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样也好,更加方便他和小嫂子先打个招呼。
他精致的眉眼间全是笑意,阿骁这家伙倒是眼明手快,容色这般出众的元家二表妹早早就被他盯上了。
躬身对豆豆还了一礼道:“二表妹好,我是你四表兄宇文恺。”
“表兄”两个字出口之后,四皇子笑得更欢实了。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打今儿起他一定要从小嫂子这边论亲戚,这样一来阿骁就是他的表妹婿了,简直妙哉!
谁是你表妹?豆豆忍不住暗暗吐槽。
亏得他还是一名尊贵的皇子呢!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可脑子像是有病,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真想把这个脸皮比自己还厚的家伙拖出去胖揍一顿,但一想到今日自己是来装淑女的,豆豆只好微微抿了抿唇瓣,低下头裣衽一礼道:“民女见过四皇子。”
温婉淑仪,端庄大方,真是样样不缺,饶是宫里最挑剔的嬷嬷也寻不出半分毛病。
然而,对这样的大家闺秀早已看得麻木的四皇子见她竟这般无趣,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前日阅茗阁中,阿骁提起元家二姑娘脸上毫不掩饰的愉悦还历历在目,他本以为她会是个特别的女孩儿。
谁知……她竟会是这副木讷死板的模样,长得再好看的木头不也还是木头么?元大人自个儿是那般有意思的人,怎的教养起女孩儿来却和那些穷酸腐儒也没什么区别。
方才没见到真人前,他还只是觉得阿骁的口味清淡,此时他简直要怀疑那家伙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果然是打小儿从不让女孩子近身,除了会分辨长相好赖,连基本的情趣都不懂。
真正惹人喜爱的女孩子,要么机灵聪慧,要么温柔可人,要么娇憨活泼,容貌反而不是最重要的,入得眼即可。就算是像裴锦歆那样骄横无礼的,也比规规矩矩的木头闺秀来得鲜活。
简直让他大失所望。
豆豆才不管他怎么想,轻移莲步走到属于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而一直不动声色的傅韶昀此时才算是看出了门道,从昨日起就一直憋闷的心情豁然开朗,丰神如玉的脸上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沅表妹从来就不是个谨小慎微的大家闺秀,她今日故意做出这副样子绝不是想要引起两位皇子的注意,而是要让他们觉得她空有一副容貌,却是个死守规矩毫无情趣的女子。
这说明不管是姨祖母和元表叔,还是沅表妹自己,都不打算和皇子们有任何瓜葛,他昨晚纯属庸人自扰。
属于他的机会还在!
顾朝从豆豆进屋之后便一直在打量着她。
旁人不知道这个养女的底细她还能不知道?向来就是个胆子大脸皮厚,性子活泛得半刻都待不住的野丫头,今日做出这副样子,不是心怀鬼胎才怪了!
只是……
在她看来这也不像是要让皇子们心生好感的做法,男人嘴上个个都叫嚣着娶妻娶贤,真实情况却是谁也不会喜欢一板一眼的木头闺秀。
何况在她看来,豆豆今日这般简素的装扮,生生把十分的娇艳压成了七分。
元徵到底是什么打算?
