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娜仁瞪眼，已然有些怒了。
金凌冷哼继续道：“你以为你有什么？不过是占个正统之名？这世道，正统这东西最是虚无缥缈，一旦战狂族和兽王族开战，能在战场上站住脚的那才是战狂族需要的蛮姆，而你根本没那个实力？”
“除此之外，你明知李铁柱有异心竟还能留着他，就说明你现在的状况已经恶略到不得不去考虑依赖他的空火来帮你站稳脚跟，而如此作为只会将你陷于更被动的境地。”
金凌干了一碗酒，冷冷的望着娜仁，无情道：“所以，你什么都没有，你现在只有依靠我和依靠巫蛊族一条路。”
怒火被挫败感压灭，娜仁颓丧的坐在那里，拍开一坛酒灌了一口，没错，金凌说得全都没错，虽然跟兽王族之战她打赢了，但是她还是被萨伦摆了一道。
当日萨伦带的兵将全是站在她这一边的，打着为她守家园立战功的旗号，被萨伦派到了第一线，最终留下来的只能寥寥几个残兵。
那天要不是金凌情报及时，她也无法扭转败局。萨伦没能抓住她的把柄，却让她失去了最后的支持，所以她只有在明知李铁柱心思不纯的情况下与他虚与委蛇。
“你为什么帮我？”娜仁问道，既然她这么一无是处，金凌却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来，她的目的一定没那么简单。
“帮你？我可没那好心，我之前就说过是交易。”
“你想要什么？”
“战狂族听我号令，直到兽王族彻底灭绝。”
娜仁看着金凌，她说得是认真的，她没有要求战狂族永远为她所用，当然这是她绝对不能接受的，而兽王族的已然威胁到了战狂族，打破了战狂族万年来的和平，反抗甚至灭绝兽王族也是她迟早要做的事情。
只是萨伦的事情在先，若是金凌也如萨伦一样居心不良，那她答应下来就是毁了战狂族。
“你想借刀杀人？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金凌冷笑，“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只可惜现在，你根本没有能力同萨伦争，更别提兽王族，所以我即便想，也是一纸空谈。”
娜仁苦笑一声，将酒坛里剩下的酒喝光，她现在已经被萨伦逼到了绝境，还有什么好挑拣好选择的，不能前进一步就是死了，“你敢来就是有十足的把握说服我答应，那就亮出你的底牌吧。”
说到底牌，金凌慢慢的给自己斟了一碗酒，抿了一口才道：“听说你曾被驱逐出南荒，在外面你可曾想过学习炼器？”
金凌完全一副谈心的姿态，娜仁稍稍放松紧绷的神经道：“想过，我还曾经试图加入一个炼器的门派，只可惜外面的世界和南荒终究不同，我战狂族以女为尊，可在外面沦为男人玩物的女子比比皆是，如此落差我怎能忍受，也是我运道不好，到最后始终没能学成。”
金凌点头，蛊颂告诉她，战狂族的人从小便要到烛龙山下的九龙池学习铸造之术，他们这一生所用的大部分盔甲武器都是自己打造，但是他们的铸造技术并不高超，甚至很原始。
这完全是因为南荒的封闭，战狂族是三族之中最守旧制，最固执的一族，几乎不会与外界打交道，这也是他们太重规矩的原因，只有规矩才能让他们有安全感，因此他们没有任何渠道学习到外界的炼器术。
蛊颂当年想跟战狂族结盟，便是准备以炼器术交换，只可惜他败在了第二斗，所以结盟根本无法达成。蛊颂说娜仁如果真正掌权，必然会想办法改造战狂族，因为她见识过外面的世界而有机会回归，所以她是不会甘心战狂族越来越落后于外面的世界。
这一天总要到来，与其靠娜仁自己的努力，不如趁势送一份人情。
