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两难
金凌避开申荆热切的目光，眼皮低垂有些黯然道：“我的确来自天书界！”
“当真！！！”申荆激动得跳起来，一脚将前面重千斤的石墩踢翻，扶着桌子身体前倾看着金凌，声音有些颤抖问道：“那你可是天书院弟子？”
金凌缓缓摇头，她算天书院的弟子吗？她那时候倒是想入天书院，可那些人从来都当她是个杂役，所以她并不是天书院的弟子。
“天书院乃我所愿，可惜我天生愚钝，连入门院试都不曾过！”金凌缓缓道，她爹直接领她入住外院，她的确没考过入门院试。
申荆的心一点点下沉，有些沮丧的坐下，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握紧，尤不死心的问道：“那你的符阵之术跟谁学的？”
“申长老既然知道天书院，难道会不知道天书界以《奇门遁甲》开蒙幼儿，三岁小童随口便能唱出符歌阵曲，我生于天书界，对符阵之术自然有些兴趣和了解，所以才会购买基石练习。”
申荆眯着双眼定定的看着金凌，面前这个始终带着淡然笑意的少女果真不曾有一丝波动，心脉跳动自始至终都很平稳，若不是她天性冷淡，那便是她说得都是真的。
挫败感侵蚀这申荆的心神，他不甘心，困在这黄泉界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看到些许希望，怎么会是一场空？就算不是天书院弟子又如何，在以符阵之术闻名的天书界生长，悟性想必差不到哪去，就算还有一丝希望，他也不会放弃，他有必须要离开的理由！
申荆突然一笑，有些赖皮道：“你个不老实的女娃娃，想骗我可没那么容易，你不想当我徒弟，我还偏要收下你！”
金凌眉头皱起，这个老赖，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女娃娃我告诉你，你只要当了我徒弟，我就帮你摆平生死战的事情，不然，哼哼！”申荆抖着腿玩世不恭的笑着。
用这个威胁她？她金凌从一开始就没怕过什么生死战好么？
金凌松开眉头笑道：“此事不劳申长老费心，是生是死都是命数！”
申荆看着金凌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眼珠一转突然抬手射出一道乌光。
结丹长老突然出手，金凌本能使出玄阴盾抵挡，可是两人差着十万八千里，金凌玄阴盾还未使出就被定身，只能怒视着申荆道：“申长老这是何意？”
申荆不紧不慢的站起来拿出酒壶仰头灌了一口，打着酒嗝走到金凌面前笑得顽皮中略带阴险，“告诉你，我想收你做徒弟，你便只有做我徒弟这一条路！现在你就是想接下那生死战帖，我也不准！”
“申长老你……无耻！”金凌咬牙怒道。
“无耻？哈哈哈，你说对了！这幽冥宗上下谁不知道我申荆无耻？你个不老实的小娃娃，差点就着了你的道！我告诉你，这明月居周围有我布下的大阵，距离你应战的时间不足二十四个时辰，你若是想去，就破了这阵，若是破不了，哈哈哈……”
金凌顿时有些怒火中烧，申荆不说她也知道，两天之后她若是赶不到生死擂台，便是放弃。
弃者为奴，她会被刑堂废去修为在脸上刻下‘奴’字，任凭曹飞虎驱使，金凌看着申荆那得意的老脸，心中无比气闷，到了那时候，她不想为奴便只有求申荆了！
“哈哈哈，玩阴的，小娃娃你还太嫩了！”申荆抓着酒壶飞掠而去，留下一串令人烦躁的笑声。
乌光消散，金凌的身体恢复自由，在确定申荆真的走了之后，她将神识一点点铺开探寻。
一个时辰过后，金凌神情疲惫的收回神识，这里果然有个阵，品级在三品左右，结丹期修为才有能力布下。
金凌无奈的笑着，她只有凝气期修为，再加上拆符破阵是她的弱项，想从这三品符阵里出去，太难!
