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路人顿时纷纷露出日了狗的表情。
面对这样直白的怀疑,外表只有十三岁少年人模样的小乌丸只是唇角一勾,眉梢微挑,睨着红影妖冶的眼眸,邪气凌然地道:
“可不能以貌取人呀,小姑娘们,为父也是会因此而烦恼的。”
话音刚落,还伸出修长有力的手,轻轻捏了捏蹲在自己面前满脸慈爱的审神者的脸蛋,在对方一脸懵逼的表情之中邪肆地赏了个父爱如山的脑瓜崩。
#矮怎么了?矮也是你爹!#
#小是谦称懂不懂?!#
#不是爹也是你小.祖.宗!#
于是新刀跟药研藤四郎一样是“短刀身大太刀心身高一米五气场三米八”的消息不胫而走。
小乌丸微笑着用关爱(划掉)智障儿童(划掉)天真晚辈的慈爱眼神凝视着世间百态。
#时之政府真是不拘一格降人才呢。#
时雨的灵力在逐渐恢复,本丸里的风景也换做了夏季,开始变得燥热了起来。
三日月也换下了那被无数审神者吐槽了许多次的老年人连体毛衣,每天就拿着团扇坐在走廊下哈哈哈地笑看鹤丸搞事。
天气虽热,院子里却有一口池塘,审神者的灵力支撑着结界,也并不担心会有蚊虫的困扰。
短刀们从万屋抱回了好几个西瓜,准备舀荷塘里的水冰镇一下,然后来玩夏天常玩的游戏打西瓜。
鸣狐蒙上了眼罩,手中握着竹刀,脖子上围着的小狐狸尖声指挥道:“呀呀呀,向前,向前,向前!鸣狐!歪了!往左往左!等等不是这边!”
“呀呀呀!鸣狐不能砍!呀呀呀!那是三月殿下的脑袋,不是西瓜!!!”
蹲在一边拿水冲西瓜的三日月宗近一回头就看见鸣狐险险移开那快砍到他脑袋上的竹刀,脖颈上围着的狐狸急得对他一头卷毛又抓又挠。
鸣狐沉默地移开竹刀往旁边挪步,精准地一刀就砍在三日月浇着水的西瓜上,完美地炫耀出打刀的高侦查力。
太刀.各种瞎.三日月.老爷爷顿时脱线笑道:“哈哈哈真是活泼的孩子呢。”
鸣狐拿下眼罩,沉默地抚摸了一下小狐狸的尾巴,眼神温柔,没有开口说话。
这个小东西,是他从诞生至今,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吧。
“……小叔叔看起来很开心呢。”在树荫下纳凉的五虎退抚摸着围在他身周又蹦又跳的小老虎,腼腆地嗫嚅道,“……真、真好。”
“大将把小狐狸再次召唤来尘世了。”厚藤四郎远远地看着那只叽叽喳喳聒噪不已的小狐狸,明明知晓自己应该像个男子汉一样坚强,但有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原本的审神者就是因为小狐狸太聒噪,所以才……在那之后很久,小叔叔都没有再说过话了……”
原以为那样黑暗的过往,伤痛可以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平淡,但是疤痕总会变成一辈子的伤。
——并且没有救赎。
但是那天年幼的审神者小心翼翼地捧着什么东西朝他们跑来,她矮墩墩年糕般软糯的模样,抬起头时眼睛却那样明亮。
她朝着鸣狐摊开双手,黄色皮毛的小狐狸抖着耳朵站了起来,一张口,就是那熟悉的尖利而聒噪的嗓音:
“呀呀呀,能再见到鸣狐,真是太好了。”
——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当初小狐狸死去的时候,鸣狐没有哭,但是当小狐狸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却沉默地流下了眼泪。
“是礼物。”幼婶的声音细软,却呆呆地道,“反正我现在是小孩子,做什么都是会被原谅的。”
审神者以多付出一份供应付丧神的灵力,召唤且复活了一只毫无用处的小狐狸。
那时鸣狐半跪而下,从她手中珍而重之地接过了久别的伙伴,第一次开口对审神者说了话。
“谢谢……还有,请多指教。”
——他欠她一句请多指教,已经很久很久了。
“说起来,大将去哪了?”药研穿着内番服,带着眼镜,扫了一眼庭院,却没有发现审神者的身影。
“主人说她不是刀,怕热,可能在屋子里吧。”五虎退喃喃地应了一句,他们作为刀剑虽然被赋予了人形,但是本质上还是冰冷的铁块,并不畏惧热夏的暑气。
“一会儿西瓜切好了就给大将送去……嗯?”药研一转身,看见不远处的池塘里似乎冒出一个银光闪闪的小脑袋。
幼婶嘿咻嘿咻地拨弄着自己湿漉漉的长发,背后却忽然伸出一双手,冷不丁地把她抱了起来。
“大将……你这是,在做什么?”药研向来沉稳可靠的声线,难得有些方了。
由不得他不方,任谁看见自家大将的双腿变成一条甩来甩去的鱼尾巴,内心大抵都是崩溃的。
药研没有惊喊出声,那完全是他作为阿尼甲的稳重在作祟。
而他身后的五虎退已经惊讶地道:“主、主人!你——你这么?!”
