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但知道他，我还见过他。”
话音一落，旁边的雾气中突然冲出一只巨大的手掌，轻轻一挥便将蛊婆打退数步之远，那只手掌一把将金凌捏住举在半空，手掌缓慢的用力握紧。
“无渊！杀了她你会后悔的！”蛊婆口含鲜血大喊道，原本她想要单独来跟无渊谈判，可金凌不信她，不愿意将无垢交给她，非要亲自前来谈判。
无渊是她也对付不了的，他念头一动就能让金凌灰飞烟灭。
金凌身上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五脏六腑都被挤在一起，金凌艰难的吸了口气道：“只要你解了我和婆婆身上的禁制，我立刻告诉你他在哪里，我在……在巫蛊遗境之中十年，足够我把整个巫蛊遗境都翻找数十次了。”
手掌不再持续用力，但也未松开金凌，无渊回想起金凌刚从巫蛊遗境之中出来的时的样子，那个时候她身后就背着一口白色的养尸棺。
只是他查看过那养尸棺，平淡无奇，里面的尸体也平淡无奇，所以他便没有放在心上。
难道那里面，就是无垢？
得出这个结论的无渊目光立刻注意到了金凌身后背着的剑盒，大小形状和养尸棺别无二致，他袖子一挥，金凌肩上的带子立刻崩断，剑盒落入无渊之手。
就在他迫不及待想要打开的时候，蛊婆突然高声道：“你若敢打开那盒子，里面的百只六阶炎爆蛊立刻就会发作，你受得了，但里面的东西可受不了。”
无渊投鼠忌器，按在盒子上的手没了动作。
巨掌一松，金凌摔倒在地，用手背抹掉嘴角血迹笑对无渊，“宗主大人现在可以解了我和婆婆身上禁制了吧？”
第238章 底牌
“呵呵，太天真了！”无渊突然大笑，挥手抽来一股阴煞之气将剑盒层层包裹。
蛊婆见状暗道不好，想要有所动作，但她与其中蛊虫的联系已经被那阴煞之气隔断了。
剑盒悬在无渊身侧，他身上杀气四溢，“杀了你们，我可以慢慢想办法将这盒子打开，只要有无垢在，我什么都不需要，哪怕是这幽冥宗我也不需要了，哈哈哈。”
这种情况在金凌的预料之中，无渊岂是这么轻易就能被威胁到？但是她也不是傻子。
“你就那么确认里面是无垢？”金凌的声音很轻，听在无垢的耳中却是轰然炸响。
他刚刚急着打开盒子，都未先行查看里面的东西，此刻要查看的话，就得散去外面的阴煞之气……
无渊扫了蛊婆一眼，兜帽下突然溢出阴笑之声，“一个人，我倒畏惧三分，可惜你们是两个人。”
话音一落，金凌脑海中突然响起尖利鬼叫，好像指甲刮着墙壁一般，就连她的神识星辰都被这声音震慑得光芒猛缩，瑟瑟发抖。
金凌忍受不住抱头跪倒在地，旁边的蛊婆也是如此，痛苦得撑着地板趴在那里，这是无渊发动了她们体内的禁制。
痛苦在不断加剧，无渊胜券在握，缓缓道：“谁先来打开这个盒子，谁便能活，而这个机会只有一次，你们之中，也只能活一个。”
蛊婆承受的痛苦超出金凌百倍，可她却紧咬牙根倒在地上硬抗着，那双因为年纪而有些浑浊的眼睛盯着金凌，她纵是死也得保住金凌。
“金……凌……”
金凌抱着头拳头紧握，她知道蛊婆的意思是让她妥协，但蛊婆现在还不能死，她们都不会死，现在的所作所为，只是她对无渊的底线试探罢了，她要看看无渊究竟是不是蛊婆说的那样在乎无垢。
就在金凌想要有所动作时，黑暗的大殿中突然亮起一块，周围的阴煞之气聚拢形成一面镜子，镜子中一个暗红衣衫的女子夺命奔逃，后面一个男人和一具铜尸穷鬼不舍。
