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爱情来的时候,不告诉你它来了,却会在走的时候告诉你,它曾来过。
魔修没有开口,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案。
没有人会想到,一个高高在上的,看起来光明又正义的掌门人,会对两个无辜的女人下手。
魔修没能明白的事,蔺伏元却很快想明白了。
他挥剑,在魔修一片喊着“我说的都是真的”的呼声中,利落的将一个脑袋斩落。
将长剑收回剑鞘里,他垂头,悄然微笑了。
“你说的当然是真的。可是你害了她也是真的,所有害了她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姜生生抬头,问道:“你会杀了他吗?”
那个他是谁,已毋庸置疑。
蔺伏元嘴角的微笑越变越大,眼角的那抹猩红渐渐蔓延,将整个眼眸全覆盖了。
他捂着脸,笑出声来,哈哈的笑声夹着丝丝诡异,将闻着血腥味儿赶来,啄食尸首的黑色鸟儿惊得扑棱起翅膀,流窜而逃。
“我怎么会杀他呢?”蔺伏元歪着头,一脸无辜的道:“他是我师兄啊。”
姜生生紧紧攥起拳头,即使早有预料,也仍旧忍不住感到愤怒。
却听蔺伏元轻声道:“我要将他在乎的东西统统毁掉。他为的什么害了玉玉,我便毁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慕名看了人民的名义,感觉我可能从此不爱蓝颜爱老头了_(:з」∠)_
第63章 番外二03
秋溟派。
蔺伏元破门而进, 剑尖寒光闪烁, “唰”地指向陆傅先的脖子, 剑身微微颤动,发出一声低低的嗡鸣, 仿佛在为主人呼啸他的怨怒与不满。
剑身的寒气从脖子那里窜遍全身,陆傅先抬头看见来人, 微微一怔:“师弟, 这是什么意思?”
蔺伏元淡淡的望他一眼, 只说了一句话:“我知道了。”
甚至连一声为什么也不需要问,因为他从知晓真相的那一刻, 便将一切都想透了。这声知道了,更像是某种宣示。
陆傅先一瞬间浑身冰凉,像是被人抽掉了所有的骨头一样, 整个人无力的软了下来。
“你……”他张了张嘴, 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无需在问。在他说出口的那一瞬间, 他心里一直悬着的巨石轰然落下,将他的心赘得一直往下沉,直沉到无底的深渊去。
除了那件事,还有什么事会让他用剑指着他?
陆傅先从未觉得自己做错了,可这一刻,他心里却陡然生出一种惧怕来。
“你杀了我吧,为她报仇。”
他仰起了脖子,将脆弱的脖颈暴露在锋利的剑芒下。随着他仰头的动作, 雪白的胡须微微抖动,碰到了近在咫尺的剑锋,簌簌落下几根银白的细丝。
蔺伏元垂眼望着落在地上的那几根纤细的胡须,微微的笑了,那笑容明明美得不可思议,却因为猩红的眼眸而生生带出了几分邪气和恶意。
“不,我不杀你。”他微微抽回剑,笃定道:“杀你报不了仇。”
陆傅先心头滞涩,一时哑然。
蔺伏元望着他,微微眯了眯眼,手起剑落,银光乍现中,陆傅先惊愕的面容如浮光掠影,在剑身上一闪而过。
蔺伏元收回剑,转身踏出房门,站在敞开的门口,望着头顶湛蓝的天空,他的目光有一瞬间的茫然,却很快重回坚定。
“我会夺走你最重要的一切,为她报仇。”
说完这句话,蔺伏元头也不回的走了。
在他离开之后,屋内突然响起一声闷响。
随后追来的姜生生恨怒交加的冲入了陆傅先的房间,见了屋内的场景,微微一愣,眼里恨不得择人而噬的恨意还没消退,却很快哈哈大笑起来。
“哟,陆掌门,您这是要学着凡界的秃驴们改修佛道了?”姜生生笑得眼泪都要蹦出来了。
往日里那个高高在上的陆掌门啊,颓然的坐在房间中间的地面上,头顶下巴光溜溜的,整个脑袋像一个雪白的水煮蛋,在他身边的地板上,落了满地细碎的银丝。
姜生生欣赏了一会儿水煮蛋,循着自己在蔺伏元身上留下的印记又追了过去。
如果只是杀了陆傅先,多不痛快啊!
想要报仇,还是得跟着信仰走!
信仰不愧是信仰,连报仇的手段都那么的别具一格!
一开心,姜生生便想到自己在信仰的身上留下追踪的印记有多么的大逆不道了。
但是想想他又觉得安心了。
毕竟他们俩个现在也算是相依为命了,所以下个小小的追踪,也不算什么大问题……吧?
