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南枝(重生)——吱吱
时间:2017-10-26 15:37:59

  钟天逸和李谦从小一块儿长大,小时候没有少玩官捉贼的游戏,两人也算得上是知己知彼了,钟天逸明白他的用意,点头回了句“我知道了”,两人就不再说什么,一前一后地出了穿堂。
  外面是铺着青石板的庭院,开朗疏阔,两边植着合抱粗的古树,此时正值春末,树叶已陆陆续续地冒了出来,满目嫩绿。
  姜律挺立如松,拔出了腰间的软剑。
  李谦自遇到姜律之后第一次面露凝重之色。
  剑原本就是百刃之王,软剑又剑身柔软如绢,力道非常不好掌握运用不说,这种剑还非常非常稀少,非常非常的贵,不要说铸造了,一般的人见都没有见过。软剑又因为太软,不适合砍和刺,却很容易就割断血管与关节处的韧带,挥动起来可以像鞭子一样一击不中只要抖一下就可以迅速下一击,让人防不胜防。
  姜律,这是想要他的命吧!
  李谦深深地吸了口气。
  钟天逸朝着姜律吹了声口哨:“真有钱!我还是第一次遇到用软剑的人,看来世子爷的内家功夫和外家功夫都已小有所成。”
  姜律没有吭声,看着他的目光满是傲然。
  李谦朝着身边的冰河伸出了手。
  难怪姜律小小年纪可以拉二石弓。
  并不是姜律天生神力,而是姜家有习武的秘法。
  李谦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李家和姜家的差距。
  李家是在乱世中挣扎出来防身保命的武艺,姜家却是站在百年传承的底蕴上培养自己的子弟,李家能走到今天,真是得了上天的青睐,撞了大运。
  冰河把李谦的刀给了李谦。
  姜律的目光微微一闪。
  李谦用得是把非常寻常的斩马刀。
  朝中如今北边的卫所都用的是这种刀。
  如果是别人,姜律肯定会不以为意。
  可用这种刀的人是李谦。
  他联系到之前李谦一环套一环的诡计,顿时就觉得不寻常起来。
  姜律心里崩得紧紧的,神色间却满是桀骜,对随他而来的侍卫高声道:“兄弟们,给我拿出打鞑子的力气来,死伤不论,弄翻一个算一个。大同那边的兄弟们马上就要赶过来了。出了事有我担着。回去了请大家到白家铺子喝二锅头,吃猪头肉。”
  那些侍卫齐齐笑喝着拔出了配刀。
  钟天逸沉声对云林道:“姜小国公不简单,你领着人去堵那群侍卫,我来对付王瓒。”说完,没等云林回应,已一跃而起,轻如云团快如闪电般地朝王瓒扑了过去:“亲恩伯世子爷,我是李谦的副手,你是姜小国公爷的副手,他们闹他们的,我们也来会会。”说话间,已伸出五指朝王瓒抓去。
  还好王瓒听了姜律的话,一直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在钟天逸朝他扑过来的时候已连连后退好几步,等到钟天逸快要落下来的时候已拔刀朝钟天逸刺去。
  御林军用的御刀乃大内所造,集全国之力锻造,岂是普通刀剑可比。
  王瓒的御刀和钟天逸的手碰到了一起,发出一阵金石撞击之鸣。
  钟天逸笑着赞了声“好刀”,借着御刀之力如柳絮般荡开。
  王瓒这才发现钟天逸手掌心里套着套蝴蝶刀。
  刀身小巧,精致单薄,却流光异彩,寒气四溢。
  他目光微寒,喝道“再来”,欺身上前,朝钟天逸刺去。
  姜律已笑道:“李谦,你是主我们是客,怎么能客人打起来了,主人还在一旁看热闹!”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软剑已如毒蛇般朝李谦袭去。
  李谦举刀,挡住了姜律的攻势。
  姜律手微微一颤,软剑顺着姜律的刀势朝他的膝盖削去。
  李谦刀尖向下,“叮当”一声点在了姜律的软剑上。
  “好身手!”姜律含笑赞道,眉宇间杀气却越发的浓重,手中的软剑一剑快过一剑朝李谦挥去。
  “世子爷的身手也不错!”李谦答道,七尺长的斩马刀在他手里举重若轻,虎虎生风,凌厉逼人。
  两人战在了一处。
  那些侍卫和李谦的人也没有闲着,刀剑出鞘,混战起来。
  一群穿着黑色劲装的男子轻手轻脚,鱼贯着穿过抄手游廊,在穿堂前的屋檐下蹲下,拿出五连发的弓驽驾在了肩膀上。
  精钢制成的箭尖在春日偏午后的阳光下闪烁着寒冷的光芒。
  姜律跳出了和李谦的战圈,高声喝道:“李谦,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谦平复了一下微喘的气息,朗声道:“世子爷不必惊慌!不过是怕有人自以为是的冲进了内宅,惊扰了休憩之人罢了。只要他们不过这道线就会没事。而我既与你定下胜负之争,就不会违背誓言!还请世子爷放心!”