那女子红绫一展化龙化凤，强大的威势将那欺身而上的铜尸不断击退，而她面色凝重向着幽冥宗外奔逃，看她的样子，已然受了不轻的伤，每每与那铜尸对上，她的速度就要减弱几分。
此人正是屠血娇，那个追着她的是炼尸台的刁麒锐。
外面突发的状况吸引了无渊的注意力，金凌和蛊婆身上的禁制都减弱了些许，让金凌有了喘息思考的机会。
幽冥宗内，有点风吹草动无渊都可以在此看到。
刁麒锐的铜尸手持大刀，力劈华山，‘呲啦’一声屠血娇的红绫破碎，她也跟着吐血，本就苍白的脸色顿时发青，连那滴血的红唇也泛着青色。
“轰”“轰”
金凌听到巨大的轰鸣声，不是从殿内镜子中，而是从殿外传来的。无渊宽袖拂过镜面，就见屠血娇和刁麒锐身后，穆葬海和红衫正在半空中打得火热。
穆葬海神情悲愤交加，招招狠辣气动河山，红衫铁青着脸根本招架不住，但她嘴中说着什么，依旧死命拖着穆葬海不让他去杀屠血娇。
金凌脑袋里鬼叫不休，根本听不清楚他们都在说些什么，只看到屠血娇奔入幽冥宗煞气屏障，她要逃出幽冥宗。
“胡闹！”无渊低喝，金凌从镜中看到屠血娇面前突然凝聚出两只大手，搅动周围阴煞之气形成威猛飓风阻挡屠血娇的去路，那两只大手也朝屠血娇抓去，势必要阻止她逃离。
屠血娇在看到那巨手时，脸上浮现绝望而又解脱的神情，她竟缓缓的笑了起来。
“唔……”蛊婆闷哼，她已经坚持不住倒在地上意识涣散了。
“无垢在这！接着！”金凌咬牙大喝，将她藏在袖子中的东西扔向无渊。
无渊扭头接住，摊开手心就见一巴掌大小的长条形白玉棺材，正是金凌那日出来是背的那个，可是他居然无法催动这件东西。
“放我们……我就让你见……他。”金凌喘着气道，眼睛扫了眼那镜子，大手散去，屠血娇诧异过后抓住机会逃了，可刁麒锐也在这间隙追出去了。
两道灰光分别射入金凌和蛊婆眉心，尖利的鬼叫停了，但金凌的识海依旧嗡嗡作响，周围的景象在她眼中晃动不休。
无渊转头先将打在一起的穆葬海和红衫分开，低声警告了些什么，而后撤了镜子一把将金凌拉到了他面前。
“打开它！！”
他对金凌下手轻而对蛊婆下手重，原本就是想逼得蛊婆舍弃了金凌来打开这盒子，没想到蛊婆宁自己死也不愿伤害这个金凌，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无垢居然是在金凌身上。
金凌也不再反抗挣扎，嘴巴动了两下，那棺材化作一道白光落在地上，白光散去，一口正常大小的白玉棺材摆在无渊面前。
无渊急迫的掀开了棺材盖子，一眼就看到了里面安静躺着的无垢，白玉无瑕，纤尘不染如谪仙的无垢。
“无垢……”
这一声‘无垢’百转千回，含着无限哀伤和眷恋，可这居然是个女人的声音，金凌一惊，就见无渊黑袍滑落，露出里面那个娇小的人。
凤眉明眸，顾盼流离间皆是勾魂摄魄，玲珑腻鼻，肤若白雪，朱唇一点更似雪中红梅孤傲妖冶，这股出尘之气倒是和无垢那谪仙之态有几分相衬。
灵族诞生之初是没有性别的，而无渊身为阵灵居然以女人的样子而呈现，那就说明她早已决定了自己的性别，能让她这么做的原因，除了对无垢的痴恋，金凌再想不出其他来。
看来无垢对无渊，是真的重要了。
无渊扑在棺材边上，颤抖着手想要去抚摸那让她魂牵梦绕之人，但手却僵在那里放不下去，似乎是怕她身上的污气玷污了这份纯净，至高无上的无渊，竟在此刻自卑起来。
“无垢……无垢……无垢……”无渊这一声声的呢喃，诉不尽的哀思，听得金凌背后一阵阵凉意汹涌澎湃。
