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雨台垮了，雨也停了，太阳很快便从云后展露头角，金凌感觉到身上泥水变干的紧绷感，掐了几道净尘咒将自己清理干净。
而后坐在那里，看着垮了一半的高原，想到族人那讳如神明的表情，脑子里有很多纷杂的东西，为什么大家会这样？
“巫术非术，或毁天灭地，或创造万物，倾听自然启示，可借自然之力。”
老巫的话忽然在脑海中响起，这是老巫告诉金凌巫术的领悟方式，金凌心中忽然有种感觉，或许，可能，她抓到了一点巫术的苗头。
但是她无法向人求证，只能做出假设，假如巫术之所以叫巫术完全是因为巫离最先发现了这种规律，所以才被人命名为巫术，若是换了姓金的，叫金术也说不定。
而‘巫术非术’说得是巫术这种东西不是一种术法，‘倾听自然启示’是说发现自然的规律和自然灾害来临前的征兆，这样便可‘借自然之力’。
是了，如果一个足够聪明的人，提前知道了自然灾害来临前的征兆，那他就可以借助这种毁天灭地，人类无法抗衡的力量却达成自己的目的。
就拿打仗来说，如果蛊颂可以提前知道一地会发生地裂，那他可以将敌人引入此地，届时地裂一发生便可以不菲一兵一卒折损敌军。
最起码自然灾害的力量，对于元婴之下的修为还是能起到作用的，只要这场灾害足够厉害，厉害到可以搅动天地元气，让元婴之下的修士施术受阻。
或者再深入一些设想，巫离不但找到了这种规律和征兆，她一定程度上可以调用自然规律和随心催发自然灾害，那她的确是拥有了毁天灭地，或者创造万物之能。
可是巫术的真相真有这么简单吗？金凌不敢确认，但是说它简单，它又不是那么的简单，自然灾害不是时时都会发生的，也不是所有的都会有征兆，巫离是怎么做到的？
“月姆大人，月姆大人。”
一个孩子的呼喊声将金凌的心神拉回来，她站起来转身就见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跑向她，叉着腰气喘吁吁的道：“巫让您去阴泉那里，说是有十分十分十分要紧的事情要跟您说，呼，累死我了。”
金凌揉揉小姑娘的头赶往阴泉，到了那里就见蛊颂站在阴泉边上低头看着泉水，一动不动。
“何事？”
蛊颂抬头看了金凌一眼，眼神中尽是担忧，用手中拐杖点了点泉水道：“你让我把这里彻底查一遍，我果然找到点东西，就在这下面，不过情况有点不太妙，你最好亲自下去看看。”
第287章 阴泉之下
金凌正要下去探查，妙香就赶来了，一听要下去探查，立刻抱紧金凌胳膊不撒手，一定要跟下去。
“你们下去后别闹出大的响动就不会有危险，看一眼之后立刻上来，别耽搁也别轻举妄动。”蛊颂交代道。
“看了再说。”金凌撇嘴，背好醉花阴，等妙香钻入其中后就跳进了深潭。
潭水冰凉剔骨，其中蕴含浓郁的阴气，包裹在金凌周身使得她丹田的气旋都自主的动起来，疯狂吸收周围浓到溺死人的阴气。
这是一个圆柱形的深潭，金凌总觉得这深潭不像是自然形成的，看四壁的痕迹倒像是有意开凿。她一直下潜，很快就潜到光都无法照耀的地方，但下面依然深不见底。
金凌取出一颗照明用的东珠，微弱的白光让她看清了周围，水中没有任何生物，四壁也没有任何植物，她就这样憋着一口气一直向下，黑暗将东珠的光芒一点点吞噬，最终手里的珠子只剩下本身的白色，再也散发不出一丝丝光芒。
而且下面越来越窄，这种逼仄又阴暗的环境，让金凌不由自主的想要张嘴呼吸，胸口感觉很压抑。
这时，脚尖忽然被水流拂过，痒痒的。
