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小北挑眉。
原本这件事,她的确是个外人不方便插手,也不适合做过多评论。
自然也不是适合在这个时候开口。
但是——
“这出阵之法,只在前辈手中。或者说这阵法也是由前辈控制,您让我二人自己找办法?您这是非要将我们留下来的意思?”
洛小北声音很轻,但其中的分量,却足够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条件是什么?
这片虚无的空间里,久久没人说话。
四周一片寂静。
连那脾气古怪自私的老头也一时半会儿没反驳出来。
洛小北薄唇轻抿,复又淡淡一笑,却不曾开口。
她要说的话已经说明白,这时再开口,未免显得自己急促不安分罢了。
想到这老头自视甚高的模样,现在又是在别人所设置的阵法中,再是不服气也不能变现得太过。
“你这女娃怎么看出来的?”那老头声音威严,全然没有因为洛小北这话下了面子。
在这件事上他都是拿得起放得下。
虽然脾气古怪,却全然不在意面子问题,也不觉得尴尬。
听他问话,一直站着的洛小北又开口:“前辈从我们入阵开始便想办法将我们往这边引,那引路的若说不是前辈故意为之,晚辈也是不信的。”
这样的细节并没有具体的说服力。
但洛小北说话时不急不躁,不卑不亢,纤瘦的脊背笔直,一番淡然清冷的气度便让她这话更多了几分说服力。
而实话,洛小北也不愿意当着这老头的面说出来。
洛小北识得这阵法,也知如何破解。
但她也研究了多时,发现这阵法做过改动,所以以她所熟知的办法,此阵一时半会儿并不能破。
有阵,必有阵眼。
她从入阵开始便一直在探究,却始终找不到。
除了那引路的黑影,别的什么也不曾发现。
直到到了这老头所在之处。
她不说多了,只从这没有具体依据的细节着手,不会让她的锋芒太露,掩盖了站在一旁的杜阳自带的公输家后人的光环。却也不至于让这一开始便看不起她的老头再次小瞧了她。
这个发现的办法,只能说算且巧合,却也证明了洛小北具有缜密的逻辑推理能力。
显然,那老头听了这话也实在受用,一时半会儿倒没有之前那般犀利。
“那我问你,为何你身为公输家后人,却连你是第几代人都不知?难道公输子孙已经惫懒到连先祖的祠堂也不建了吗?”
这番话平和了许多,倒也让洛小北心中的郁闷舒展了几分。
她最烦说话不好好说,偏要用吼的。
也特别是这种倚老卖老,以自己身份做威压的。
杜阳原本一直站在一旁,关于阵法的事他所知不多。也不可能在短短两个月里就能将所有知识恶补起来。
他说不上话,却也没出声,只静静听洛小北说。
只不过这才两三句话,话头又到了他那里。
到底他始终还是这老头关注的重点对象。
杜阳也不找借口,反正是要他说,那他便说了实话。
只说自己是公输家如今最小的一代,而上一代又生了嫌隙,闹了分离。
如今因为墓中宝物,两边又大动干戈,并且同时派人下墓寻找宝物,所以他这是误闯了。
关于他现在是第几代,他并不知情。
而关于他自小被隐瞒了身份这一段,倒是没有说,只说家族中人为了避嫌,又为了谋生,在外走动时,已经改了公输的姓。
“岂有此理!”那老头破口大骂,“尔等子孙不孝,竟对先祖所留下遗训置若罔闻,如今做出这种背弃宗族之事来!我公输一脉竟没落至此,竟还要改名换姓才能在外走动!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老头很是生气,话语中的叹息和痛心也让洛小北和杜阳听得清清楚楚。
“那你是哪一脉的?你下墓也是为了寻找宝物而来?”那老头一番长叹,再说话已然带了厉色。
话语中的冰冷乍现,已不似初得知杜阳身份时那般热络。
“晚辈是守护先祖陵寝这一脉的,今日闯入也实在是偶然,并不是寻找宝物而来!”杜阳语气谦逊且淡然。
“偶然?你不是说现在的公输家人都在寻找宝物?你既然下了陵寝,又怎么会是偶然?”
