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所防备的赵清茹左手一抬,对准了薛玉笙的脸,毫不犹豫地按下了一直握在手里的小喷瓶的按钮。小喷瓶不过成年男子大拇指那般粗,里头装了些透明的液体。小喷瓶还有个非常给力的名字,叫“防狼喷雾”,至于里面所装的透明液体,无非就是从辣椒芥末等食物里所萃取出来的浓缩原液。
若是沾染到,尤其不小心进到眼睛、鼻子、嘴巴里,那销魂的滋味可想而知。
赵清茹对薛玉笙使用防狼喷雾的同时,还不忘插眼封喉踹蛋蛋。所谓防狼三招,未来几十年后,美眉们或多或少都会那么一点点。只不过像赵清茹这般,动作流畅得就跟行云流水一般的,还真不多。
“啊,疼死我了,姆妈……”薛玉笙一手捂着火辣辣不停流着眼泪的眼睛,一手捂着大腿根,痛苦得躬着身子,一边还呼天喊地得哇哇大叫。
“笙儿~”因为自家宝贝儿子的归来,多少有了些底气的杜娟儿尖叫着扑向薛玉笙。杜娟儿做梦都没想到,自家神武非凡的儿子眨眼间就让那个不晓得吃错什么药,变得越发难对付的臭丫头给直接撂倒了。
“看什么?我是自~卫~”赵沈两家的院子仅隔了一道一米多高的围墙。面对就住在隔壁,沈建军投来的阴冷目光,赵清茹毫不怯弱地对了上去。
别看薛玉笙因为小儿麻痹症落下了点残疾,在赵家这几年因为时不时加餐补营养,长得相当健壮。方才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瞧见薛玉笙握着拳头,就往赵清茹身上招呼。要说是正当自卫也没说错。
杜娟儿是谁?薛玉敏是谁?沈建军又是谁?
这白莲花之所以能成精,兴风作浪,有个技能是必须给点亮的,那便是哭。哭谁都会,上至七八十老头老太太,下至嗷嗷待哺的奶娃娃,但此哭非彼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着实影响美感。哭的最高境界,得是梨花带雨,眼泪珠子在眼眶里打着转儿,介于欲落不落之间。这哭声也不能鬼哭狼嚎的,那绝对是会吓到小娃娃的,就算吓不到小娃娃,也会惊到花花草草小猫小狗。所以得似有似无,悠悠扬扬地小声抽泣……
总之,得哭得动人,哭得唯美,得勾起一旁眼瞎心盲的NC无限同情之心,心痛到不要不要的才行。在这方面,无论杜娟儿还是薛玉敏,那学分轻松上八十一点儿压力都木有。就连一旁的沈建军童鞋,比起《梅X烙》里头的那只耗子,也是丝毫不逊色滴。
赵清茹其实挺想让自家小弟赵清伟帮着从屋里搬个凳子出来,然后嗑个瓜子喝个茶,顺道看个戏。可惜,小白莲花不给这个机会。
“汝儿妹妹,你已经称心如意地将我们从家里赶出来了。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打伤我弟弟笙儿。笙儿从小身子就不好,体弱多病……你,你就这么容不下我们吗?”
“薛玉敏,你脑子没让门夹过,眼睛也没瞎吧。”赵清茹不客气地抬脚踹了缩成一团的薛玉笙一脚,“方才我开门,就看到这么个玩样儿突然朝我挥拳过来。你家弟弟搞突袭,还不许旁人反击,这算哪门子逻辑?莫非这天下不姓社,姓薛不成?”
018安排小弟
这顶帽子可比之前那顶“小偷”帽子还要沉重,虽说现在大/革/命刚刚过去,余波尚在。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卷土重来,毕竟不是人人豆乳赵清茹这边好运,来自几十年后的未来。
“汝,汝儿妹妹,你……你……”薛玉敏一时语顿,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女孩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只要自己稍稍撩拨一下,便烦躁不已,立马气急败坏地乱发脾气的小丫头。
因为瞧见了某个身影,薛玉敏立马装作被人欺负的小媳妇模样,悲愤道:“汝儿妹妹,你怎么可以这般胡乱说话……”
赵清茹虽说背对着,但瞧着薛玉敏那模样,还是隐隐意识到了什么,身子便稍稍侧过了一些。眼角自然瞥见了一抹身影。顿时了然的赵清茹嘴角微翘,扯出一抹嘲讽的表情,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薛玉敏,看来之前教训得还不够,至少没让你牢牢记住。虽说暴力解决不了问题,但我不介意多练练手。尤其对那些个听不懂人话,也不干人事的垃圾,就当是强身健体呗。”
“怎么回事?!”赵清茹的话音才落下,身后便传来唐越宋的声音。
“唐哥~哥~”薛玉敏就像是见到了救世主一般,眼睛里泪花闪烁。那一声含糖量快破表,腻死人不偿命的“唐哥哥”,杀伤力不小,至少传到赵清茹耳朵里,直接还她鸡皮疙瘩全起,连带着人也为之一颤。其实就连唐越宋,也受不了如此腻人的甜蜜称呼,面瘫的脸出现了明显的裂痕。
偏偏,薛玉敏压根就没注意到这些。
“原来是小薛啊。你的头是怎么回事?”