金凌精神一振，立刻向下一翻，向着水流的方向奋力游过去，在摸到潭壁的时候果然摸到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向着北边斜上。
金凌扒着潭壁借力越游越快，同时心里默默估算这个斜度和深度，很有可能等到她游到上面就已经在盘龙岭的另一边地下了。
头顶上出现一点亮光，一个比潭水更冰凉的东西擦过金凌脚底，滑腻腻的，金凌借着东珠光芒看过去，那是一条黑蛇，只有两根手指粗细。
越靠近亮光，潭水里的黑蛇越来越来多，粗细不一但都只是普通的蛇，同时金凌也感觉到这里的阴气浓度越往上越浓郁。
终于游出了潭水，金凌还没来得及吸第一口气，就被眼前景象惊得头皮一阵阵发麻。
头顶就是一条裸~露的赤玄金矿脉，并且品阶不低，赤玄金已经有些透明结晶化，定然在五阶上下。但是让金凌震惊的不是这个，而是赤玄金暗红色的光芒下，潭水向着面前的斜坡溢出。
斜坡上密密麻麻爬满了潭水里见到的那种黑色小蛇，还有无数破开的蛋壳，有些里面还有小蛇在挣扎，浑身黏腻。密集到金凌连下面地面的眼色材质都无法分辨，一眼过去只有蠕动的小蛇。
“好可怕！”妙香出来看到这景象躲在金凌身后不敢看，嘶嘶的声响此起彼伏，金凌身上的法衣散发出淡青色的光芒，将她护持在中间，谨防这些不知有毒无毒的蛇咬她一口。
蛊颂让她看着是这个吗？如果是这个，那金凌觉得应该高兴才是，这么多的蛇若是都能驯化再加以饲养，肯定能组成一条凶猛的圣蛇大军。
金凌拔出醉花阴里的饮血刃，小心的拨开地面上的小蛇，决定到斜坡下面再探一探。
斜坡并不陡峭也并不长，走了没几步就到头了，下面黑得看不清楚，但能感觉出来是个深坑，而且坑里的蛇并不少。
金凌把手中的东珠丢下去，过去了五个呼吸才停住不动，借着东珠的亮光金凌看到那一团团扭成麻花，纵横交错，不断滑动的黑色，数量非常庞大，而且坑里的黑蛇都有小臂粗细，看样子大部分是一二阶，其中还混杂着大腿粗细的三阶。
“金凌你看那边，蛇群里好像有东西。”妙香眼尖发现了蛇群里一片片白色的东西，似乎是蛇蜕的碎片，上面有鳞片的轮廓，一个鳞片就有人脸那么大。
妙香捏紧金凌的胳膊，小声道：“这下面该不会还有条大的吧？”
“很有可能，我们先走，别轻举妄动。”
金凌和妙香小心地退回水潭边，金凌再次观察了下周围的地形，这处空间的范围不小，将整个矿脉之下都掏空了，她向妙香问道：“你能否感觉出来这里对应地面的方位？”
妙香抬头四下观看了半晌，然后又闭眼想了想来的距离和方位，“好像就在战狂族营地附近，距离不会超过三里地。”
金凌眼睛眯起，又问：“这些蛇并未攻击我们，你猜会是什么原因？”
“很明显大蛇正在蜕皮？蜕皮的时候肯定很虚弱，所以那些小蛇在保护大蛇。”妙香随口道，她之前看到蛇蜕的时候就这么想了。
“看那蛇蜕下来的皮，它的品阶肯定在四阶到五阶之间，不说了，先出去吧。”
一路回到自己的营地，金凌一从潭水里爬出来就看到蛊颂还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看到了？我想你一定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蛊颂睁眼看着金凌道。
金凌高深莫测的一笑，“那可未必，你想借刀杀人，可你想没想过，等兽王族的挖到那个地方还得多久？我们等得了那么久吗？”
蛊颂点头，“这确实是个问题，不过我们可以悄悄的派出圣兽，助他们一臂之力。”
“这就更不妥了，若是从底下向上挖，激怒了蛇群最先倒霉的是我们。而从战狂族那边往下挖，暴露了我们的行迹死得更快。”金凌反驳道。
