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南枝(重生)——吱吱
时间:2017-10-26 15:37:59

  一行人回到花厅,东敞间的客人也散了,花厅冷冷清清的,几个仆妇正在收拾满桌的狼藉。
  何夫人还要指使仆妇们清点器皿,盘查破损,一时走不了。
  她打发身边的嬷嬷抱着李冬至走了。
  姜宪早就盼着回去洗个澡好早点休息了,加之她并不准备和何夫人争权夺利,把主持中馈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拿到手中。因而也没有和何夫人客气,笑着对何夫人表示,自己刚刚嫁过来,这些事都不懂,她就不在这掺和这些事了。然后问了李谦的行踪,知道他被李长青叫去了外院的书房,她更是无意多留,带着七姑等近身服侍的起身告辞,准备回东跨院去。
  何夫人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笑着催促着姜宪早点回去休息,并道:“我是过来人。成亲是件再累人不过的事了,我当时恨不得这日子能跳过去。你快点回去休息吧!大爷若是差了人来问,我会知会他一声的。”
  姜宪笑着道了谢,由七娘几个簇拥着出了花厅。
  只是她刚刚出了花厅,就听见何夫人对高妙容温声道:“你今天也早点回去歇了吧!大爷成亲,我又是个不顶用的,还要你帮着操持,我心里很是感激。如今不过只剩了些清点东西的活,你就不用继续在这里陪着我了。万一要是把你给累着了。我这心里怎过意的去!”
  “没事!”高妙容笑着安慰何夫人,“这些都是小事,我不累。倒是夫人,我看您这几天心事重重的,是李大人又做了什么事惹了您不高兴?您看,您都有黑眼圈了!”
  “真的吗?”何夫人说着,恨不得找面镜子来看看。
  高妙容就笑道:“等忙过这一阵子,我再给您调种新的香膏,保证您的黑眼圈一下子就没了。”
  “那感情好!”何夫人高兴地道,随即又感叹道,“你这样聪颖贤淑,也不知道谁家的儿郎有这福气娶了你去!”
  “夫人又打趣我。”高妙容笑道,“我这算什么贤淑?您这是和我相处的时间久了,偏爱我罢了……”
  姜宪微微一笑,离开了花厅。
  那边姜律已派了人来:“明天辰正回门,世子爷让郡主不要忘了。”
  “我知道了!”姜宪笑着让人赏了小厮几两碎银子。
  这时李谦回来了。
  他挑着眉角,神采飞扬,满脸得意。
  姜宪莫名的心中一跳。
  只觉得这样的李谦英俊极了……
  李谦一边高声叫着“嘉南”,一边道:“我回来了……”
  姜宪低低地笑,道:“可是遇到了什么好事?我看你的眼睛都要长到头顶上去了!我坐在这里你也没看见!”
  “我不是没看见!”李谦嘻嘻地笑,露出一口白牙,更显英气逼人,“我这不是回来了,要和你打声招呼吗?”
  “有你这样打招呼的吗?”姜宪压根不信。
第284章 次夜
  “这你就不知道了!”李谦笑道,“有一年我被我爹丢在了军营里跟那些将士一起操练,直到快过年了,我爹才派了纳福接我回家。当时下着大雪,走到半路的时候,大雪封路,实在是不能走了,我们就找了户人家歇脚。给我开门的是个满头白发的老妪,说家里只有她和老伴两个人,老伴会打猎,每年冬年都要去山上打野兔和野鸡,如今上山还没有回来,烧了热水冲茶给我们喝。当时那老头回来的时候就是这么喊那老妪。”他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目光微凝,突然上前抱了姜宪,低声道:“保宁,我也想和你这样过一辈子……一辈子让人衣食无忧,一辈子护你周全,就是老了,头发花白了,子女都不在身边了,我们也一直都在一起……”
  姜宪想象着大雪封山的小木屋,等待着老伴回来的白发老妪,给老伴去打猎的老头,还有像李谦那样欢喜的高叫……她的心顿时软软的,手不由自主地回抱住了李谦,轻轻地应了声“好”。
  李谦眼角发红,紧紧地抱着姜宪,狠不得能把她嵌到自己的身体里,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恨不得时光就这样一下子溜走,让他和姜宪能像这样紧拥着变老。
  “保宁!”他轻唤着姜宪的乳名,唇不由落在了姜宪的鬓角,颊上,唇角。
  姜宪当然知道他要干什么。
  她以为自己以经活了二十五岁,比李谦现在的年纪还要大,已经经历过了很多的事,应该会落落大方地与李谦缠绵。可事实上,李谦不过是情难自己地亲到了她的唇边,她已经紧张慌乱的瑟瑟发抖,脑子里糊得像泥浆,黏黏乎乎的,根本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李谦却是一愣。
  他怀里的小姑娘,像只受了惊吓的猫,抖个不停,却又故作镇定的不躲不闪……这让他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姜宪时的情景。
  保宁,她是在害怕吧?
