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安阳眼看着就十八岁了,这孩子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品性最是知晓不过。以她的身份什么样的人配不起?哎,谁知偏偏就看上了那个方侍郎,这可如何是好?”
皇上眯着眼说道,“这事儿你就别跟着费心了,不用管她怎么想,有那合适的赶紧让安乐给她定下来,省的她整天想那没影的事儿。”
皇后听了这里作为女人心里多少有些不高兴了,安阳好歹是皇亲国戚,凭什么这么上赶着人家连理都不理?她虽然没多特别疼爱安阳,但是女儿三公主求到了她这里,她怎么也要吹点耳边风。
“臣妾至今也想不明白,这方侍郎既然不是断袖,为何不正正经经的娶一房妻室呢?就算不娶安阳,赶快定个别家小姐,也能让安阳这样惦记他的姑娘们趁早死心不是?”
“呵呵,我劝你啊现在就死心,等方时君那死心眼儿想通了,安阳都成了黄花菜了。皇后不懂一条道理吗?死人总是比活人的地位高。”
“哎虽是如此,可也不能一辈子”
“他就是这样的人,没想通罢了,和自己和老天较劲呢。”皇上不想在床上谈论其他男人了,趁着还有兴致,大手又在皇后身上活动起来,皇后却想着一口气把话说完再随着他。
“皇上您听说没有,这方侍郎带着他那通房去玲珑阁买了几万两银子的首饰,他两年的俸禄也不值这么多钱吧?”
皇上心一冷,坐起身来把裤子一套,外套一披就要下地。
皇后急了,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竟惹怒了皇上,“皇上恕罪,夜深了还是在这里安寝吧!”
皇上停止了动作,严肃的看着她,“以后不要再说这话,方时君不是那样的人,他是个善经营的人,若是不在官场里,也必是个富甲一方的人物。即便他真是个那样的人,他对社稷的用处也要远远大过那点儿银子,你可明白?”
“明白了,臣妾明白,臣妾再也不敢妄言了。”皇后此时心里后悔万分,实在不该为安阳这丫头坏了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形象。
三公主虽然是她的掌上明珠,但更重要的是她还有皇子。
这方时君在皇上心里地位如此之重,看来以后自己要看着点三公主和安阳,以防她们胡闹的过了。
自打方府大寻人事件过后,范香儿再去请安,老夫人就没见过了,依老夫人自己的话说就是惹不起。
等到老夫人寿辰这一日,范香儿才得以跟在方时君后面上前献寿礼。
谁家也没有老太君过寿,通房出现在这种场合的理,但谁让范香儿又占了这独一份儿呢?老夫人还真怕不让范香儿进来儿子索性也就不进来了。
今年依着老夫人的意思小办一场,因此只请了几家本家亲戚,外人一概没请。
众人皆早已知道范香儿是何许人也,但在外面再多的议论,在方府里也不敢多言语,只是无人不细细打量着她,想知道这样一个稀奇物种到底有何过人之处?引的方时君这样的人入其帐内并接入府中。
方时君送给老夫人的是一套珍贵的珊瑚摆件,虽然不大,却是稀奇精美,看的在场人啧啧称奇,纷纷夸赞老夫人有福气,这让老夫人非常的有面子。
本以为大爷送完了珊瑚,通房跟着行了礼就得了,谁知范香儿从荷包里掏出了一个白瓷小瓶。
白色的瓶口还缠着碧绿的丝线,霎是好看。
“老夫人,这是香儿家乡的薄荷油,能提神醒脑,缓解头痛,这瓶是香儿亲手做出来孝敬您的,还请老夫人收下。”
范香儿心里打着鼓,老太太你就快收下,忘掉那事儿吧!给了你这个好东西,咱俩也算扯平了。
老夫人有些诧异,没想到范香儿还能准备出礼来,她以为她不气死自己就不错了。
春梅乖觉的把瓷瓶拿了过去交给老夫人。
老夫人摩挲了几下小瓶,打开轻轻一嗅,一股极其清凉之气直通脑瓜顶,精神随之一震。
把瓷瓶盖好小心的收进袖袋里,轻笑道,“这也是你们那里的特产吗?”