“越宋哥好。”这种时刻,赵清茹自然不可能让薛玉敏乘机告状,“还能怎么回事。跟我一样,都是在家时,不小心滑倒,然后撞到了桌角给伤到的。玉敏姐姐运气可比我好多了,我摔倒时,还打碎了一个茶杯。你说是不是呀,玉敏姐姐?”
薛玉敏一下子听懂了赵清茹话中的意思,什么打碎了茶杯,这是在要挟她咧。
“汝儿妹妹,说得一点没错。”薛玉敏怒视着赵清茹,极为不甘心地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道,“确实是我自己不小心滑倒摔伤的。”
唐越宋又不是傻子,侦察兵出身的唐越宋可是观察力一流且心细如发的主。不过既然当事人都这般说了,他自然乘机装作不知情,免得被缠上,要求他来做主。
赵清茹见唐越宋转身打算离开,便赶忙上前拉住了唐越宋的衣角,开口道:“越宋哥,唐妈妈在家不?”
“在,有事?”
“恩。有点事儿,关于小伟的。”
“恩?”
“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杜婶不打算继续留在我们家照顾我们姐弟俩了,这不今天晌午的时候就带着玉敏姐弟俩离开家,准备回农村了。我过几天就该下乡当知青去了,爸一个礼拜难得回家一趟。我这一走,家里可不就只剩下小伟一个人了嘛,没人照顾。我想着能不能让小伟在越宋哥家里搭个伙?”赵清茹见老白莲花母子三个,连同隔壁沈建军都竖起了耳朵,在一旁偷听,便大大方方地将事儿给说了出来。
老白莲花杜娟儿不听还好,这一听顿时郁闷到不行。赵清茹过几天就将离开去乡下当知青这事,杜娟儿自然是知道的,甚至还偷偷地做了点手脚。正因为知道这事,杜娟儿晌午那会儿离开赵家时,才这么干脆。说白了杜娟儿还惦记着成为赵家名副其实的女主人咧。谁曾想,到了那个臭丫头嘴里,竟然变成了她主动离开,而且还打算回乡下。可不是把杜娟儿给郁闷到不行了嘛。
“下乡当知青?”
“恩。”
“我记得前几天,你还兴奋地特意跑来跟我说,过几天你就去供销社上班了。怎么?工作有问题?”
“前几天,姆妈确实托了关系,在供销社找了份工作。只不过现在……”赵清茹嘴角微翘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看向一旁的薛玉敏,“其实去乡下当知青也挺好的,响应国家号召嘛。”
唐越宋半眯着眼睛,顺着赵清茹的目光瞥了薛玉敏一眼,目光冷冽,看得已经意识到不对劲的薛玉敏有点儿心虚地抖了一下身子,本能地往身旁的沈建军身后躲。
“走吧,姆妈这会儿正好在家。”唐越宋见赵清茹这般说,便知道住在自家隔壁的赵家小妹妹下乡当知青这事十之八九已成定局。最主要的一点,也没见赵清茹有什么抵触情绪,显然也是愿意的。见此,唐越宋便没打算再插手。只不过对于那些不安分之人,唐越宋并不介意收拾一下。
赵清茹见唐越宋抬脚便往家走,赶忙拿着手里装着糖水黄桃的搪瓷杯,快步追了上去。
薛玉敏望着渐渐走远的唐越宋与赵清茹的背影,眼中的忿恨一闪而过,随后又开始小声地抽泣起来:“建军哥哥,唐哥哥他……是不是讨厌我?”
“怎么会,唐大哥不是这种人。敏儿,你那么善良,那么温柔,唐哥怎么可能讨厌你?即便唐大哥对那臭丫头不错,也是看在赵清山那家伙的面子上。”
“真的?”薛玉敏对于沈建军这般宽慰自己,并不觉得舒坦多少。反而因为沈建军最后那句“看在赵清山的面子上”,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在薛玉敏看来,赵清山在家时,明明对自己更好,这隔壁唐政委家的唐越宋眼瞎了不成,怎么就对赵清汝那臭丫头比对她好了?
