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无人应声,窥天教主顿时放声大笑!“谁能想到你们也有今日!谁能想到,本座今日可以手刃仇敌!”他笑够了,脸色转为阴狠冷酷。“现在你们应该准备好上西天去了。”说着,他的手已经缓缓扬起,肉眼清晰可见的光在他掌心开始聚集。
然而就在此刻,玄寂挡在了他面前,双手合十,不卑不亢:“还请教主慈悲,放过无辜人士。”
窥天教主脸一绷:“你说什么?你找死吗?别以为本座的女儿喜欢你,你就可以任意妄为!你以为你是什么救世主吗?!让开!否则本座连你一起杀了!”
玄寂寸步不让。
只从窥天教主那可怕的气势上,众人就知晓今日怕是逃不过了,然而他们又都不肯这样死,未免太窝囊,临死前也要挣扎下。可就在他们动手的时候,玄寂却挡在了前面,这让众人心头又涌起了希望,也许今日他们不会死呢?
窥天教主恼怒不已,正要一掌拍出去,身后却突然有人搂住了他的脖子。小丫头娇娇软软,温热的身体覆在他背上,声音清清脆脆的十分甜美:“教主爹爹想杀了我的和尚么?”
窥天教主浑身一僵。他已失去妻子,无论如何也不想再失去女儿了。于是他的手慢慢放下,握住了清欢抱着他脖子的双手,低声问:“簪花,你想做什么?”
“簪花跟和尚一样,想让爹爹放了那些无辜的人。”清欢瞧了玄寂一眼,眸底狡黠不已,凑到窥天教主耳边轻轻说了几句什么。玄寂站的虽然近,但清欢刻意不让他听见他又能如何。
随着清欢的话语,窥天教主的脸色也逐渐变好,半晌,他冷哼一声,道:“今日本座就给你这未来女婿一点面子,你且退下,本座不杀这些人便是。”
玄寂依言退下,他是了解教主的,虽然性格大变,骨子里却仍是个一诺千金的英雄。
下一秒,窥天教主冷笑道:“当年参与了抢夺窥天秘笈的,一个都少不了,其他人倒是可以保住一条命。”
人群中有些人立刻开始往山脚下逃,然而他们如何能逃得过,清欢在他们身上下的蛊,足够他们受得了。罂粟很快便将这些人押进了后山地牢,至于剩下那些……除却几位有名望有胆识的以外,大多数人仍然在心虚颤抖。
清欢却笑道:“各位既然来了,那就吃杯水酒再走吧。我与和尚马上就要成亲了,你们应该不吝于喝喜酒吧?”说完,没人看清她是怎么移动的,只见她瞬间到了玄空大师面前,指腹上一条白嫩小虫扭动。“老和尚,你同意吗?”
玄空大师还能说什么?他看了师弟一眼,玄寂点头,半晌,他轻轻叹了一声,“贫僧同意。”
得到了满意回答,清欢把玩着虫子四处打量,被她视线所及的人全都低下了头,心中忿忿,这不是赤裸裸的威胁么!但众人心底也都挺乐意的,毕竟同意的又不是他们一个两个,大家不是都屈服在小煞星的淫威之下么?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做坏事,如果只有你一人做了,那么你日夜寝食难安,可要是所有人都做了,你就无所谓了,因为大家都做,我不做,不是显得很不合群?
估计江湖上几百年来也没有如此奇葩的一幕,所有正道人士留下来参加高僧跟魔教妖女的婚礼,还每人都喝了喜酒,上了贺礼。身上没宝贝不能做贺礼的全都打了欠条……屈辱,绝对的屈辱,这不是屈辱什么是屈辱?!这他妈到底是魔教还是放高利贷的?
