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言看到他几次欲言又止,收衣服的手停住了,环臂看他:“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姜逸初问:“你真的要出去住?咱家离学校不远呀。”
他一向自诩是跟的上时代的人,和女儿的关系一直是比朋友还随意,往往他就是那个被怼得说不出话的那个。
可那有什么关系?他甚至还鼓励她多谈朋友,同居什么的他以为自己也能理解。
可真到了这种时候,他像天下所有的父亲一样……
担心。
担心她所托非人,担心那人居心不良。
说到底,他是担心他的小言就这样被抢走了。
索性也不装了,姜逸初实话实说:“我都不了解那人的底细,就要拐走我女儿,哼。”
那声冷哼是从胸腔发出来的,足以表示他不满的情绪。
姜言正色道:“放心,我过几天就带他来见你好不好。”
姜逸初给了她一个随你的眼神,然后转身出了房门。
他才不要当讨人厌的管家婆!
姜言看着他走远,坐在床上失神。
床头放着个绿色的乌龟布偶,从娃娃机把它带回来的那天起,就占据了那个绝佳的位置,离她最近的位置,无人撼动。
当初拿回家一看,丑丑的,因为是她随手一指。
早知道他技术这么好,就应该往最暖最萌最难了要。
她原本以为,见家长,是两个人结婚前必要的一步,有着特殊的寓意。而她也一直觉得,还没毕业的自己,要经历这个阶段,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可当她听到聘礼,看到他眼中的坚定,什么时机,什么害羞,就统统顾不上了。她这一生,能找到一个顾盛宁,何其之难。
就算他现在求婚,在家里,在大马路边,在超市,她觉得自己也无法拒绝。
她会俏皮地说:“那你要等我哦,等我半年,我就毕业了。”
***
同居的第一天,姜言在被窝里被叫醒。
她自制力一向强,极少赖床,昨天、昨天是因为太兴奋了……
她边上躺了个大男人。
起初还是有睡意的,可是他细密绵长的呼吸声那么近,近到让她忍不住屏息,她总觉得自己吐气的时候,两人的气息就纠缠在了一起,就像是……
像是他们两个人纠缠在一起一样。
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气息,她的紧张冲淡了睡意,于是悄悄地往旁边挪了挪,可她忘了他们的手还是牵在一起的,这一动他就知道。
果然,他把手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突然睁开眼。暖黄的灯光撒下,他的眼角、鼻尖都沾上了金辉,那深邃的眼里一片清明,淬着光,很勾人。
更重要的是,他的眼里有她,满满的都是她。
他伸手,揽她入怀,“是不是一定要做点羞羞的事情,你才肯睡觉呢?”
在那一刻,姜言忘了呼吸。
她明明……就没有这个意图啊。
“咯哒”一声,那盏床头的小灯灭了,眼前一片黑暗,连他透亮的眸子也抓不到。
这大冷天的,她竟然凭着紧张和忐忑出了一身汗。
手上湿意更盛,她自己感受到了,与之相触的他肯定不会没感觉。
果然,她听到了两声轻笑,胸腔随着他的声音起伏微微振动,他抓得更紧了。
姜言被那两声轻笑撩得六神无主,找不着北。
宣宣一直在粉一个男歌手,有一场直播,她们各戴一个耳机,聊天时那位歌手的浅笑成功点炸了整个屏幕。
“啊啊啊啊给小哥哥call,怎么能这么撩,这么撩!!”
“不娶何撩不娶何撩!”
“你过来,别躲在耳机里,我有个恋爱想和你谈谈。”
那一次姜言只觉得那道声音很苏很苏,可还没到为之疯狂的地步。而宣宣已经在寝室转圈了,她激动了一整个晚上。
现在姜言才知道,她不是声控,她只是顾盛宁控。
见她呆了,他努力克服下腹的灼热感,把她的小脑袋从怀里解放出来,“有些东西还没准备好,所以你今天晚上要乖乖的,知道吗?”
姜言愣愣点头,意识到他说的东西是什么,她小脸一红,想捂脸,又想起此时他看不到她的脸红,未被他牵住的手就这样升起又放下,攥住床单。
她的睡姿略显僵硬,顾盛宁往她的后背探的时候,背脊挺直,原本只是想确认一下她的被子掖住没有,发现她是真紧张。
他心思一转,悠悠然开口:“人们常说有些事第二次干的时候会从容很多。”
姜言不解,“嗯?”
“我们不是第一次躺在同一张床上了。”他说。
一联系起来,结论就是――
小言你还不够从容。
姜言:“可是,对象是你啊,是你我才会紧张,怕我表现不佳。”
有人说,当你被调戏无话可说的时候,大可以来一段温情的内心独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很明显,她成功了,顾盛宁被这番话震住,没有发声。
来不及得意,姜言就听到一个声音,带着势在必得的坚定,“你最好不要在床上诱惑我,有一句老话,叫事不过三!”