金凌寒着脸取出降魔杵，毫不犹豫的对着自己的肩膀狠狠扎下，降魔杵全根没入，而金凌连眼都未眨，肩上更是不见半点血色。
而无渊，瞪大了双眼看着无垢那纯白如血的衣衫下，渗出刺目的血色，大朵大朵的开放，仿佛烈焰灼烧着她的心。
“金凌！你居然敢将无垢当作傀儡一般祭炼！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无渊双目充血，秀发狂乱飞舞，整个殿内的阴煞之气都像滚开水一般沸腾起来，她瞬间从一个出尘的仙子变作了嗜杀的恶鬼。
“你应该庆幸，你刚刚没有杀了我，不然现在灰飞烟灭的，就是无垢了。”金凌缓缓道，这才是她谈判的底牌。
第239章 离开幽冥宗
那天为殷邪布阵之前，金凌就向殷邪询问了祭炼之事，而这启发于白骨楼当日从都礼手中逃脱的景象。
能够被祭炼的尸体，从低等到高等分为，腐尸，湿尸，毛尸，干尸。而无垢虽然是尸体，却不属于其中一种，而是一种传说中的存在，玉尸。
玉尸除了没有灵魂之外，基本与活人无异，经脉正常，血流正常，容颜皮骨万年不变。
但终归，他也是尸体，只要是尸体，就可以被祭炼。
祭炼无垢金凌花费了很长的时间和很大的代价，用大半年的时间耗费八十一滴精血和灵魂之力将其魂祭。
魂祭耗费的精血和时间都非常多，也很容易让人修为损伤，甚至伤及根基，所以在炼尸台，一般都只使用血祭。
只有在足够条件下，得到非常坚固的尸体，才会有人魂祭一具作为保命工具，而一个修士一生，只能魂祭一次，强行魂祭第二次，就会损伤灵魂，轻则折损寿数，重则痴傻疯癫。
白骨楼的沉鱼落雁用的也是血祭，而他能让沉鱼落雁承受他所受到的攻击，是穆葬海传了他秘术。
这秘术的效果，用魂祭同样能达到。
现在，金凌无论受到什么伤害，都会由无垢的尸体承受，直到这具尸体完全消散，金凌才会重新受到伤害。
无渊无法离开幽冥宗九天阴煞阵的范围，而在这个范围内，金凌和无垢的尸体不论分开多远的距离，魂祭的效果都会存在。
金凌看着无渊那副想要杀掉她却又不敢动手的样子，笑了起来，“你对我的任何伤害都会由无垢去承受，而你若是想要囚禁我，等我寿数耗尽的那一日，无垢也会随我灰飞烟灭。而你若是解了我禁制让我离开，只要我出了西泽，我立刻就可以解除我和无垢的魂祭，这样你就可以安心的和无垢在一起了，我说到做到。”
无渊瞪着金凌，她的确没有别的选择了，她是可以囚禁金凌，但她却不能让金凌拥有和她一样无尽的寿命，只要她和无垢都待在幽冥宗内，无垢永远都会有危险，一个人若铁了心去死，谁也拦不住。
只有金凌出了幽冥宗，无垢才能无虞，到时候要她小命易如反掌。居然敢将无垢祭炼，这是无垢绝对不能有的污点，她不会让无垢受如此大辱。
无渊铁青着脸挥手，金凌只听‘啵’的一声，身体中那道禁制破碎了。
“人走可以，将你在巫蛊遗境之中搜刮的东西留下。”无渊冷声道。
果然提到了这个，金凌笑着道：“无渊大人，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跟我提要求的资格吗？现在不该是你跟我要东西，而是我跟你提条件。”
无渊看了眼旁边昏迷的蛊婆，“你可以走，她得留下。”
“她不走，我也不走。”金凌态度强硬，“跟无垢比起来，蛊术算什么，蛊婆又算什么？难道不是吗？”
