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案齐谋(穿越)——蝶香香
时间:2017-10-28 16:21:03

  
  仅从燕婷一直盯着那几只小白兔,恨不得将它们抽筋剥皮的表情,沈画就看出这回自己在柴骏的英明“领导”下,的确做了件善事。
  
  用午膳时,见烤好的猎物均一整块一整块地送来,想起某人平素用膳均斯斯文文,很是注意形象,沈画便将自己获得的食物用洗净的手撕成细条,把他手里的静静换了过来。
  
  她想过了,靠近他的确有需要,至少当下能与这样的人做盟友,于她利大于弊。
  
  许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对他如此细心,柴骏愣了一愣,嘴角一抹几不可见的微笑闪过,一声不出将她给他的东西吃完。
  
  只不过这过程,沈画做得极招人恨,却也完全无所谓了。凭什么她这燕帝御准的正牌夫人还得看人家脸色?
  
  午膳用到一半时,闷在一旁饮闷酒的驸马爷韩真忽然摇摇晃晃捏着两只空酒杯走了过来,其他人各怀心思看戏,竟无一人上前劝阻。
  
  韩真当着柴骏的面,斟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到他面前,醉醺醺道:“柴骏,来,陪我喝上几杯。”
  
  沈画倏地站起来,抢过酒杯一口饮下,“他酒量浅,饮不得。驸马请见谅。”
  
  许是她这举动太过冒犯,韩真恼怒地瞪着她低吼:“关你何事?你是什么东西?这是我与他之间的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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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
  其实沈画的确不想管,但柴骏饮醉酒的德行人家或许不知道,她却了解得很。到时出丑的可不是他一个人,还有小女子她。万一又像上次那般,她往后如何见人?
  
  正是担心柴骏不好意思推拒,沈画才冒冒失失抢了个先,横竖她在这些人眼里本就是个粗鲁的女子。她可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迫与某人秀恩爱,尽管这样做会被人误会她护着柴骏。这也正好是她眼下想向某人表达的诚意。
  
  正想与韩真好好解释几句,柴骏却站了起来,漠然道:“驸马此言差矣,本侯之事,件件与她有关。她是本侯夫人,担心本侯身子,不许本侯饮酒理所当然,代本侯接受你的美意,已很给驸马面子。原本本侯与你并无恩怨,但自眼下起,会有些怨。”
  
  韩真饮得有些糊涂,脑子许是没转过来,竟问:“什么意思?”
  
  柴骏声色不动答曰:“开罪她,便已开罪本侯。你说呢?”
  
  他素来说话不太大声,却有些冷,因此这句听上去虽不至于振聋发聩,却挺渗人。
  
  韩真愣了一愣,看看他又看看沈画,忽的笑了上来,笑声依稀带着几许苦涩,停下皱眉问:“你喜欢她?你喜欢的人竟然是她?”
  
  似乎不大信。
  
  “对!”柴骏笃然又冰冷地回道,“由始至终。再不会有旁人。”
  
  “驸马,本宫命人送你回去歇着。”不等韩真继续发酒疯,燕谨已叫来两人将他架了回去,遂又对燕婷道:“你也回去,好好看着你夫君。”
  
  “二哥……”燕婷似乎想说什么。
  
  却被燕谨打断:“别让本宫说第二次。”
  
  等燕婷心不甘情不愿地抹着泪珠子离开,燕谨方压下怒意致歉:“驸马许是遇上什么烦心事,饮得有些多了,丰城侯莫往心里去。今日之事看在本宫面子上,还请事后莫要为难。”
  
  柴骏淡上他一眼,不做声,随手拉了沈画坐下,对她道:“下回,不必与醉酒之人讲理。”
  
  他这得罪人的功夫很是令沈画汗颜,也很是令她偷着痛快。
  
  直到这会儿,连岳那坑货才叼着一只山鸡腿屁颠屁颠跑过来,嬉皮笑脸道:“小画妹妹,看不出你竟然是位女中豪杰。都怪我坐得太远,否则替他挡酒这事素来都是我争着做的。如今有你,我也就放心多了。”
  
  坑货哪有他说的那么远?只不过是狗改不了吃屎,没安好心,想看戏罢了。可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便宜的午餐?
  
  沈画转头,认真问柴骏:“今早你说的那番话,可算数?”
  
  连岳即刻慌了,“哎!小画妹妹,你说的可是若我再坑你哦!方才我哪有坑你?”
  
  沈画对他视而不见,待得柴骏淡淡然点头,方续道:“路上我答应过他,替他说个人情。但如今他又看我笑话,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这样,你抽个三五天空闲不理他可好?”
  
  “啊?”连岳极委屈道:“小画妹妹,你说话怎可以不算话?”
  