“你可听过炼器大师申荆的名号？”
“你认得申老？！”娜仁听到这个名字很激动的看着金凌，铸造是战狂族人一生的追求，所以她离开南荒之后自然是打听过炼器界的事情，申荆的名号在炼器界是如雷贯耳，如今唯有一位化神，一位元婴因为修为元婴排在他之上。
但是外界所有人都说，申荆一旦结婴，他的炼器能力将立刻与那位化神比肩，这般如雷贯耳的人，娜仁自然听过。
金凌看娜仁的反应就笑了，凡成事者，须得天时地利人和，现在她占尽了天时和人和，不怕娜仁不上钩。
“我那座摇光城，便是出自申老之手。”
话音一落，娜仁的眼神立刻变得炙热，满脸的渴求根本掩饰不住。
第309章 苟且
申荆和巫蛊族的关系，除了幽冥宗的高层知道之外，幽冥宗的弟子也只是略知一二不明其中详情，故此外界人，尤其是南荒根本不会知道这些事情。
“跟我一同来的那个男人便是申荆的二弟子星火，我把他留下，直到你我交易结束。”
娜仁目光幽深，心绪翻滚，申老的弟子，金凌说留就留，而且她此刻回想起那个男人对金凌还算是言听计从，可见金凌跟申老的关系匪浅，没想到巫蛊族这一任月姆的背景竟然如此深厚。
想她在外辗转十几年想要学习炼器术，却因为各种原因而被迫放弃，今日居然能够见到申老的弟子。这不但是对她的恩赐，还将是对战狂族一次重大的改革，带来的好处是无可比拟的，她不由的深深望向金凌，她果然是有所准备来的，这张底牌的分量太重太重了。
金凌知道娜仁已经不是井底之蛙了，见识决定了一个人能走多远，若是换了萨伦，怕是会轻蔑又不屑的拒绝她。
一件东西只对认可它的人有价值，对于不认可的人，即便全世界都认为它是宝贝那也只是那个人眼中的一根草罢了。
至于星火，出发前她和申荆谈过，也跟星火说了其中的危险和艰难，星火听完之后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他当时笑容和煦，轻描淡写的对金凌道：“我也想见识见识最原始的铸造之术，或许能从中学习到一些东西，让我将来有一天能够青出于蓝。”
申荆也没阻拦，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这对星火也是一种历练。
娜仁喝了口酒滋润干涸的嗓子，她的身子都因为太过激动而微微抖动起来，她不断的朝营帐门口望去，若不是金凌还在这里，她恨不得现在就去跟星火请教。
娜仁克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仔细分析这件事的可靠程度，星火算得上一个重要人物，留在这里想必是双保险，一个是让她放心，另一个也是帮金凌看着她，金凌做事心思缜密，如此一来，以星火为枢纽，两边皆可放心。
“好，我答应了，你的条件，我应了！但是有一点我必须提前说明，我不会无条件服从你的指令，我战狂族绝不臣服于任何人，你我两族是对等合作关系。每一次行动你都必须跟我详细说明缘由和你的部署，不然我是不会轻易让我的族人去为你铺路。一旦消灭了兽王族，南荒的地盘我要一半。”
“没问题。”金凌点头，娜仁还算是有理智的。
娜仁会心一笑，松了口气，高举酒坛道：“那就预祝你我合作愉快！”
金凌不动，娜仁凝眉放下酒坛，问道：“你还有事？”
“战狂族的实力毋庸置疑，刚刚你我所达成的合作是基于你掌控战狂族的前提下，但是你的实力，啧啧啧，你有几分把握推翻萨伦？还有李铁柱，那可不是省油的灯，我杀了他的女人，这梁子在一****便休想与我顺利合作。”