无渊垂眸看着旁边棺材里的无垢，又一次被他肩上的血色刺痛的双眼，只觉得心痛得无法呼吸。金凌说得没错，跟无垢比起来，什么都不重要了，她只想要无垢。
“你们趁早给我滚出幽冥宗，迟早有一日，我要你们挫骨扬灰，为无垢报今日之耻。”无渊咬牙切齿目呲欲裂。
蛊婆身上禁制解除，她缓缓醒来，有些茫然的看着金凌和无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费尽心机几十年，蛊颂为此也没少筹谋，却怎么也无法让无渊同意她离开，而她现在昏迷这一小会，局势就天翻地覆。
“我还要一物。”
“你莫要得寸进尺！！”无渊大怒，但却只能忍着怒气不敢对金凌动手。
金凌将降魔杵收起，缓声道：“不过是想跟您要个《血煞大法》的全本而已，很难么？这是我最后一个要求，给我，我马上就走。”
无渊看着金凌那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双拳捏得‘咔咔’作响，周身杀意蓬勃，但依旧不敢动金凌分毫，她看不得无垢受丁点伤害。
一块骨简抛过来，无渊压着怒火低吼，“滚！”
金凌并不担心这骨简有假，因为她的命和无垢的命绑在一起，只要她还在乎无垢，就不会给她假功法。
金凌搀扶着蛊婆，两人一起离开了幽泉峰。
“婆婆我们必须立刻离开，在无渊安排人追杀埋伏我们之前，你还能支撑吗？”金凌低声问道。
蛊婆揉揉额角道：“无碍，现在就走吧。”
金凌抛出乌雷羽，“前面这段路先用我的乌雷羽吧，虽然慢一点，但胜在稳，你抓紧时间调息。”
蛊婆知道金凌的用意，没有推拒坐在乌雷羽上，等到无渊反应过来必会派出杀手，那些人凭金凌是应付不了的，所以后面的路途必须得依靠她才能安全到达南荒，只要回到南荒，也就不怕无渊了。
大圣在灵兽袋里憋得难受，金凌一跳上乌雷羽就将大圣放了出来，妙香也从醉花阴中飘出，和大圣一前一后的守护着，让金凌安心的操纵乌雷羽离开幽冥宗。
……
彼时，尸国边城外官道树林中，林乔焦急得在树下踱来踱去，她身后还有个少女懒懒的靠在树上，风撩起她斗笠上的轻纱，露出的脸赫然就是已经死掉的施灵。
施灵将轻纱拉好，这可是件不错的法器，可以遮掩她的容貌，要是让人发现她没死，可就麻烦大了。
想起这件事，施灵在林乔背后狠狠瞪了她几眼，嘟囔道：“每次遇上屠血……就没好事情！”
施灵第一次遇上屠血娇，屠血娇就剥夺了她红叶谷弟子的身份，把她送去合欢峰当鼎炉。现在她好不容易凭自己的努力回到了红叶谷，当上了三代亲传，竟又被屠血娇‘弄死’，让她成为一个没根基的散修。
说的好听，戚萱儿让放她一条生路？呵呵？戚萱儿又那么好心么，这些年险些折磨死她，要不是她聪明，怕是现在还学不到功法呢。
“我说你师傅还能不能来了？不能来我可自己走了？”施灵没好气道。
林乔扭头，眼中射出两道杀气，“想滚就趁早滚，师傅带着你也是拖累！”
施灵被呛得一怒，旋即又不知想起了什么，靠在树上笑了，“话说那天我在威灵塔看到你偷偷跟着金凌，你是不是认识金凌啊？看你的神情又好像不是旧相识？莫非是仇……”
施灵话还没说完，林乔忽然一个箭步冲过来捏住了她的脖子，五指收紧凶狠的瞪着她道：“祸从口出，今日之祸就是因你口而起，你到现在还不醒悟吗？再有下一次，不用师傅出手，我会直接要了你的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