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乐蓉正挂念着此事:“属下派人去找。”
简小楼点头。
这算是战盟成立之后,第一件大事。
天霜界外,星空之中。
刀刀背着晴朗不断向东飞行。
晴朗要回自己的世界,也不是在空气里划拉个口子,立马就能回去的,他得去到两界挨得最近的地方。
远远地,有个声音喊他:“晴朗!”
晴朗扯了扯刀刀脖子上缰绳一般的金属环,刀刀停了下来。
他寻着声音望过去:“钟离,不是让你回去?”
“你逗我玩呢?一会儿十万火急的召我来帮你杀人,人还没见着,又让我走?”随着话音,一头直立行走的黑豹落在远处的星礁石上,一名身材曼妙的紫衣女子从豹子背上跳了下来。
刀刀乍一见那头黑豹,肌肉紧绷,向后退了两步:“是毛毛啊大人!”
晴朗皱眉:“怎么了?”
双刀别在腰间,刀刀委屈着对爪子:“毛毛爱打我,还总骂我丢了伽罗的脸啊大人!”
“毛毛没有骂你,陈述事实而已。”晴朗在它脑袋上敲了一记,“跟着我你怕什么,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过去!”
“是的大人!”刀刀战战兢兢背着他起飞,也落在星礁石上,站在那里明明高出黑豹半个头,却含胸缩背,“你好啊毛毛。”
“哼。”黑豹嗤之以鼻。
钟离问晴朗:“你任务完成了?”
晴朗站在狼背上,低头看她:“没有。”
“回去怎么和主上交代?”
“有什么交代的,无非是升迁无望罢了,如我这般优秀的人才,主上是舍不得罚我的。”
“你会这样放弃,我很意外。”钟离背着手,仔细观察晴朗的神色,“遇到什么事情了?”
晴朗经过片刻沉默:“对手实在厉害,原本就打不过,现在又来了个二十阶和二十一阶。”
钟离冷笑道:“有我在,怕什么?这群蛮夷,如此欺负你,你能忍,我可忍不了。”
晴朗摆摆手,一副懒得再提的样子:“你太小看星域修者了。走吧,我最近折腾的身心俱疲,想早日归家歇着去。”
钟离张了张口,招手,黑豹上前,她脚踩豹腿弯处的金属环:“那先回去吧。”
狼人和黑豹先后飞起。
没飞多远,刀刀鼻头耸动:“有情况啊大人。”
它视力不好,鼻子倒很灵敏,晴朗问:“怎么了?
就见一艘飞舟在星云中若隐若现,朝着他的方向驶来,甲板上站着一只紫色猿猴,晴朗一眼分辨出,是纯血幽冥兽。
抓走华真的邪修,那艘载满纯血幽冥兽的飞舟。
飞舟距离他十丈处,停了下来,舱门开启,从舱内走出一个黑袍人。
黑袍人放下帽檐,露出脸来:“晴朗大人。”
晴朗瞳孔微缩:“易千愁?”
刀刀立刻惊叫:“是易大人啊大人!
钟离没见过此人,她驱使的豹子却行礼问安:“易大人!”
易千愁是谁,阴司一品伽罗府主的小舅子,与四品的晴朗平级。从前晴朗正是因为得罪了他,伽罗府主才刻意寻他麻烦,将全府最蠢最差的刀刀调派给他。
晴朗正奇怪,这些紫色幽冥兽是从哪里来的。
深渊开凿的传送裂隙,需要很强的力量才可以传送高等级幽冥兽,幽冥银龙是个例外,不可能有这么多例外。
是易千愁,那就合情合理了。
易家这一脉,世代与幽冥兽族打交道,懂得兽族的语言,伽罗府的混血幽冥兽,都是他们培养驯化的。
易千愁站在船头,一抬手,一个包裹严实的修者,押着满脸怒容的华真上前。
易千愁指着远处的晴朗:“儿子,此人是你认识的吧?”
华真看过去,微微一怔。因为关注夜初心,自然见过晴朗。
晴朗大感意外:“传闻中睡了画乐蓉的小邪修,居然是你。”
易千愁勾起唇角,拍拍华真的肩:“儿子,你现在相信了吧,爹并不是个邪修。爹使用的法术,并非你们星域的法术,你娘才说我是个邪修。当年我跨界而来,在邪星岛上拜师,只是为了玩儿。”
华真呸了一口:“管你是哪里来的,总之绝非善类!”
易千愁道:“你让爹说多少遍才肯相信,当年画乐蓉闭关之前,我窥探到她有必死之兆,才破开她的结界,阻止她进阶,救她回去。画乐蓉原本寿元已尽,早该死了,我渡命给她,她以身侍我,交易合情合理。可惜啊,这个恩将仇报的女人,我治好了她,她反手诛杀整座邪岛,口口声声要我的命。”
华真脸色铁青:“诸多借口!分明是你见色起意!”