最后众人安全下山的时候,内心全是崩溃的,就差没抱一起抱头痛哭了。
可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吗?那必须没有哇!当年参与夺取秘笈的人从此之后被留在了窥天山地牢,窥天教主一个不爽就去折磨他们,发泄怒气。对这些被关起来的人来说,活着比死了可怕多了。
而窥天教则开始走出卖消息的路子,不仅如此,他们轻功诡谲手段高端,最可恶的是,他们最喜欢挖掘正道人士的秘密,然后还在小煞星的带领下出了个什么“江湖日报”!这日报上全是八卦,小到采花大盗xx采花时持续时间以及次数,中到某侠客侠女之间的恩怨情仇,大到德高望重的正道人士伪善的真面目!反正大家的裤衩都被扒出来了。只要你有钱,这个可怕的魔教能帮你查出来玄空大师昨天晚上穿的什么颜色的内裤上了几趟厕所!
一个完全没有隐私的江湖,所有人都怕了。他们再也不敢称窥天教为魔教了,不仅如此,江湖上挤破头了想入窥天教门下,比他们名门正派还吃香好吗!
事情到底是怎么到了这个地步,谁都不知道。反正自打那小煞星出现在中原武林,一切都如同脱缰的野狗一般一去不复返,再也扯不住。不过还好,还有人能制得住那煞星,否则啊,他们的日子得更难过一点。
某小镇郊外落脚点的茶摊,一个妇人打扮的美丽女子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正用花生米喂一条白嫩的胖虫子。而在她对面,身着黑袍的俊美男子包容性十足地给她剥花生,莞尔道:“好啦,岳父不是让你出来了么,你怎么还在生气呢?”
“哼……”少妇摸了摸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怨念不已。“我想一个人出来玩,他却偏要你跟着。”
“不跟着不行,你跟个猴儿似的,成天古灵精怪想些鬼点子,我若是不看紧点儿,伤到了孩子怎么办?”男子一派好脾气,细细的把花生衣吹掉,放到少妇面前小碟子里。
清欢觉得自打结为夫妻后,玄寂这呆和尚是越来越唠叨了,还她清冷慈悲的高岭之花!“孩子孩子孩子,你心里就只有孩子呀?”她拍了拍肚子,故意耍性子。“我看你是不喜欢我了。”
玄寂哭笑不得:“你明知道,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他自然是喜欢她胜过孩子,只是,难免要为孩子有这么个不靠谱的娘亲担心。
清欢突然咦了一声:“和尚,你瞧那女子好眼熟啊。”
玄寂顺着清欢的视线瞧过去,半晌,认了出来:“是南海派的尼姑。”
“……她们真的解散了,都还俗了,嫁人了?”清欢咋舌,慈心师太为人苛刻,除却对白月还好些外,对待其他弟子是百般刻薄尖酸,弟子们深受其苦,早就想还俗了。这下那蛊虫给了她们很好的借口,从窥天山下去不久,南海派就几乎没什么人了,想还俗的尼姑们全走了,如今也就剩下年纪大些的还有慈心师太,就连白月,都因为认识了一个多情剑客,一同浪迹天涯去了。
真是太悲惨。相比较而言窥天山已经快要人满为患,除了清欢的山谷跟窥天教主的住地,其他地市都满员了。
清欢想,还是早点裁员吧。
第153章 第十一碗汤(三)
不过也有个好处,那就是不用被欢妹罚面壁了。郎老头嘿嘿一笑,正要拔腿朝外奔,清欢问了:“去哪儿呀?”
“呃,这个……欢妹啊,你瞧这外头来人了,身为一观之主,为师咋说也得出去看看,你说是不?就让守礼替为师面壁吧!”说完就想溜,清欢却笑眯了一双美眸。“师父啊,有本事你就动一下给我看看。”
郎老头立刻站住不敢再乱动,一张嘴噘了起来,跟个孩子似的,不住地碎碎念,欢妹不是好娃子欢妹不是个好徒弟欢妹欺负他这个孤寡老人肯定是不想伺候他照顾他不想认他这个师父了……没完没了的。
清欢早受不了的出去了。
外头大师兄已经把吵闹的人都安抚好了,清欢一过去,瞧见石桌上的药碗,脸一沉:“大师兄。”
大师兄那春风拂面的笑容立刻就僵了,他连忙看向清欢,这才想起自己调理身体的药没喝,赶紧对清欢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端起药碗咕嘟咕嘟。清欢看了他一眼,一个个的,都不叫她省心。“各位乡亲,发生什么事儿了,你们怎么会上山来呀?”