范香儿滴汗,老夫人怎么还记得弹弓那茬儿啊,只好硬着头皮回道,“这个真是特产。”
难得礼物这么用心,真真是送到了老夫人的心坎儿上,几日以来积压的郁气都被刚才那一闻消解了一半。
老夫人不再难为她,放她和方时君下去落座了。
二老爷两口子送了一副松鹤延年的苏绣屏风,一看就做工精细价格不菲。
三夫人更不差钱,送的是一串特级紫檀木手串,正好老夫人信佛可以天天拿着把玩。
几个儿子辈的送完了,老夫人旁边一个差不多年纪的老太太一脸艳羡的奉承她,“嫂子,您真是好福气啊,几个儿子皆是人中龙凤,送的礼都这般用心贵重,您还有大福气在后面呢!”
其他人也都跟着附和,赞美之词一句接着一句。
老夫人和老太爷两个笑脸相迎。只有春梅知道,刚才那些物件儿里,怕是只有那瓶薄荷油最合了老夫人的心思,没看她把那小瓶都揣进自己口袋了吗?
以往什么东西不是要她春梅来保管?要的时候找一下她就好了,这回单单把那东西揣进了自己兜里。
珊瑚屏风串珠之类贵重是贵重,但老夫人的私库里这些类似的玩意儿没有十件也有八件。又不能拿来搂着睡搂着吃的,所以这么比起来几个儿子送的反倒没有一个通房丫鬟送的贴心。
春梅瞥见范香儿假装淡定的小眼神儿直瞟向自己,冲她会心一笑。
范香儿轻舒了口气,看来老夫人还挺喜欢,幸好幸好。
方时君在袖子下轻轻在她手上拍了下,示意她无需紧张。
接着献礼的是几个小辈,几个姑娘送的都是自己的绣品画作,一份心意罢了。
这是范香儿头一次见到方府孙辈里唯一的男孩,三房的嫡子方敬宣。
小家伙年岁不大,却彬彬有礼,很是招人喜欢。
他一上前来行礼,跪了一下老太爷就让他起来了,老太太心里哼了一声,不是针对孩子,而是针对那老东西。
一个庶子的儿子当嫡长孙来养,等君儿有了儿子又要怎么相待?这么一想就不禁又为方时君的婚事操心了。
秦雨柔一看在场的人都已经献完礼了,这才上前去把她份礼呈了上去。
自打老夫人明确对她清早打扰大爷上朝的事表示不满之后,她就一直克礼克己,半点毛病都让人挑不出来。甚至给人一种错觉,原来存在感很强的表姑娘竟然渐渐平淡下去了,想围观偶遇一下也难。
“老夫人,这是雨柔亲手雕刻的心经,素闻老夫人爱佛法,雨柔手艺拙劣,还请老夫人不要嫌弃。”
只见她手里捧着一个半米见方的东西,拆开外面包裹的纸张,把正面一亮相,顿时差点闪瞎了大家的眼睛。
老夫人见了诧异不已,“你说你东西是你亲手刻的?”
“的确是雨柔亲手刻的。”秦雨柔的手捧着那块雕刻了心经粉刷了金粉的木板,稍加注意便可以看到她几根手指上缠绕的布条。
这可把老夫人给感动坏了,“春梅,快快把东西拿上了给我好好看看!这般精细,这得花了多少功夫啊?”