再说了,信仰对此也没啥意见啊。
姜生生一时间只觉得自己支离破碎的心脏又被信仰的力量小小的治愈了,更是坚定了要一直跟着信仰走的认知。
虽然他曾经有点责怪信仰没保护好他的小姑娘,但是看在信仰现在这么给力的份上,姜生生决定大方的忘记这件事。
他们两个,不需要互相责怪,只需要好好的谴责自己就行了。
姜生生追啊追啊,每一次都能在尸山血海里找到蔺伏元的影子。
蔺伏元踏着一地鲜血与尸首走来,身上却永远干干净净的,连一丝血迹都没染上,如果不是他眸中日益浓郁的血色,和剑身滚滚滴落的血滴,他看起来就像是和这场屠杀毫无关系。
姜生生见到那么多的修真者一个个地倒下,心里更担心的反而是这些人到底够不够杀,万一有一天,信仰杀完了所有人,那该怎么办?
哦!也只有在杀人的时候,信仰才显得不那么让人心疼。
每每看见蔺伏元孤寂的身影,姜生生就一阵阵的心疼,还期待修真界能有几个有用的人,在信仰手底下多过几招,让信仰打得痛快点。
毕竟每天砍白菜的生活虽然简单,但是这么没难度,也会让人感到无趣的好吗。
每次觉得不开心了,姜生生就跑回去看看秋溟派里的水煮蛋。
水煮蛋也是够厉害的,为了保住秋溟派的弟子,竟将弟子们统统赶走了,现在偌大的秋溟派里,剩下的也不过寥寥几人罢了。
每一次姜生生来,便如入无人之境,来去十分自由。
水煮蛋上面的褶子越来越多,姜生生每一次看了都苦心竭力的想给长多了褶子的水煮蛋重新起个名字,但思来想去都觉得还是水煮蛋这个名字更胜一筹,只能无奈的放弃了。
修仙界里越来越荒凉了,好多修仙者摸准了蔺伏元杀人的规律,包袱款款的跑到凡界逃难去了。
姜生生见了,便当成笑话说给蔺伏元听。
蔺伏元从来不置一词。
终于有一次,姜生生迎接着蔺伏元从尸山血海之中出来,蔺伏元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我要走了。”
他该报的仇,已经用自己的方式报了。
姜生生不明所以,“去哪儿呀?我收拾好东西和你一块走。”
蔺伏元沉默的看了他一眼:“她不会回来了,我要去找她。”
姜生生想了很久,都没明白这话的意思,看着目光悠远的望向远方的信仰,仗着自己这些日子陪在信仰身边的功劳,他大着胆子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蔺伏元抿了抿唇,微微的笑了。
姜生生忽然发觉信仰这个笑容不同于以往的阴翳和邪恶,只有一片纯粹和干净,就仿佛是,那些变故还没发生的日子,他冲着他们家小姑娘笑着的模样。
如果不是他的眼里仍旧一片猩红,姜生生甚至会以为,一切变故真的都还没有发生过。
蔺伏元恍然想起初见那日的情景,她朝自己走来,义无反顾的站在自己身前,为自己赶走了一群不轨之徒。
他明明不需要这样的保护,可那一刻,心脏却不可抑制的动了一下。
他跟她走,给了她他在这人世的第一个笑容,感觉到她惊艳的眼神,心里便不由自主的产生一股愉悦之感。
他见到她和姜生生相处时的场景,第一次体会到嫉妒的滋味。
姜生生想要偷走她,他心慌意乱的去追,那是他第一次那么慌乱,明明他比姜生生厉害那么多,却还是害怕自己追不到,姜生生就带着她消失不见了。
他把她抢回来,带回自己的洞府,还特意又跑到凡界,将她送给自己的东西统统给带了回来。
她送给他的每一样东西,他都细心的收藏着。
那都是他的宝贝。
只有一件东西,她送给他了,他开心又难过。
那是她留给他最珍贵的东西——一座他可以以丈夫的名义镌刻的牌位。
他明明那么小心了,甚至每夜里搂着她都不敢轻举妄动,就是希望她能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可因着他,她甚至连最美好的年华都没活过。
他想要为来世的她开辟一个干净的世界,可无论是哪里,他都越来越不喜欢。
这样的世界,连他自己都厌恶,她又怎么会喜欢?
于是他终于明白:
不论他杀多少人,用什么手段为她报仇。
那年桃粉漫天的春日,没法再回去呀。
既然如此,不如便离开这个讨厌的世界,去找她吧。
……
蔺伏元望着这个追在自己身边,虽然沉默,却给了他无声陪伴的男人,伸出手,轻轻地抱了抱他。
那拥抱很短,一触即离,姜生生甚至都没法分清那到底只是自己太过虔诚,所以幻想出的一个短暂的梦,还是信仰真的大发慈悲的抱了他。
姜生生被一个拥抱弄得恍恍惚惚,却忽然听见他喃喃道:“这个世界太脏了,玉玉一定不愿意来。”
所以,他要去找她了。
这是姜生生和他的信仰最后一次的对话,从那以后,姜生生踏遍了整个修真界,却再也没能找到那个和自己一样孤苦伶仃的男人。
到最后,姜生生不得不哭唧唧的承认了一个事实,在他最爱的两个女人走了之后,他的信仰也抛弃了他。
或许,也不能算是抛弃。
最后那一次见面,信仰应该是在和他道别吧。
这么一想,还是好想要再和信仰拥抱一次哦嘤嘤嘤……
很多年后,修真界再次繁荣起来。
姜生生这时候也变得很厉害很厉害了,他还换了个名字,叫姜白。
姜生生一直认为自己的名字不够阳刚,而且作为曾经跟在信仰后面跑的小狗腿儿,他这个一点儿都不阳刚的名字简直算是高高刻在修真界的恶人榜上了。所以姜生生给自己改了个阳刚的名字,叫姜白。
姜白现在一点儿都不爱哭了,也不爱看戏本子,更不会去逛戏楼子,虽然修真界根本就没有戏楼子戏本子,大家都忙着修炼……
但总的来说,姜白觉得自己成熟了,也稳重了,变成了一个一看就很有信服力的男人,尤其是冷着脸不说话的时候,形象不要太高大!
