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套规矩十数年没变,现在的小七就像是一个缩小版的齐鹿。原本这些话并没有错,但一言一行都被要求按照模板来,时时刻刻被人盯着挑错的感觉太难受。
她挑衅的语气太明显。齐争鸣胆战心惊,歪在枕头上小心的觑了陆艳芬一眼,见她紧紧抿着唇双手搭在膝上正襟危坐,早就预料到了一样的淡定。
他半眯着眼睛,拍了拍后背示意小七继续。
奋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齐鹿很挫败,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到了下午快五点,小七已经挤在齐争鸣的病床上睡过了一觉,陆艳芬终于开口让他起来回家了。
这一整个下午,除了那略带硝烟的几句话后他们三人间就再也没有过对话。病房里气氛压抑的连进来护士都察觉到。
听见她要走了,齐鹿和齐争鸣同时松了一口气。
“走吧。”
齐鹿坐着没有站起来,“我还有事。”
“那你不跟我们回去?”
陆艳芬蹙起眉,对这种不在她预料之内的回应很不耐烦。
齐鹿看了一眼手机,“我晚点回去。”
陆艳芬沉默着,过了会儿,小七站在门外不解的拉了拉她。
过了会儿,她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齐鹿知道,只是一句试探。“我会注意的,晚饭不用等我。”
陆艳芬看了看她,没再说什么,一点头牵着小七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学啦……
我撑不住要睡着了,最近的作息很迷,明天写多一点
第39章 如果
等王叔从食堂买了饭回来齐鹿就准备走了,齐争鸣已经能下床走动,扶着栏杆送她到电梯口。
犹豫着问,“是不是谈恋爱了?”
齐鹿面对着电梯门,点了点头。
齐争鸣显得很高兴,朋友人家的姑娘到了这个岁数若不是结婚生子家庭稳定,就是事业小成又稳定的感情生活,他女儿从小比别人优秀,偏偏到现在什么都没有。
这都是他们父母做的不好。想起这些,他悔恨交加,听到她交了男友又高兴又担心。
连忙殷勤的问,“认识多久了?抽个时间带他来让爸爸看看,是好是坏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不行,我还是要早点出院,在医院见不合适人家会以为我病得多严重,认为你家里负担重,这对你不好。”
然后认真自言自语起来是在家里见还是在外面见好,家里太正式了,还没说到婚假的时候,还是在外面见随意一些。
齐鹿不接话,只说“他挺好的。”
她态度冷淡,齐争鸣愣了一愣,明白自己大约是得意忘形了,不禁有些失落。
这时恰好电梯到了,齐鹿走了进去,电梯门快关上时又叮嘱他,“回去吧。当心点。”
只这一句话,他黯淡的脸上立刻焕发荣光,看的齐鹿一阵心酸。随着电梯往下,思及跟父母的关系应该如何,心中一阵茫然。
齐争鸣生病已经有一阵,一直瞒着没有让她知道,其中有做父母的在子女面前逞强的原因,也有怕她担心的缘故。
那时她还在灵雾镇,整日发愁卖出客栈以后是否要回到林城,姑姑的电话却打来了,一接通就骂她冷心冷肺,纵然她爸妈对不起她也不能连他们死活都不过问。
她被姑姑劈头盖脸骂的懵了,后来又被姑姑刻意刻意夸大了她爸爸的病情吓住了,又后悔又害怕。想起初夏时家里的那一通电话,那时他已经显出老态,自己心里埋着怨气,执拗的不肯多说话。
跟胡阿姨家签了协议,收拾了行李就连夜赶回林城。匆忙的只来得及跟吴畏说一声。
一路上担心齐争鸣的病情,又为数年后再次见到父母忐忑不安,没有好好休息加上淋雨,导致她一回家就重感冒一场。妈妈见她回家惊喜又激动,整个晚上都守在她边上,小心翼翼的问她有没有好一点。
齐鹿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爸爸还没认识那个化淡妆穿好看高跟鞋的阿姨,妈妈严厉但大多时候都是温柔的。
她在自己的床上安稳又轻松的睡了过去,梦里都对以后温馨的一家三口生活充满了期盼,哦不,还有她弟弟小七,是一家四口。
她做了个美梦,醒来后却找不到手机身份证,于是她发现什么都没有改变。
到医院又发现齐争鸣的病情并不像说的那么严重,他已经能够自理。她怀疑这是他们骗她回来设下的骗局,甚至连一直站在自己一边的姑姑也是他们的同谋。
陆艳芬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齐鹿接过愤怒的质问姑姑为什么骗她。
那边是凌晨,姑姑静静的等她平息下来才开口,“事情总要解决的,为了你自己你也不能再逃避了。你准备一辈子躲在那个乡下地方?”