“清欢姑娘!清欢姑娘你们可得救救我们啊!”
“陈老伯您别激动,坐下来慢慢说。”
这个陈老伯算是跟道观的师徒五人比较熟了,以前寺庙没盖起来的时候他来进香挺勤的,后来有了寺庙来了大和尚,就没再怎么见过他。但清欢还是记得他的,这老人虽然有点迷信,但心肠好,就算后来没再来添香油钱,也经常托进山的人捎点大米白面什么的上来。
俗话说靠山吃山,山里美味珍馐无数,但没有山下的大米白面还有食盐酱油,所以说陈老伯算是跟他们师徒很熟的了。
陈老伯坐到大树下石桌旁的石凳上,唉声叹气:“这要不是事情严重了,我们也不想来找你们。关键啊……关键是这、这庙里的和尚也都全遭殃了啊!”
“到底是什么事呀?您能给我细细说说吗?”清欢柔声问。
她的声音清甜柔软,仿佛能让人在一瞬间情绪得到平复。满脸慌乱之色的陈老伯也终于慢慢平静下来,大师兄喝完药后给陈老伯倒了杯茶,放到他面前。陈老伯颤抖着双手捧起了茶杯:“这事儿啊,得从一个月前说起……”
一个月前,不知怎的,镇上突然发生了奇怪的事件。先是有人半夜听见女人哭声,然后就是窗外的白影,接着看管尸体的义庄的守门人不知何故突然死了,死前双眼圆睁死不瞑目。然后有几户人家正值壮年的儿子失踪了!他们去报官,官府派兵出来找找不着,县太爷干脆就撒手不管了,让他们自行解决去。大家找啊找的找不到,结果过了几天,失踪的儿郎的尸体就出现在了义庄!镇民们商量了下,觉得可能是闹鬼,就凑钱请寺庙的和尚去做法。
谁知道那些和尚,浩浩荡荡地朝义庄去了,那天晚上,镇民们胆小没敢跟着去,结果第二天就活了一个小和尚,还被吓疯了,嘴里就知道喊什么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其他的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不管谁跟他说话都不理。
再往后,连靠近镇子的几个村里都出了事,失踪的全是年纪在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这大小伙子谁家不是块肉啊,哪个舍得?有的还是家里头的独苗苗!这不,实在是没办法了,陈老伯就想起了山上还有座道观。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摊开,里面是些碎银跟铜板,有些羞愧地道:“之前一起筹钱给和尚,这、这是村里能凑出来的全部了……”
大师兄眸中闪过一丝不忍,正要开口婉拒,清欢却将小布包收了起来,放到他怀里,笑吟吟道:“陈老伯你放心吧,等明天我就让师父师兄他们下山看看。”
陈老伯等人千恩万谢的走了,他们走后,大师兄问道:“欢妹,你为何要收他们的银子?他们已经过得够清苦的了……”
“咱们的日子就不清苦?”清欢瞄了他一眼,“要不是有我,你们现在还住在猪窝里呢。”小时候她不会说话不会走路还能忍受,等大了一点就完全受不了了,这几个男人真的太邋遢了。
他们就是凑合过,有吃有喝就行,不管味道。还记得清欢幼时尝到师父跟师兄们做的饭险些吐了。那可都是野味啊,他们竟然能弄的看起来像屎吃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大师兄脸一红,羞愧。
“咱们收钱办事儿,总比不收钱好。”清欢说。“你没瞧见陈老伯松了口气么?咱们这道观香火不旺盛,也不灵验,他推荐我们,也是冒着风险的。要是不收钱,指不定他们还不信咱们呢。等抓完鬼,我给你做身新衣服,瞧,这都穿了十年了。”到处缝缝补补,好好一个神仙般英俊的男人,搞得跟丐帮九袋长老一样。他们是道士不是乞丐,不是谁身上补丁多谁就厉害的。
望着眼前容色娇嗔的美姑娘,大师兄的眼神更温柔了。
一个时辰后,被恩准可以结束面壁的郎老头跟三师兄共同松了口气,整个人往后倒,躺在大殿上。清欢一瞧见他们这样儿就无语,想好的教训他们的话也不说了——都是些没长大的孩子,说他们干什么呢。
听到要下山抓鬼,郎老头兴奋不已,他在这山上都待了十多年了,一点刺激的事儿都没有,简直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这下好了,有事忙了,还能赚钱!