顾朝迷糊了。
元徵对二闺女的表现十分满意,清了清嗓子道:“沅儿,皇子殿下们虽然身份尊贵,但今日乃是家宴,可以随意一些。”
豆豆规规矩矩站起身来:“是,父亲。”
顾朝心都抽了。
宴席顺利开始,一切平静无波,宾主尽欢。
四皇子大失所望之余,还是不敢相信霍骁竟然如此没眼光,他冒着被元大人整死的风险大着胆子道:“听说元二姑娘自小便由元大人亲自教习琴棋书画,今日良宵难得,未知我等能不能有此耳福?”这意思就是想听元二姑娘奏上一曲了。
你听说?你简直乱说!爹爹亲自教习自己琴棋书画的事情你这个外人是听谁说的?豆豆都想把四皇子一把捏死算了。
她抬眼见元徵眼中并无反对的神色,难道竟是爹爹说漏嘴的?她无奈只能颔道:“那便请四皇子多多指教。”(未完待续。)
第九章 一阙新词
豆豆对一旁的采青低声嘱咐几句,采青低头退了出去。
一盏茶的功夫后,她把豆豆最喜欢的紫竹笛送了过来。
宇文恒饶有兴致道:“二姑娘竟是喜吹笛?”他可不会同四皇弟一样没脸没皮哥哥妹妹的乱叫,要想套近乎也要讲究个循序渐进,引起元大人的反感可就不好了。
豆豆微微颔,接过采青手里的紫竹笛缓步朝池塘边走去。
她随意地倚在身侧的栏杆上,池塘里碧绿的荷叶映衬得她一身浅碧色的衣裙愈清雅,脸颊如粉色的荷花一般动人。
一阵微风吹过,广袖随之翩翩起舞,豆豆举起紫竹笛凑到粉唇边,在场的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等待着动人的女孩儿吹出动人的乐音。
然而,笛声却久久未至。
包括元徵在内所有人都疑惑不解。
豆豆看上去依旧是一副温婉端庄的模样,其实她已经欲哭无泪,几乎快要抓狂了!
手里的紫竹笛的笛膜上居然无端出现了一个破洞,一看就是人为破坏的。
是哪个混蛋专门坑她,还是说她偶尔装一次才女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这支竹笛是元徵用他刚到杭州府时栽种的老竹亲手制作而成,是他送给豆豆的八岁生辰礼物。
豆豆性格活泼,本就适合吹奏欢快明亮的曲子,所以她一直十分喜爱这竹笛,平日里根本不让旁人轻易触碰。
最让她想不通的是,她去辽东的前夜还吹奏过,雨季笛膜本不易破损,谁知好好儿放在盒子里的东西居然无缘无故坏了!
豆豆一时之间有些愣。
元徵很快觉察出了二闺女的异常,本想出声询问,心念一转却有了新的主意。
他转头对今晚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傅韶昀道:“昀哥儿,表叔记得你前几日新得一阙《鹧鸪天》,让沅儿试一试新曲。”
他前几日新得一阙《鹧鸪天》?
傅韶昀一张俊颜微微抽搐,简直都快哭了,自从来到表叔身边学习,他很少有空再去摆弄那些诗词歌赋,一时之间让他上哪儿去弄新词。
元徵根本不容他拒绝,目光直视着他的双眸,那意思就是你今日不给我弄出一阙《鹧鸪天》,将来有什么事情就别来找我。
傅韶昀觉得自己前所未有地通透,明明表叔什么都没说,他却知道“将来的事情”必然和沅儿有关。
而且,这似乎也是在考校自己有没有那份急才和应变能力,傅韶昀不敢再耽搁,对伺候在一旁的重九吩咐了一声,文房四宝很快准备得妥妥当当。
没能把竹笛吹出声儿来,豆豆略有点小尴尬,只是爹爹既然这样说了,她也就没有多做解释,缓步走到了傅韶昀身侧。
傅韶昀的才华不是吹出来的,稳了稳心神很快便进入了状态,略一沉吟后提笔在花笺上若行云流水般题了一阙《鹧鸪天》。
豆豆笑盈盈道:“傅表兄的新词果然有新意,容小妹一试。”
元徵再次开口道:“昀哥儿索性用玉箫替沅儿伴奏一曲,两人配合方不显得单薄。”他知道傅韶昀极擅吹箫,而且一般情况下他的玉箫都会被重九随身携带,此时当然要物尽其用。
重九很会来事儿,听元徵这样建议,立刻把玉箫双手捧到自家少爷面前。
四个人你来我往有说有笑,倒是把一旁的两位皇子和两位夫人冷落了。
顾朝和老夫人无所谓,二皇子脸上依旧挂着温煦的笑意,唯有四皇子小眼神都扭曲了。
元大人您当本皇子是死人呐?公开支持本皇子的小嫂子和小白脸表兄眉来眼去,再这样下去,阿骁回来人家这里饭都煮熟了!