“那月姆您要如何？”蛊颂有点愠怒问道。
金凌慢悠悠的把衣服弄干，才道：“我自有安排，你先派人把下面的洞堵上，免得到时候那群蛇慌不择路。”
蛊颂拳头握了又松，他现在只能这样来克制他的情绪了，操心惯了，突然一切的事情都有别人来操心，让他仅仅来执行，他还是有些不习惯，但是他得慢慢习惯这种生活了。
“妙香，去把大圣给我找来。”金凌把醉花阴丢给妙香。
妙香走后，金凌站在蛊颂面前，俯视着他伸出一只手道：“冥石，来品级高的。”
刚说了要习惯的蛊颂拳头猛的握紧，额上青筋暴起，咬牙道：“现在改直接伸手要了吗？”
金凌也不说话，只是伸着手。蛊颂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摸出一块五品冥石拍在金凌手中，“你最好让我的冥石花得值得！”
收了冥石，金凌一笑，“放心吧，等这条矿脉顺利开采，这点冥石算什么。”
说完之后，金凌便独自一人前往祈雨台，留下蛊颂一个人频频叹气，他知道金凌是为了巫蛊族，可心里就是闷得难受。
金凌边走边想，利用那群妖蛇解决战狂族的人是个不错的办法，但是战狂族那边的地面是平整的，蛇群所在的深度要等他们挖到最起码得半年，还得保证他们挖的方向不会错。
反倒是阴泉下的通道，就算是堵上了，也是狂躁蛇群逃生的第一选择。
所以要让战狂族的人无法察觉巫蛊族的存在，还要让那群蛇不从阴泉这边钻出，以及疯狂的追杀战狂族人，要让这些顺利进行就有些难度了。
但是金凌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第288章 夺回矿脉
连绵的阴雨，不止不休，地上的水都积到了小腿肚子。
拔都抬头看了眼这奇怪的天，十里不同天，十里之外是晴天，唯有他们山脚下的营地，浸泡在雨水中已经二十多日了。
矿井里倒灌了不少水，连里面支撑顶部的柱子都泡软了，所以他们五六日前便已停工休息。
居住的草棚也塌了几座，所有人只能淋着雨，默默的等待。
“拔都阿大，你说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啊，我们来盘龙岭一年多了，连雨星都没见过，怎么会突然下这么凶？”
拔都斜眼瞅了那人一眼，没好气道：“管得多，过两天就停了。”
“您这句话从十天前就开始说了，可到现在也没见停啊。”又一个人抹了把脸上的水道。
“是啊拔都阿大，不如我们撤出这里，到干一点的地方等等看吧，再这么泡下去，我的盔甲都要生锈了。”
拔都摸索着下巴想了想，看周围一百多号人都要围过来，赶忙道：“再等三天，要是还不停，我们就撤出去，这雨下得我心里也毛毛的。”
说完之后拔都再不理会那一群人，他监管着这个矿场，但这个矿场的事情却只有蛮姆一人知道，蛮姆在族中处境并不好，这条矿脉是蛮姆唯一的财源，所以无论如何他也得守住了。
拔都走到矿井口，看里面的水都开始往外溢了，大感头疼，就是这雨停了，要把这些水全都排出来也不容易，一年多了还没挖出赤玄金来，在这样下去蛮姆的情况可不太妙啊。
“吱吱，吱吱吱”
猴子的叫声听得拔都心绪不宁，眼皮子一直跳，这两天这群弥桑猴就没消停过，满山乱跑乱叫，比发情期的叫声还要让人头皮发麻。
拔都一怒，身上白光闪过，一身黑色甲胄坚不可摧，手中拎着一人高的巨斧，怒气冲冲的上山，势必要杀一批猴子发泄心中烦躁。
刚步入山林没多久，拔都在半山坡上见有一白色影子在树林间左右晃动，飞速而来，它的身后跟着百十只弥桑猴，全都凶狠的呲着牙，追击前面这只小白猴。
