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枯道君可不这样想,他觉着简小楼分明是畏罪潜逃,怒气冲冲的去找禅灵子要人。
禅灵子不予理会。
一枯道君对禅灵子的不满终于达到极限。
这么牛逼一个顶五个,干嘛还要请人帮忙,全送自家弟子进去不就完了吗?必定是居心叵测,一早知道战英雄、缺还有他之间的仇怨,故意让他们斗个几败俱伤。
越脑补越觉得魔人出身的禅灵子心术不正,一定是在筹谋什么邪恶的大计划。
于是和禅灵子打了一架,轻伤变重伤,回天道宗法舟上闭关去了。
简小楼听说禅灵子一人撑下整个七星阵,整颗心狠狠揪起。她师父天人大境界的修为,赤霄的灵气根本难以支撑,平时出门连飞行都不敢,骑着麒麟马来来回回……
二话不说焦急着赶回迦叶寺。
却在婆娑城外被一名金丹女修士拦了下来,正是应之真的姐姐应楚楚。
持着一柄纂满桃花瓣的银色长剑,美眸燃着怒火,应楚楚剑指简小楼:“贱人,还我弟弟命来!”
简小楼和战天翔正准备迎战,刷刷数十道剑光飞来,结成一个剑气罩将应楚楚给困住。
听见楚封尘道:“你们先走。”
两人赶紧冲回婆娑城。
宝相殿外被设下一层结界,简小楼在殿门口喊道:“师父!”
结界裂开一道缝隙,她忐忑不安的走了进去。
禅灵子依旧盘膝坐在庄严的佛像下,面色稍稍有一些苍白,除此之外并无任何异常:“师父,您的身体如何?”
“无妨。”禅灵子检视过她,招招手喊她过来坐,“你是如何出阵的?”
“多亏您教我子午合体术,我附身在战天翔身上,他对浊气抵抗力很强。”简小楼心中一直在想,一早知道大长腿如此厉害,根本不必搞什么七星法阵……也不是,单凭他一人,无法拔出剑冢内那柄镇压魔小葫的锈剑。
她走去禅灵子旁边盘膝坐下,讪讪地道,“师父,小黑杀了应之真,徒儿这次给您惹出大麻烦了……”
禅灵子蹙了蹙眉:“不是他先夺剑冢下杀手的么?”
“商陆说的?”
“他说战天翔如此辩解。”
简小楼突然觉得商陆老实的不像话:“的确如此,然而战天翔没事,他却死了。”
禅灵子道:“只要抓住这一处,就无需怕什么。”
简小楼点点头:“还有一件事,我们在里面见到怀幽前辈了……”
她将其中曲折说了一遍,禅灵子显然并不意外。简小楼思虑再三,坦诚如今大小葫芦全在自己手里,“师父以为,大葫要不要还给天道宗,徒儿听您的。”
“你想还就还,不想还就留着,横竖如今还给他们,他们也不会把小葫取出来还给我们。”禅灵子对于一枯道君的胡搅蛮缠也是不满,“浊气外泄的源头已经解决,森林内残存的且让它们自行消散吧。”
“真是没有比您更开明的师父了!”简小楼带着撒娇的神色,挽住他的手臂摇了摇。
师父最好的地方,就是从来不会过多要求她。
不论她想什么做什么,永远站在她这一边,还为她的行为找出各种理由。
简直就是纵容。
禅灵子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松开他的手臂,简小楼沉声道:“师父,您不可能没事!”
禅灵子微微笑道:“有徒儿如此关心,为师甚是欣慰,有事也无事。”
她有些急了:“师父,您的伤势究竟怎样,说出来也让徒儿心中有个数啊。”
“徒儿无需忧心,真的无妨,经脉崩断了几条而已。”
只可惜是心脉,禅灵子此番委实伤的不轻,需要返回星域世界闭关疗伤,“为师将在宝相殿内闭关五年,这五年内无论天道宗怎么闹,且交给智慧三人。你潜心修炼,不许出面,更不许离开迦叶寺半步。”
“徒儿遵命。”
只是闭关五年,应该还好,简小楼稍稍放心。
她从宝相殿出去看到楚封尘正在和战天翔聊天。
也不是聊天,战天翔莫名其妙得了一柄短剑,他对剑道一窍不通,故而拿给楚封尘瞧一瞧。
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楚封尘扔回给战天翔,“除却是柄古剑之外,我实在看不出有何奇特之处。”
“小楼说这里面有个剑冢。”在地穴内时此剑尚且有些灵性,等战天翔吸纳完剑中灵气之后,就成了一柄死物。
“她还说猪在天上飞……”
“楚前辈你怎么说话呢,真的有个剑冢,天武剑宗的藏剑阁。”简小楼快步走过去,“剑冢内有一柄万钧重剑,我们五个人抬了小半个时辰才抬起来。”
楚封尘觉得她越吹越离谱:“你说的不是剑,是山吧?”
