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蜜娘——沈桑榆
时间:2017-10-27 15:5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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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蜜娘》作者:沈桑榆
  文案
  是一个小家族慢慢兴旺发展的故事,背景是苏州,谈谈蘇州的风土人情。
  震泽湖,现名太湖,太湖的有一脚在苏州,靠近震泽湖有一个镇叫震泽。
  阅读指南:
  1.本文自娱自乐,作者脾气不好,听不得别人骂我,我听了想打人。
  2.背景架空,本文慢热慢热,人物无原型,涉及方言知识,按作者个人理解写的。
  3.里面乡土气息严重,呼吸不畅者赶紧走,别逗留。
  本文涉及苏州方言【主要太湖一片】(汉字表达不出音质感,略有出入):
  妈妈—姆妈
  爸爸—阿耶(a+ya+第一声)、耶耶
  爷爷—阿嗲(a+dia+第一声)
  奶奶—好婆、阿娘(niang+第一声)
  外婆—阿吴(ǎ+wú)、阿婆
  外公—阿公(ǎ+gong)
  爸爸的姐姐—恩娘(N+niang+第一声)
  爸爸的妹妹—好爸(hāo+ba)
  内容标签: 布衣生活 种田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蜜娘、沈兴淮 ┃ 配角:沈家人 ┃ 其它:
  金牌编辑评价:
  蘇州府和湖州府的交界处有一小镇名震泽,因震泽湖孕育而生,因震泽湖而闻名。蘇州震泽湖畔小户人家为新出生的闺女取名蜜娘,寓意着一生如蜜,蘇州沈家的门楣一日高过一日。本文以踏实质朴的言语,融入了当地的方言与风俗习惯,描绘了一副悠闲愉快的生活蓝图,讲述了震泽湖畔的一个小家族慢慢兴旺发展的故事。没有极品亲戚没有明争暗斗,只有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第1章 001
  老头子抬头看了看外面连绵不断地雨,坐在屋檐下敲了敲手里的旱烟,叹息一声,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断断续续已经下了大半个月了。
  老头不担心被水淹,担心的是这雨把庄稼的根给泡烂了,庄稼人这命根子都在庄稼上,要是减了产,这明年怕是不好过啊!
  他们震泽镇靠着震泽湖从来不怕水干涸,也不怕水淹,靠水吃水,天灾年也都活得好好的,像这样的太平年间,就靠着蘇湖的收成,就够养活天下。
  沈老头的鞋头被屋檐上滴下来的水滴打湿了,他徒手擦了擦鞋面,又踩了踩湿漉漉的地面,老天哟,这儿子哭得没完,来年就要我们朝你哭得没完了。
  “阿嗲!且饭喽!”扎着两个花苞头的小囡蹦跳着跑出来喊着。(阿嗲:吴方言里,是爷爷的意思,且饭:吃饭)
  沈老头收起思绪,摸了摸孙女的小花苞,粗糙的手碰到小孩子细软的头发,勾出了几根发丝。
  “阿嗲,头发坏了!”小囡囡说话还不利索,噘着嘴可不乐意了,小手手摸着花苞。
  沈老头抱起小孙女儿,哈哈一笑,“小囡一会儿让姆妈(蘇州话:娘亲)重新扎一个。”
  到堂屋里,媳妇儿媳已经把菜备好了,都还没有入座,沈老头走进来,儿媳黄氏立即抱回小囡,沈老头和沈老太张氏坐下后,其他人才入座。
  接连下了这么多天的雨,除了还不懂事的小囡,一家人都愁眉苦脸,庄户人家靠着庄稼过活,没有庄稼一家子可怎么活。
  一家人沉默地吃着饭,三岁的小囡感受到不对头的气氛,不敢多说话,乖乖地让姆妈喂着饭。
  沈老头长叹一声,终道:“这雨,啥时候是个头……”
  沈大食不下咽,放下饭碗,听着外面的雨声,心头沉重,“阿耶,看个样子,像是还要下下去。咱们家还是早点做点准备。”
  沈老太舒坦了半辈子,回想起幼时逃难的日子,食不知味,“改明儿我再去拜拜观音菩萨。”
  沈老太幼时不是这儿的人,故乡洪灾过后又是旱灾,实在过不下去,跟着家人逃难到这儿,这地儿无旱涝,实属人间天堂,沈老太安稳地过了几十年,打心底儿已经把这儿当养老地了,她都一把年纪了,已经不想再折腾换地方了,老太太忧心忡忡。
  一家人都没了心思吃饭,现在吃得饱了,以后呢?