  柴骏压根儿不理会他,面无表情点头,“好。”
  
  沈画这才转过脸去说:“让我不痛快,这惩罚算得上是轻的。你眼下有两条路可选,要么乖乖认了,要么继续加重惩罚。”
  
  她就是狐假虎威,谁让那只老虎乐意。
  
  连岳即刻捂住嘴,抹了自己一嘴巴子油,含含糊糊嘟囔说:“你就知道欺负我。”
  
  实则,沈画在他那张俊俏的脸上未曾见到丝毫痛不欲生,因此觉得他说这句话时,其实是痛并快乐着的。因为她尚未去欺负别人,他仍是独一无二。
  
  原本以为坑货悻悻然到一边去啃他的山鸡腿,这事就算了结了。谁曾想,身边这位静悄悄靠了过来,耳语般问:“你何时欺负欺负我?好歹我在帮你。”
  
  这话说得颇有几分歧义,令人忍不住遐想连篇。沈画随即呵呵两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遂往边上挪了一挪。
  
  他也声色不动地跟着挪了这么一挪,“我很期待。”
  
  这厮今日还要不要脸?莫非美男计与金钱打动不了她,他便用上了死缠烂打?
  
  可怜沈画眼下满手油,竟无法扶额。未免他再厚颜无耻、理直气壮地靠过来,她委屈自己求全道:“既然小侯爷有这方面需要,小女子必当全力以赴。你可不可以坐过去一点?”
  
  柴骏漂亮的薄唇边抿出一丝恬淡的微笑,看得人心都凉了一大半,“本侯盘子空了。”
  
  原来他是没填饱肚子,才这般饥不择食!沈画十分理解饥饿者内心的那种渴望,以免他将她当了盘中餐,赶紧将自己的奉上,“小侯爷慢用,我再去取些来。”
  
  这厮打的什么主意,沈画怎么会看不出来?不过是因为燕谨坐在附近,故意做给人家看。醋味十足!
  
  她若不配合,又怎能让他相信她与燕谨早已断了个干干净净,甚至没有那最后一丝自责。
  
  燕谨虽故意避开了二人,一路只与苏力青相谈甚欢,却时常心不在焉,脸上神色不大自然,屡次轻蹙眉头。想来虽心里极不乐意看,却又忍不住用余光偷偷在看。
  
  加上他之前替沈画说话,对那几只兔子网开一面。在柴骏看来,分明就是对他准夫人余情未了。
  
  因此取来一盘将将烤熟的獐子肉后,沈画知情识趣走到柴骏身边坐下,再次细心地将肉撕成一丝丝,递到他面前,十分热情地说:“小侯爷请。”
  
  哎!这顿野味吃得沈画忒辛酸,忒勤劳,也忒煎熬。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如此细心伺候人。
  
  不知道上上辈子是不是欠了柴骏什么,这辈子才这般被他折腾。之所以将这孽债推算到上上辈子,完全是因为她清晰记得,上辈子绝没欠过任何人情债,也尚未有人来得及欠她一丝半毫。
  
  烧烤聚会散后,回别院的路上,走着走着,柴骏忽然饶有兴致地问:“为何急着替我挡酒?”
  
  沈画扭过头看着一群不知什么鸟自蔚蓝的天空中飞过,打死也不肯说出真实的原因,想了许久,那群鸟都飞得无影无踪之后方想到一个颇为像样的托辞:“背不动你。”
  
  柴骏微微抿开一侧嘴角,笑得有些邪魅,“哦?我还以为你吃过什么亏。”
  
  沈画既想哭,又想笑,想起那晚的遭遇,头扭得更偏了一点儿,“你想多了。”
  
  “其实……”柴骏似乎故意将这两个字拖得很长,良久方接着说:“连岳背得动我。”
  
  沈画实在没法子与他好好说话,她就不信他没看出她是故意在敷衍,经过昨天,她对着他竟有些不自在。因此偷偷加快步子想逃。
  
  可没走几步便被柴骏一把捉住,“本侯觉得你开始有点儿喜欢我了。不知猜得对不对?”
  
  沈画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地不要脸,可又看不清自己这点儿小别扭究竟是不是喜欢。这种感觉与当初和燕谨在一起,完全不一样。
  
  或许……
  
  沈画镇定了一下心神,答曰:“不是喜欢。只不过……稍稍有点崇拜。”
  
  燕谨比起他来没有那么多优点,当初她之所以看上燕谨除了他外表的确养眼以外,还因为燕谨这人暖心,会成天陪着她四处玩。两人之间尚算平等,因为燕谨从未表明过他的太子身份。
  
  可柴骏不一样,无论是他会的东西颇多,还是精明的脑子。沈画都觉得与他不在一个水平线,对这样只能仰望的人,她觉得宁可崇拜也不能用情太深。或许他的确是她心目中完美的男神模子,但神与她这样的普通女子始终有种距离感。
  