一脸“你神经病”的表情,转身向西厢走,“走了,百里溪有事情找你。”
战天翔拉了拉简小楼的袖子,使了个眼色给她:“我怎么觉得楚前辈有些变了……”
简小楼也发现了:“好像谁都欠他钱?”
战天翔恩了一声:“而且欠了很多钱。”
两人跟在楚封尘屁股后面走到西厢。战天翔之前没能完成稳固境界,又浊气侵体,回房间闭关去了。
简小楼还没走去百里溪房间,小黑就迫不及待的飞了出来,忽闪着翅膀嘎嘎乱叫。
然而她不懂鸟语:“你啥时候才能学会说人话呢?”
“它在说应之真不是它杀的。”百里溪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简小楼来了也没睁开眼睛,“我们做过实验,它的火焰球杀不死一个筑基圆满修士,即使这个筑基圆满修士不做任何抵抗。”
“真的?”简小楼微微怔,“当时我明明看到……”
楚封尘抱着剑站在门口:“你眼睛瞎了。”
“不只是我……”
“你们眼睛都瞎了。”
简小楼有些无语,还让不让人说话了?
她将狐疑的目光投向百里溪。
百里溪感觉得到,但她始终阖着眼,实在不愿看见楚封尘这个幼稚鬼。
为了给她找不痛快,他也是费尽心思。
百里溪思忖道:“其实有个最直接的法子证明,小楼你身上不是有杀戒诅咒么,倘若小黑故意杀生,你算不算破戒?”
“不清楚。”
这个问题其实一直困扰着简小楼,当初在修罗天狱内小黑啄瞎一只妖兽的眼睛,那只妖兽一直也没死。她还真不清楚自己会不会因为小黑破杀戒而遭受惩罚。
“那你可敢试一试?”
“怎么试?”
百里溪指着窗外月桂树上挂着的几十只老鼠:“让小黑杀了那些,不就清楚了?”
简小楼探出头,心道家主动作真快,试验品都已经准备好了,却仍旧有些担忧:“万一真会报应在我身上,被雷劈了怎么办?”
楚封尘睨她一眼:“怕什么,有我这个忠心的仆人在,还能让天雷劈在你身上?”
“好样的!”
有他这句话,简小楼宽了心,决定试一试。
她跑去院子中撑起防护罩:“小黑,去!”
“嘎……”小黑有些畏缩。
“去!”简小楼一定要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不能白白背黑锅。
于是小黑吐出一颗火焰球,连带整棵树都给烧个干干净净。
等了足有一刻钟,简小楼的身体没有任何不适感,抬头望天,天朗气清。
“看来小黑故意破杀戒不会报应在我身上。”她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走回百里溪房间内,岂料才刚迈进门槛,听见轰隆隆一声响。
简小楼豁然睁大双眼。
嘭!房顶突然就被炸翻,晴天霹雳大抵就是这么个意思,十几条闪电凝成一股绳,冲着她的头顶落了下来。
简小楼抱头蹲下:“救命啊!”
“小心!”
楚封尘骇然一惊,抄起百里溪抱在怀里,随脚踩着什么东西飞了出去。
轰轰,简小楼被砸翻在屋里,这天雷的威力并不大,穿透她的防护罩给她烫了个时髦的卷发而已。一连排房间全部倒塌,她从残垣碎瓦里爬出来,两只耳朵嗡嗡作响。
颤颤指着楚封尘。
妈蛋,说好的忠心护主呢!
不救她就算了,还特么踩着她的肩膀把她踩趴下!
第69章 承诺
内心遭受一万点暴击伤害,简小楼满脑子只有几个字在飘。
——单身狗伤不起啊!
闹出的动静太大,才将防护罩结上还没来得及运气的战天翔祭出银枪就跑了出来。看到楚封尘抱着百里溪一脸木然的站在院子里,对面一整排房舍全部坍塌,灰扑扑的简小楼趴在地上头发还在冒白烟。
吃了一惊,慌忙上前把人扶起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简小楼愤恨的瞪着楚封尘。
“你救我做什么,我有无常。”百里溪深深锁着眉,抬眸看他一眼,“放我下来。”
楚封尘懵懵的放她下地。
“都怪我太年轻,轻易相信人。”双腿还在哆嗦,简小楼心里苦,“无常前辈你不仗义啊,家主既然有人救了你怎么不救我?”