“用的时间倒不多,雨柔从进府起到现在也就一个月的时间罢了。”
“诶哟,这孩子,真是用了心了!老头子,你也跟着看看。”老夫人笑开了花,可见是真心喜欢。
老太爷凑过头来看了几眼,也跟着赞了句,“难为你有心了。”
秦雨柔连说不敢当。笑颜如花,身形款款。
范香儿心里止不住的冒酸气,刚才她的礼物好不容易抢了老夫人心头好的位置,这下人家扎了几个针眼儿就把自己比过去了。
她看了看自己白嫩红润的十根指头,也是,她那薄荷油虽好,但毕竟是借了柳嬷嬷的光,比不得人家的苦肉计。
还以为她消停了几天打消了念头,看来人家根本没有转变目标,而是转变方法了。
“母亲得着什么好物件儿了?这么高兴?”一个轻快的男声从外面传来,紧接着一个耀眼的男子出现在厅堂里,纵使诸家亲戚都是见过他的仍是不免惊艳,四爷长的实在是太好了,学问又好,就算出身差点儿也没什么,老夫人亲自养大的,其他的庶出自是比不得。
老夫人佯怒,“你还知道今天是我的寿辰?我以为你又疯到哪里和同窗玩去了。”
“母亲这是哪里话?你的寿辰儿子怎会忘记?儿子千辛万苦的给您找礼物去了,您看这个喜欢不喜欢?”
说完,他把手里拎着的东西上面盖着的黑布一扯开,只见一只碧绿的红嘴鹦鹉雄赳赳气昂昂的站在笼子里,见着人了就兴奋的用人语大叫,“老夫人寿比南山,老夫人寿比南山”
一连喊了七八遍,把在座的笑的是前仰后合。
唯有一人完全没笑。
☆、第27章 珍贵的丫头
范香儿从方时贞进来起,就一直处于极度震惊的状态,他不就是那个妖孽小厮吗?原来人家就是四爷,根本什么不是小厮!
她她之前都干了些什么啊?
她把一个大男人的鞋给扒了下来丢出了院墙,第一次见面之后她甚至还脸红心跳的想过要是没遇见大爷,遇见个这样容貌的普通男人也好。
结果人家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男人,人家是堂堂方府的四爷!
所以他才会在花房里有自己的小榻,所以他才敢屡次戏弄自己,所以他才敢害的自己在假山洞里整整窝了一天,连个堵住众人之口的蹩脚理由都找不出来,只能比鸭子还嘴硬死活不说自己莫名其妙的消失到底去了哪里!
他有没有想过,她在这样一个府里,丢了鞋袜被人看去了是多么严重的事情?他有没有想过那样可能会害死自己!
这样想着,她的眼睛不知不觉的就冒了火,火刀子直扎方时贞的后背。
方时贞知道她一直在看自己,但他只能这样故作轻松的逗趣老夫人,根本不敢与她对视,他害怕看到她仇恨的目光,那会让他更加无地自容。
方时君敏感的觉察到身边的人情绪有些不对,小声问她,“怎么了?不舒服吗?”
范香儿强力收回了心神,“没有,想我爷爷了,他也养过一只鹦鹉。”
方时君狐疑的在四弟和范香儿之间看了几眼。
四弟犯了错,心虚不敢看向这边很正常,那么范香儿呢?
他还不知道范香儿已经通过小如知道了偷鞋的罪魁祸首就是方时贞,所以他压根没往偷鞋这件事上想。
他想的是他们二人之前自己不知道的那些事。
秦雨柔正值芳华,乍一见方时贞进来,也被惊艳了一下,但是她想的明白,再受宠爱终究是个庶子,又比自己勾搭他是没有什么前途的。
她一直默默的关注着方时君和范香儿二人,范香儿的反常她很快就捕捉到了。
她看四爷的眼神儿不对,惊讶怅惘难过仇恨?这两个人必然有事!