  他曾经答应过她的家人,不会对她越僭,可现他却朝着相反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她的小姑娘却像从前那样一如既往地包容着他,纵容着他……
  这一刻,李谦又是欢喜又是后悔。
  欢喜的是保宁真的很喜欢他。
  后悔的是他辜负了保宁的喜欢。
  “是我不好!”他及时地停了下来,温暖的唇停留在了她的嘴角,“你别害怕!我就是想抱抱你。”他的声音轻柔而又坚定,“我不会做更过分的事的。”
  这还不叫过分吗?
  姜宪脸红红的,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说什么好像都不合适,索性低了头不做声。
  李谦果然守诺地只是安静抱着她……只是这抱得时间有点长,直到掌灯时候,家中的仆妇拿着绑了铁叉的木棍把屋檐上的灯笼叉下来,点上蜡烛,重新挂上去,照亮了屋檐下的青石台阶,李谦这才放开了她,温柔地道:“我刚才回屋的时候听到有人告诉你大舅兄提醒你明天辰正回门,我们明天卯初就要起床。今天你也累了一天了,我让小丫鬟打了热水进来给你泡泡脚好不好?等会你也能睡个好觉了。”
  他不说,姜宪还感觉不到身体的疲惫,他这么一说,姜宪全身都叫嚣着疲惫。
  她点了点头,低低地道了声“多谢”。
  李谦听了却正色地道:“我们以后是一家人了,不用这么客气。”
  这都是哪跟哪啊?
  不过,被他这么一打岔,她的心情立刻就变得好了很多。
  她不由扑哧地笑,道:“谁跟你客气了!”
  李谦看她高兴起来,也跟着高兴起来,身上有着使不完的劲,索性弯腰把她打横抱了起来,道:“那好,我们去泡脚去!”
  姜宪猝不及防,“哎呀”一声,忙搂紧了李谦的脖子,见他又开始胡来,这才嗔道:“你快点把我放下来!”
  李谦置若罔闻,径直把她抱到内室临床的太师椅上,笑道:“别动,我叫丫鬟打热水进来!”说完,也不管姜宪怎样,喊着坠儿进来服侍。
  姜宪自然也就不好和李谦说什么了。
  可当她的脚泡在热水里,白生生的小脚,连脚背上的青筋都看得一清二楚时,李谦到底还是没能忍主,把坠儿等人遣了下去,竟然蹲了下去要给姜宪洗脚。
  姜宪抬起脚朝着他虚甩了几下,水珠顺着她的脚背落在了李谦身上。
  “再敢胡来,小心我甩你脸上。”姜宪红着脸威胁着李谦。
  李谦嘻嘻笑,捉住了姜宪那只脚。
  那脚,小巧精致,他只手可握,粉色的指甲,像一朵朵绽开的桃花,粉嫩嫩的。
  李谦哪里舍得放。
  姜宪抬起另一只脚就踹在了他的肩膀上。
  李谦没有设防,一下子蹲坐在了地上。
  姜宪哈哈地笑,趁机趿着鞋子就往床上跑。
  李谦爬起来就追了过去:“我给你洗脚,你居然踹我。”
  “活该!”姜宪笑着爬到了床角,把被子一骨脑地堆到了自己的面前,想挡着李谦,“谁让你不老实的。”
  “我怎么不老实了!”李谦扑了过去,“我做什么了?你就说我不老实?”
  他腿长手也长,伸手就推开姜宪面前的被子。
  姜宪笑着跑到了床的另一角,道:“你给我老实点!我要睡觉了!”
  “咱们先把这件事说清楚了再说别的。”李谦不依,翻身去捉姜宪。
  两个人像孩子似的嬉闹着,把床上弄得乱七八糟。还是李谦看着姜宪笑得都有点带喘,生怕她岔了气,主动认输,两人这才消停下来。
  可两人也累得够呛。
  东倒西歪地仰躺在床上喘着气。
  姜宪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两世为人,她所有的笑加起来也没有今天笑得多。
  她不禁翻了个身,双肘支身趴在李谦的身边问他:“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李谦想了想,没有瞒姜宪,笑着把自己和金宵联手之事告诉了姜宪,并悄声地对她道:“我让云林领头,原本只是想让他试试手,没想到他比我预料之中更厉害,不仅强行穿过了榆林关,而且还黑吃黑,把邵家一批从江南进来的上等龙井给吞了。邵家的损失先不论,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邵家丢了颜面不说,还会有很多道上的人有样学样,想着法子强行通过的。这对邵家才是真正的打击。等于是他们这几年的努力浪费了一大半,需要重新在道上立威。以后邵家可有得事干了。”
第285章 从前
  姜宪看李谦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忍不住低声地笑,问起金媛来:“……她突然对我这么热情,难道是因为你的缘故她觉得她不用嫁给邵洋了?”
  “应该是吧!”李谦摸了摸鼻子,也不是很确定,“毕竟她的婚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如果能把她嫁出去,估计她对你更感激。”
  “感激倒不必了。”姜宪想到自己前世的遭遇,颇有些感慨地道,“你别乱点鸳鸯谱才是。别弄得大家连朋友都做不成!”