对于这套说辞,那老头显然不信。
但杜阳不说他是为洛小北而来,也是怕这脾气古怪的老友迁怒于洛小北。
既然那边人是为了宝物,那洛小北又有什么理由撇开自己不是为了宝物?
就说他是因为开爷才下来的?
莫不说开爷是不是他的真实名字,便是说了,这老头也不信。
这事而牵扯到洛小北,她倒是有心想为杜阳争辩上一两句,但仔细想了想,这话还是要杜阳自己说才成。
否者,她就是帮了倒忙。
“晚辈若是不信,大可以现在送我二人出墓。”杜阳的话也带了几分决绝之意。
他虽是公输家人,这血液流的也是公输家血,就连这阴阳眼也是公输家的乾坤眼,但他自生下用的便是杜阳的名字。
公输家的事,和他并无多大的关系。
这宝物对于他,并没有多要紧的。
“好!你是偶然,那她呢?”那老头似乎没料到杜阳真的能说出这番话来,一时气急,却又找不到台阶下,便再次将火焰引到了洛小北身上。
杜阳身为公输家人,老头自然宽容。不管他说的是实话还是假话,能进入这处阵法的便证明已经不是个平庸之辈。
而洛小北不同,她是女子,最主要的,她不是公输家人。
这下洛小北也有些苦恼了。
早知如此,她还不如说自己就是公输家的,只不过跟大部队走散了。
就算不说自己姓公输,也可以姓别的。
公输家旁支还有姓赵的,姓季的还有姓杜的,却万万没有姓洛的。
这些旁支虽不是公输本家,却一直作为公输家的拥护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俨然这会儿再说什么都来不及,洛小北面不改色,心中已经转了好几个弯。
洛小北心一横,干脆实话实说了,“我是被人骗下来的!”
“骗下来的?”那老头冷哼一声,“一个二个的当我好糊弄?”
果然是不行。
洛小北却不疾不徐,缓缓开口:“公输家一分为二,如今又起干戈,难不成前辈以为,当初分裂之时,两边的势力是相等的?”
那老头一顿,顿时卡了话。
洛小北事情请来的援兵,所以她在墓里并不奇怪。
“条件是什么?”那老头问道。
第二百八十四章 交易
“混账!混账!”那老头震耳欲聋连骂两声,可见是气急了。
“这些混账,竟然拿我公输家至宝做交易条件,还允许外人插手此事!不肖子孙,不肖子孙啊!”
洛小北和杜阳静静立在一旁,这样的话也就听听算了。
自古长辈再怎么骂,紧要时刻偏袒的还是自己晚辈。
杜阳就算了,这个时候她最忌讳开口。
否则一不小心,这老头便会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
毕竟这些家族中并不光彩的秘密,却教洛小北一个外人知道了。
所谓家丑不外扬,哪一个长辈又希望自家的丑事被外人知晓?
公输家没落了是真,传下来的的家族底蕴也因此而消耗殆尽。但曾经见过家族繁荣昌盛的老一辈们,对家族观念极其看重。
骨子里恪守的传统和不教人看清的威压却还在。
这些,饶是洛小北再有自信,也不敢轻易去挑战。
但洛小北说的话,才是这老头大发脾气的根源由来,因为她说,有公输家人以偃刀为条件,让她们一行人出手。
洛小北下墓这件事,有季言在背后推波助澜。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为开爷仗义了一次。
但也是这一次,让她吃了好大一个闷亏。
因为她不知道,开爷原本的计划是要用她的鲜血去点燃那盏灯。
虽然在这之后又因为血液出了变故,所以没能成功。
但淑尤那一刀,是实打实的将她的手臂戳了个洞。
这些伤口和危险,说起来很容易,但这其中的痛楚如何,也只有受了这一刀的洛小北自己心里清楚。
所以,说她是被人骗下来的,也不是全错。
只不过,没人拿偃刀来和她做交易罢了。
偃刀,是她才从杜阳那里听来,便也就用上了。
也只有说偃刀,这老头才会信了。
而且,也确实是信了。
洛小北心里隐隐放松了些许,便又听到老头问话了。
“他说是你救了他,所以这交易是他和你做的?”