想不到她大着肚子还能搞出花样来,秦雨柔不屑的笑笑,有些自叹不如。
差不多到了正午时间,又说说笑笑了一会儿,就正式开始宴席了。
年老的长辈和男人们一桌,隔着一道屏风,女人们一桌,孩子们单独一桌有丫鬟伺候着。
饭桌上倒也热闹,同桌的几个亲戚家的夫人和二夫人三夫人聊得甚欢,几位夫人间也时常打着机锋,只有范香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那几个亲戚开始不时好奇的问她点儿什么,后来一见她冷冰冰的兴致不高就不再问了。
反而心里轻蔑的想着,一个通房能和她们坐在一桌都算是抬举她了,问她几句还爱理不理的。
范香儿实在是因为心里想着四爷的事,装都装不出巧笑嫣然来。
同桌的秦雨柔见她如此表现,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里面的主桌已是酒酣正浓,范香儿被吵的越来越心烦,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还真有点不舒服了。
“几位夫人慢用,我身子有些撑不住了,我就先回去了,还请各位见谅。”
守在门口的金玉见此赶紧和老夫人的另一贴身丫鬟春喜说了一声,春喜进去一会儿就出来了,说是老夫人应允了。
金玉扶着范香儿出了春晖园,这才觉得心里头没那么憋闷了。
午后的阳光正好,她们走的很慢。
没过多久,就被身后匆匆赶来的一人给叫住了。
“姑娘请留步!”
范香儿一下子就听出来是谁了,她立在原地,两只手渐渐握成拳,暗暗衡量着一击即中的可能,有些后悔今天带的是金玉了,要是带小如和小意出来说不定还有胜算。
金玉见范香儿状态不对,有些担忧,怎么四爷与姑娘说话,姑娘会是这个反应?
此二人之间难道还有什么事儿不成?
原来春喜进去贴耳禀告老夫人的时候被边上的方时贞给听见了,他这些天一直良心不安,就算是在花房里被她给揍了,可到底没有听见她说过一句原谅的话,甚至是责骂都没有!
这件事儿是不是已经成为了她心里的一块伤疤,给她造成了极大困扰?而他又要如何弥补?
春喜进去禀告的时候,方时君并不在座位上,原来他这人鲜少有不擅长的事物,偏偏在饮酒一事上不能随心所欲。刚才席上与几位本家兄弟畅聊了几句,不知不觉就被灌下了几杯,感觉胃里极不舒服,就悄悄的以方便为借口出去透气了。
而秦雨柔这边一见范香儿离席了,很快又听见里面四爷找借口出来,眼睛一眯,心里不禁得意。
须臾也悄悄的出来了。她本想快快跟上去偷窥此二人,来个当场捉奸,再不济也能探听点逃色秘闻。
也是她运气好,还没走出去几步,便被一旁的花木丛中的声音所吸引,鬼使神差的过去一看,竟然让她给碰到了正在散酒气的大爷!
而平安和平顺都不在他身边。
秦雨柔觉得今天简直是自己的黄道吉日,老天给她的机会比她自己苦苦寻找的还要好。
方时君面色潮红,胃里难受之极。他靠坐在石凳上,大开的姿态,在一片花海的掩映下,是那样的撩人。
秦雨柔人未靠近,已是先羞红了脸,若是能与这般人物相伴一生,该是何等的福气?
她慢慢向他靠近。
他应该是听见了有人过来,睁开了迷离的眼睛想要看清楚来人,偏偏这一正头,胃里如翻江倒海,一躬身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一些。
仍旧是头昏脑涨,只想睡觉。
一只素手递过来一块带着茉莉香味的锦帕想要给眼前这个难得展现虚弱一面的男子擦擦嘴。
结果,她的手还没有碰到就被一只铁钳死死的握住了!
“你是谁?想干什么?”他低着头厉声问道。
秦雨柔差点吓破了胆,一听这话才有些放下心来,原来他根本没就分辨出来,或者说他压根连看都没看!
“我我是香儿啊,大爷我送你回去吧?”秦雨柔想,自己冒用范香儿的名字不算卑鄙,她只是看他醉成这样,用她的名字更便于照顾罢了。
她伸手想扶起他,谁知竟被他一手挥开。
“滚开!香儿根本不是这个味道,从哪来滚回哪去!”他的铁钳一送,她差点被搡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