易千愁面色慈爱,抚了抚他的脊背:“傻儿子,男人见色起意不正常么,自己喜欢的女人,自然要得到……”他凑近了一些,轻笑道,“你看上的那个女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不过你放心,爹会帮你的。”
“你……你敢伤害她!”
“是你敢不敢,不是我。”
“易千愁,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呸!”易千愁变脸如翻书,突然陷入狂躁,一巴掌甩过去,“愚蠢!我为何会生出你这种愚不可及的儿子!不,是画乐蓉这个贱人,竟将我儿子教成这幅窝囊样子,不可饶恕!”
晴朗冷眼旁观:“易千愁,你在星域大肆使用法术,不怕被星域轮回道官员给逮住了?”
“星域世界没有守护官,一开始我也畏手畏脚,只敢使出十四阶左右的力量。”
“那还有禁制令。”
易千愁呵呵道:“我没出手啊,出手的是我请来的盗匪,还有幽冥兽。”
晴朗目光阴冷:“但你在滥杀无辜。”
“我不曾亲手杀过一个人,我的双手,干净的很。”易千愁举起自己白皙的手,笑道,“晴朗,你的能力、城府、修为,尽在我姐夫之上,可你为何没有他站得高呢?你不知众人私下里都说,你有一个致命缺点,心够狠,但不够毒。”
晴朗与这喜怒无常的变态,一贯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告辞。”
易千愁传音给他:“晴朗,主上有密令让我转告你。”
晴朗一怔:“什么?”
“你我二人,尽量协助幽冥兽族占领星域。”
“什么??”晴朗吃了一惊,“你开什么玩笑?”
易千愁扬手给他扔过去一个令牌,晴朗伸手接住,的确是主上的令牌,但并没有内容。这是密令专用令牌,命令太过机密,或者见不得人,只有口诉。
密令难得,也没人敢假传,晴朗不怀疑真实性,想不通:“主上为何如此?”
易千愁道:“很奇怪么,幽冥兽族能有一个栖息之地,莫在隔三差五的来寻我们麻烦,于我们有百利而无一害。”
言罢,又指了指钟离,“她可以利用,但嘴不严,莫要告诉她实情。”
晴朗攥着令牌,目光捉摸不定:“主上与兽王谈妥了?”
易千愁微翘唇角:“这一切皆是我的私人行为,我为向画乐蓉复仇,勾结兽王,和主上无关……”
点到即止,晴朗明白了。
此事若成,他二人回去后前途无量。
不成,于他们的生命也无妨碍。
但若是抗命不从,官场上的前途怕是到头了。
良久,易千愁询问:“如何?”
晴朗额头渐渐渗出些小米粒大的汗珠,黑瞳骤然一沉:“晴朗接令。”
易千愁笑:“合作愉快。”
万剑堂上,众人都在等着消息。
怕有内奸,堂上仍是许进不许出,一群人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坐着的,站着的,大眼瞪小眼。
等了十个昼夜也没找到飞舟的动向,只好散会。
三人回到居住的木楼里。
在这十天,禅灵子在金羽的协助下,试过给夜初心斩诅咒。很遗憾,并没有成功,但却可以抑制住她的腐烂不再加剧,这是一个好消息。
等简小楼回来,禅灵子本着“有病治病,没病防身”的精神,又给她斩了一剑,她身上瘟疫一般的诅咒,算是彻底消失了。
而厉剑昭自从被塞了碎魂,据说很不舒服,在房间里“消化”,一直没有动静。
夜游去了金羽房间,简小楼则坐在女儿屋里:“晴朗走了?”
“是啊。”夜初心坐在窗下,拿着针线在为一小点做衣服。
“那他回去之后,岂不是升不了官了?”对于晴朗和弯弯,简小楼总有些遗憾,“你的病若是治好了……”
夜初心笑着道:“他这个人很记仇的,我将他得罪狠了,往后我的病痊愈,他也不会和我好了。”
简小楼叹气:“那算了,反正你又不是嫁不出去。”她看向趴在床铺上看刀诀的一小点,“点点快些长大,往后娶了弯弯。”
这小子相貌像极了海牙子,个性却和白灵珑一样,不喜欢搞科学,钟情于刀术。
个性沉稳又踏实,最难得知根知底。
夜初心噗嗤笑道:“娘,点点的脸快要埋书里了。”
简小楼忍俊不禁,走过去床边:“不过,一小点是乳名吧,你大名是什么?”
