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不能。”周文涛对自家二小子小安倒是非常有信心。这种眼高于顶,拿鼻孔对人的所谓城里姑娘,自家臭小子应该看不上才对。
“喂,你们俩是这家的什么人?”那个叫小晴的姑娘见过了桃叔桃婶以及安嫂子后,见赵清茹跟周文涛正站在一旁,便习惯性地带着挑剔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可以肯定眼前这对中年夫妻身上所穿的并非名牌,却也不差,至少不像是农村人平日穿的。最主要俩人的气质,举手投足间怎么看都不像是地里刨食的。
小晴有点拿捏不准了,不过转念想到现在沈家洼村折腾出了什么农家乐,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参与其中,便将赵清茹两口气也当成是进村体验生活来了。
“我是三桃的姐姐,叫二妮,从小被送养给周家当童养媳,这个就是我男人。”赵清茹不着痕迹地推了一把站在身侧的周文涛,单手托腮,轻声道。
“……”桃叔桃婶虽说跟赵清茹关系还不错,可到底鲜少见过这妮子这般调皮的一面。何况赵清茹这会儿怎么说都四十好几的人了。至于安嫂子,在此之前可从未跟赵清茹打过交道,也就是知道有这么个知青,跟婆家,尤其小姑子关系甚好。
“二妮?我怎么从未听说过。沈涛,你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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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妮?我怎么从未听说过。沈涛,你竟敢骗我?!”那个叫小晴的女人紧皱起修得细细长长的眉头,甚是不悦的直接指责道。
桃叔桃婶自然没有什么女儿,从小就被送养给旁人,还当什么童养媳妇。事实上,桃叔桃婶就生了两个孩子,老大大杨,农业专科毕业后就在乡里的农科院上班。大杨后来娶了安嫂子,生下了沈涛,小名磊磊以及小女儿沈湫,小名小秋。
还有个女儿三桃,跟赵清茹关系甚是不错。至于二梨(妮),隔壁大房家的女儿。跟三桃这个堂妹年纪差不多,但姐妹俩关系并不怎么好。
“小晴,你先听我解释。我,我也是……”
“我不听,我不听!沈涛,你说过你永远不会骗我的。我这还没嫁给你呢,你留开始满嘴跑火车,开始骗我了。以后还指不定怎么骗我呢。”
“小晴,我真没有骗你啊……我也是头一次知道我家,我吧还有个妹妹……”那个叫“小晴”的女人几乎跟沈涛同时开口。
“你说我个城里的姑娘,选谁不好,为什么要瞎了眼偏偏选你这个凤凰男?还不是看着你……”
“城里的姑娘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赵清茹是真心瞧不上那个叫“小晴”,所谓的城里姑娘,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农村的娃怎么了?”
“你个从小被卖给男方当童养媳的,插什么嘴?”在知道赵清茹那所谓身世便有点轻视人的小晴听赵清茹这般看不起她,本就心里有些不痛快,正找借口发脾气,这下自然立马怼了回去。
“谁告诉你我家汝儿是童养媳来着?”这下周文涛不乐意了。
“不是她自己说的?”小晴被周文涛那莫名的气势给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手指了一下赵清茹。
“说笑而已。当年我便想认桃叔桃婶为干爹干娘了,可惜……桃叔桃婶看不上我。”赵清茹浅笑道。
“夭寿哟,你这好好的燕京来的城里姑娘,哪能给我这老婆子当闺女哟。”桃婶跟桃叔又怎会看不出来,赵清茹这是在为他们撑腰呢。
“城里的姑娘又如何,乡下的娃子又怎样,不都是华夏的公民么。谁比谁高人一等?俗语说‘娶妻当娶贤,妻贤夫祸少。’桃叔桃婶,安嫂子,说句不客气的,我现在也是有儿有女,当了婆婆的人了。纵使她身份再高贵如皇家公主,嫁妆再殷实,有那金山银山,也顶不过一个贤惠孝顺最主要不作的好儿媳妇。你觉着呢,沈涛?”
“啊……”沈涛又不傻,赵清茹这般明显的特意点拨他的话,又怎会听不出来。而且他也隐约想起了眼前这对中年夫妻是谁。毕竟赵清茹虽说临时起意准备到沈家洼村这头看看,还是有提前跟桃叔桃婶取得联系过。沈涛自然也从自家父母那头听说了家里马上要来老朋友了。
要说小晴就更不傻了,一向懂得察言观色的她见赵清茹这般嫌弃,明里暗里地挤兑着她,不是个贤惠孝顺的儿媳妇,而且还很会作,心里自然越发不乐意了。
“我家沈涛愿意,就喜欢我这样的。幸好我不会嫁给你儿子,要不然遇到你这样的婆婆,我宁可去死上一死!”