所以第三次我们同床,就不是这样盖着棉被纯聊天了。
姜言噎住,竟然忘了他还有耍流氓这项技能。
斗天斗地斗坏蛋,可你还真不能跟流氓打对台,说不定虐心又虐身。
姜言少有与人同睡的经历,可这天晚上,在他怀里,一块小小的天地,她却没有丝毫的不适应,
就好像不管他们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只要和他一起。
被叫醒的时候,姜言还在睡梦中,弯着唇。顾盛宁看这情况自然是舍不得,坐在床头看了好一会,直到她的闹钟第三次被他按下,才轻轻推她的手臂,“小懒猪,起床了。”
她似乎在做美梦,皱了皱眉,本能地往她的热源靠过去,伸手去寻他的腰身。
躺着的人本就方向感不强,况且人还在睡梦中,她的手便落在了腰身以下。
眼看就要落在不该放的地方,形势岌岌可危,顾盛宁心中警铃大作,在半道上接住了她那作怪的小手。
被阻止的人感觉无法再向前探,再伸手,还是未果。
毫无预兆地,她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他擒住了她的手,而她往前探的方向,是那么的不可描述。
理智瞬间回笼,姜言像触电般缩回了手,动作僵硬地扯了扯头发,“嗨,早安~”
他回了句早安, “你早上问好的方式――”他顿了顿,而姜言很期待这句话的下半段,“还挺特别的。”
说完,他绅士地转身,留给她整理自己的时间。
特别?哪种特别?
还有,说话你就说话,为何突然发笑?
综上疑问,这个特别一定不会是什么褒义词。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要做点羞羞的事情,你们才愿意收藏一下作者呢?
收藏了这篇文的小可爱可以收藏一下作者嘛,收一下收一下嘛~
开下一篇文就可以提醒我们一起约会啦!
☆、Chapter 46
顾盛宁驱车送她去学校,姜言本想拒绝,可一想,这人不是负责图书馆的项目?说不定只是顺道,她还是别自作多情了,乖乖上车吧。
可是车停住了他也没有动作,姜言疑惑着看他,“你不用去图书馆的吗?”
顾盛宁眉尾上扬,她果然早就知道了,这个小小的惊喜。
他摸了摸她的发顶,“是谁告诉你我是来图书馆的?”
姜言:“可是……可是你不是接了图书馆的施工?”
“又犯傻了呀?”他笑道:“还没有设计图我怎么施工呢?即兴么?”他唇角带笑,但不是平时打趣时戏谑的笑容。
姜言确实不是很懂他们的工序,只觉得他们很注重实地勘察,却是没想到其实那是他们的最后一环。
他的解释永远和道歉一样真诚,似乎所有业内人看起来荒谬的言论,在他看来都很正常。
“术业有专攻。老师传道受业,我们奋起勤学,不是为了体现自己的优越感,而是帮助那些把精力用到别处的人。” 姜言的耳边又飘过这句话。
这是当初拒绝林哲的时候,顾盛宁告诉她的。
所以不管别人怎么说,在他心里,设计师是一个服务于人的职业,这种服务意识,与收入无关,与客户无关。
突然就有一种感觉,他把自己放的更低,就越发耀眼。
当初从别人口中听到他的成就,甚至亲眼看到他的作品,姜言只觉得荣耀加持,而他,担得起这些荣耀。
姜言微微一笑:“好,你先走吧,知道你是为了专程送我,来,给个奖励。”
他把脸凑过来,一个轻轻的吻落了下来,不是他以为的脸颊,在他的唇上,像羽毛扫过。知道她在这些事上一向胆小又被动,正想按住她的脑袋加深这个吻。
谁知她今天胆量很大,竟然敢把舌头探出来。一下,虽然只是一下,她又退回原点,他却很受鼓舞。
“滴嗒”一声,是安全带解开的声音,在狭小.逼仄的空间格外清晰,像是鼓声号角,拉开一场战争的序幕,她是他惟一想征服的人。
他侧身靠近,不留半分容她分心的时间,重重地吻了上来,温柔又带着狂烈,有如风卷残云,飓风过境,他扫过的每一处,都像点燃了一簇火苗,火辣辣的。
末了,顾盛宁伏在她的颈窝,蹭了蹭,“怎么办,好像就不想放你走了。”
这是他的撒娇日常。
在一起之后,姜言屡次想找出他们的相处模式是什么样子,他们都是第一次恋爱,不懂情侣间的小套路,所有的感情经营都在探索中前进。
据说,适当的吵架会让感情更加稳固,可一路走来,他们真正吵架的次数,可以说是没有。
说是温馨平和,他们常会怼到对方呛声。说是欢喜冤家,却总有温柔静谧的气氛流淌。
或许情人间真的没有一个固定的模式,姜言只能这样总结。
可是让他们维系住这份感情并日益稳固的原因,不是经历风波,也不是相互误解后的释然,是他自始至终的依赖。
是的,就是依赖!