也亏着这会儿赵清茹去了唐家,并不在场。当然即便在场也没有读心术,不清楚薛玉敏心里是怎么想的。要不然知道后一准翻白眼儿。这都什么人呐,瞧瞧这思维,果然没在一个频道上,寻常人根本理解不能。
赵清茹跟着唐越宋来到了唐家,唐政委并没在家。一番客套后,赵清茹便将自己想让赵清伟来唐家搭伙的想法跟唐妈妈简单提了一下。唐妈妈原就跟赵母关系不错,听赵清茹这般说,非但不介意,反而很是欢迎。主要也是因为平日里,家里就只有唐妈妈一个人在家,无论是唐政委还是唐越宋,多数时候都是待在军营里,难得回家一趟。赵清伟来唐家搭伙,正好能陪唐妈妈说说话。
当然,赵清茹也没想过让自家小弟在唐家白吃白喝,再加上之前赶走老白莲花母子三个时,从那个铁制饼干盒里截留下了大部分钱跟粮票。乘着这次机会,赵清茹拿出了十张大团结,放到了茶几上。
“汝儿,你这是干嘛。快拿回去!”钱,唐妈妈自然是不愿意收的。
“唐妈妈,您先听我说。小伟今年都十二了,老话不是常说‘半大的小子吃穷人’嘛。这钱,就当是小伟在唐家搭伙的伙食费。可惜,我手上没有粮票。唐妈妈您若是不收,小伟回头可就不好意思上唐家来白吃白喝了。”
“姆妈,这钱你先收下,大不了回头还给赵姨。”一旁,唐越宋插嘴道。
“是啊是啊,大不了回头还给我姆妈。”赵清茹笑嘻嘻的。
唐妈妈没好气地白了自家儿子唐越宋一眼,最终还是将赵清茹给的十张大团结给收下了。
三天后,打包了一个简单行李的赵清茹告别了为她践行的唐妈妈几人,坐上了前往下乡目的地的火车。
019搭乘火车
赵清茹下乡的地方叫沈家洼村,虽说地处江南沿海省份东瓯省,却属于北部山区,是有名的贫困镇下有名的贫困村。即便改革开放二十年后,也属于较落后地区,拖后腿的存在。主要还是因为一个地理位置,太销魂。沈家洼有三个村子,上湾村,沈家村以及下洼村,四周被群山所包围,仅有的一条黄泥路,还是解放后人民政府组织人给修的,直通清水湖水库。
想要去最近的集镇大塘镇,得翻山越岭走上一个多小时的黄泥路后,还得坐船到清水湖水库另一头。至于从大塘镇到乡里,就得搭乘每天早晚各一班的班车,路上花费近两个小时。
当然,此时此刻还在火车上煎熬的赵清茹并不知道这些。这会儿的她正缩在座位上,听着坐在对面的年轻小伙子在那里高(胡)谈(言)阔(乱)论(语),情绪萎靡的打了个哈欠。真心不能怪赵清茹,小妮子已经在火车上煎熬了一天一夜了,距离最终目的地据说还有两天一夜。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可没有什么高铁动车,连最低级别的空调快车都没影子,有的只是绿皮的烧煤蒸汽火车。就这,有座位的车票还不好买,得有介绍信,得开后门。
对于前世每年总有一两个月在外旅游的赵清茹,对于出门交通工具的印象无非那么几种:要么飞机要么高铁,偶尔自驾。空调快客什么的,都很少乘坐的赵清茹,乍然换上了烧煤蒸汽动力的绿皮火车,哐当啷哐当啷了一天一夜,竟然还没到目的地,可不是个非常大的考验嘛。速度慢也就罢了,最让赵清茹难以接受的,估计还是人。真心太多太多了。乍一见那么多人,都让赵清茹一个晃神,还以为赶上了春/运/民/工/潮。
这人一多,狭窄的车厢里,那味道可想而知。
唯一能让赵清茹庆幸的是,这会儿已经是深秋十月了,若是再早几个月,车厢里的味道只怕更销魂。
“小汝,你说我们下乡当知青,还能回城不?”说话的是女生叫吕迎春,是赵清茹上火车后新认识的朋友。梳着两根长长的麻花辫子,瓜子脸,跟赵清茹一样,也是刚刚初中毕业。原本吕迎春初中毕业后,可以顶自家姆妈的班,在工厂当学徒。谁知道偏心的爷奶知道后,给做主逼着吕迎春的姆妈将这份当学徒的工作,让给了吕迎春小叔家那个只比吕迎春小两个月的小堂弟。为此,吕迎春不得不收拾好包裹,下乡当知青。
下乡当知青,组织关系什么的就会转移到所下乡的村寨里。也就是说,哪怕之前家住燕京,是正了八经皇城脚下的居民户口,下乡后也得乖乖地变成农民。所以有条件的人家,自然舍不得自家的娃,吃不吃苦还在其次,关键当土/农民,一辈子背对黄土,地里刨食吃,什么前途都没了。
“不知道咧。”虽然赵清茹跟吕迎春一见如故,但这会儿在火车上,四周还有七八个同时知青的同龄人在,自然不可能什么话都往外说,“走一步算一步呗。其实当一辈子农民又何妨。”
农民跟农民自然是有区别的。旁的不说,在赵清茹前世,也就是几十年后的未来,像有些富裕的小康村子,每年分红就几十甚至上百万,别墅洋房小汽车,那日子可不是比一般的大城市白领更好。当然,混的差的,一年到头几百块收入,不得不当农民工在外打工,一年到头赚不到什么钱也就算了,还会被无良老板克扣拖欠工资。
其实根本不在于是不是农民。城市户口又如何?农村户口又怎样?
“我说赵清汝,你可别告诉我,你当真想在农村生根落户了。”坐在赵清茹斜对面,隔了一个走道,叫司甜的女生抬眼瞥了一眼赵清茹,不客气地冷嘲热讽道。司甜五官其实长得不错,只可惜有一张大饼脸,脸上扑着香粉。人还没接近,香味已经迎面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