幼婶很快被玩耍的短刀们包围了起来,三日月、鸣狐以及那准备倒挂树枝吓大俱利伽罗的鹤丸也乖乖地爬下了树来。
“哇哦,这可真是吓到我了。”
“小叔叔,你不能过来,狐狸是吃鱼的!”
“呀呀呀,在下和鸣狐才不会伤害主人萨码呢!”
“哎呀,真是神奇的姬君呢,传说中的人鱼吗?”
三日月宗近带着些老人家的好奇心看着被药研抱在怀里摊成咸鱼模样的幼婶,这般问道。
“姬君的衣服,似乎并不单单是衣服那么简单啊。”
此时的幼婶穿着一套华丽无比的裙装,美丽梦幻的蓝色让人一眼就能联想到辽阔无际的海洋,长长的裙摆边缘飘逸,化作靛蓝色透明的鱼鳍。
银色的长发微卷还带着一丝丝渐变的蓝色,珍珠与蓝宝石构成水滴一般的额饰,坠在发上,似娴静温柔的月光。
幼婶的一双眼睛,也化为了海洋般虚幻的蓝色,清澈见底,又好似凝住了一弯蓝盈盈的湖水。
年纪虽小,却已见绝色,不免让人心中憧憬,若是成年形态的女子,又是何等的绝代风华。
“太热啦!我只是想找个地方凉快一下!”幼婶不满地甩着鱼鳍,水分不干,她就没法化为正常人类的双腿,“药研放我去晒会儿太阳啦。”
换上了服装,她的声音似乎都产生了变化,就如同传说中人鱼天籁般的嗓音,清灵优美,动人至极。
——就像是可爱的,深海中的人鱼公主呢。
“大将离开水没问题吗?”药研按照幼婶的指使,将她放在一块暖烘烘的岩石之上。
“没关系的啦,将水分晒干就能变回人了。”幼婶睁着大眼睛十分天真地道。
听到这个解释,药研微微语塞,抬起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深沉地道:“大将,如果想弄干您的鱼尾,请选择阴干而不是晒干。”
“毕竟前者您会便成人,后者您会变成咸鱼,二者是有不同的。”
幼婶被吐槽了一脸,这回真的宛如咸鱼一般地瘫在了岩石上。
“还是擦干比较好吧。”鹤丸有些汗颜地抱起幼婶,抱在手中掂量了一下,讶异道,“最近的灵力似乎平稳了很多呢。”
“嗯。”幼婶乖乖地点了点小脑袋,轻声道,“因为药效快过去了。”
——真正的神降后遗症,可能要到了。
第二十八章 既是主命那你就吃吧
在付丧神的印象之中,他们的审神者一直是一个沉稳恬淡的女子,很温柔,却很强大可靠。
哪怕如今变成了孩童的模样,也仍然没有丢失那一份内敛温柔,格外惹人怜爱。
但怎奈何——再怎么乖巧懂事的孩子,都很容易被熊孩子带歪。
在鹤丸国永带着幼婶去爬树还把幼婶当球甩之后,终于被忍无可忍的父上大人给拖出去远征了。
面对十八小时超长远征的巨大压迫,意味着十八小时都要在五花太刀的“守望”之下,鹤球几乎要飙出心酸的泪珠。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小夜——好瘦啊。”幼婶的身高如今比全刀帐最矮的小夜左文字还要矮一个头,伸出手也只能抱住小男孩的腰,“胖一点比较好啦。”
小夜向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踌躇无措的神情,审神者并不排斥孩童模样的付丧神的接触,也会如同长姐一般亲昵的拥抱他们。但是如今面对比自己还矮小的审神者,饶是向来将黑暗与复仇挂在嘴边的小夜左文字,也不免微微柔和了过于犀利的眸光。
被抱得手无足措地愣怔了半晌,最终还是犹豫地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幼婶的后背,从内番服中掏出了一枚柿子递给她。
幼婶松开小夜,从善如流地接过柿子,动作熟练地将柿子扒皮掰开,又递回给了小夜。
小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耳根却悄无声息地染上了红晕,冰冷的声线几度压低,喃喃低语道:“……是给你的。”
——他并不是粟田口刀派里那些爱撒娇性格还很可爱的短刀,平日里面对性格温柔的审神者,他最孩子气的亲昵,也不过是让审神者帮他剥个柿子。
——仅仅如此而已。
最终幼婶和小夜一人一半柿子坐在左文字房间门口的阶梯上傻呆呆地啃,一口咬下去满是清甜的糖水。
“呐。”幼婶拿着手帕沾了水,给自己也给小夜擦拭手指,纠结地道,“宗三殿下和江雪殿下是不是吃得很少啊?大家都瘦瘦的。”
