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的话,只能平添更多的不舍罢了。
穆侯楚转身翻身上马,果决的策马而去。
心禾牵着马儿站在艳丽的朝霞下,定定的看着穆侯楚渐渐远去的身影,渐渐融入那朝霞之中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他不见,心禾才微微有些落寞的垂下了眸子。
她怔怔的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天色已经大亮,才见小柴火缓缓的牵着马儿走过来:“王妃,该回府了。”
心禾看着穆侯楚消失的方向,忽而定定的道:“他会回来的,是吗?”
小柴火抿了抿唇:“你说过会相信他。”
心禾淡淡的道:“嘴上说是一回事,心里想却还是另一回事,毕竟是凡人,谁能真的半点不忧不虑呢?”
小柴火没有接话了。
心禾转过身来看了看他,便掀唇笑了:“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左右你也不懂,说到底你还是年纪太小了,等你再长大一点,应该就会知道,或者说,等你有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大概也就懂了。”
小柴火低着头依然没有说话。
不过他向来闷习惯了的,心禾倒是也没怎么觉得奇怪,直接翻身上马:“罢了,先回去吧,若是阿乖醒来发现爹爹娘亲都不在,会害怕的。”
小柴火点了点头,也翻身上马,随着她策马回去。
等到心禾回到府里的时候,府里果然是乱成了一团,阿乖哭的泪眼朦胧的,奶娘是怎么都哄不好。
书兰一见心禾便像是看到了菩萨:“谢天谢地,王妃可算是回来了,若是再不回来,小郡主只要哭的停不下来了!”
心禾一听便心里一紧,连忙快步往府里走:“阿乖醒了?”
“是啊,今儿醒的早,一醒便吵着要见王爷王妃,可王爷王妃都不在府里,小郡主也不知怎的,大概是心里害怕,就哭的不停,怎么哄也哄不好。”
心禾急忙往阿乖的房里去,推门进去,果然一个瓷娃娃似的女娃娃已经哭的泪眼朦胧,小脸都红扑扑的一片,一见心禾,便立马自己从高高的椅子上跳了下来,扑入了心禾的怀里,软趴趴的声音还带哭腔:“娘亲。”
心禾的一颗心疼的都要化了,连忙将她抱起来:“阿乖不哭,娘亲在这儿呢,阿乖怎么哭这么伤心啊?”
阿乖一到心禾的怀里,便像是找到了安全感似的,便打住了哭泣,抽抽噎噎的道:“阿乖醒来,没有看到爹爹娘亲,以为爹爹娘亲不要阿乖了,阿乖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爹爹娘亲了。”
心禾坐下来,将她放在了自己的腿上,从书兰的手上拿过浸湿了的温热帕子给阿乖细细的擦脸,白皙细嫩的小脸,都不敢不用擦,生怕一不小心给擦破了。
“娘亲怎么可能不要阿乖了?娘亲不过是出去一会儿,你着什么急?”心禾摸了摸她的小脸:“瞧瞧,我们阿乖都要成小哭包了。”
阿乖委屈巴巴的道:“阿乖才不是呢。”
心禾轻声笑了笑。
阿乖便接着问道:“爹爹呢?”
“你爹爹出门办事,可能要几天才能回来,娘亲今儿早上就是去送他了,阿乖不怕,娘亲陪着你呢,咱们一起等着爹爹回来,可好?”
阿乖这才放心了似的,咧开嘴巴笑了:“好!”
心禾轻声笑了,心里不知是什么情绪,小孩子的世界果然都是最单纯最简单的,轻易的就哄好了,什么也不必操心什么也不必多想,只要娘亲说不怕,她就不怕了,说爹爹只是出门几天,她便觉得爹爹几天后肯定会回来,没准儿还会给她带她最爱的糖人儿。
她从来没想过,爹爹会不会再也不回来了,娘亲会不会是骗她的。
阿乖的世界,从来不考虑这些。
心禾将她抱入自己的怀里,心里定定的想着,她这一生,都不能辜负阿乖对她的信任,她要让阿乖一直坚定的相信,娘亲说的话就是真的,爹爹真的只是出门几天而已,不会有任何问题。
心禾眸光又坚决了几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心禾一回来,阿乖都不用哄,一下子就好了,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蹦蹦哒哒的说去上学堂去了,分明眼睛都还是红红的,却心情很是雀跃,笑嘻嘻的抱着心禾的脸吧唧亲了一下:“我去上学堂啦!”