  “放心个屁!”姜律想到刚才李谦身摧刀往,那不要命的打法,忍不住骂道,“我看你这是拿命在搏……”
  他说着,突然间顿悟。
  李谦,不就是拿命在搏吗?
  搏他能不能赢!
  搏姜家会不会放过他!
  搏他有没有这个能力留下保宁!
  或许,他还在搏,保宁对他到底有没有私情……
  姜律“呸”了李谦一声。
  这混蛋,竟然敢拿命来威胁他,威胁他妹妹,难道以为他就不敢杀他不成?
  姜律抿着嘴,又和李谦战在了一处。
第188章 寻来
  姜宪是被一阵响动给惊醒的。
  她醒来之后在床上假寐了半盏茶的功夫才翻了一个身,懒洋洋地问隔着帐子打盹的刘冬月:“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李谦可曾派人过来?外面是在干什么呢?这么嘈杂?”
  刘冬月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晚上守着姜宪值夜,白天补觉。这两天歇在药林寺,虽然说晚上可以在姜宪外屋睡上一觉了,可这白天还是磕睡不断,姜宪醒过来他都没有听到动静。
  闻言他不由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快步去看了看钟漏,回来笑道:“现在已是下午的申初,李大人没有派人过来。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这就去看看。”说完,拔脚就要往外走。
  姜宪喊住了他,道:“横竖有什么事也论不到我们出头,你还是先打了水进来,我要梳梳头。”
  刘冬月应声而去。
  姜宪就倚在床头想着这几天的事。
  不管李谦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也拖了两三天的行程了。阿律怎么还没有寻来?
  是京里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根本没有查到?
  还是阿律的行程没有那么快?
  明天他们还有借口继续在这里歇脚吗?
  不错,是他们。
  虽然不知道李谦打什么主意,但刚离京那会他可是日夜兼程。如今突然慢下来,不由得让人生疑。
  她则是求之不得。
  到了太原,就是金家的地盘了。李家是没有那个能力,姜家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她跟着李谦到了太原的消息就没办法掩得住了。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还真不好说。
  怕就怕赵翌知道后又整出什么妖蛾子来。
  她是越来越看不透赵翌了。
  前世她乖乖地嫁给了他,他却心心念念全是方氏,两人的事情只怕朝野上下都知道了,就瞒着她一个人,让她被人当成笑话,颜面丢尽。
  这一世,她离他远远的,他反待她如珍似宝,任她怎么讥讽全都不放在心上,对方氏也没有前世那样的上心了。
  赵翌不管是前世今生,好像都没有弄清楚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
  想到这里,姜宪不由叹了口气。
  他们还真不愧是表兄妹。
  她也一样没有弄清楚。
  她真的要嫁给赵啸吗?
  有一天跟着他去福建。
  人生地不熟地,身边没有忠心的属臣,手中没有足以对抗赵啸的兵力,在和赵啸利益相左的时候被人拘禁起来都没有人相救……
  姜宪觉得自己更理解曹太后了。
  她和曹太后何其相似。
  她前世也是这样紧紧地把李谦抓在了手里。
  不过是想找个庇身之所而已。
  曹太后除了自己,没有靠得住的人,孤立无援,所以她要垂帘听政,手握权柄。
  她从小被身边的亲人捧在手心,众人却各有各的生活,花团锦簇之下,她总是孤单的一个人。
  赵翌的背叛才会让她那样难以容忍。
  李谦的选择才会让她那样的愤怒。
  这世上难道就没有一个人会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放在心上,不管是风吹雨打也会带着她吗?
  姜宪突然间心灰意冷。
  觉得重生也好,两世为人的她,不过如此。
  还是一个人孤零零地过日子。
  不对,还有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心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们相依为命。
  念头闪过,她又有片刻的怀疑。
  太皇太后是因为母亲永安公主才会亲自抚养她的,如果母亲永安公主还在,她对外祖母来说,也不过是个受宠的外孙女吧?
  姜宪明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想,可心情还是抑制不住地往下落,刘冬月进来请她去梳洗的时候她半晌都没有动,甚至生出钻到被子里继续睡一觉的念头。
  她在心里挣扎了半天,还是起了床。
  她想起太皇太后去世之后,她一直哭,大半个月都没有出坤宁宫,孟芳苓进来强行地把她拉了起来,一面哭,一面念叨着如果太皇太后还在世,看她的样子该多么伤心时的情景。
  刘冬月尽心尽力地服侍着她梳洗,可梳头还是个大问题。
  姜宪觉得得让李谦给她找个梳头的妇人来才行。
  反正他已经不在乎暴露行踪了,她干什么还要委屈自己?
  刘冬月给她沏了茶。
  外面的喧嚣之声越来越大。
  姜宪不由地皱眉。
  刘冬月忙道:“奴婢这就去看看!”