说完,还捏了捏小夜瘦得特别骨感的手腕。
小夜左文字虽是短刀的外形,但是性格上更为沉稳可靠,甚至比起两位哥哥也不遑多让。
比起大哥江雪左文字憧憬和睦而厌恶战争的高洁,比起二哥宗三左文字因为笼中鸟的命运而无可奈何的自嘲自讽,小夜心中有着更为坚定的信念与目标。
就如同他在演武场上的言语那般——只靠训练是无法驱散那片黑暗的。
他不在乎自己的外形,就如同他不在乎自己的身高,刀存在的意义就是成为主人的力量,其他的并不重要。
哪怕注定要被黑暗的潮流所吞噬,能够成为主人的力量,那也无所畏惧,永不言悔。
但是审神者既然在意这个问题,他便也如实回答道:“不少,是您的两倍吧。”
付丧神其实并不需要进食,他们日常的消耗也好,维持这一具人形模样的外壳也好,靠的都是审神者给予的灵力。
但是有了人的身躯,难免会和人一样产生七情六欲,那时候小夜就一直很好奇马贼常吃的柿子是什么味道,真正进了口中,才有了真实的味觉传递。
因为品尝美食的感觉是幸福的,因为潜意识里想要距离审神者更近,所以会像个人类一样,会像审神者一样,吃饭,睡觉,活着。
这般想着,联系审神者的前言之语,小夜一板一眼地解释道:“付丧神无法通过食物而改变自己的外形。”
——所以,您的担心是多余的。
然而早已被鹤丸国永带歪了脑洞的幼婶却忽然以拳击掌,脑袋上仿佛具现化了一个灯泡。
“人类的身躯是蛋白质、脂肪、血液、骨骼等组成的,但是你们刀是由玉钢、砥石、冷却水组成的,的确是不一样呢。”
“木炭用于生火,砥石用来打磨,冷却水用来凝固,那么……”
小夜左文字突然心生不好的预感。
“小夜,在做什么呢?”宗三那特殊华丽的音调响起,如同粉蝶振翅,格外悠扬。
小夜闻言微微侧身,露出坐在他身边矮小的审神者,宗三果不其然微微挑眉,露出些许诧异的神情。
“主人在跟小夜聊天吗?”
宗三会感到诧异也并无道理,于情于理,左文字刀派的刀都并不是聊天的好对象。
因为他们心中负面能量的满溢,导致审神者的圈子中不少人戏谑地称呼他们为“左文字厌世一族”。
同他们聊天,总是格外心累的。
“宗三殿下!”幼婶欢快地扬起胖嘟嘟的小手,今天她换了一身常规的巫女服,显得格外清秀可爱,“我在和小夜聊怎么让你们长胖一点!”
——也……格外直率。
孩童稚语或许单纯,但是宗三左文字却是个敏感多思的性子。
一句话在脑海中百转千绕,便是知晓对方并无此意,也忍不住心生郁气,以言语化作刀锋,刻薄地宣泄出那压抑了数百年的绝望与悲戚。
“您也……觉得我太过柔弱了吗?”
若是青木时雨听闻此话,恐怕只会莞尔一笑,熬出大碗的心灵鸡汤先干为敬。
但是年幼的婶婶却是个单细胞生物,只能理解字面上的含义,当下便扬起了小手,脸上全是被认同了之后的开心与愉悦。
“宗三殿下也这么觉得吗?我觉得胖一点比较好呐,既然小夜说你们不能通过食物来改变自己的外形,那不如……”
“多吃几块玉钢吧!0v0”
宗三左文字:“……”
惊呆了的小夜左文字:“…………”
听到动静打开房门的江雪左文字:“………………”
先不提吃掉玉钢到底能不能长胖,也不提刀剑男士的牙齿能否进行这种高难度的挑战。
更重要的是不管是宗三小夜还是江雪,哪怕他们多少都有些厌世,但是也并不想尝试“吞钢自杀”这种神奇的死法。
愚蠢的幼婶被左文字三兄弟提溜到了房间里,被塞了一嘴的羊羹之后被温柔地摸了摸头。
面对惯来严肃的江雪格外温柔的笑颜,幼婶毫不犹豫地出卖了自己革命的战友。
“是鹤丸殿下说的!他说你们太瘦了,宗三殿下瘦得连袈裟都撑不起了!”
江雪左文字:“……不睦之源。”
#干掉他就能和睦了。#
宗三左文字:“……笼中鸟也不是谁都能评头论足的呢。”
#呵呵,下次投票碎刀,就决定是你了。#
小夜左文字:“……啊,复仇之人已经找到了吗?”
#走吧,踏上暗黑的复仇之路。#
不忍心责怪心爱的幼婶,更何况小姑娘全然一片好心,没有半点恶意。
于是宗三以袖掩唇,微微一笑。
“主人,我们对自己的外表并无不满之处,鹤先生会说这样的话语,肯定是因为他对自己外表有所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