还好这阵主要是利用那些满山的青竹困住她，并没有什么攻击性，待在其中没有任何危险。
坐在石桌前思量了一阵，金凌想到一个办法，她取出鬼符镜，将其中近千小鬼全部放出，让它们不断冲撞大阵边界以消耗大阵能量。
无数黑影在竹林之中穿梭，小鬼‘吱吱’怪叫，带动阴气形成灰色迷雾，使得清幽雅致的明月居顿时变成了森罗地狱，鬼气森森的。
消耗大阵能量是个缓慢的过程，急不得。
金凌放任小鬼乱飞，自己则稳定心绪盘坐在茅屋门口打坐修炼《星河图》，一如平日，不浪费丝毫时间。
万法堂。
焦急万分的星火看到申荆一人回来有些惊讶，待从师傅口中问明的情况，星火对申荆的做法有些不明所以。
申荆看着星火那副蠢样，脑中不由浮现出金凌那双凌厉的眼和那淡定从容的笑容，心中想道，抛开资质不言，那女娃娃的心性可是上乘，比自己这蠢徒弟好多了，希望她这两天能想明白，做出正确的选择。
“师傅，你到底为什么要对她这么严苛啊，那是三品大阵，三品啊！我都破不了！就算大师兄回来，也未必破得了！”星火憋的难受，忍不住道。
“滚边去！那女娃娃就是匹野马，不驯服了怎能让她乖乖的拜我为师？而且……”申荆没有再说下去，目光变得深邃起来，心底还有对金凌有些许期盼。
明月居一直是他研究永仙城谜题的地方，那阵便是由此衍生，若是那女娃娃能破掉它……
“可是师傅，你那阵消耗非比寻常，能撑到两日以后吗？”星火小声问道，虽然对师傅的做法不认同，但这却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既能避免金凌上生死擂台出意外，又能让她心甘情愿的做自己的小师妹。
申荆思绪被打断，压下心中那些许的激动，得意道：“别说两天，两年都不是问题，我把那阵的枢纽直接接在蟲谷的阴灵脉上了，那可是咱们幽冥宗境内最好的阴灵脉啊！”
“婆婆摊上您这么个人可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星火小声嘀咕道。
“臭小子你说甚？没事干给我盯着炼尸台那小子去，小心我今夜的行迹被他知道！”申荆怒道。
星火叹气道：“这么躲下去可不是办法啊师傅。”
“老子知道！等驯服这女娃娃，我给她炼上十件八件极品法器，再加上她的阵法，十个白骨楼都得死在她手里！”
第057章 破阵
第二日一早，当金凌发现这大阵没有丝毫减弱时，她果断收起全部小鬼，心知这个办法是不成了。
大阵内禁飞，想从悬崖下去也不可能，况且蟲谷情况不明，常年有瘴气弥漫，下去或许死得更快。
难道真的就剩破阵一条路了吗？
金凌心中有些烦躁，别说破阵很难，就是她真能轻易破了这阵，她也不能这么做！
破阵就正中了申荆的下怀，申荆要收自己为徒有很明确且强烈的目的，弄清这个之前，她绝不能在申荆面前显露自己的符阵之术。
所以她不能破阵，不能让申荆知道自己真正的能力，可是不破阵根本出不去，应不了生死战帖也是死路一条。
死局！完完全全的死局！不论怎么做都会让申荆得逞！
漫无目的的走入竹林，上山的路已经消失，只有这一片漫无边际的竹林。
一切如常没有丝毫怪异之处，找不到阵眼更加找不到布阵的痕迹，这阵仿若天成，一时之间金凌摸不出任何头绪。
看着那些郁郁葱葱身姿挺拔的青竹，金凌深吸一口淡雅竹香，张开双臂释放出媚术竹叶缓慢起舞，原本魅惑性感的舞步在金凌领悟自身媚术之后变得刚强犀利起来，每一次旋转抬臂都有锋利气息射出，好像在挥舞一把出鞘之剑。
魅影步的步法和《媚舞天香》的舞步有所重合，金凌忘情舞动，心神完全沉浸其中，竹林中渐渐出现许多残影，旋风带动竹枝，竹叶‘簌簌’飘落。
