声说道:“小女小字惜惜。”
  “惜惜?”徐夫人重复着,道,“这名字真好听,娇滴滴的,可又朗朗上口。”
  说着,让丫鬟取了见面礼来,给罗锦言的是一串蜜蜡石手串,罗锦言重又施品谢过。
  徐夫人又问了问她平日里读些什么书,罗锦言知道徐夫人不是普通女子,也就没有瞒她,道:“小女读过女诫和列女传也读过,但性子疏懒,平日里最喜读各种游记和杂记。”
  徐夫人闻言哈哈大笑,笑声爽朗,道:“那可有读过《浮生偶寄》?”
  罗锦言含笑点头:“沧海叟的《浮生偶寄》是小女最喜欢的,百读不厌,这本书不同于寻常游记,寻常游记多是写的名川大山,而沧海叟的这本书却是以市井小记为主,妙趣横生,别致不俗。”
  《浮生偶寄》并不出名,知道的人很少,罗锦言张口就能说出沧海叟三个字,而且还能说得头头是道,一看就不是空泛之言,她是真的读过。
  徐夫人的兴致更高了,对身边的嬷嬷道:“你去把三姑奶奶请过来。”
  过不多时,张三姑奶奶便来了。她也就是二十三四岁的年纪,打扮得极其素净,穿一件深蓝色素面褙子,月白色挑红裙子,乌黑的秀发上插着白玉簪子,虽是脂米分未施,但一张俏脸却难掩丽色。
  罗锦言看到她时,也是吃了一惊,两人的眉眼果是有几分相似。
  张三姑奶奶是寡居之人,平日里甚少见客,但罗锦言只是未及笄的小姑娘,也就没有太多讲究了。
  徐夫人笑着给两人引见,听说这是罗郎中的爱女,张三姑奶奶脑海中就浮现出一张傻乎乎的脸来,她忍不住牵牵嘴角。
  徐夫人笑道:“你看看,这孩子和你小时候是不是有几分像呢?”
  张三姑奶奶这才仔细端祥面前这个如朝华晨露般的小姑娘,果然和她有点相像,难怪罗郎中那天会失礼,想来也是这样认为吧。
  张三姑奶奶送给罗锦言的见面礼是一面巴掌大的西洋小镜子,那小镜子平时不用时就是个雕工精美的小盒子,触动机括,镜子便弹出来,甚至是新鲜有趣。
  罗锦言谢过张三姑奶奶,张三姑奶奶见她并没有把镜子交给丫鬟,而是一直拿在手里,显然是真的喜欢,就笑着对她道:“我那里还有几件西洋玩意儿,若是母亲舍得放了你,你就跟我去看看。”
  徐夫人听她这么说,嗔怪道:“一会儿还要留惜惜在我屋里用饭,你要带她去你屋里,那就快去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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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六章 惜分钗
  宁王之乱前,朝廷并未全面海禁,虽然严禁私造船只,但在同德十一年、十五年和同德二十年,朝廷曾经三度派出商船,将茶叶、丝绸和瓷器运往番邦,带回香料、珊瑚、珠宝,在江南、福建和京城,也经常看到东瀛和西洋的客商。但是同德二十八年之后,朝廷全面海禁,之后十几年来,再没有派过官船出海,西洋物件更是物以稀为贵。
  张三姑奶奶住在跨院里,小小的院落打理得极是雅致,廊下种着一棵西府海棠,不远处还有一株碗口粗细的香樟树,靠墙的地方则立着一座秋千架。
  两个没留头的小丫头欢快地跑过来行礼,都穿着粉衣绿裙,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鸡毛毽子,一看就知道,刚才她们两个正在踢毽子。
  这和罗锦言想像中孀居院子完全不同,不是应该是青灯古佛,满地青苔吗?
  待到进了屋子,罗锦言就更是觉得这位张三姑奶奶是个妙人了。
  屋里的陈设虽然素净端庄,但随处可见精致玲珑的小玩意,小鸟机括的西洋钟,绘着西洋美人的玻璃炕屏,甚至还摆着个金发碧眼的西洋娃娃。
  炕桌上放着一本书,有趣的是还夹着一个带缨络的书签。
  一个穿着妃色镶桃红联珠纹比甲的漂亮丫鬟和另一个穿着茜红色缠枝暗纹比甲的丫鬟,捧了茶和点心进来,一个头上插着金镶青玉石葫芦簪子,另一个则插了金镶芙蓉石的桃花簪子,两人都生得杏眼桃腮,花样容貌。
  罗锦言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可是看到这两个丫鬟还是暗自吃惊。
  别说是张三姑奶奶这样的孀居妇人,就是那些富贵双全的贵妇,也很少会把身边丫鬟养成这样的,何况还都是花容月貌。
  张三姑奶奶见她的目光在两个丫鬟身上略做停留,便笑着说道:“我自己这样就算了,再不把身边的人好好打扮打扮,那也太亏了。”
  说着就哈哈大笑起来,笑容爽朗大方,她本是个气质温婉的美人,这一笑之间,却是妩媚娇艳,满室生辉。
  罗锦言决定回去以后,好好打听打听这位张三姑奶奶的事,听说她是和离的,这样一个性格活泼的美人,她的夫君怎么会舍得与她和离呢?
  “凤阳先生走遍天下绘制出古今第一舆图,三姑奶奶,您也一定去过很多地方吧?”