一开始姜言以为,矫情的自己怎么着也会犯一两次病,会吃醋,会误会他,会玻璃心,会妄自菲薄。
可是这些都没有发生。
因为顾盛宁时不时表现的对她的依赖,就是最好的一剂稳定军心的良药。
一看到你就像亲亲抱抱举高高,一刻也不停下倾诉他对你的需要,就像现在,他像一个刚进幼儿园的小孩,拦着父母的腰不让走,这样的人,他对你会不是真爱?!
那才叫瞎!
虽然这个比喻勉强了一点,可是道理是一样的。
此刻姜言很想对某些鸡汤博主说:“你错了,安全感不是你自己给的,确实是男朋友给的,不信你去谈个恋爱?”
但凡是用心恋爱的人,一定是爱极了她的另一半,所以对方的反应、情绪都会对你有影响,那些自诩铜墙铁壁百毒不侵的人,很遗憾,你可能只是还没有碰到让你爱惨了的那个人。
若他是你心头的欢喜,如何能做到真正的波澜不惊呢?
姜言同样气息不稳,却还是推推他,“迟到了迟到了!!”
以为她和人有约,顾盛宁松开她,很贴心地挥手,“去吧。”
不料她推开车门后,还回过头来,覆在耳边,“知道吗,我最喜欢你这副为了我耽误工作的样子。可是我偷偷问过于助理,你最近表现欠佳,作为一个合格的女朋友,我不得不说,”顿了顿,她状着胆子,捏捏他的脸,“要乖乖工作!”
“呵。”他也不恼,从唇间溢出的一记轻笑,“什么时候学会挖墙脚了?”
姜言眨眨眼,“你错了,我挖过的最大的墙角,就是你呀。”
对的,他是希希最爱的小叔叔,轻易就让她挖了过来,他是让整个小礼堂为之癫狂的顾师兄,还是轻易就让她挖了过来。
说是轻易,说到底还是他的故意。
几天后,图书馆顶楼正式进入施工阶段。
整个图书馆不可能全部关闭,所以无论是电梯还是楼梯口都立上了告示牌。
姜言终于名正言顺过上了幸福的蹭车生涯。
只有一个假期的时间,时间紧任务急,所以施工的进度已经精确到以天计算。
可就算是这样,哪里用得着总设计师每天早上准时来现场查看的地步?
人家又不是靠一个项目过活,而且据说这个项目啊,还是无偿的。这意味着不管结果怎样,他都拿不到一分钱。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这么上心呢?
有一天,师傅老刘说:“你放心,你这么看中的项目,我们怎么着也会尽全力,绝不偷工减料。”
“辛苦了老刘,”顾盛宁和他握手,眼里尽是真诚,“你们的工作很重要,也很辛苦,快过年了,我们现在进度赶一点,到时候还能休息几天。”
他知道自己来的次数确实算是不平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不放心人家办事,非要亲自监督,怕坏了自己名声。
舆论而已,扩散开来就不好了。见他说完并不打算走,老刘觉得奇怪,那位年轻的设计师终于开口,面带笑意,“女朋友在这里上学,送她来的时候顺道看看,你不会开始烦我了吧?”
“不、当然不会。”老刘瞪大了眼睛,为这突然其来的八卦。
他一直以为,这样的职业精英要不就是专注事业,要不就是找一个职场丽人,两人双双拼事业。
却没想到,竟是个女学生……
打从他交代女朋友的事情开始,也不再觉得这是个遥远的人,或许不管是男的女的,只要一听到别人坦白感情状况,就会自然的把那个人纳入己方阵营,因为这代表了信任。
半晌,老刘打量他,“嘿,你还真下得去手,祖国的好苗苗啊。”
顾盛宁故作黑脸,“你这么说可不厚道,谁说我就不是祖国的好苗苗了?”
很好,信任加自恋,两记暴击下,老刘已经成功升级为顾盛宁的脑残粉,当即呵呵直笑,“好好好,你也是正当红的好苗苗。”
大概这是脑残粉里年纪最大的一个。
这天,顾盛宁和平常一样,把她送到某个阅览室门口,他脸色沉沉,像是在想什么,和他道别也没有反应,正要发作,顾盛宁抓住她的手,扣得很紧。
“想不想上去看看?”
姜言两眼发亮,“已经完成了吗?这么快?”
他揉揉她的发顶,“哪有这么快。”继续诱惑她,“不过也完成了大半,很快就好了。”
“那走吧,”姜言走在前面,“其实真的挺好奇的,消息封的那么死,连个效果图都没流出来,不像学校的作风,是你交代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