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肥了?谁让你停车的?”
厉时御冷然的低吼,他怎会不懂他的情绪,可他若跟他一样表现出担忧,只会加深他的不安罢了。
“厉总,您为什么不让我跟着?您就算不让我跟那让陈战跟行吗?或者您怎么样都行,但就是不能独自去冒那个险啊。”
“以前黑蛇利用对付顾卓扬来制造你们之间的内讧,现计谋被揭穿,他肯定也觉得没意思了,这才把您和顾卓扬一同威胁过去的,目的就是想一箭双雕,您……”
“我若不去,厉家很可能就会遭殃。”厉时御平静的接下他的话。
“风尘,黑蛇的背景不简单,在没有完全摸透对方的底之前,我不可能拿我一家人的性命来做赌注。”
“可也不能以身试险啊,或者我去。”风尘几近恳求的说,“厉总,让我去代替你去!”
厉时御皱眉,“你要做的就是对我的行踪保密,处理好公司的事,安排好厉家的保全问题,除此之外就是随时待命,必要的时候我会联系你。”
“可是厉总……”
“开车!”
厉时御淡声打断他的话,语气不容置喙,随即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
回顾宅的路上,安慕希从未有过的紧张。
没有和长辈商量,私自就去做了登记,也不知道顾阿姨他们会不会认为她不矜持……
女人天生敏感的神经让安慕希越想越紧张,以至于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说,“停车!”
车子在下一刻稳稳靠边停下。
顾卓扬转头她,“怎么了?”
安慕希双手攥成拳头,咬了咬下唇,迎上男人略微不解的目光,支支吾吾的说,“我……我紧张。”
顾卓扬忍俊不禁的揉了揉她的脑袋,“紧张什么?”
“你不是……要带我过去坦白的吗?我怕……”
“怕未婚先孕会影响家风?怕没跟他们商量就登记会受到责备?”
安慕希愕然,“你怎么知道?”
真有读心术啊?
“就你这一根肠子灌到底的单纯小女子心思有什么难猜的。”顾卓扬云淡风轻的说道,“不过,你的担心是多余,因为他们只会高兴的飞起。”
安慕希半信半疑。
顾卓扬接着在给她打一镇定剂,“你以为我家户口本为什么会在我那里?那是我妈给我的,让我必要时直接把你拖去登记。”
安慕希,“……”
原来顾阿姨这么腹黑……
“至于怀孕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他们知道后只会跟我一样把你当女王一样供着。”
“真的?”
“嗯哼,所以老婆大人,咱们可以继续前进了吗?”
安慕希莞尔一笑,“ofcourse!”
顾卓扬果然没有骗人,她的担心真的是多余的。
安慕希至此更加深刻的感悟了那个道理:不要为尚未发生的事情担忧。
午饭的餐桌上,气氛其乐融融。
“既然孩子有了,也登记了,那就赶紧挑个好日子把酒席办了,不然啊这肚子越大就越不方便,还辛苦。”
从知道消息后的周溪文就一直乐的合不融嘴,连说话的时候眉眼都尽是笑意。
顾老爷子附和道,“溪文说的对,回头我看个好日子,让卓扬风风光光的把小希娶回家。”
“爸,别回头了,待会儿吃完饭就看吧?”
“也行,也行。”
餐厅里回荡着大家愉悦的笑声,安慕希羞红了脸,全程都很拘谨。
顾卓扬拉着她的手,将她揽在身边,转而对周溪文说,“妈,我过两天有重要的事需要出差一趟,小希先住在这里,你们帮我先照顾好她。”
“臭小子,说什么帮呢,照顾儿媳妇那是作为婆婆应该的,更何况小希现在还有孕在身,你要做什么就放心去吧,妈妈办事儿你还不放心吗?”
“卓扬啊,这公事固然重要,但切记,一个真正有担当有责任的男人,是不会因为公事而忽略自己的家庭的,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要放下来,多陪陪老婆。”
顾父向来不苟言笑,所以即便他说这话时神色不严肃,那语气也是有种不怒自威的威严。
“我知道了,爸。”
看着全家人都劝解顾卓扬,安慕希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她一直被这个男人保护的很好,所以……
“我……想说几句话。”安慕希忽然开口。
餐厅立马安静下来,如高山流水一般的声音宛转悠扬。
安慕希在脑海里已经准备组织好了语言,可看着大家那么配合的安静下来等她说话,她反而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有些略囧。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说,顾卓扬对我一直挺好的,为了照顾我,他把公事都搬回家了。”
不想,周溪文一下子就听出了她的意思,便笑道,“傻丫头原来是要帮老公说话呢,怎么啦?我们给他上政.治课,你心疼了?”