  罗锦言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沧海叟曾在《浮生偶寄》中提到过市井小儿嬉戏的乐事,所以她猜测当时张谨夫妇应该是随身带着孩子的,而张三姑奶奶是张谨最小的女儿。
  张三姑奶奶果然点头,道:“我是在飞庐船上出生的,当时我爹和我娘正坐船在广西游历,后来我渐渐长大,跟着他们去过很多地方,直到锦衣卫把我们带回京城。”
  赵极亲政之后,便让张谨回京,张谨婉拒,带着妻儿就此失踪,多年后却在江南出现,四处讲学,名声鼎沸。赵极得知后大怒,认为张谨给脸不要脸,派了锦衣卫把张谨抓回京城,锦衣卫到了之后,却见张家众人早已收拾好箱笼,正在等着他们。回京之后,张谨便带着长子献上了舆图。
  赵极将这舆图视若珍宝,罗锦言也只见过一次,那次她亲自到皇子们读书的东三所看望赵思,因为赵熙已经开府出宫,东三所里也只有赵思一人。
  内侍说秦阁老向陛下借了赐了舆图给六皇子观赏,六皇子正在看舆图。
  她当时好奇,也想看看舆图是什么样的,便没有让人通传,自己去了书房。透过镶着西洋玻璃的窗子,她看到巨大的舆图铺在地上,秦珏和赵思脱了鞋子蹲在上面,赵思小小的脸上都是兴奋。
  想到这里,罗锦言回过神来,对张三姑奶奶道:“那您也去过沙漠吗?”
  张三姑奶奶笑着说道:“若不是我出了水痘,家父还要带我们沿着丝绸之路一直走下去呢。”
  罗锦言羡慕极了,如果不是收到霍英的书信,罗绍也打算带着女儿一路西行,去领略大漠孤烟的壮观。
  她在张三姑奶奶屋里坐了很久,两人谈得很投机,张三姑奶奶爽朗地说道:“你若不嫌我是不祥之人,以后随时都可来找我玩,也不用递帖子。”
  她说到这里,又道:“对了,我倒是忘了你要定亲了,定亲之后就不能经常出门了,好在我娘要帮着罗郎中给你置办嫁妆,我找到好书好玩的,就让她带给你吧。”
  回到杨树胡同时已经宵禁,罗锦言回房换下见客的衣裳,就又去了父亲的书房。
  罗绍正和焦渭在说话,得知罗锦言来了,焦渭便退了出去。
  罗锦言笑嘻嘻地进屋,罗绍见她满脸是笑,便打趣道:“女大不中留啊,还没定亲就高兴成这样了。”
  罗锦言立刻拉下脸来,正襟危坐,一副我立刻就要不会说话的表情。
  罗绍笑着摇摇头,道:“不是因为要定亲了,那你怎么这般高兴?是在徐夫人那里得了赞扬吗?”
  “爹,徐夫人很好,和一般的老太太不一样,以后她来我们家时,我一定会向她多多请教的。”罗锦言发自内心地说道。
  罗绍颌首,忽然想起张家的那位姑奶奶,也不知道惜惜有没有见到。
  可是那是内宅之事,即使是自己女儿,他也不好去问。
  罗锦言却已经在说了。
  “爹,说来有趣,我长得和张家的三姑奶奶有几分相像呢,就连徐夫人也是这么说。”
  “那你见到张三姑奶奶了?”罗绍问道。
  “嗯,见到了,她是位见多识广的女子,谈吐不俗,很好相处,更难得的是没有孀居女子的楚楚可怜。”罗锦言由衷地说道。
  罗绍只是微笑颌首,并没有说什么。
  忽然,她心中一动,惊讶地看向罗绍:“爹,您怎么没有好奇?您是不是以前就知道我和她长得有几分相像?”
  她爹一向对和她有关的事情都感兴趣,若是平时,他一定会好奇地多问几句,可今天却什么都没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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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七章 费思量
  罗绍微怔,道:“这有何可好奇的?难道爹爹还要打听别家女眷相貌不成?”
  说着,他似是忽然想起来,对罗锦言道:“从香河回来时,玉章和我说过,小定那天是秦家的二夫人过来,这位秦二夫人主持秦家长房中馈,以前也曾经插手玉章亲事。我们这边请的是你红大伯母,气势上难免会被她压了一头,若是到时她说出些不中听的话,你只管暂且听着,有江三太太和薛夫人在场,她也不会肆意。小定之后,我去和秦家大老爷理论便是。”
  罗绍刚刚开口时,虽然理直气壮,但罗锦言还是在父亲眼中看到一闪而逝的赧然,但后来说到秦二夫人时,牵动了他心中怒气,刚才那一点点的不自在也荡然无存了。
  罗锦言噗的笑出来,对罗绍道:“您就放心吧,秦二夫人若是不顾身份说些不中听的话,丢的是她自己的脸,是秦家的脸,我才不会像她一样呢。”
  罗绍松了口气,对罗锦言道:“秦家提亲之前,我就问清楚了,你们成亲以后住在明远堂,秦二夫人虽然主持中馈,可毕竟只是做婶子的,也不能把你如何,你若是烦她,只管在明远堂里不见她便是,她总不能跑到明远堂里来和你吵架吧。”
  罗锦言不住点头:“我知道啦,您放心吧,我若是住得不开心,就回娘家搬您这个救兵。”
  罗绍的脸上这才浮现出笑意,虽然女儿说的都是孩子话,可是他还是挺舒服。
  罗锦言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她从未把秦牧放在眼里,是因为前世时这个秦牧早早就给秦珏让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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