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丫头的头脑远比自己想象的灵活，心胸也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宽阔。
未来的大将军夫人有这般胸襟气度，实在是大周朝的福气。
只是……
永泰帝坏笑了一下，彻儿那臭小子从小就霸道得很，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落下风，谁能想到他长大之后竟然会是个惧内，呃……痴情的男子。
这样的他真不像是父皇手把手教出来的。
就不知道他将来守不守得住，万一……
“皇帝舅舅肯定在想不好的事儿。”豆豆把手里的棋子扔回棋盒中，睨着永泰帝。
永泰帝也被口水呛到了，咳嗽不止。
这丫头简直比元宗之都奸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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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八章 变化极大
三日后，一行人顺利抵达万全都司。
裴锦弘自去都司衙门交割十万件棉袄，豆豆和永泰帝的马车则停在了大营门口。
永泰帝看了看大营门口那些肃然的士兵，转头道：“沅儿，彻儿现下不在大营中，你打算去哪儿落脚？”
大周朝各处军营的规矩都差不多，不是谁都可以随意出入的，以他们目前的状况想都不用想。
因为清楚霍骁最近公务繁忙，豆豆并没有给他传信说自己要来万全都司，加之对这里的情况完全不熟悉，她一时半会儿还真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方才她也注意到了，万全都司虽然是军事重镇，但繁华之处并不逊色于辽东都司，想来寻个舒适的住处应该不难。
她笑道：“大营肯定进不去呀，索性我去看看哪儿有稍大一点的宅子。”
永泰帝故意感慨道：“霍小王妃果然财大气粗，随便去到哪儿都能置办大宅子。”
豆豆撇撇嘴道：“置办大宅子这话可是您说的，我说的明明是稍大一点的宅子，而且去看一看并不代表要买，也可以租嘛。倒是您，又打算去哪儿落脚呀？”
听这丫头话里的意思是要和他这个舅舅分道扬镳了？
永泰帝拧着眉道：“朕仿佛记得几日前你说过，不准朕乱跑一切听你指挥？”
豆豆道：“那指的是抵达万全都司之前，现在您不已经到了么？再说了，我是来玩儿的，您是来办大事儿的，总不能一概而论，对吧？”
永泰帝忍不住笑道：“朕要去都指挥使府邸，那儿地方宽敞又不用花钱，你不去？”
都指挥使府邸？
从前的都指挥使廖袆的兵权被霍骁拿掉之后并没有立刻把他押解回京，而是直接把都指挥使府邸封了，将廖袆一家人全都羁押在里面等候发落。
皇帝陛下这是要去亲自审问廖袆，毕竟那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将领，临了却和宇文昊勾结起来出卖他出卖大周，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
她想了想道：“我又不懂审讯，跟着您去也没用呐。”
永泰帝道：“那些个事儿也用不上你，就是朕想着那边条件好，吃住也方便，省得委屈了你宗之和彻儿又来和朕闹。”
豆豆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您一定是此次出行没有带御厨，想让我去给您做饭吧！”
直说不就好了，堂堂一国之君居然给她绕弯子，这就叫“吃住也方便”！
被戳穿小把戏的永泰帝一点脸红的意思也没有，掀开车帘子探出半个脑袋，无比熟稔地招呼着车夫和暗卫们调转马头。
豆豆和胖麦穗儿主仆二人面面相觑，这一趟出行她们真是重新认识了永泰帝一回。
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一旦接触了人间烟火，勉强也算是个和蔼可亲的中年大叔。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一座官邸前。
看守官邸的人全都是霍骁的人，那领头的偏将同惊风等人颇为熟悉，并没有盘查便亲自把他们带了进去。
豆豆暗暗好笑，其实皇帝陛下才是最奸诈的。
他自己不好暴露身份，而且那些负责看守官邸的士兵本就没有见过他，怎么可能轻易让他进入。
所以让自己一同前来除了照顾他的“吃”之外，带着他进门才是最重要的。
惊风很会来事儿，不一会儿就把官邸中的情况打听清楚。
从前的都指挥使廖袆及其他的妻妾子女，以及心腹的奴仆俱都被关押在前院，其他不甚要紧的则被遣散各自归家，所以现下这座官邸的后宅几乎空无一人。
豆豆见那名偏将已经走远，对永泰帝道：“皇帝舅舅，要不您先挑个住处去洗漱换身衣裳，人反正就关在那里也跑不掉，什么时候审问都一样。”
这想法同永泰帝不谋而合，他笑道：“那行，你们人多去住正院，朕……”