可就算他是名得宠的皇子,在父皇的至交好友,即将重用的权臣元大人面前他又算老几?有什么资格干涉人家元家的事情。
于是只能恨恨地瞪着那个青涩的木头女孩儿,真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值得人惦记的,阿骁和小白脸子竟都一头栽了进去!
虽然他的不满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但此时已经没有人会去在意他了。
因为他们的耳畔已经响起了动听的箫声,曲调正是《鹧鸪天》。
紧接着女孩儿甜美的歌声和上了那箫声,唱的就是傅韶昀方才那一阙新词。
面若芙蓉叶为衣,一曲莲歌碧湖西。曲中道尽奴心事,陌上郎君可曾知?
东风怨,与谁同。梧桐树引凤凰栖。不愿相思怎相忆,百转千回再不逢。
箫声如泣如诉,歌声婉转清脆,完全不同的风格,却又融合得恰到好处,绕梁三日让人听之再难忘。
这哪里像是在试唱新词,分明是长年累月在一起练习一般的默契。
曲毕,所有的人似乎还沉醉在曲子里,尤其是顾朝被唱词触动了过去的心事,一双美眸已然盈满了泪水,借口更衣扶着丫鬟的手离开了花廊。
谁也没再提及元二姑娘的紫竹笛,仿佛之前本就是让她唱曲的,吹奏笛子是别人家的事情一般。
半晌之后,两位皇子同时醒过神来,宇文恒率先赞道:“傅兄果然高才,二姑娘歌声恍若天籁,我以茶代酒敬二位一杯。”他风度本来绝佳,此时愈显得极富亲和力。
苦逼的四皇子此时越苦逼了,小嫂子根本不是木头人,分明是个极富才情的大家闺秀!
可她和小白脸到底几个意思?欺负他宇文恺不识字?
郎君,相思,相忆,百转千回,阿骁,你也甭去什么大西北了,赶紧骑着快马折返回来,兄弟我已经顶不住了!
豆豆和傅韶昀重新落座,元徵兴致颇高地和宇文恒傅韶昀两人谈论诗词,老夫人则面带微笑在一旁听着,仿佛还沉浸在方才的乐曲中。
四皇子又不甘心了,他趁大家不注意,悄悄把座位挪到了豆豆下距离她两尺开外的地方。
“喂,喂,二表妹。”为了不惊动其他的人,四皇子压低声音喊道。
豆豆正津津有味地听着爹爹点评诗词,听得四皇子唤她,懒懒地扭过头来,冷声道:“四皇子殿下又有何贵干?”
ps:某苦逼的作者本来打算弄现成的《鹧鸪天》算了,但忍不住又开始作死自己填词,于是直接拉低了傅大才子的水准,权当逗书友们一乐~(未完待续。)
第十章 抓个现行
四皇子忿忿不平道:“二表妹,我记得自己从来也没惹过你,干嘛对我这般态度?”
豆豆淡定地一扯小嘴:“我不是你的表妹,像你二皇兄一般唤我二姑娘就好。 ”
四皇子炸毛了:“你怎么不是我表妹了?我曾祖母是你母亲的姑祖母,我们难道不是亲戚?我母后是你嫡亲小姨的小姑子,我难道还称不得你一声表妹?”
豆豆冷哼一声:“民女不敢高攀,以后要么你就甭搭理我,要么你就唤我一声元二姑娘,四、皇、子、殿、下。”她才不想和这些高危人群有丝毫的瓜葛呢,到时候麻烦一堆一堆的,倒霉的还不是自己这种势单力薄的小人物。
“哎,我说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拧巴呢?不叫表妹也行,那……我以后就叫你元二。”四皇子使劲儿抠了抠自己手心的嫩肉,觉得元二这称呼着实上佳。
“沅儿?你是我什么人,怎么能直呼我的闺名!”豆豆眼神愈冷了。
四皇子白了她一眼道:“你年纪不大耳朵不好使呐,我说的是元、二,元家的老二!”