  金媛是联姻的好人选,她理智上能接受,情感上却没办法认同。
  这也许是她不如曹太后的主要原因。
  她也不希望李谦变成这样的人。
  “我知道啦!”李谦笑着,捧着她的脸突然在她的脸上“啪”地亲了一口,道,“我是要和金宵结盟,又不是要和金宵结怨,怎么能怂恿着金宵随随便便地把金媛嫁了呢!”说着,他在那边自言自语道,“我真没有想到云林还有这本事。以前就是觉得他听话,不管吩咐他什么事他都能不声不响地办好了,可见我还是有些轻瞧了他。我准备让他再办几件事,要是他都能不出什么纰漏的话,我就把他调回来做家里的护卫长,让他以后守护你的安全,这样我就能全心全意的忙外面的事了。现在是五月,再过几天就是出盐的好日子。我准备去趟四川,你一个在家里,我不放心……”
  他絮絮叨叨的,姜宪完全没有听清楚。
  她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李谦那句“要是他都能不出什么纰漏的话,我就把他调回来做家里的护卫长,让他以后守护你的安全,这样我就能全心全意的忙外面的事了”。
  前世,云林是居庸关总兵。
  居庸关离京城快马加鞭,半天可到。
  对京城防卫来说,十分的重要。
  就是赵翌在世的时候,这个职位也是抓在他自己手里的。
  李谦使尽了各种手段,最后甚至拿出山西巡抚这个职位和她、和姜家讲条件,大伯父见他们就算不把山西巡抚这个职位抓在手里,他也没有办法阻止云林任居庸关总兵,这才勉强答应的。
  那个时候的姜律已经开始独当一面。
  他还给自己分析,说云林是帅将,有勇有谋,战功显赫,以他在李家军的地位和资历,李谦把他推出来争夺这个职位,是为了增加赢得筹码,居庸关虽然很重要,却不在九边重镇之列,不能佩将军印,云林不会在这个职位上坐很久,否则李谦用人不公,会在李家军内部分产生矛盾和罅隙。
  她当时相信了。
  因为每一个大将手下都会有一帮自己的人马,这些人的利益与大将紧紧地挂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算是那一方大将不想争,为了手下的这些人也得争。
  如果真像姜律说的那样,以云林的能力和威望、资历,都的确不可能在居庸关呆很长的时候。
  而且那个时候李谦正在和鞑子打仗,把云林这样的猛将放在居庸关养老,也太浪费了。不要说精明如李谦了,就是她,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可事情却出乎了她和姜律的预料。
  云林不仅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地呆在居庸关,而且一呆就是五年。
  直到她被赵玺毒杀。
  开始的时候,她和姜律非常的不解,还曾调查过云林和李谦的关系,猜着是不是云林哪里得罪了李谦,或是李谦对云林有什么偏见,能不能想办法把云林拉到姜家这边,姜家能用的人越来越少,如果云林愿意过来,甚至可以给他个宣府总兵或是大同总兵的职位。
  调查的结果再次出乎她和姜律的预料。
  云林在李谦那里不仅没有失宠,反而自他任了居庸关总兵之后,不时往返于居庸关和西府之间,李谦的一些私事都会交给他打点。在李谦那里,他的地位不仅固若金汤,而且还隐隐有第一腹臣的味道。
  从前的往事在姜宪的心里一掠而过,她陡然间想起一件事来。
  有一次李谦进京述职,曹宣在家里设宴款待李谦。
  白愫和蔡霖为了纳妾之事大吵了一架,气不过跑回了娘家,蔡霖就把白愫晾在了那里,两三个月了都没有去接白愫,蔡家的长辈怎么劝也不听。蔡家的长辈没有办法,只好亲自去接。可就算是这样,白愫也一样脸上无光。正巧白愫的婆婆、晋安侯老夫人得了风寒,姜宪就借着这个机会去晋安侯府探病。这种情况之下晋安侯不可能没有主持中馈的宗妇接见姜宪,蔡霖别别扭扭地把白愫接了回来。
  结果白愫回到家里才知道,在她走的期间,蔡霖已经把自己相中的那个落地秀才的女儿给抬进了门,并且怀了身孕。蔡家的长辈知道之后自然不会允许这个孩子生下来。最后一碗汤药下去,一尸两命,尸体被卷在草席里丢在了乱坟岗上。
  蔡霖却没事人似的把白愫接回了家。
  白愫因此彻底对蔡霖死了心。
  姜宪见到白愫,白愫忍不住对她说了这件事,她心情糟糕透了。听说李谦在曹宣家里吃吃喝喝,还叫了伶人在家里唱堂会。她顿时气得不得了,走到半路上鬼使神差转道去了承恩公府,没让人通报闯到了他们喝酒的花厅。
  看到满屋莺歌燕舞,她全无风度地乱发了一通脾气,把李谦和曹宣都狠狠地训了一顿……
  两个人就那样垂手恭立地听着她教训。
  她的气终于消了一点,旋风般地又出了门。
  谁知道出门却听见那个讨厌的马永盛在和云林说话:“……你们就这样忍着他?还好我没有被派去居庸关!说实在的,你真不准备回西安了?难道这下半辈子就像爷似的和他耗上了?这多可惜啊!你这正值壮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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