“别呀，我在哪儿住都一样，你住正院才是正理儿。”豆豆出声打断他的话，又吩咐降香道：“你跟着去正院替陛下打点一下起居。”
开什么玩笑，她一个臣妇一个晚辈住宽敞的正院，让一国之君住偏僻的小院，说破大天也没这个道理。
更何况正院是廖袆和他老婆住的地方，她才不乐意住呢。
“是，小王妃。”降香应道。
永泰帝不好拒绝，道：“好吧，你也赶紧寻个地方安顿好，然后派人给彻儿传个信。”
“嗯，皇帝舅舅请。”豆豆福了福身，目送着永泰帝等人离去。
“小王妃，咱们挑哪个院子？”胖麦穗儿四处打量着后宅的各个去处，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豆豆抚了抚小下巴：“咱们住北角的客院，那里干净。”
胖麦穗儿和朱巧儿深以为然，后宅的客院一般都是亲戚朋友中女眷居住的地方，虽然不及主人的住处宽敞精致，但比起那些妻妾们的住处干净多了。
主仆几人朝后宅北角的小院落走去。
一切打点好午时都快到了，做饭没有食材时间也不够，豆豆便让惊风派了个人去外面酒楼订几桌菜送来官邸。
谁知饭菜还没有到，霍大老爷却先到了。
“父亲。”豆豆小小吃了一惊，忙不迭从椅子上站起身给匆匆赶来的霍大老爷行礼。
霍大老爷缓了口气，摆摆手道：“沅儿，你怎的突然到这儿来了，也没说给我们传个信。”
“父亲请上座。”豆豆一面让座，一面亲自给他倒了杯茶。
霍大老爷接过茶杯，顺势坐在了官帽椅上，道：“你也坐下来说话。”
“是，父亲。”在他面前豆豆不好太过活泛，规规矩矩坐了下来。
霍大老爷道：“我方才在都司衙门处理公务，听人说你二哥押送着陛下赏赐的十万件棉袄今日到了，见到他之后才知道你也一并来了。”
豆豆看着精明干练的霍大老爷，暗暗咂了咂舌，几个月不见这变化可真是大得很。
边关果然锻炼人，公公在京城里的时候就是每日去兵部衙门应个卯，几乎可以说是无所事事。
虽然看起来还是个样貌清隽的俊美男子，但无精打采的没有半分大将军嫡子的气势。
如今虽然黑了瘦了，整个人看起来却意气风发，精气神儿比那些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都不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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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 可怜可恨
豆豆看着清隽俊朗的霍大老爷，不免又想到了那位尚未谋面的鞑靼左贤王巴音赛罕。
如果霍骁上次回京时同她说的那些话属实，他们俩可是不折不扣的老情敌。
听说那位也是十分难得的俊美男子，换做她是霍大老爷也不敢大意，可不得拿出最好的精神状态，否则一个照面不就被人家俊美王爷踩在地上了么？
只是……在她看来他如今不管做什么也没有用了，永福公主又不是那些随便哄哄就能回心转意的女子，越是纠缠不休越是惹人厌憎。
而且鞑靼和大周从前是敌国，如今就算是暂时休战也做不了朋友，永福公主和巴音赛罕之间有着天然的阻隔。
更何况两人早已为人父母，说不定都快要做祖父母了，还能出什么状况？
不得不说公爹大人真是多心了。
可这样的话她一个做人儿媳的肯定不能说，只好笑道：“父亲最近这几个月吃苦了，我看着您像是瘦了好些。”
霍大老爷道：“这次的事情也是凑巧，要不是廖袆从前曾经在为父麾下效力，为父也不可能及时发现万全都司的异动，说不定会酿成大祸，鞑靼人一旦攻入我大周后果不堪设想。”
豆豆道：“从前朝起鞑靼人就从未停止过对中原的骚扰，此次两国的合作如果顺利的话，起码能带来几十年的安定祥和，父亲的确功不可没。”
霍大老爷摆摆手：“这一点点功劳不值一提，倒是京里如今情况怎么样，咱们府里一切可还好？”
豆豆忙把府里的情况同他说了一遍。
霍大老爷是她的公爹，他们是不折不扣的一家人。
和其他的男性长辈，譬如说永泰帝相比，他们关系是非常近的，可豆豆和霍大老爷真算不上特别熟稔。
甚至于因为永福公主和霍骁的缘故，她在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时候便对他好感全失。
要不是念在他和霍骁之间那份无论如何也斩不断的血缘的份儿上，她真是半点都不想搭理他。
两人像今日这般独处是第一次，从小便伶牙俐齿的她竟然觉得说话十分艰难，除了说几句客套话，汇报一下府里的情况，她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和她一样感觉到非常别扭……
其实霍大老爷也有些不自然，倒不是觉得同儿媳找不到共同话题，而是感觉有些无力。
同他和霍骁相处一样，他拼命想要讨好儿子，想要弥补这些年缺失的父爱，却发现儿子似乎从来不需要他。
幼时不需要，如今长大成人就更不需要了。
就连眼前这个生得娇娇俏俏的儿媳其实也并不柔弱，她能处理的事情自己都未必处理得了，他又有什么本事帮得了她。
该说的客套话一说完，两人之间的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霍大老爷几次想说话，最终还是没能开得了口。