万法堂，申荆一眼未闭，通过水镜看了金凌一夜。
一开始看到金凌万鬼齐出冲撞结界，心中还稍稍有些得意，想他炼制的鬼符镜威力果然不凡，看着气势都非一般二品法器所能比拟。
但金凌这行为无非是在浪费时间，顿时有些为她着急，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入阵观察吗，为何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情练功？！！
水镜观察不到金凌的神识，所以申荆根本不知道金凌早已将大阵查探过一遍。
申荆以为金凌只是在故作镇定，岂料她竟然一坐便是一夜，急得申荆在炼器室内踱来踱去。
清晨时分，终于看到金凌起身步入竹林，申荆心情激动，猜她准备动手了。
可谁知，她竟然又是在练功，简直就是练功狂魔！难道她这么快达到凝气四层真是如她所说，勤奋加一点运气？
申荆下巴的胡子被揪了一夜，就剩下几根秃毛，他极力压制住冲过去敲打敲打金凌的*，坐在太师椅上狂饮一口烈酒。
两天一夜匆匆而逝，明日一早便是生死战开始之时。
申荆揪光了下巴的胡子，头发被抓得乱糟糟如同鸡窝，眼睛下方也浮现出些许青黑，他紧盯着水镜里淡然打坐的金凌，眼中血丝遍布，心想难道这女娃娃真的不精通符阵之术吗？
这两天她一刻不停的在修炼，似乎有固定的时间表，什么时间做什么毫不含糊。
“哼，我看过了明天你还能不能这么淡定！”申荆冷哼着挥手灭掉水镜，再看下去他非得气死！
明月居。
金凌放在膝盖上的手心有些出汗，还有三个时辰左右就到了应战的时间，她昨夜便已经想明白，与其不能迎战最后自己去求申荆，不如破了这阵让申荆这老赖来求她！
识海为布，神识为笔。
金凌在黑暗的识海中用神识一点点画出竹林里每一株竹子的位置，这两天白日，她看似在修炼《媚舞天香》和魅影步，实则她将整片竹林里所有的竹子都查看了一番。
这些竹子并非均匀分布，也没有清晰的规律可以摸清，但是别忘了她金凌的天赋，隐藏再深的符文，她只消看一眼便能分辨出是否是符阵。
识海中星光点点有如漫天银河，杂乱无章的光点在金凌神识凝线不断连接中慢慢组成了一副玄奥的星图，随着星图越发完整，金凌的心跳也逐渐加快。
这里面果然有东西！
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分辨出里面究竟有多少不同的符文。
记忆深处的《符典》被翻出，在金凌识海中幻化成一卷竹简，随着竹简慢慢被推开，其上一个个符文飞跃而出在星图上做着比对，没有用处的符文消散，比对出来的符文在星图上呈现出独特的金色。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东方泛起一丝鱼肚白。
金凌额上汗珠密布，脸色苍白，分析这个大阵太费脑子，大脑营养主要靠气血供养，她已经吃了三颗养血丹，《符典》内最后一个符文比对完毕，整个星图一片金光，几乎看不出原来的痕迹。
太复杂了！她可以从《符典》中比对出来的符文就有三十六个，还有一些似乎是黄泉界特有的，并不在《符典》之中。
金凌深吸一口气，以面积来看，黄泉界的那些符文在这大阵中不算主要组成部分，最要紧的还是那三十六个符文。
这三品符阵由三大块组成，三十六个符文排列组合之后分布在这三大块之中可以产生七百多个结果，大阵真正起作用的地方也就是阵眼，就在这七百多个结果之中。
时间只剩不到一个时辰，金凌没有时间去寻找阵眼，那就只剩下拆符胆。