金凌紧盯这娜仁，观察她脸上每一分变化，娜仁紧咬嘴唇，她这些日子以来不是没有思考过对策，她占着正统的名，只要利用得当足以扇动族人，而且狂部一直是谁强帮谁，她已经暗示过狂部她会得到巫蛊族的援手，只是狂部至今都未表态。
这之后，她便想到了李铁柱，仅仅因为他手中异火，便赢得了大多数族人的尊重，若他战狂族的女子，怕都要被冠以火神降世之名了。自己也曾想过借他手除掉萨伦，可是这前提条件是她必须委身给李铁柱，并且承若今后不再碰其他男人。
金凌看出娜仁的纠结，推波助澜道：“一个是被当作战神的萨伦，一个是被看作火神的李铁柱，而你只是火神认可的蛮姆，你可曾想过他们二人若是联手，你会是什么境况？”
“还有，你可知道我是如何坐上这月姆之位的？”
娜仁抬头看过来，不明白金凌的意思，金凌笑道：“我并非土生土长的巫蛊族人，我一开始能坐上这个月姆之位，只不过是因为我身上有巫蛊族第一任月姆巫离的血脉，而且巫蛊族的神树之灵也认可了我，所以我虽然带着争议，但还是坐上了月姆之位。”
“道理是一样的，你战狂族在大迁徙中蛮部灭绝，你说若是现在有一人自称蛮部后人，又手持异火，再加一人煽风点火背后支持，后果会如何？”
“哐啷”，酒坛子被娜仁失手打翻，她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蛮部灭绝之后，火部便是战狂族当之无愧的至尊，而如今火部只剩她一人，所以她不能委身于一人，她若身死，自然是战部顺位。
但是若此时出来一位蛮部的后人，她不用死也得让出现在的位子，李铁柱和萨伦联手，简直太可怕了。
娜仁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道：“是我把事情想复杂了，你放心吧，我会尽快除掉萨伦和李铁柱的。只要战部群龙无首，又值部族被兽王族威胁之时，战部和狂部迟早能被我收服，我有这个信心。”
空火虽好，也要自己有命去用，李铁柱活着对她的威胁太大了。
“万事有舍才有得，你肯舍弃空火，自然会有所得。”金凌取出一只青铜匣子放在桌上，轻轻打开一条缝隙，至阳至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比此处的热浪还要猛烈。
娜仁的心猛得一缩，是异火，金凌手上居然有未经炼化的异火，但这气息却又不是她那魔火的气息，她探出上半身想要看得更仔细，金凌却‘啪’的紧闭盒子将其收起。
“灭了李铁柱，它就是你的，有了它，要灭掉萨伦就轻而易举了，而且这之后凭借这丝异火，你的蛮姆地位无可撼动。”
金凌的清冽的声音仿佛魔音贯耳，让娜仁无法抗拒，她到底还有多少张底牌，被人费尽心机都难以得到的异火，在她手中竟可以随意送人，这样的人，让她从心底开始产生一丝惧怕。
“吱吱”
这时，一个小小的黑色斗篷突然从外面窜进来，不过一岁孩童大小，将手里拖着的东西甩在娜仁面前，然后跑到金凌脚下，斗篷脱落露出白色的身子，它亲昵的蹭蹭金凌，将手里的照影碧交给金凌，手指着那几件衣物，一脸求表扬。
来帐篷之前，是金凌将它放出去打探情况的，斗篷是星火为它炼制，可以遮掩气息隐藏身形，金凌摸摸大圣的脑袋，转头就见娜仁怒目对着那几件衣物。
那可不就是李铁柱和萨伦刚刚穿过的衣服吗？
妙香还真没说错，大圣果然帮了她大忙，金凌将神识投入照影碧中，只看了一眼便笑了，这两个人可真是急不可耐啊。
她将东西抛给娜仁道：“一语成箴。”
第310章 都不傻
是夜，蛮火城中足以容纳上千人的广场上燃起热情的篝火，干柴爆出火花飞溅，发出‘噼啪噼啪’的声响。战狂族的男人赤~裸着肌肉扎实的上身，皮肤又黑又亮，背着粗犷的皮鼓，围在篝火周围狂野的舞动着。