无常喊冤的声音响了起来:“小楼,我本来快要抓到你的肩膀了,你却被楚兄给一脚踹开,天雷已经落下,你知道我是鬼修,最忌讳雷火……”
所以说来说去全是楚封尘的错,简小楼挣脱战天翔的搀扶,老太太一样一瘸一拐走上去,抬脚踹在楚封尘腿弯儿:“楚大侠,你可真是一言九鼎,真是忠心!”
楚封尘动也不动挨了这一脚,双眼有些恍惚:“我认错人了,对,我是认错人了!”
这是什么烂理由?
还不如大方点承认自己重色轻友!
老婆孩子当然比较重要,简小楼又不是不明白,心里不爽又踹一脚:“我让你认错人!”
“我真的是认错人了,不行不行,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简小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嫌她的脸不够黑还是发型不够潮?“你有病快去吃药!”
楚封尘面沉如水,拖着简小楼的领子就走:“再来一次!必须再来一次!”
“放手!”
“我再去抓老鼠,你让小黑再来一次!”
“滚!”
“不行,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再来一次……”无限重复。
简小楼捂住耳朵蹲在地上:“家主快管管这个神经病!”
百里溪却疑惑着道:“小黑呢?”
“小黑在这里。”战天翔搬开几根断梁,小黑被压在下面,浑身布满电流在嘶嘶作响,它趴着一动不动,“好像被雷火给劈昏过去了。”
刚说它昏过去,它又痉挛一样浑身颤抖着蹬了蹬腿。
简小楼快步上前,检视小黑的状况:“怎么回事,这天雷的威力明明就很一般。”
战天翔伸手在小黑身上一绕,吃惊:“它似乎把雷电给吸纳进灵府里了。”
百里溪蹙了蹙眉:“是要进阶了?”
“它之前才进阶过,不像进阶。”战天翔对妖兽颇有研究,检视了许久,露出古怪的神色,“怎么瞧着像是进化……奇怪,一只八哥鸟能进化成什么物种?莫非是吞了那颗大鹏鸟的精魄,被天雷劈过之后激发了潜能,提纯了血统,要进化为鹏鸟了?”
“被雷劈一劈会进化?”简小楼试探着去摸小黑,被电的缩了回来。
“并非被雷劈会进化,而是雷电之力加速了它的进化过程。妖族有进化的能力,只是每一类妖进化的途径都不一样,除非得到大机缘,进化的速度都是非常缓慢的。”
战天翔也有些拿不准,犹犹豫豫着道,“且看看小黑接下来的情况吧,如果确定是在进化,那倒是因祸得福发现了一条捷径……不过以雷劈的方式也太奇特了,简直闻所未闻。”
“你还别不信,真有这个可能。”
简小楼想起小黑从黑毛变成红毛,正是被人扔进炉子里烧出来的。
或许火凤进化就是需要如此奇特的方式。
进化一事先抛去一边,简小楼摸着下巴思考。她和小黑之间没有任何灵兽契约,为何小黑杀生会对自己造成影响?
其实也不是很难理解,魂印戒咒原本是种在红莲上的,虽然红莲已经融入自己的神魂内,但总归是小黑的内丹,它和内丹之间互有感应,与自己也存在某种相连的关系。
简小楼已经可以确定:“应之真的死和小黑没关系,既然如此,他是怎么死的?”
“当时在甬道里确实没有别人了。”战天翔大抵明白了简小楼在做什么,“莫非应之真早已身受重伤?”
“他身上一点伤也没有。”简小楼摇了摇头,她之前同应之真交过手,那厮上蹿下跳完全没有一点受伤的迹象。
战天翔猜:“那他本身有病?”
简小楼抓了抓头皮:“筑基圆满修士还能病死?”
楚封尘提出自己的观点:“或者是吓死的。”
“你怎么不说他是热死的?”
“也有可能是冻死的。”
“你们两个蠢货是来搞笑的么?”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推测,百里溪远远站着并不参与,她站久了有些累,走去花坛边坐下,传音道:“无常。”
“属下在。”
“派人去查商陆,仔仔细细的查。”
“遵命。”
尔后百里溪抚着肚子,目光若有似无的飘向楚封尘。
自从告知楚封尘真相,他的态度就一直难以捉摸,各种幼稚的小脾气一波接一波,每天变着花样恶心她。
没日没夜的在她面前晃荡,极尽冷嘲热讽不说,知道她爱欣赏花草偏偏关她的窗子。她不理会,将藤椅搬去院中,他就去给坛子里的花花草草浇热水,又捣了几窝老鼠,一个个揪住尾巴挂在树杈上。
总之只要她目所能及之处,一片衰景,就没有能看的东西。
于是百里溪开始盯着他的脸看。
生生把楚封尘给看的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