  黄氏一边给小女儿喂饭,一边窥视着公婆和丈夫的表情,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要不,去镇上面多买点粮食回来?”
  沈老头吸了口稀饭,“这粮食估计已经涨上来了,也不知道老三家今年余量还够不够。”
  沈老头想想三儿,心又是一沉,三儿住在城里,地租给别人种了,太平年间也没什么,今年要真是收成不好,这粮食别说涨价了,估计都要没粮食了,这样想着,沈老头的屁股下面就像是被什么蛰着了,坐立难安。
  沈大忧心道:“老三他媳妇肚子里还有一个,要是真碰上荒年,可不好养活。”
  黄氏暗道你瞎操什么心,他家也才两个孩子,一个孩子还没出生呢,生了也就喝喝奶。咱家还三个娃子哩!
  沈老太往日里虽看三儿不得劲,但小儿子大孙子,心里头最惦记的还是这个小儿子,仍是嘴硬道:“家里的地儿不好好种,赶着上岳家的门,个上门女婿模样,他那媳妇儿弱不伶仃的,就一张脸看得,要真赶上饥荒,看他该……”
  沈老头道:“老婆子奈又来了,三儿在镇上,也没缺我们啥的个,隔三差五让人寄东西过来。你个老婆子年级越大脑子越坏,三儿岳丈走之前可把家里什么都给三儿了,奈就追着那点事儿不放。老大家造院子,老二家起新房,三儿哪个没出钱没出力?咱们老沈家现在过成这样,半个儿都全靠三儿在城里头打拼。”
  (奈,吴方言,你)
  看着老大也一脸不赞成地看着自己,沈老太嘴巴哑了火,老太太脾性大,再大也大不过老丈夫,心底惆怅又涌起那几份不甘愿:“亲娘整日见不着,丈母娘那头供奉着,我把屎把尿地养大他……”
  想着,沈老太越想越伤,最后竟真的哭了起来。
  所有的刺都源于爱,不甘愿自己辛苦养大的儿不在自己身旁,不甘愿自己心爱的儿子此时此刻在奉养着另一个老人。
  两个男孩都低着头不敢吱声,小囡囡被姆妈喂饱了,放下去自己顽去了。
  沈大道:“姆妈,三儿不是一直让奈和阿耶到城里去吗?不是奈弗高兴吗?(弗高兴:不乐意)”
  黄氏在桌子底下偷偷地踩了沈大一脚,沈大眉毛挑起,竖目望着她。
  黄氏唾了一口,个傻大愣子。
  女人不分男女老少,这个时候讲道理——讲不通!
  沈老太抹眼泪:“我和奈们阿耶村里头过惯了,逛东家串西家,镇上头这儿不认识那儿不熟的,不去!”
  “奈瞧瞧,奈又不乐意去,让三儿回乡下呀?三儿的书局怎么办?在镇上头三儿还可以给人写写字算算账,回乡下能干啥?”沈大觉得他娘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沈老太被大儿怼了一番,心理的邪火却是越旺,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头就一阵哭骂,“养三个儿子有什么用,一个个都嫌偶老。老三更否似东西,就晓得他媳妇,对丈母娘比亲娘还好……”
  黄氏扶住沈老太,看着老太太唱作俱佳,不知为何心里头有几分痛快。
  沈老头心里头对三儿奉养岳母这事儿不是没看法,但是男人看问题和女人看问题,总是两种态度。儿子他也疼爱,但是没有亲家,就不会有现在的日子,得失是必定的。想想亲家公在世的时候,对沈家对三儿的好,沈老头眉毛就高高竖起,“三儿又不似弗让奈不和他住,奈咋弗去?现在在这里叫嚷,老大对奈弗好啊?”