公输家至宝不是墨斗,而是偃刀,洛小北也是才知道的事。
所以拿这样的东西和洛小北做交易,那简直就是大逆不道。这样的人,自然也不被家族所接纳。
但所谓成王败寇,真正拿了偃刀的人,最后的名利财富都被他一手掌握,那时候被家族接纳与否,又有何人在意?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洛小北要问杜阳,如果拿到了偃刀会怎么做的部分原因。
“不是他!”洛小北摇头。
自然不能是杜阳,也不是杜阳。
“晚辈也是跟随家中长辈下墓,但墓中机关甚多,所以走散了。又恰好遇到这位小哥身陷囹圄,便出手解围。”洛小北看了杜阳一眼,眸中有精光一闪而过,“也算不得救,只是刚好出手。而且两人同行,也实在比一人更多了分活命的保障。”
墓中机关如何,这位老头自然知晓。
洛小北的话半真半假,却让老头听出了满满的谦逊之意。
不说是救命之恩,只说是刚好看到便解了围。又说交换条件和自己无关,自己只是个家中跑腿的。也没说救杜阳和偃刀有无关系,只是为了活命,两人才联手。
这老头对洛小北的印象瞬间便有了些改观,一时态度都要和善了一些。
懂进退,知分寸,还能走到这里来,便知只女娃本事不小。
看着年纪不大,若是真有本事,倒是真的适合陪同长辈下墓。
如此一来,这老头心中的疑虑便消散了几分。
转头,便问杜阳,“你说你下墓是偶然?”
杜阳神情淡淡,“正是!”
“那你便说说这是怎么一个偶然?”
“对于用公输家至宝换取同盟一事,晚辈并不知情。”杜阳如是说道:“但,对于一脉之人却相互猜忌算计,而使家族分裂,反而让旁人得了好处这样的事,晚辈是决计不会做的。”
“哦?”那老头语气里写满了不信。
“原本这次下墓,晚辈不愿参与。但晚辈身上流着公输家的血脉,而公输一族自古以来便不服输,晚辈虽不赞成内斗,却也不服输!”杜阳语气铿锵,倒像是个颇有志气的男子。
“那你又如何下来了?”老头问道。
“因为晚辈想,若是能先大家一步找到偃刀,便将偃刀藏起来,放置在一个更稳妥的地方。至少,让这场内斗平息下去!”
那老头想了很久,似乎对于杜阳的话有些怀疑,怀疑他的赤诚,也怀疑此话的真假。
“天真!”那老头冷哼一声,对于杜阳这样的如同小儿的说辞并不相信,“你莫不如说你想占为己有!最好先一步找到偃刀,然后让两边都臣服于你!这才不输我公输家男儿的气魄!”
“可你竟然用了这样一套骗小儿的说辞!”那老头又是冷笑,一时对杜阳的怀疑又多了几分。
杜阳面色不变,也不曾因为这老头的说法而露出慌张的神色。
“前辈英明!”杜阳反而夸了起来,不待老头再说话,他便先他一步截下了老头的嘲讽。
“晚辈确实是为公输家至宝偃刀而来!却不是想占为己有,而是想毁了它!”杜阳神情清冷淡漠,看不出玩笑的成分。
“你说什么?”那老头语气陡然提高,似乎没料到杜阳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前辈没听错!这正是晚辈此行的目的!”杜阳垂眸,掩下了双眸的神色,“不过一个贪字,使得公输一脉如此混乱,不论两方谁得手,剩下的无辜的人都会被受牵连。公输家已经没落,晚辈不想看到公输家因为此事,彻底衰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