第二天天一亮,郎老头、清欢还有二师兄三人一同下山了。中午不回来,清欢做了拌冷面,又弄了几盘小菜,叮嘱大师兄到了饭点不要忘记提醒三师兄,然后便下山去也。
镇上比山上当然热闹多了,虽然闹鬼,但白天的时候人们还是各过各的。清欢围着街上逛,郎老头跟二师兄去打探下消息查看地形。她扯了点布,寻思着给每人都做身新衣服,又买了点调料跟点心,至于大米白面什么的……他们应该在山上呆不长时间了。
如果她感觉的没错,世间将有大祸发生。
即便不带着墨泽,清欢对于时间空间的敏感度也很高,她能够感受到世间万物,又如何感受不到这个世界所面临的危险。为今之计,也的确是快些下山,想方法把师兄们的身子调理好,至于其他的,就等到时候再说吧。
买完了东西后,她寄存在一家客栈里,今天晚上看样子是回不去了,也不知三师兄能不能好好吃饭。
“欢妹啊,要不师父叫你二师兄送你回家,你就别跟来了好不?”郎老头搓着双手,涎着笑脸问。
清欢瞥他一眼:“师父,我难道比三位师兄差吗?您不是老说我才是你最有天赋的徒弟吗?”
“天赋又不能当饭吃,你没经验啊。”郎老头嘀咕了一声,在一家之主面前不敢吭声,但还是叮嘱道,“要是害怕了就朝你二师兄身后藏,他皮糙肉厚的不怕打。”
二师兄瞪眼:“臭老头子你说什么哪?难道我还保护不了欢妹?”
“哼。”郎老头看准时机,一脚正中二师兄屁股。“师父说话,徒弟插什么嘴!”
二师兄委屈不已找清欢评理:“欢妹你看这臭老头!”
“嘘——”清欢连忙竖起食指示意他噤声。她是知道的,半夜三更,更深露重,万籁俱寂,他们又是在义庄这种死人待的地方,师父跟师兄拌嘴不过是怕她紧张害怕。
三人站定在义庄院子里,那昏黄的灯笼不住地摇摆……摇摆……整个义庄安静到了极点,看守义庄的守门人死了以后,就再也没人敢到这里来了。
“师父,你看,好奇怪啊,刚才我们进来之前天上是有月亮星星的,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清欢指了指天空。
郎老头依言看去,的确,夜空黑的如同墨色,竟是一点光亮都看不见。现下除了那几盏灯笼,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
倒是有点像黄泉路,清欢想。到达奈何桥之前有段路,那段路就叫做黄泉路。黄泉路漆黑一片,睁眼看不见四周,伸手瞧不见五指,地上的土也看不清颜色,一切都是虚无。
当然这义庄跟黄泉路不能比,黄泉路是灵魂之路,而这义庄……充满了腥臭之味。
“师父,这是鬼打墙。”二师兄冷静地说。那盏灯笼从开始就挂在那儿,不管怎么说,这义庄再大,他们也该从门口走到大堂了,这会儿走了快半柱香,离灯笼的距离却还是没有变,不是鬼打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