  柴骏似乎丝毫不在意,几不可见一笑,“好的开始。”
  
  许是这顿吃得开怀,柴骏又说要送沈画礼物,沈画担心孽债越欠越多,下辈子都还不清,还要与他纠缠,好不容易才按捺住财迷心窍的孽根性当面拒绝了他的好意。
  
  见他之后负着手一声不出,冷冰冰的样子像是生气了,还以为终于断了他的念想。没想回别院不够半个时辰,正支颐凝坐,发愁将小白兔放到何处比较妥当之时,他那小厮更阑便屁颠儿屁颠儿地送来了一只十分精致的笼子。犹如天降甘露,雪中送炭。
  
  沈画越发觉得柴骏这未卜先知的能力已至化境,遂捉住更阑问:“这笼子,你家少爷几时备下的?”
  
  更阑望了会儿天,答曰:“回宁阳君,来猎场之前的几日,少爷在家自己做的。宁阳君可是有什么疑问?”
  
  呵呵,还真是闲得蛋疼哈!
  
  沈画摇摇头,“没什么。”
  
  果然这厮早有预谋,且对她十分了解。即便今日派不上用场,也终有派得上用场的时机。不得不说他已将她的秉性摸得十分透彻,每回送礼均恰到好处,竟令她次次都无法拒绝。
  
  他是如何做到的?沈画一点儿不觉得开心,反倒生出一丝凉意。
  
  寻思着若不收下这份礼,恐怕不消过完今夜,那几只可怜巴巴的小白兔子便会被柴小狗当作零嘴吞进肚子里,即便不会支离破碎,也四肢不全,甚至会被吓破胆。因这小东西如它原主人一样生了颗嫉妒心,自打沈画抱着兔子进了内院,它便已在她身边疯狂地吠了近半个时辰,完全没有要与人家和平共处的迹象。兔子本就胆小,早已缩在一处抱团发抖。
  
  想到零嘴,沈画又记起昨天答应过柴小狗的事,或许让它解了馋,会安分点儿。遂问更阑:“柴小狗平素都吃些什么?”
  
  更阑又望了会儿天,回答说:“平日里都是心肺、瘦肉之类的寻常食物,煮熟了少爷将这些切碎,混在米饭里充作主食喂它。除此之外,它很喜欢吃牛肉,不过少爷不常给,只有在它有功劳时奖励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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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
  牛肉?这小东西以往的小日子果真是比沈画还过得滋润。难怪一见到柴骏便立马弃她而去,如今她也想弃它而去。需知道即便是在燕京城最繁华的街市也买不到这玩意儿,沈画已经十六年没尝过牛肉的滋味了。只因燕律上白纸黑字写着屠牛乃是重罪,起码得在京兆衙门的大牢里蹲上个大半年才能了事,当然,出不出得来那就要看命了。因此在大燕朝做只牛其实是件十分幸运的事,只要不遇上反朝廷的歹人,怎么也能在燕帝的庇护下活到寿终正寝。
  
  有钱人就这么任性。
  
  这令沈画想起从前听过的一些绿林好汉的故事。但凡有人落草为寇或欲揭竿而起,必定会宰上一只牛请同道中人大饮一通,以示自己从今往后不做朝廷鹰犬。
  
  看来柴骏虽不至于有谋反之心,却也不是循规蹈矩之辈。但这痛脚却又无丝毫价值可言,除了能证明他知法犯法外,尚未听说过有哪家是因为吃了牛肉便被皇帝记恨上的。
  
  沈画虽暂无出卖盟友之心,却也希望先替自己买定个保障。他日若柴骏不义,她至少也有不仁的本钱,可这本钱并不够分量。总不至于以他杀了只牛喂狗,便说他柴家有谋逆之心吧?
  
  鉴于之前给柴小狗改善伙食的初衷,沈画遂请更阑回去替她取了些所谓的牛肉来安抚柴小狗。
  
  谁知他没一会儿打柴骏那儿取来的却是连沈画都垂涎三尺的牛肉干。
  
  当着更阑的面,她自然不好意思与柴小狗争食。
  
  让小翠打发走更阑,沈画才当着眼巴巴、无辜状的柴小狗偷吃了几块。果真味道极好!
  
  这么些年,她居然活得不如一只狗!这念头实在令人感到生无可恋。
  
  沈画一边吃着牛肉干,一边在内院寻思起此生的头等大事。是做卧底,还是叛臣,真真难以抉择。思索了整整一天,才让人取了纸笔来。
  
  这样空想下去也不是个事,有的事还是让萧誉想法子去查个明白。比如连岳那些话的真伪,再比如柴氏究竟有没有什么人为非作歹,她不信这么一个偌大的家族,就没有一颗老鼠屎,总有人口风不严吧!总能找到一个突破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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