  沈大和沈老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模样一齐看着沈老太,沈老太心眼一晃,没得话说。
  沈老头道:“奈也别越老越作妖。三儿养他丈母娘,该的!三儿岳丈在的时候,对三儿好不啦?对偶们咖(我们家)好不啦?走了,把家业都给三儿了,他岳丈没有儿子,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三儿又是学生又是女婿,照顾丈母娘咋地啦?”
  此消彼长的气焰,沈老太被压了下去,侧坐着没说话。
  沈老头吐出一口气:“明天我进一趟镇上,买点粗粮,瞧瞧三儿,使他早做准备。”
  沈老太动了动嘴,心里头还有几分火气,别扭下也没好意思说她也想去。
  她大女和三儿都在镇上,小孙子每次都爱她团的糕,许久没见着了不知道想她了没,大女家的小外孙女比小囡大一点,小孩子一天一个样,不知道是何等模样了。沈老太心理挠着痒痒。
  沈老头装作没瞧见,一点点把饭给吃完了,慢悠悠说道:“老婆子,你晚上准备点糕饼,前几日做的粽子也拿些,淮哥儿爱吃。”
  沈老太脸舒展开来:“哎~”
  清晨天刚刚亮,稀稀拉拉地下着小雨,沈老头喂好骡子,套上车架,沈老头爱惜地摸了摸骡子湿漉漉的头,“好孩子,拜托你了。”
  骡子叫了一声。
  这庄户人家要是有个牲畜,亦是了不起的事儿。整一个村子,没几户人家会有牛。沈家的牛只用来耕地,这骡子用来推磨和走动,亦算得上村里的头一份。
  沈老头微笑着摸了摸骡子的身子,在村里头谁见了他不道一声福气人。
  骡子慢悠悠地驶出村庄,驶向镇上。震泽镇靠近震泽湖,得益于历代文人赋诗,范蠡游震泽湖,震泽镇是这边儿最大的一个镇,这儿世代靠着耕种、桑蚕、养鱼,是个富饶之地,隶属吴县,再上去就是蘇州府。
  沈老太一直透过缝缝看窗外,一遍又一遍想着怎么还不到,淮哥这个时候应该刚刚起来,最好在他去私塾之前,淮哥爱吃她做的定胜糕,沈老太摸了摸还热乎的盒子,露出一个笑容。
  这时候天已经亮了,店铺也都开门营生了,沈老太的三儿沈振邦住在镇上的明善巷,前面的街叫明善街,沈三的书局就开在这明善街。
  骡子车绕过宽宽窄窄的巷子,停在一栋二进的宅院前。骡子湿漉漉的,打了个喷嚏,甩了甩头上的雨水。
  沈老头即使穿着蓑衣,外衣也被淋湿了不少,好在现在已经是五月中旬了,天气渐暖,却没想到今年的梅雨持续了这么久。
  沈老头到车厢里脱下蓑衣,把衣服整治干净,才同沈老太一块儿下了车。
  此时巷子里有不少人来往,挎着小篮子买菜回来的女人居多,撑着油伞,三三两两地结伴而行。
  沈老头去敲小偏门,不一会儿门开了,小厮探出脑袋,嘴巴刚张开想问什么人,目光触及到沈老头沈老太,立即把门开大,“噫!老爷子和老太太来了!这般的雨,您老快进来,我阿哥天天念叨您老呢!”