简直就是姑射第二!
为了让自己更往信仰那里靠一点儿,姜白还入了一个大门派,当上了挂名的长老,从此便有了自己的山头,也有了给别人当靠山的机会,只差迎取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了。
很快,姜白收了一个女徒弟,他的白富美也有了。
只是好几次,姜白望着温柔乖巧的小徒弟,都恍惚觉得,咦,徒弟跟徐白芷好像啊。
不仅仅长得像,性格也像。
作者有话要说: 还差一章徐白芷的番外。
第64章 番外二04
“嘭——!”
记忆的最后是震天撼地的爆炸声, 身体像是烟花一样炸开, 那时间非常短, 却特别痛,一瞬间像是过了一万年。
明明元婴都碎成粉末了, 可徐白芷却发现自己居然没死,也不能说是没死, 毕竟那样的自爆之后, 能活下来的几率太小太小。她似乎变成了一个鬼魂, 被困在一个黑洞洞的空间里,起初她着急的想要从那里出去, 可总也出不去,她只好安静下来,渐渐的, 她摸到了一些修炼的脉门, 开始往鬼修的方向修炼。
直到有一天,徐白芷发现了漆黑的空间里有一束光透了进来, 她惊喜的往着光的方向走,然后,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力将她拽进了一个漩涡里。
“唔……”
徐白芷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感受到明亮的光线刺入视线里,她下意识的抬起手,遮住了眼睛。
这一动,便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下意识的, 她便轻轻呻-吟了一声。
“师傅,你醒啦!”
她的手还没有撤开,一个含着丝丝惊喜的清朗男声便钻入了她的耳朵里。
徐白芷撤下了挡着眼睛的手,微微侧头,眯着眼朝声音的主人望了去,朦胧的视线里,一个模样清秀俊俏的男人逆光站着,精致的五官像是画一样出彩。
看见这个年轻的男人,徐白芷脑子里忽然涌上一串记忆来。
那是一串陌生的记忆,记忆里有姜生生,有陆傅先,有数百年前魔修的侵袭,却没有姑射和他的小姑娘。
哦,还有此刻在她面前的这个年轻男人。
记忆里的她很奇怪,像她又不完全像她,明明和她有着同样的容颜,同样的经历,甚至是同样的名字,却将自己的人生变得一塌糊涂。
“师傅,您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男人一脸关切的凑了上来,见她想要起来,伸手将她扶起来不说,甚至还贴心的在她身后垫了个软枕,又将她的被子拉好。
徐白芷被打扰了思绪,头脑一嗡,便有些犯恶心,她微微皱了皱眉,嘴上说着:“没事。”却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男人便十分有眼色的伸手在她的太阳穴上有规律的揉按着。
不得不说,这男人手法还挺好的,只揉了一小会儿,她便感觉头脑清明多了,恶心感也退了。
徐白芷抬眼微微瞅了一眼这个给自己按摩的人,回忆了一下刚刚脑子里突然出现的记忆,唤道:“韩路。”
男人点了点头:“师傅可是有吩咐?”
徐白芷微微阖上了眼,她只不过是想确定一下对方的身份而已。
“没事儿,你接着按。”
享受了一会儿徒弟的按摩,徐师傅摆了摆手,“成了,停吧。”
韩路立刻停了手,在床边恭敬的站着,神色平静,眼里却一片温柔。
徐白芷打眼瞅见他望着自己那温柔的小眼神儿,心里突然有点塞塞的。
虽然自己这好像是夺舍了,而且还夺的可能是某个世界里的自己的舍,但毕竟现在都已经夺舍了,这身体也就算是她的了。
这徒弟用这小眼神儿望着她算怎么回事儿呢?
徐白芷不乐意瞅见便宜徒弟这小眼神儿,便道:“你转过身去,背对着我。”
韩路面上浮现了浅浅的疑惑之色,却没开口问,道了声:“是。”乖巧的转过身去。
徐白芷倚在床上,问他:“姜生生来看过我吗?”
韩路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声回道:“没有。”说完了生怕她生气,连忙劝道:“师傅,你别生气,师叔只是太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