豆豆正纠结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救星惊风大爷来了。
“小王妃，酒楼掌柜的亲自把饭菜送来了，属下已经让人送了一桌去正院。”惊风并没有进屋，直接在门外就把话说完了。
豆豆轻呼了一口气，对霍大老爷道：“父亲还没有用午饭吧，不如就在这里随便用一点？”
霍大老爷有些疑惑道：“正院那边是什么人？”
豆豆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把皇帝陛下的情况和他讲，有些不好意思道：“是陛下，他跟我一起来的。”
霍大老爷大吃一惊：“陛下？都司衙门这边并没有得到消息，莫非他乃是便装出行？”
豆豆苦笑道：“是啊，我之前也不知道他会跟上来，等知道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霍大老爷道：“想来陛下是为了和鞑靼人和谈的事儿来的，早些来也没什么不好。不过他既然选择便服，护卫方面的事情必须妥善安排。”
豆豆重重点点头：“是，十八暗卫都在，保证陛下的安全一定没有问题。”
霍大老爷长长叹了一口气，皇帝陛下的安全其实用不着他们操心，他身边自然有顶尖的暗卫保护，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即便是霍家也承受不起护卫圣驾不利的罪责。
豆豆轻声道：“父亲，那您要不要去见一见陛下？”
霍大老爷干脆利落地摇了摇头：“不去了，陛下对为父成见颇深，且他本来就不欲让人知晓行踪，见面多有不便。”
“好吧，那咱们就先用饭。”豆豆也不再问一遍了，直接扬声道：“麦穗儿、巧儿，在偏房那边摆饭。”
霍大老爷最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当然不愿意离开，顺着豆豆的意思和她一起去了偏房。
因为朱巧儿和胖麦穗儿在场，加之“食不言”的规矩，一顿饭用得十分安静。
知道饭菜撤下重新换了热茶，霍大老爷才艰难地开口道：“沅儿，其实今日为父来这儿是想让你帮个忙。
豆豆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想要让自己帮的是什么忙，可她知道自己根本帮不了，也不想帮。
她勉强笑道：“父亲请讲，儿媳定当尽力而为。”
霍大老爷又叹了口气，才道：“为父也知道为难你了，你们小夫妻虽然关系好，但阿骁的脾气向来执拗，要是你真在他面前替我说话，说不得还要受委屈。”
豆豆撇了撇小嘴，您既然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也知道霍骁比我这颗扁豆厉害，那就别开口了呗。
见她不答话，霍大老爷又道：“所以为父并不是让你去找阿骁，更不是让你去替我说好话，只是想让你去一趟开平卫，替为父去看看你娘。
你娘到万全都司都一个多月了，为父只是远远见过她一回，一句话也没说，也不知道她最近好不好……”
说到最后竟有些可怜兮兮的，让人不忍直视。
豆豆心道，明明就是不放心娘和巴音赛罕，偏要找这么烂的借口。
想来之前在霍骁面前已经求过好几回了，可惜霍骁根本不搭理他，所以今日听说自己到了万全都司便巴巴儿寻来了。
就算自己真的同情心泛滥，可他都不愿意说实话，让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去开平卫？
那不是上赶着去惹娘不痛快么！
她抿了抿嘴道：“父亲，要让我去开平卫也不是不行，但您得把该说的事情同我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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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章 陈年旧事（一）
该说的事情说清楚？霍大老爷苦笑了下。
从前阿骁明里暗里追问过许多次，当年他和永福、巴音赛罕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开始是觉得他年纪还小，也怕他因此看不起自己这个父亲便一直没有开口。
如今自己想说，可儿子的耐性似乎已经被磨光，不愿意听了。
儿媳是儿子心爱的，小夫妻俩向来都是一条心，既如此他又何必在乎什么脸面，同她说也就相当于同儿子说了。
他抬眼看着豆豆道：“沅儿，其实这些事情为父早就该同阿骁说，只是……如今他恐怕已经……”
豆豆突然有些替大将军着急，他老人家虽然样貌生得斯文才情也一流，但行事完全是武将的做派，极其爽快利落，怎的儿女们一个个这么磨叽呢？
前几日霍四姑太太如此，今日的霍大老爷也一样，简直让她这颗急性子扁豆受不了。
她浅笑道：“父亲，您从未真正了解过霍骁。”
霍大老爷一时语塞：“我……”
“您是爱霍骁的，对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