齐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她一直呆在灵雾镇,或者除林城以外的任何地方,那她和父母间的矛盾永远没有解决的可能,感情和相互间的愧疚也会随着时间越来越淡薄。
如果时间够长,也许她也已经人到中年,会在某一天得知他们去世的消息,到那一天她终于能放下怨怼原谅他们,但大概永远也不能原谅自己了。
而与吴畏的关系,大概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就断了吧。
想到这种可能,心脏微微抽痛着。
走出医院大门,吴畏已经换了自己的车停在路边。
她小跑着过去,停下时车门恰好在她面前被从里面推开。
“等多久了?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来了?”她问。
吴畏倾过身替她系好安全带,“不久。”
至于为什么不告诉她……她一副怕被发现在谈恋爱的样子,他当然得配合一下,打电话告诉她万一被发现呢?
他有些好笑的发动车子,“想去哪儿吃饭?”
齐鹿摇头,有些有气无力的,“你决定就好。”
吴畏以为她在为她父亲的病烦心,空出右手拉过她的手握了握安慰她。
“家里有位叔叔在医院工作,晚上我打电话问一问……”
齐鹿连忙道,“不用了。我爸现在完全能够出院,只是……因为他跟我妈有矛盾,我妈不愿意照顾他,这才在医院多住几天请护工照顾。”她有些难以启齿的说。
吴畏没有想到她父母之间还有矛盾,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说起其他的转移她注意力。
吃过饭两人又看了一场电影,吴畏送她到她家楼下。已经是十一点过,齐鹿探出头望了一眼她家在的楼层,灯全都熄灭了。
上楼后打开门,客厅里黑洞洞的,不用面对陆艳芬,这让她又一丝庆幸。
生怕吵醒了主卧的人,她用手机照明,蹑手蹑脚的换了鞋,刚刚把换下来的放进鞋柜里客厅灯光大亮。主卧室的门口,陆艳芬披着披肩站在那里。
齐鹿吓了一跳,下意识捂住胸口,感觉自己气势太弱了又赶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怎么现在才回来?”
“有点事情。”她径直往自己卧室走。
“吃过饭了吗?”
“嗯,吃过了。”
关上门,缝隙里没了外面的灯光她才靠在门上轻吁了一口气。几乎不敢相信这么轻松就过关了。
然而之后的半个月左右的时间陆艳芬像是变了性子,无论她多早出去,多晚回来,她都是那几句话。这样平静却让齐鹿更加的提心吊胆。
“她现在和颜悦色的我反而更害怕。我感觉她现在就像一只笑面虎,我就是她手里的一只被逮着尾巴的小耗子。”
吴畏被逗笑了,“听起来你妈妈很厉害。”
齐鹿趴在桌上点头,心里嘀咕“简直是厉害到变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再多一点……
晚安
第40章 惆怅
吴畏起身从侍者手里接过她的外套披在她伸手,齐鹿手伸进袖子里穿好,跟在他身后。他去结账,她走到门口等他。
接连几天的大雨后林城的温度骤然降低,有了一点初秋的凉爽感觉。
迎面有一群人走过来有男有女三两结队,他们站在门口收伞,顿时餐厅门口就显得拥挤起来。
齐鹿往旁边让了让,半边肩膀露在门口的雨棚外面,霎时被淋湿了。她小小的惊叫了一声,引得旁边一个女人人注意。
女人两只眼睛一只双眼皮一只单,见她被挤到一边,连忙推了推同伴空出位置,让她往里站一点,说:“不好意思啊。”
齐鹿接过她递的纸巾,擦了擦肩膀和头发,“没关系。”
女人看她一眼,又止不住的打量,见她背过身了想起什么似的扯了扯男友的胳膊,朝齐鹿努了努嘴。
“哎,是不是……”
男友打断她,“别管闲事,凯安等会儿就来了。”
女人不甘心的跟他走了进去,齐鹿背对着他们整个人都冷的僵住了一样。突然肩膀被楼主,她受惊转过头,见是吴畏才定下心。
“怎么了?”吴畏疑惑的问,回头去看刚才走进餐厅的一行人,“看见谁了?”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路边,“刚才那两辆车追尾,差点撞到路边的小朋友。”
吴畏顺着她指的地方看过,果然见两个车主下了车理论,旁边还有年轻的母亲拉着无措的小孩儿。
齐鹿撑开伞,拉了拉他,“我们快走吧,到医院时间差不多了。”
吴畏接过伞,往她那边倾一些,抬手看表。他的手今天做最后一次检查,跟医生约好了下午两点,现在还不到一点。
“还早,要不要在附近逛一逛?”