“顾阿姨……”
“欸?”周溪文攸地打断她,还故作严肃,“你叫我什么?”
安慕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妈。”
周溪文应的比中了彩票还高兴。
午饭后,顾老爷子把顾卓扬叫到了书房。
“坐吧。”
顾老爷子率先坐下,跟着直入主题,“卓扬啊,抽个时间,你陪我去看看厉爷爷。”
第335章 怎样才能移情别恋?
顾老爷子率先坐下,跟着直入主题,“卓扬啊,抽个时间,你陪我去看看你厉爷爷。”
顾卓扬坐在茶几前泡茶,举手投足从容优雅,听到顾老爷子的话,俊逸的脸上也淡然的毫无波澜。
这是他进来之前预料之中的话题。
爷爷和厉老爷子是好友,而希希又是厉老爷子原来的前孙媳妇,现在却要跟他结婚,爷爷心里多少都会有点觉得不好意思吧。
毕竟他也知道,厉老爷子向来都很喜欢希希。
“我知道了,爷爷。”不动声色的收回思绪,顾卓扬淡声应道,一边将沏好的清茶移至顾老爷子的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随之从地毯上站起来,坐到了沙发上。
顾老爷子端起茶斟酌了一口,带着风霜的脸上袒露温和的笑意,“你多久没跟爷爷喝过茶了?”
“两年了。”顾卓扬如是说。
“难得,沏茶的技术不减当年。”
“在爷爷面前不敢称技术。”
顾老爷子随和的笑笑,从小到大他没少夸顾卓扬,可他自懂事起每次都是以同样的宠辱不惊的姿态淡然的回应他,提不起谦虚,但从来不会骄傲。
“爷爷,您打算什么时候去?”
顾老爷子抿唇深思,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我先给你们看好日子之后在决定。”
“你过两天不是要出差吗?那就等你回来之后再说吧,你先安心工作,小希我们会照顾好的。”
顾卓扬的心思一沉,眸底的担忧转瞬即逝,“爷爷也要保重。”
“放心吧,爷爷身体硬朗着呢,就差个胖小子抱抱了。”顾老爷子双手鼓着拐杖,长舒了一口气,“以前啊,你小子光顾工作不谈恋爱,我和你爸妈没少操心,现在看着你和小希恩恩爱爱的,我心里的一块石头也总算落下了。”
“还有你那些七大姨八大姑再也不会来我耳边唠叨了,我也算落了个清静。”
顾卓扬看着眼前的老人,许是从来未曾认真打量过,不知岁月竟已在他的脸上留下了痕迹,心里划过一丝自责。
的确,他以往只顾着工作,虽然有家,知道家人的重要性,却没曾好好感受过家的滋味。
为人子女,他到底还是有所亏欠。
微微颔首,顾卓扬原来平淡的声音不自觉的缓和了几分,“对不起爷爷,让您担心了。”
“你小子,整天跟我说对不起谢谢,我是你爷爷,咱们之间没那么多的礼节。”顿了顿,顾老爷子故用委屈的口吻说道,“我看你还不如看着小希亲切呢。”
顾卓扬笑而不语。
他习惯了跟家人相敬如宾,就算是偶尔家庭聚会或者是跟顾老爷子下棋,他的态度也是淡之如水。
这也源于他自小就性情独立,孑然一身。哪怕是学习期间或刚接触公司事物倍感压力之时他也从不抱怨,更不会在家人面前表露丝毫不满,纵然身处喧嚣他也能依旧不为所动,兀自清悟得透,一身琉璃。
三十年来如此,顾家人以他为骄傲的同时也不得不担忧,如今他终于遇上良人,马上就要步入婚姻的殿堂,这对顾家来说可是任何成功都及不上的大喜。
从书房出来,就见楼下似是在争执什么,顾卓扬迈步下去,周溪文正好面对着楼梯的方向,看到他,立马伸手将人招呼过来。
“卓扬你来的正好,赶紧劝劝小希。”
安慕希闻言回头,恰好对上顾卓扬深邃温情的眸子。
“怎么了?”顾卓扬在她身边坐下,目光却无意看到到周溪文手里的手镯,立马就明白了。
顾父温和的嗓音从身后传来,“这个手镯是我们的传家之宝,祖祖辈辈传下来就是给儿媳妇的,你妈妈是准备把手镯传给小希呢。”
“不是,我只是觉得这太贵重了……”安慕希为难的解释。
而且既然是传家之宝,忽然戴在她手上,顾氏其他人对她本来就不满,万一被她们特意拿来挖苦顾阿姨怎么办?