拔都眼尖，看到小白猴怀中紧紧抱着一团拳头大小紫色的东西，大雨将它毛发全都打湿，那张脸上沾满泥浆，只能看到一双凶厉的眼睛。
拔都直觉白猴怀里的是个宝贝，不然怎能惹得这群弥桑猴疯了一般。拔都当机立断，见白猴冲他而来，藏身树后，手中巨斧高高抡起。
白猴靠近，拔都单脚剁地低吼一声，巨斧带着千钧之力拦腰扫过去。
大圣早有警觉，脚上‘踏云’一动，整个身子突然拔高，将将躲过了那一斧头，但它还是装作被扫到，重重的扑倒在奔流的泥水中，手中的紫玉肉芝好巧不巧的滚到了拔都脚下。
大圣‘挣扎’着爬起，冲拔都呲牙想要靠近，拔都再次挥斧，大圣尖叫一声‘仓皇逃窜’。
后面的弥桑猴群呈半月形包围上来，势必要拿到那块紫玉肉芝。
拔都轻蔑一笑，将紫玉肉芝捞入怀中，一斧抡出横扫千军，斧头上银光暴起，还在狂奔的弥桑猴连同周围零零星星的树木统统被拦腰斩断，大部分弥桑猴半截身子落地时还‘吱吱’叫个不休，地上抛洒的血液形成一轮血月，又被奔流的雨水冲散。
这一幕看得躲在不远处的大圣肚子猛收，一把将自己的宝贝尾巴捞在怀中抱紧。
“你要敢偷吃，就不用回来找我了！”
想起金凌的交代，大圣恋恋不舍的看了眼拔都鼓胀的衣襟，舔了舔自己的双手，赶忙离开。
就在拔都想要掏出怀中东西一探究竟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脚下的土地动了，他连站稳的时间都没有就被脚下突然涌动的山体带着向山下奔涌。
半座山忽然垮塌，响声震天，地动山摇，拔都被泥浆卷在其中，越是挣扎越是深陷，只能被泥浆沿着斜坡一泻千里。
猝不及防的战狂族人惊声尖叫，逃跑已经来不及，每个人都是刚刚站起就被势不可挡的泥浆吞噬掩埋，营地的建筑如同纸片一般被摧毁，夹杂着巨石的泥浆好像巨人之拳，重重的砸在平坦的地面上，一拳就砸出一个几十丈方圆的大坑。
拔都的口鼻都被泥浆封堵，连吞了几口腥臭的泥水，在泥浆中挣扎得快要脱力，整个身子忽然下坠，被泥浆冲进了大坑之中。
山体的垮塌还在继续，山鸣地动，响声如雷，泥浆在平地上堆积成一片茫茫石海，几乎是瞬间便将战狂族一百人连同矿场全部毁灭。
不停歇的雨水和泥浆不断的灌入那个黑洞洞深坑中，慢慢的泥浆竟从里面溢出，一只手突然冲破泥浆，紧紧的扒住了洞边坚硬的岩石层。
拔都连滚带爬的脱离了泥浆，大口的喘息咳嗽，将腹中吞下的泥水呕吐出来，他的巨斧不知被冲到哪去，他到现在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盘龙山怎么突然就垮了，整个矿场毁了，他怎么跟蛮姆交代。
这时，洞中的泥浆仿佛滚水一样‘咕咚咕咚’的冒出无数气泡，气泡接触空气‘啵’破裂，露出里面一团缠在一起的黑蛇，‘嘶嘶’叫着朝拔都游来。
黑蛇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拔都就被黑蛇包围，紧接着他看到泥浆中凸起一大块，一个庞然大物缓缓的冒出来。
滂沱大雨冲去庞然大物身上的泥水，露出巨大狰狞的蛇头，鳞片上泛着冷光，一双绿色眼睛盯着拔都，猩红的信子吐出危险的信号。
巨蛇从泥浆中一点点爬出来，弓起身子俯视着渺小的拔都，它身子一半的位置还挂着蜕了一半的老皮。
“咕咚”，拔都不自主的吞了口唾沫，双脚发麻背脊发凉，这是四阶黑风蛟，不，是马上五阶的黑风蛟，只要它身上的皮蜕完，再渡过雷劫，头上就会长出角来，会成为名副其实的五阶黑风蛟，相当于元婴初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