齐鹿摇头,一个劲儿的催他快走。她脚步很快冲在前面,他跟在后面伸长了手把伞支在她头顶上,才能避免她不被雨淋到。
他们来时餐厅附近的车位已经满了,他的车停在不远处的地方,下雨后的地面上有浅浅的水坑,她一脚踩过一个又一个自己也没有发觉。
到了车上,吴畏抽了纸巾蹲在副驾这边,抬着她的脚给她擦鞋面上的泥点。
雨纷纷落在他背上,齐鹿赶紧抬手挡在他头顶,过了会儿忍不住想摸一摸他的头发。
“你对我这么好,万一以后分手了我舍不得,对你死缠烂打怎么办?”她颇为惆怅的问。
“瞎想什么呢?”吴畏有点哭笑不得,无奈的摇了摇头。
餐厅里,陈凯安一身正装姗姗来迟,连声抱歉。
“对不起对不起,公司临时加开了个会议,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不迟不迟,我们就等着你来买单呢。”坐在门对面的女人打趣说。
她眼皮一单一双,鼻头很圆,陈凯安有一点印象却记不得她的名字,前些天班长在微信里跟他说过,但这会儿总不好当面翻看。
“买单包在我身上,想吃什么大家尽管点。”
他刚回国工作,纵使他有技术有能力,但这是个讲究关系人情的社会,从前的断了联系的同学朋友都需要重新联系起来。
近段时间他没少参加这样的饭局,今天这顿是为了给外地来此地出差的班长接风,班长行程很赶只能抽出中午的时间来。
他刚找位置坐下,圆鼻头的女人就找他说话。
“你在孟氏工作?”
陈凯安点了点头,圆鼻头女人顿时两眼放光,手越过中间两人抓住他胳膊。
“那你有没有见过吴畏?他在孟氏的研究室工作,听说还是孟氏股东,他真人长得如何?”
陈凯安袖口被抓皱,见她旁边的男人面色难看,他也觉得几分尴尬。
“我去孟氏时据说吴先生已经把股份卖给大孟先生离开了孟氏……”
他话没说完女人紧着追问,“那他去了哪里?”
他缩回手,“这我就没听说了。”
陈凯安无数次听公司女同事说起过吴畏,每次她们说起时都是一副激动又羞涩的模样,少数对吴畏没感觉的女同事他就见过财务部总监和总秘两位女士。
“你认识吴畏?”陈凯安心里盘算着,据说吴畏跟大小孟总都关系不错,要是能够结识对他在公司发展也不无好处。
圆鼻头女人还未说话,她身边男士已经开始嘲讽,“呵,她倒是想认识别人,不过就是在杂志上看见一张照片,就恨不得立刻把我换掉,可惜啊就算有那缘分认识,别人大概也看不上她罢。”
女人瞪了男友两眼,陈凯安身边两人已经是司空见惯的模样,捂着嘴憋笑,一人憋不住发出噗噗的声音。
女人大方的任大家打趣取笑,忽的响起什么,转头跟陈凯安说:“你知道刚才我在门口遇见谁?”
“谁呀?我认识的?”
女人刚要说话,被男友拧了一下胳膊。
“你拧我干嘛?”她捂着手臂,怒斥男友神经病,转头就说:“你那个小学妹齐鹿咯,还能有谁?比以前漂亮了,我差点没有认出来。”
陈凯安手中菜单掉到地上,服务生捡起来重新递到他手中,他故作淡定点了几个菜,传给身边班长。
这才慢条斯理的追问,“哦?她一个人?”
女人点头,她男友打量陈凯安脸色,赶紧在桌下踢了她一脚,补充道:“不看应该是跟男友一起来的。我们进来时她站在门口,是在等人结账出来的样子。”
陈凯安不自觉的摸了摸嘴角和眼下位置,红肿淤血早就散了,但那几记重拳砸过来的痛感他还记着。
勉强等到吃的差不多,见一群人还谈兴正浓完全没有散了的意思,他终于坐立不适起来,到外面结了账,回来时碰上班长,硬拉着他一起去抽烟。
陈凯安猛抽两口,把自己呛住,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班长突然语重心长的说:“过去这么多年还是你没怎么变,你看我这肚子,简直跟怀里五个月了一样。”
陈凯安不知这话是什么意思,只笑了笑说:“看来嫂子手艺好,不然不能把你养成这样子,有机会一定得尝一尝。”
班长对这个倒挺自得的,“那是,等你来我们家,让你嫂子做挤到拿手菜。”
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又开口,“还记得程子悦吧?前段时间碰上她,不知不觉的就聊起你的事儿了,她说她见过那谁了,自己开了间客栈生活过的挺平静的。凯安,听哥一句话,过去的就过去了,别那么……偏执。别人对你有没有那份儿心另说,你别忘了中间还有个白薇呢。”
陈凯安如遭雷击。这些年认识的人多刻意不在他面前谈起齐鹿和白薇,就连他自己也逼着自己去淡忘。
指间的烟燃到尽头,他这才觉得烫手倏地甩出去。班长知道多说无用,拍了拍他肩膀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码字的手速好慢好慢,脑子里有好多想法,一直纠结用哪个,这种后宫三千人我挑选的感觉,真的是愁人。争取一天比一天多写一天,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