要说今个儿赵清茹也多事了一把,这会儿也懒得再跟个小丫头多扯皮,便无所谓地笑了笑,侧过身看向桃叔桃婶,开口道:“桃叔桃婶,那我跟文涛先去村里转转,一会儿再过来。”
“也好,村里这些年变化还是挺大的,汝儿丫头你可得小心着别迷路了。还有记得晚上过来吃饭。”桃婶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句,“一定要过来吃晚饭。”
“知道了。”赵清茹自然应了下来。
直到赵清茹跟周文涛离开了,小晴到底没忍住,轻声问安嫂子:“伯母,刚刚那俩夫妻是谁啊。尤其那个女人,我瞧着有点眼熟,不过也太多事了。”
“我只知道,那女的姓‘赵’,原是上山下乡到村子里的知青,后来考上了燕京大学,回燕京了。”
“赵?赵清汝?”小晴直接想到了一个名字,也意识到为何瞧着有几分眼熟了。那人跟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一个学长长得挺像来着。
记得当时学校里就有传闻,建筑系的校草周泽安出身军旅世家,太公是那位赫赫有名的抗日大将军,外公是司令,舅舅是军长,爸爸是科学家,至于姆妈就是申奥会上演讲的那个外交官。
#跟着男朋友回农村老家见未来公公婆婆,结果一不小心得罪了暗恋的学长那嫡亲姆妈,怎么破?#小晴突然很想上知名论坛,发条微博到朋友圈,八一八她周末的遭遇。
事实上,正跟自家男人在村里散步,顺道再认一下人的赵清茹,也挺想刷刷朋友圈来着。
“汝儿,你哟。”周文涛拉着自家媳妇的手,忍不住摇着头。对于赵清茹方才的多事,周文涛多少有些不太赞成。毕竟是外人来着,即便那个叫“小晴”的女孩子真的有点过分了,谁让那个叫沈涛的男孩子喜欢咧。当然,周文涛还是可以理解自家媳妇这种心情的。
“好啦,我以后不再多事了。”赵清茹长呼了口气,“其实,桃叔桃婶跟我提过他们的小孙孙沈涛挺孝顺来着。其实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完美,都想要儿媳贤惠孝顺听话,却不想着当婆婆的自己是否好相处。”
“怎么,你那个让你疼到心里头的大儿媳不贤惠孝顺,给你这个婆婆气受了?”周文涛反问了一句。
“我跟你说正事儿,你却跟我提旁的。”赵清茹很顺手地拧了一把自家男人那腰际的软肉,没好气地白了周文涛一眼。
“好好好,说正是。是不是小安给你打电话了?”
小安有没打来电话你会不清楚?赵清茹其实挺想这么反问一句来着,不过还是忍住了,轻声道:“是你家妹子。”
“文燕?她又怎么了?”周文燕几年前随着她那洋丈夫带着一双儿女回到了大不列颠英国,可以说是各种不适应。最开始的是几乎每天一个越洋电话,特意打到燕京诉苦,后来么苦水倒来倒去也就那些个陈年烂谷子的事儿,也不晓得是习惯了还是翻不出新花样来了,总之少多了。
再后来,电话费节约了,该邮件视频聊天了。最新一次,貌似在为孩子谈恋爱的事儿,纠结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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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没什么,你那大外甥女喜欢上了一块煤炭。”赵清茹玩笑道。
“煤炭?非洲裔的?”
“应该是吧。光听你家妹子在电话另一头哭诉来着。要不然你打个电话回去问问?”赵清茹是真的不是很清楚。不过据她所了解,这几年有色人种,尤其非洲裔,拿到了大不列颠英国籍的比例有所上升。小丫头能看上个黑人小伙子,想来有他吸引人的优点在。
“对了,暂且还是别告诉婆婆比较好,免得受刺激。”赵清茹补充了一句。
其实不用赵清茹多提醒,周文涛也知道怎么处理。不过么,能听到自家媳妇这般唠叨,还是挺让人高兴的。虽然有时候真的挺烦来着,可老来伴儿,不就是在这种互相念叨嫌弃关心中,携手走过这一生嘛。
周文涛拿出了手机,稍稍走远了一点,开始给自家不让人省心的妹子打电话。至于赵清茹则坐了下来,看着远处的村民在那里整理农具。
方才跟桃婶闲聊,赵清茹知道村里今年又新添置了一套烘干设备,加上前两年陆陆续续添置的,现在村子一共有三套烘干设备了。虽说到了双抢时节,依旧要争分夺秒地抢收地里的粮食,随后再抓紧时间播种上新一轮的晚稻。却因为多了烘干设备后,在稻谷晾晒环节节约了不少时间。
虽说老一辈人依旧习惯传统的晾晒方式,觉着这样经过太阳暴晒出来的稻谷更干燥一些。事实上,也只是心理作用而已。而用烘干机,不仅大大的节约了干燥谷物的时间,某种程度上还节约了人力跟物力。最主要的一点,避免传统晾晒环节中,谷物的不必要损耗。