“去吧。”心禾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所谓上学堂,其实也就只是从内院走到外院而已,王府是专门请了教书先生的,阿乖就跟着小北小柴火还有宋晞他们学着玩儿,心禾根本没指望才五岁的她能学个什么名堂来。
阿乖正要跑出去,便正好撞到了小北的身上,小北一瞧阿乖这红红的眼睛,便打趣的笑道:“哟,我们家小乖乖怎么哭啦?阿乖不是最乖了吗?”
阿乖小脸一红,鼓着腮帮子道:“阿乖才没有哭!”
“眼睛都红了,还骗我?”小北笑嘻嘻的逗她。
阿乖小嘴一瘪,作势又要哭。
心禾立马瞪了小北一眼:“你给我老实点儿!她刚好你又来招惹。”
小北委屈巴巴,只能捏了捏阿乖的小脸:“小舅舅错了好不好?”
说着,还压低了声音道:“你个小人精儿,现在还会要挟我了。”
阿乖却是轻哼一声,很是得意的咧开嘴笑了,欢欢喜喜的背着心禾给做的小书包去上学堂了。
第673章 唯一信任的人
小北本来就是瞧着阿乖一直没去,就想着来接她的,这会儿这小丫头生气了,一时半会儿肯定又不理他,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就跑的老远了,把小北给扔在了身后。
小北无可奈何的笑了笑:“这丫头,真是半点儿不让人省心。”
心禾轻瞪了他一眼:“你也没让我多省心。”
小北笑嘻嘻的走进来:“姐~”
心禾没好气的笑道:“多大人了?还撒娇?”
小北忽而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姐,那个宋雅琳你打算怎么办啊?要不趁着姐夫不在,直接帮她给赶出去得了!我一想到咱府里多了个劳什子侧妃就不舒坦的很。”
心禾道:“这事儿你别管,我自有分寸。”
想起宋雅琳,心禾的面色便随之沉了几分,这次的事情还是一团迷雾,有些事情还是不能轻举妄动。
但是小北不知道其中的内情,他还不知道禹州已经要风起云涌,以为只是一个小小的赐婚的问题。
小北叹了口气:“好吧,我知道我也愚笨的很,姐姐的心思我也猜不到,但是想来姐姐也不是能让自己受委屈的人,我也就不多操心了。”
心禾瞧着他这挫败的样子,也是无奈的很,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我们小北怎么可能是愚笨的人?禹州头一位十六岁的举人老爷呢。”
小北轻哼一声:“姐姐别安慰我了,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还能不清楚呢嘛,如今我这道行,还不及姐姐十之二三。”
心禾轻声道:“有些事情,你不必懂,我也不希望你懂。”
小北微微一愣,似乎有些不明白。
心禾却笑道:“好了,赶紧去上学了,别让先生等着,阿乖怕是都已经在学堂坐下了,你难不成还得输给阿乖不成?”
小北这才道:“那我就先走了。”
“嗯,去吧。”心禾看着小北缓步出门的背影,心里有些无奈的轻叹一口气:“到底是我心软,还是舍不得他去接触太多阴暗的东西。”
小玉给心禾递来了热茶:“王妃不想让季少爷接触那些,便不接触就是,多大的事儿?”