豆豆觉得自己今晚装大家闺秀简直是个蠢毙了的主意,要不是不远处坐着明显更加危险的二皇子殿下……
你这么没脸没皮大周皇帝陛下知道么?她又一次生出了想把四皇子一把捏死的冲动。
这家伙凭什么觉得自己一个如花小少女会喜欢被人唤作“元二”?
她忍了忍气道:“我是元家老二,那你还是你们家老四呢!”
四皇子笑嘻嘻道:“对啊,我父皇就喜欢叫我老四,你要是觉得顺口的话也可以这样唤我。”
豆豆噗哧一声笑了起来,真是够了,姑奶奶又不是你的爹娘!
不过这家伙倒不像那些仗势欺人的公子哥儿,说话直爽又有趣,勉强也可以试着把他当个熟人。
谁知她这么一笑,之前看起来冷冰冰的小脸立刻********起来,尤其是嘴角的小梨涡,简直能甜进人的心里去,四皇子瞬间觉得自己有些头晕,终于有些明白阿骁为什么会一脑门子栽进来了。
豆豆见他傻愣愣的,压低声音道:“以后我顶多在没人的时候叫你一声宇文小四。”
“小厮?”四皇子更晕了。
豆豆眼睛一亮,立刻拍板道:“就是这样,宇文小厮就是你了。”
四皇子急于向豆豆打听她和傅韶昀的事情,哪里还顾得上争辩这个,小厮就小厮,反正他在小嫂子这里受的气他会一笔笔记下来,到时候找阿骁算总账!
他忙轻声追问道:“元二,你和那小白……傅韶昀到底什么关系?我瞅着你俩之间有问题。”
豆豆被气笑了:“傅韶昀是我的表兄,人长得好脾气也好又有绝高的才华,我自然喜欢和他相处,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说着还故意乜斜着眼睛:“瞧把你紧张成这个样子,我瞅着你俩之间才有问题呢!”
四皇子:“……”
两人正说得热闹,花廊那一头却传来了更加热闹的声音。
豆豆和四皇子抬头一看,原来是元泾和元渭两个小家伙被各自的乳娘牵着,迈着小短腿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元泾和元渭虽然是双生子,顾朝生他俩的时候又已经三十岁,但当初怀相很好生产又顺利,两个小家伙儿十分健康活泼,走路和说话也比同龄人早很多。
自打开始学走路,顾朝花大价钱修建的这条花廊便成了小哥儿俩练习走路的最佳场所。
如今他们已经不需要人搀扶也能走得很稳,每日几次到花廊这边玩耍早已经成了他们的习惯。
今日顾朝在这边宴客,特意交待过两名乳娘,两位小少爷年纪太小,就不要带到花廊这边来捣乱了,可小孩子毕竟不同于大人,已经形成的习惯不是几句威逼利诱就能改变的。
所以在两个小家伙的强烈要求下,乳娘们不得不带齐了一帮子丫鬟婆子,牵着元泾元渭的小手来到了花廊这边。
小哥儿俩是豆豆看着长大的,虽然这次辽东之行分开了几个月,但经过昨日三人的一场打闹,从前的熟悉感完全找回来了。
方才他们远远看到自家二姐姐就着急得不行,直接扯着乳娘的手哒哒地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二姐姐——”离得近了,两兄弟同时把乳娘的手挣脱,齐齐朝豆豆扑了过去。
豆豆生怕两个小家伙儿摔跤,赶紧伸出手一边一个把他们抱起来,并让他们分别坐在了自己的小细腿上。
看着她细胳膊细腿的,却能轻而易举地把两个瓷实的小肉墩儿抱起来,四皇子瞬间感觉有些不妙。
他越看不明白这个小嫂子了,性子就不说了,一会儿冷冰冰一会儿古灵精怪的,力气似乎也比自己还大很多的样子,万一要是自己真惹毛了她,她会不会像阿骁那样对自己动用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