顾卓扬从周溪文的手里拿过手镯,继而拉起安慕希的手,轻轻戴了进去,“这个跟贵重与否无关,你现在既是我顾卓扬的妻子,是顾家的儿媳,那这个东西就理应属于你。”
他真诚的目光,决然的口吻,让人无从拒绝。
从顾家老宅离开后已是下午的三点多。
“想去哪里?我带你去散散心。”顾卓扬替安慕希系好安全带之后,保持着动作,近距离的看着女人白皙的脸颊,暖阳的映衬下,那细腻的皮肤更加白里透红。
都已经是夫妻,安慕希也不让自己总是闪闪躲躲的对待他的亲近了,显得矫情。
于是她直视他,抿了抿唇说,“唔,凌依可说要见我,所以我们去趟医院?”
顾卓扬微微皱眉,“她见你能有好事?我可不允许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事影响我老婆的好心情。”
安慕希勾着他的脖子,嫣然笑道,“放心啦,你老婆的心情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影响的,而且你别老把我想的那么脆弱。”
“嗯,你不脆弱,可身为你老公,还是得把你当温室里的花朵一样宠着,谁都不能摧残。”
顾卓扬在她娇莹欲滴的唇上亲了一口。
没有人比安慕希更了解在死亡边缘行走的感觉,或是正因如此,在此时面对柔弱的凌依可,她的态度不自觉的就比以往柔和了许多。
她想不开是因为爱,为爱轻生的想法她曾也有过。
“怎么,你的护花使者不在你身边守着,不怕我对你做什么?”
病房里只有凌依可和安慕希两个人。
其实再叫安慕希来之前,她就劝解过自己别再那么偏激,可她没办法,她爱了十年而不得的男人,的爱人,她真的喜欢不起来。
看着她,依旧就像是在看情敌的感觉。
虽然她知道,她其实连情敌这个身份都没资格拥有。
而面对凌依可的尖酸刻薄,安慕希并没有怼回去的打算。
“我相信你不会。”她看着凌依可,容颜浅笑,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映衬在她的脸上,却将那浅笑映衬的越发迷人。
安慕希长的真的很好看,那一身清新淡雅的气质是多少女人可望不可即的?凌依可也算是美女中的佼佼者,可每次面对她那种浑然天成的美都会有自愧不如的挫败感。
所以潜意识里一直认为自己是输在这一点,肯定是她身上少了那种气质,所以顾卓扬才不爱她……
周围安静的落针可闻。
凌依可看着窗外,忽然开口说,“我怀孕了。”
声音夹着落寞。
安慕希一怔,倒是这么想过她会主动跟她提这个。
下意识的看向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她微微一笑,答,“我知道。”
简单的三个字后便没了下文,凌依可自嘲的勾了勾唇,转头看她,“你知道吗?我曾想过利用这个孩子来拆散你和顾卓扬。”
“陷害你,或者咬死说这个孩子是他的。”
安慕希看着她的目光多了几分诧异和探究。
一时之间,实在没摸透她此时跟她坦白的原因。
她静默的听她把话说完。
“可后来你知道我为什么没那么做吗?”凌依可苍白的脸上蒙着一层凄凉,夹着丝丝生无可恋绝望,扣人心弦。
“我怕计谋被揭穿后,顾卓扬会更加讨厌我。”
爱一个人卑微久了是会上瘾的,那卑微会根植在骨子里,刮骨疗毒都抹不干净。
“安慕希,你能不能教教我,怎样才能移情别恋?”凌依可嘴角挂着嘲弄,也不知是在嘲弄自己,还是嘲弄安慕希。
她的话说没有触及安慕希的伤疤,是不可能的。
但她没有表现出丝毫的难过,反而是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就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我第一次流产之后,一个人躺在白色的病床上,看着窗外,也想过从那里跳下去,可当真的站上去往下看,我才知道自己其实有多怕死。”
“但就是那样怕死的我,因为爱一个人,已经尝尽那种濒临死亡的滋味,我想……就是那种强烈的抵触和渴望,我渴望活着,好好活着,所以才选择了移情别恋吧。”
“你觉得移情别恋是褒义词吗?”凌依可觉得可笑。
“那重要吗?”
凌依可淡淡的看着她。
安慕希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边,迎着暖阳深呼了一口气。
“你知道吗?其实,虽然我爱了厉时御七年,但在那七年里,我根本不懂什么叫爱。不管他那时如何待我,我都忍着,一心想着的,就是能够呆在他的身边就好,与他朝夕相处,日久总能生情。”
“每次想起自己的隐忍,都把自己感动的一塌糊涂,恰恰是这样,才让我觉得厉时御何止无情,他根本就没有心,我爱他,但也恨他给我带来那么多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