  姜宪的心情又好了一些。
  但很快刘冬月就跌跌撞撞地折了回来。
  “郡主,郡主!”他哭丧着脸扑通跪到了姜宪的面前,“您快去看看啊!大公子来了,可李大人让一排弓箭手举着弩弓对着大公子……”
  “你说什么?”姜宪手上的茶盅哐当落在了地上,茶水洒了一地,她手脚发软,好不容易才扶着茶几站了起来,脸色苍白地问刘冬月:“李谦居然让人去射大公子?”
  “可不是吗?”刘冬月抹着眼泪哭了起来,“亲恩伯世子爷也来了,那个钟天逸和世子爷动了手,李大人的随从和大公子带来的人也打成了一团,到处乱七八糟……李大人根本就没有诚意,这个时候不求着大公子还敢和大公子打架……大公子可是他的大舅子啊……有谁和大舅子动手讨了好去的……”
  姜宪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没有听清楚刘冬月唠唠叨叨地在说些什么。
  她高一脚低一脚地由刘冬月扶着往外走,周围的花草树木在她眼里都变得朦朦胧胧的不真切起来。
  怎么会这样?
  李谦他不是很能侃的吗?
  为什么会和阿律动起手来?
  有什么话就不能好好地说吗?
  半路上有人把他们拦住,嗡嗡地说着话。
  她懒得理会,径直朝前走。
  刘冬月拉住了她,哭泣地喊着“郡主”。
  姜宪缓过神来,发现拦着他们的是冰河,透过穿堂半开的槅扇,那排背着她们,穿着黑色劲装的弩弓手看得一清二楚。
  “怎么会这样?”她喃喃地道。
  刘冬月的手被她攥得生痛,却吭也不敢吭一声。
  “郡主!”冰河满头是汗,“大爷不是要拦您,也不是想伤害镇国公世子爷,这是防着那些没有眼色的人瞅着这边没有人守着,突然就闯了进来,惊扰了郡主……郡主,您别着急,千万别着急……”
  姜宪怎能不急!
  她甩开刘冬月就朝穿堂去。
  冰河一子下就挡在了姜宪的面前。
  “郡主!”他眼睛泛红,急得快要哭了,“您,您不能过去……刀枪无眼……大爷叮嘱过,让您,让您在屋里等着就是了,他决不会动镇国公世子爷一根头发丝的……”
第189章 胜负
  既然是刀枪无眼,谁又敢保证姜律的一根头发丝都不会少?
  姜宪觉得李谦又在骗她。
  她推开冰河就朝前走。
  冰河不敢再拦她,跟在她身边低声地喊着“郡主”,苦苦地哀求着。
  姜宪像没有听见似的,渐行渐近,兵器相撞、斥责叫骂、喝彩唏嘘之声扑面而来。
  如同小时候伯父姜镇元带她到校场上去玩时听到的声音一样。
  那时候伯父曾经眼中含笑地轻声叮嘱她:“保宁乖,不要吵闹,也不能出声。若是惊扰到他们,刀枪无眼,一个不留神就会伤了同泽。”
  她还记得她捂了嘴巴不停地朝着伯父点头。
  姜宪不由抿了嘴,定定地停住了脚步。
  穿着白色劲装和黑色短褐的姜律和李谦最打眼。
  一个兔起鹘落,身轻如燕;一个大开大合,势如破竹。
  两人辗转连击,战得正酣。
  姜宪不由一愣。
  她虽然不懂武技,可打个牌都能看清楚打牌人的性格,更何况习武?
  她的大堂兄姿势漂亮,却如临风拂柳,刁钻诡谲。李谦姿势朴实,却有浩然激昂,充满阳刚之气。
  一个以巧取胜,一个以力相搏。
  格局高低立现。
  姜宪默然,眼角的余光瞥见离李谦和姜律不远处的王瓒、钟天逸。
  钟天逸像只蹁跹的蝴蝶,身形轻盈,不时朝王瓒扑过去,神色轻松。王瓒双唇紧闭,眉宇间满是疲惫,每次钟天逸扑过去的时候他都只能吃力地举刀相迎,颇为狼狈。
  至于云林几个,要说有多凶险,他们之中没有一个受伤倒地不起的,更没有谁命丧黄泉的,要说有多轻松,他们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带着点伤,看不出输赢来。
  她更看到了那一排挡在穿堂门口的弩弓手。
  如果她这个时候喊一声,李谦会不会失手伤了姜律?这些弓手会不会因为有人受惊而胡乱地射出支箭去?
  姜宪不敢动弹。
  可让她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打下去,也是不可能的。
  她喊了冰河过来,小声地问他:“现在谁占了上风?”
  这怎么好说!
  那些护卫和侍卫,当然是他们带来的人赢了——镇国公世子爷带来的人虽然都是高手,可他们的人都曾转战福建,抗过倭,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就凭这个,气势上就比那些京卫强。
  钟天逸更是逗着亲恩伯世子爷玩。
  至于大爷和镇国公世子爷……虽说到现在也没有分出胜负来,可看他们的样子,谁都没办法一下子把对方击倒。
  冰河眼珠子直转。
  如果他说大爷比镇国公世子爷厉害,郡主会不会让大爷住手,镇国公世子爷会不会借机要了大爷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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