强壮的汉子们发狠的捶打腰鼓，带来骤雨一般急促的鼓点，瞳孔闪射着火花，搏斗厮杀一般强健的舞姿酣畅淋漓的展现着汉子们的力量，为所有人呈现壮阔而又豪放的战舞。
百十个腰鼓发出沉重响声，使得困倦的黑夜躁动起来，让周围的空气更加炙热，耳边尽是隆隆，隆隆的鼓声，还有那些汉子们齐声的吼叫。
“吼！吼！杀杀杀。”
“嘿！嘿！喝喝喝。”
没有复杂的曲调，只有原始的呐喊，声音激荡开来，鼓声带动了心跳，令人热血沸腾。
周围堆满了酒坛，女人们全都盛装出席，拎着酒坛围成一圈，对着心仪的汉子呐喊嘶吼，再和朋友畅快的对饮一坛，战狂族的夜才刚刚开始。
娜仁带着金凌站在不远处，金凌扫了一圈，目光落在娜仁腰上那一排匕首上，每一把匕首都刻着娜仁的名字和她独有的图案，而那些围在周围的女人也是一样，腰间别满了刻有自己名字和图案的匕首。
这时，金凌看到一个女人从自己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对着场中一个精壮的汉子掷过去，稳稳的扎在了那汉子脚下，而她手还没收回去，又一把匕首插在了那个男人脚下，男人见此，更加卖力的舞动。
而第一个出手的女人朝旁边看了一眼，第二出手的也看过来，两人默契的从身后的拿下一坛酒，对举之后便开始斗酒。
金凌恍然大悟，原来这是在选男人，战狂族果然民风彪悍，不论是从行为还是舞乐上都能看出。而巫蛊族一向自然平和，即便是舞乐也都是以婉转柔和的埙曲为主，祭祀舞蹈更是优雅。
娜仁看金凌对此感兴趣，解释道：“我战狂族一向没有固定婚制，女子选定一男，在她厌弃之前都只会跟这一个男人，如果有了孩子，就要在这个男人手臂上刻下孩子的名字。日后分离孩子是女人财产，只有分开了，女人才可以选下一个男人。”
“同时占有两个男人的女人，将被送上烛龙山，活祭火神。当然，这其中不包括蛮姆，蛮姆的特权是可以同时拥有三个男人。”
“倒是有趣。”
娜仁一笑，“战狂族以黑壮为美，而男人手臂上的名字越多，则更给他加分，也是从侧面证明了这个男人的强力。而为了防止兄妹相合，出现在同一个男人手臂上的两个名字是不允许相合的。怎样，你可有兴许试一试？”
金凌摇头表示并无兴趣，听了娜仁的解释她算是明白刚才那个男人为何抢手了，他两条手臂上刻满名字，而且体格相当壮硕。
“说起来，我回归这么久，还从未给自己找过一个男人，今天是该放松放松了。”娜仁说着，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一把匕首，不断的敲打自己的手心，眼睛瞄着场中。
留意到娜仁动作的男人沸腾了，愈捶愈烈，愈跳愈猛，整个场上的吼声徒然拔高了一节，能被蛮姆选中，能在手臂上刻下蛮姆孩子的名，将是战狂族男人的最高的荣誉。
周围那些女人见此，纷纷收起了手上匕首，左手放于胸口像娜仁颔首以示尊敬。
娜仁自嘲的笑：“看来我并未一无是处，最起码在这一点上无人跟我抢夺。这可是我的第一个男人，该选哪一个好呢？”
这时，李铁柱的身影出现在篝火的那一头，他眼下乌青，脚步虚浮看起来状态很不好的样子，远远的看见娜仁，他咧开嘴一笑，快步朝娜仁走来。
谁知走得太快，一不小心撞上了一个正在舞动的男人，正是白天跟金凌斗力的昆吒，他磐石般的身躯撞得李铁柱向后趔趄，昆吒目露凶光，瞪了一眼李铁柱后继续舞动。
“昆吒是萨伦的男人。”娜仁似是自言自语，又忽然向金凌问道：“你觉得那种时候，我杀掉李铁柱的把握有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