一小点因是趴着的,将他带着玉镯的手腕藏进棉被里。
他不藏还好,一藏简小楼想起他手腕上的玉镯,和弯弯的六星骨片一样,写着他的名字,还有海牙子的名字。
当年在虚冢的山洞里,她第一次见到一小点时,正是因为手环上有“父:海牙子”这几个字,才知道一小点与海牙子的关系,并且告诉了海牙子。
海牙子根据一小点的真身,找到了白玲珑。
咦,似乎夜游也在上面留了一行小字。
留的什么来着?
某某年到此一游?
简小楼绞尽脑汁,记忆非常模糊:“点点,你的镯子来给我瞧瞧。”
她将一小点的小细胳膊从锦被里抽了出来,撩开他的袖子,整个镯子表面模糊一片,全部画花掉了,一个字也看不清。
“这是……?”简小楼愣。
“从洞里离开之后,疼,用爪子抓的。”一小点垂着眼道。
简小楼心疼的摸摸他的头。
……
简小楼回到自己房间里,夜游已经回来了,案台上叠放满了玉简。
“你什么时候去洪荒界?”简小楼解了剑,走去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再将从姬无霜手里赢来的储物戒取出来。
戒子扔去一遍,胭脂盒拿在手中。
打开,里面的胭脂用了一半。
简小楼其实对她母亲很好奇,你说她冷血,她又比谁都长情。
对朝歌痴心一片,却还能如此风流。
夜游没有抬头:“过几日吧,和七绝一起离开。素和怪我没有提前和你们商量,其实这只是我的一个计划,并没有确定要不要实施,怕我走了,你们的安全成为问题,金羽一来,打消了我顾虑。”
“哦。”简小楼用小拇指挑了点胭脂,指腹摩挲,看着胭脂融化在她指腹的纹路里。颜色淡淡的,气味也很清淡,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
殷红情专门用一个储物戒盛放一盒胭脂,是不是有些太奢侈了。
“我要走了,你就一个‘哦’?”
夜游专心致志,仍是没有抬头。
渐渐的,“砰砰砰”,他的心跳越来越快,视物也开始模糊。用力眨了眨眼睛,他朝简小楼看过去,“你身上带了什么东西,味道如此刺鼻?”
简小楼早将胭脂收起来了,正在喝茶,一愣:“我没带什么啊?”
刺鼻?她嗅了嗅腋下,一点儿味道也没有。
夜游摇晃脑袋,腹部气血翻涌,极是难受:“不可能,那个味道,是从你身上散发出来的。像是……”
像是发情期母兽传递给公兽的某种气味信息。
简小楼又嗅了嗅,明明没有味道:“像什么?”
她抬头看向夜游,吓了一跳,只见他案台下的双脚隐隐闪着白光,这是要现原形的征兆。
第252章 太真战事(三十一)
简小楼赶紧扔了杯子,快步走到案台边:“夜游?”
触碰到他裸露在外的手腕,滚荡如烙铁,烧的她一抽气。
夜游正极力压制体内翻腾的血气,随着她近身,那股令他血脉喷张的气味愈发浓烈,双手抓紧桌沿,几乎把持不住。
“你给我下药做什么?”
瞧着也不像被阿贤操纵了,他想不通。
简小楼不太明白“药”是什么,但看夜游红透了的脸,迷离的眼神,似乎中了春药之类的玩意,“我没下药啊,你是中了谁的招?”
“是你身上的气味……”夜游启唇不易,难以自控,索性不再自控,将人拉进怀里,“你想要,说就是了,这是做什么?”
简小楼没做就是没做,瞧他煮过的螃蟹一样的脸,又不好说什么,忽然想起胭脂来了。
她从储物戒里取出胭脂盒:“我就挑了一点胭脂膏,莫非是什么催情药?”
夜游意识混乱,想问这胭脂哪来的,倏地冷汗直流:“殷红情留在戒子里的东西?”
“是的。”简小楼忙将胭脂扔去桌上,不敢再去碰。
“她的东西你也敢碰,是忘了问情剑的教训了?”数落已晚,又庆幸还好是他二人独处。
“怕什么?”简小楼伸手将他腰间系带抽了,“正好我的诅咒解了……”
夜游吻住她不断开阖的嘴。
衣衫半敞,简小楼双臂圈着他的脖子,闭着眼睛应和他的深吻。奇怪的是吻着吻着,身体非但不因情欲热燥起来,反而更加冰冷了,冷的她浑身打颤。
皮肤似被冷硬的刀子刮过,霍霍的疼。
夜游突然托着她的后背,用力一推:“你先出去。”
简小楼一个趔趄,转眸看见他头上的龙角宛如竹笋向上伸展,眼尾眉心覆盖着白色的鳞片,双手也渐渐化为龙爪。
她忍不住抽气,这胭脂实在厉害,她不过挑了那么一丁点,以夜游的修为和定力,竟被折磨成这样,换了其他人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