  这小厮名叫江河,江家的远亲,因父不成器整日赌博,娘跑了,留下江河,伯伯叔叔家也没法子舍口饭,阿嗲好婆舍了老脸求到江老秀才那儿,江二就留在江家跟着沈三做点跑腿的活儿。
  沈老头:“河小子看着又大些哩,不急不急,我这车里还有些物件,把车引进去,骡子跑了一路估摸着也是饿了。”
  江河乐颠乐颠地打开大门,把骡子牵引进去。
  沈老太观其手脚勤快,然性格太跳脱,皱了皱眉,内心亦将他做三儿的下人,累觉不成事。
  这宅子是江家的,二进的大院子,如今也只住了三个主子,更觉宽裕,一进为待客厅、下人的房间、杂房。住则住在第二进。
  江秀才当初买下这大宅子原想着未来家里人丁兴旺可住得宽裕一些,谁知到头来就一个闺女,人丁委实稀少了一些,这大宅子也更显得空荡。
  江家原先是家底丰厚的,奈何江秀才身体不好,为了治病变卖了一些家产。当日也就沈三一番拳拳之心,病中的江秀才感念其厚道,将独女许配给他,并将家业也都交给他,待江氏怀上孩儿只道着“日后有人给我送送香火我便是满足了”,死而无憾。
  这宅子大底是江家最大的家底了。
  三儿住着别人家的宅子,虽然这宅子已经交给沈三了,但是在沈老头心理这宅子还是江家的,三儿邀请过他们也来镇上住着,沈老头心里头疙瘩,总觉占人便宜。三儿亦为孝道苦恼,岳母是责任,亲爹亲娘亦要顾虑。
  沈老太急匆匆地往里头走,伸长了脖子。
  这宅子里住的人少,除了沈三、江氏以及江氏的母亲,就只有一个洗衣服做饭的婆子、管家夫妇,还有就是江河了。
  因为人少也就安静,一点动静也都可以听到。
  福伯是这儿的管家,原先是江老秀才的身边人,一直跟着江老秀才。听到动静也赶紧出来,看到沈老头,也不管这雨,就上前去,“沈老爷老夫人快进来,可别淋湿了。江河那小子真不分轻重哩,也不打个伞先让老爷老夫人进来。”
  沈老头笑着摆摆手,“个么小事,地里人(俚语:农家人)。”
  带进外屋,福伯赶紧让福婶拿块干净的帕子来。
  沈老太矜持地接过帕子,却是三下两下地把脸撸干净了,把头顶顶着的帕子拿下来,一齐擦了擦衣服,忙问道:“淮哥儿呢?”
  福婶接过她手里的湿帕子:“小哥儿刚起来呢,正要吃早点哩。”
  沈老太拎起小篮子,高兴地跨了进去。
  沈三听得江河的呼喊,得知父母来了,心中也是欢喜,忙走出里屋迎接,见姆妈迎面而来,刚要道一声“姆妈”,就被他姆妈拉住了手,往里面拖。
  沈老太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问道:“淮哥儿呢?阿有起来?要去上私塾了吧?”
  沈三听着沈老太这一连串的问话,二十多岁的人心里竟是发酸,哎,只顾着孙儿哩!
  “姆妈,奈走慢点,不急,淮哥刚要吃早饭。”
  沈老太已经跨进堂屋,因为下雨,天气暗淡,屋子里点了一根蜡烛。
  沈老太一眼就瞧见了日思夜想的小孙儿,端端正正地坐在八仙桌旁,一张俊俏的小脸还有些愣,大抵是起得早没睡醒,这样想着,沈老太就不免心疼。
  江老夫人笑着迎上去:“亲家母来得真早,正好要吃早饭呢!”
  沈老太扬起笑容,抬起手里的盒子,“诶,还不是淮哥儿就爱吃我做的糕点嘛!淮哥儿,瞧,好婆给你带了啥来了!”
  沈兴淮眨了眨眼睛,抬头看到老太太期待的眼神,沈兴淮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站起来小跑过去,扑倒沈老太身上:“ 好婆!”
  (蘇州话奶奶的叫法:好婆)
  沈老太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缝,提着盒子的手往旁边挪,怕打到她的小孙儿,江老夫人也识趣,知她许久未见孙儿想念得紧,主动接过她手里的盒子。
  沈老太终于可以抱抱她的小孙儿了,小孙儿身上有一股墨香,老太太心想她的淮哥儿就是个官人的命儿。
  “我的淮哥儿又长高哩,重了,再过两年,好婆就抱不动哩。”沈老太贪恋地看着小孙儿,许久未见,小哥儿长得又快得很,哎,时不待人。
  淮哥儿搂着老太太的脖子,笑着说:“那以后淮哥儿抱好婆。”
  可把老太太哄得兴高采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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