现在就连存放谷物的容器,都基本换成了设计更为科学合理,也不怕被耗子啃咬偷吃的不锈钢材质。里外里可是又节约了好些粮食呢。
想到桃婶那一脸的高兴劲儿,赵清茹那心情也变得越发不错。虽说再也看不到在大晒场晾晒稻谷的景象,有点点遗憾,但知道自己所相熟的亲友日子过得好,也确实是件高兴事儿。
可惜,赵清茹没能高兴太久,就被不晓得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中年男人给打扰了。
“你是……”中年男子长得很瘦,个子倒是不太高,最多也就一米七的样子,人瞧着有点儿苍老,留着凌乱的胡须。最让赵清茹不喜的还是男子看她的眼神,定光眼,隐隐透着仇恨。
“赵清汝!”中年男子用很肯定的语气开口道。
赵清茹灵光一闪,倒是跟记忆中某个身影重叠在了一起。真心不能怪赵清茹没能在第一时间里将人认出来,实则算起来也有三十年不曾见过面了,而且眼前这中年男人变化着实太大了。唯一不变的,还是那身材,三十年如一日,还是那么瘦。当年是瘦竹竿,有点营养不良,现在是皮包骨,感觉比当年还要落魄。
“赵清汝你个X子,竟然还敢回来。看老子不拍死你!”中年男子一边情绪有些激动地嚷嚷着,一边环顾着四周,显然再找可以收拾赵清茹的东西。很快中年男子便找到了一根只有半截约一尺多长的木棍,一把抓起那木棍后,便挥舞着手里的木棍,朝着赵清茹直奔而来。
赵清茹赶忙从木墩上站起了身,避开了中年男子那攻击,躲闪间逮着机会,抬脚便飞踹掉了中年男子手里那木棍。
“田学农,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老样子。”
“汝儿!”正在不远处打电话的周文涛见此情形,哪里还有心思继续宽慰手机另一端的自家妹子,慌忙挂断了电话跑了过来。
“文涛你小心!”
一击未中的田学农知道自己依旧不是赵清茹那个臭女人的对手,便将攻击自动转向了不远处那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知识分子。虽然在此之前从未见过周文涛,但这些年一直都有关注赵清茹的田学农很早就知道,某个臭女人嫁了个知识分子,而且还是个埋头搞科研的科学家。
一想到当年若不是赵清茹这个臭女人,他也考上大学,能顺顺利利地上大学。出来后,即便成不了科学家,那也是恢复高考后的头两届毕业的大学生,高级知识分子,有了无可限量的前途。哪里会像现在这般,窝在这个贫穷小山村里,打了大半辈子的光棍不说,还要被那些个泥腿子村民所瞧不起。
这一切都是赵清茹这个臭女人的错!
找不到顺手工具的田学农握紧拳头,朝着周文涛那文质彬彬的脸直接挥舞了过去。
周文涛事实上也只是看上去文弱了一点,想当年他也是正了八经上山下乡过的知青,而且不似赵清茹这般满打满算在沈家洼村这边也没待两年,就借着机会直接回魔都了。当年,周文涛可是在滇南最是艰苦的地方,待了好几年,从一个什么农活都不会干的魔都小伙子,生生变成“模范标兵”。期间所受的苦,可想而知。
再者,赵家好歹军旅世家出身。知道自家唯一的妹子竟然找了个文弱书生后,身为大哥的赵清山可是好好地训练了一把自家姑爷。这些年,即便埋头在科研所里做研究,周文涛也没忘记挤出时间来锻炼。自家媳妇的话,只有健康的身体才能更好地投入现代化建设,周文涛深以为然。
所以……在赵清茹这边依旧没占到什么便宜的田学农,在周文涛这里,似乎更惨了。
打人不打脸,这是赵家兄弟姐妹仨一贯奉行的,作为姑爷的周文涛自然牢记于心。
等到动静闹得有点大,村长几个闻讯赶过来时,田学农正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甚是伤心。至于周文涛,除了衣着有点凌乱,气息有点喘外,倒也看不出其他的。
“咋,咋回事?”新村长,赵清茹并不认识。不过老村长倒是瞧着有点儿眼熟,好像是某朵花曾经相中的沈枫,住在上湾村辈分最高的沈老太爷家的曾孙。当然,现在老一辈早已作古。就连桃叔桃婶,在村里辈分都不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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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田学农现在这个样子,慕妃妃也不晓得该说什么好了。但这事儿能怪得了谁,怪她么?当年恢复高考,据赵清茹所知,田学农的成绩考得还行,虽说一本线没考上,那些个一流的大学上不了,专科还是不成问题的。偏偏政治审核那头没过,因为偷窃村里粮食这事儿,留了点案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