单从概率来看的话，三十六个符文中出现次数最多的那个符文一定在符阵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就好像炼丹，主药为主，其他为辅，没了主药这丹药也就没了效果。
对应的符文正好是三品符文，属于‘困’字科，找到这个符文之后，金凌缓缓睁眼呼出一口浊气，用衣袖擦掉满头的汗水。
若是画在纸上的三品符文，以她现在的能力根本找不出符胆，但在竹林中就不同了，符胆是符文的核心，符胆位置必然阴气最盛，竹子是活物并非死物，受到浓郁阴气的滋养必然会比其他竹子长得粗大一些。
金凌步入竹林，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找到了那株竹子，它比周围竹子略宽了半个指头，竹叶茂密直插云霄。
虽然贸然拆此符胆兴许会遇到不可估计的危险，但她现在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取出降魔杵对准竹身，金凌全力一劈，“锵”的擦出一串火花，竹子上只留下一道白印，金凌被震的虎口火辣辣的疼。
这金刚竹可真结实，金凌舔掉虎口血液，唤出鬼盾，以鬼盾中阶鬼卒的能力，就算一刀砍不断这金刚竹，多砍几次总能断的。
“你是谁！”
身后突然传来稚嫩童音，金凌回头就见一毛头小子叉腰立在远处，一身装扮倒有些苗疆味道，一双圆鼓鼓的眼睛正警惕的望着自己。
第058章 毛头小子
金凌双眼微眯，这小子她见过，好像是清溪镇花灯会那夜从她手上抢走面具的毛头小子。
“你又是谁？”这小子突然出现，难道此处还有别的出入口？
毛小子伸手指着金凌，露出一对虎牙凶狠道：“是我先问你的，你怎么会在我爹这里，难道你是我爹养的狐狸精！难怪我爹总是躲着我娘，原来都是你这个狐狸精害的！小花，咬死她！”
一条花蛇突然从毛小子衣袖中窜出没入草丛，草丛快速摆动朝金凌飞速而来，花蛇电射而起，金凌手中鬼火杀迎头罩下，森绿火焰瞬间便将那条花蛇冻成一条冰疙瘩砸在草丛中。
“小花！”
毛小子大喊，正要有所动作就见面前人影一闪，紧接着一把冰凉的利刃压在了他的脖子上，片片竹叶从头顶飘落，毛小子右手轻轻动了动，一片竹叶‘刷’的便划破了手背。
嘶——毛小子猛的缩手，鲜血顺着手指滴落。
“小小年纪不学好，玩蛇嗯？”金凌一手降魔杵抵在毛小子脖颈处，一手按着他的肩膀，感觉自己话刚说完，这小子的身体便是一抖。
“叫什么名字，从哪来的，老实说！”金凌抓着他肩膀的手紧了几分。
“我我我叫蛊颂，申荆是我爹，蛊婆是我娘，你你你敢欺负我，我爹我娘不会绕了你的！哇——”蛊颂结结巴巴的说完突然哭了起来。
欺软怕硬的熊孩子！
“不准哭了！再哭我让那边那只鬼吃了你！”金凌恶狠狠道。
蛊颂泪眼朦胧的看了眼远处身躯庞大的鬼盾，哭声戛然而止，一双眼中竟露出兴奋的光芒！
“好厉害！那只鬼是你养的吗？我也想要！”蛊颂显然忘了他脖子上还架着降魔杵，一脸羡慕的看着鬼盾。
金凌垂眼想了片刻，转到蛊颂正面道：“想要吗？”
蛊颂重重点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金凌收起降魔杵蹲在蛊颂面前，依旧戒备着道：“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进来的，我送你一只小的，如何？”
“我要两只！”蛊颂眨巴着眼睛竖起两根手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