心禾却是摇了摇头:“可他终归是要自立门户的,我不可能一辈子替他处理一切的事情,他现在中进士恐怕还早,起码得等着三年五载的才有可能中,我倒是不担心他不中,而是担心他日后若是中了进士,便要入朝为官,到时候多少阴暗的事情,多少风雨都得他自己来抗了。”
小玉抿了抿唇:“季少爷心思单纯,读书上用功,但是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情上,似乎并不大在行。”
“何尝不是呢?我也是担心他以后会吃亏。”心禾道:“小柴火我倒是不担心,毕竟他向来稳重,做事也很靠谱,经得起风雨,偏生这孩子又对读书不上心······”
心禾说着,便揉了揉额角:“真是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
小玉轻声笑道:“王妃何必多虑?其实这个事情换一种思路来想,也简单的很,季少爷不擅长那些弯弯绕绕和阴暗的事情,那便也不必刻意的去教他学,左右有平阳王府给撑腰,不说整个大乾,就禹州地界上,谁敢为难季少爷不成?至于小柴火,那更简单了,不愿考功名,就留在王妃身边好了,左右也不算什么事儿。”
心禾眸光微凝:“仔细想想的确也不算个什么事儿,但是细想一下,却又发现这一切的前提都得是平阳王府长盛不衰。”
而眼下的时局,皇上却明显是已经容不下平阳王府的存在了。
小玉听出了心禾语气里的担忧,自然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便轻声道:“王妃请宽心吧,王爷既然敢去连城,自然是有一定的把握的。”
“嗯。”
小玉道:“王妃可能不知道,王爷其实是特意吩咐过的,这次会不时的派人传信回来,不会像上次那样了。”
心禾轻叹一声:“我担心的哪里是传信的问题?”
她担心的只是他这次去连城到底有多少危险。
皇帝这一招就是请君入瓮,只怕穆侯楚一出禹州,就得遭受追杀,他还偏偏只带了这么几个人,季心禾真是想想都觉得有些伤神的很。
小玉从一旁的百宝阁里打开一个小抽屉,拿出了一个精致的楠木盒子,送到了心禾的手上:“王妃,这是王爷留下的东西。”
心禾接过了盒子,狐疑的打开,入目便是一块墨绿色的令牌。
这是······虎符?!
心禾心口都跟着一跳,禹州十万精兵的号令令牌,他就这样堂而皇之的交到了她的手上,昨晚他说了一句会让十万精兵听她号令,她当时情绪激动根本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她还以为只是说说而已,今儿都给忘了,而他竟然把虎符都给她留下了!
心禾拿起那块虎符,心里都跟着一沉,只觉得这块小小的令牌重如千斤。
他如此放心的将自己的后盾交给她,这是他最大的筹码,也是最后的底牌,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能让他信任,除了季心禾。
心禾将盒子“啪”的一声关上,面色微凝,站起身来:“宋雅琳关在哪里?”
小玉微微一愣,随即恭敬的道:“在外院。”
说是进了平阳王府的门,成了侧妃,却连内院的门都还没进,被人当囚犯似的关在了外院,不见天日。
心禾抿了抿唇:“带我去见她。”
小玉福了福身:“是。”
平阳王府格外的大,但是因为没有侧妃侍妾,除了阿乖小北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正经小主子,所以整个王府其实空置了不少的院落,这些院落大大小小的,有的景色别致的就有奴才们勤快的打扫着,偶尔主子们去逛逛。
有的景色一般的,就渐渐空置下来无人问津,这落霞苑地处外院,素日里冷清的可怕,基本没人去,现在荒芜的不成样子,宋雅琳便是被关押在这里。
心禾走到落霞苑的门口,看着里面的一片荒芜。
第674章 我的狠毒
心禾秀眉微蹙:“王府还有这样破落的院子?”
小玉道:“王府太大,外院王妃也很少逛,不知道这个地方也是正常,因为素日里根本没人来,所以连洒扫的奴才们都没有太当回事,积年累月的,就这样了,王妃当心些脚下。”
心禾点了点头,便踩着这一地的枯草往院内去。
走到了一个厢房的门外,便见门口守着两个侍卫,一见心禾便立即抱拳道:“参见王妃!”
“开门。”心禾淡声道。
“是。”侍卫恭敬的应声,随即转身推开了门。
门一被推动,便一阵灰尘呛进口鼻中,心禾捏着帕子挡住了口鼻,一双秀眉都跟着蹙了起来。
侍卫这才察觉自己粗鲁了点儿,有些讪讪的低下了头:“属下鲁莽了。”
心禾摆了摆手:“无事,你们在外面等着。”
说罢,便直接大步进了屋里去。
这屋里的光线非常的黯淡,只有一个小破窗户勉强能透出丝丝光线进来,屋内陈设简单到让季心禾怀疑是不是回到了七年前在杨罗湾住茅草屋的时候的最艰难的那段日子。
宋雅琳就这么坐在一把陈旧的太师椅里,也是屋里唯一的一把椅子,面色一如既往的沉静,看着季心禾的到来也丝毫不觉得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