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担心，高将军这样跑上前去，牛儿反而会改变方向，不会朝我们这边冲过来，别担心！”
果然，高仙芝向着前方冲去，那只牛发现他后，调个头就要换个方向跑，可因为道路不是很宽，加上牛儿有些急躁，一个转身，“啪啦啪啦”的声音在路边响起，牛儿滚下山脚当场摔死了。
众人捏了一把汗，正庆幸有高仙芝护航避免了一次意外时，刚才那个大嗓门气喘呼呼地赶来了，看见自己的牛倒在山脚下，那男子立刻蹲在地上边放声大哭：
“这可怎能办呀，这是我家里唯一的牛儿啊！我得靠它来犁地种麦子啊！呜呜呜……呜呜呜……”
见状，众人安静了下来，不知如何是好。
高仙芝上前拍了拍那男子的肩，道：1.
☆、第五十章 山村宴会
“小兄弟，你没事吧？”
那人只顾着哭，并未搭理高仙芝。
“……呜呜呜！我以后可怎么活？怎么犁地？呜呜呜……”
何满子上前对那在哭泣的男子道：“快别哭了，你几岁了？”
男子听到有女子在问自己，不好意思不回话，抽搐着道：“二十岁了！”
“快别哭了，你的牛没有了，我给你再买一只就是，快些起来吧！”
男子哭花了脸，汗水和泪水混杂在一起，盯着何满子道：“你给我买？这牛可贵了，要好几百两银子呢，你会舍得给我买？”
何满子笑道：“你这牛脾气大，往这边跑的那么快，我们这位高将军想冲上前去要和它撞到一起，结果你的牛被吓到，掉个头就滚下去了！我们理当陪你一只牛的！”
男子站起来道：“当真陪我一只？什么将军？”他打量着高仙芝和何满子，再看看何满子身后的其他人，问高仙芝，“你是将军？打仗的将军吗？你们是哪里来的？到我们这干嘛来的？”
“你猜！”那则往香上前道。
男子挠挠头，道：“你们……你们该不会是长安来的吧？”
“差不多！别的人你不知道不认识，你难道还没听说过何满子何内人和高仙芝高将军吗？”娜则往香分别指着高仙芝和何满子说道。
“何……何满子？你说的是因为唱歌好听……在皇宫里给皇上唱歌的那个何满子？”
“当然！还能有谁？”
那男子半信半疑，再次打量着眼前的陌生人。道：
“看你们说话的口音和样子……应该不像是骗我，但你们既然是宫里的人，为什么不呆在皇宫里，跑到我们这穷山沟里来做什么？”
“呵呵！”高仙芝笑道，“小兄弟！你有所不知，我们这次出宫是来采集一些民歌，然后带回宫里去，让宫里的乐师改编成新曲，献给皇上欣赏的。”
“是啊！小兄弟，你叫什名字啊？你们村子就在前面吧？”何满子向前张望，只见十几户人家散落分布在前方的山脚下。有些人家的房顶已经升起白烟，应该是开始准备晚饭了。
“是啊！是啊！我叫阿刚，我家就在前面，我们这里也有很多山歌，你们要不要和我一起前去，让我们这会唱山歌的姑娘们和老人给你们唱几首带回去？”
“好啊！我们就为找歌而来！”何满子道。
“那叫你们的人帮我一起把我那只滚下山的牛拖回家吧！我们这的人喜欢吃牛肉了！可不能浪费了！”
于是，高仙芝便让几位武士和阿刚下山把那只牛抬了回去。
傍晚，夕阳的余辉就要在远方那一道黑漆漆的山脉沉下去。阿纲和村子里的几位青年一起在河边把那只牛处理洗净，抬回来让妇女们烧起了菜。阿纲家里再没有其他亲人，所以都是村子里热心肠的人过来帮忙。同时，过来的人们，也是因为听说有长安的客人到访，即使没有牛肉吃，也想过来瞧一瞧。不一会儿，几乎整个村庄的人都到齐了，阿纲家不是很大，人都挤到院子里和道路边上去了。
夜晚没有蜡烛照明，村子里的老人把阿纲家里的木头堆在一起，点起了一堆比人还高的篝火，火光将整个院子照得通亮。
有了篝火，岂能没有音乐和舞蹈？除了在准备晚饭的人外，闲着的男女老少围着篝火唱起了歌，那歌声时而激情似火，时而哀怨缠绵，何满子让陪同的乐师都一一记了下来。
晚饭准备好了，院子里搭起了长长的饭桌，众人一一入座，阿纲站着道：
“诸位叔叔伯伯阿姨婶婶兄弟姐妹们！今日我们这来了贵客！宫里的内人和将军的到来，都让我这破地方蓬荜生辉了！实属三生有幸！今天也没什么好菜招待你们，也许是我这牛听说你们要来，发了狂就往山那边奔去，滚下山脚变成了今晚的饭菜，请你们随意用一些吧！”
“哈哈哈……这牛真会挑时间！”“它是想变成处死欢迎诸位的！”“哈哈哈……我看就这么回事！”“是啊！贵客们请……请尝尝我们山里的味道吧……”餐桌上的村民们也都跟着说道。
“请！请！请！”何满子站了起来，说，“诸位真会说笑，我们不是什么贵客，路过此地，因为我们挡路的原因，让阿纲的牛没路跑才跌下山的，阿纲好客还为我们准备了晚饭，先前诸位唱的山歌已是给我们此行的最好招待了，请诸位不要嫌弃我们打扰才是！”
“是啊！诸位！都是我不好让阿纲受累了，我自罚一杯！”高仙芝跟着站起来，拿起桌上的一个酒碗，倒满干红的红高粱酒，拿起便一饮而尽！
“哈哈哈…高将军见外了，是我那牛自己迎接你们去了！”
没等阿刚说完，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跟着道：“是啊！将军！何内人！你们不用担心，我们村子牛多得是，阿纲要是没有牛犁地，可以用我家的，阿纲自小父母双亡，家里的地也没多少，你们就不用自责了！”
“哈哈哈……谭伯说的对！要是急用就用我家的……”“用我家的也行……”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让整个村庄都陷入一种温馨的气氛里！
饭后，村里的月光从山顶上升了上来，月光洁净如水，大家在篝火旁坐下，村里的老人唱起了一首首古老的山歌，一如他们朴实的情感，山歌内容朴实，充满着生活的气息，何满子孜孜不倦地向当地老人求教。
高仙芝因为喝多了酒，听着歌就在柴堆上睡着了，何满子让紫蝉给他披上一件披风，歌声伴着月色，神秘而悠长！夜渐渐深了，村民们逐渐回家休息，而月亮却更加皎洁。
过一会儿，高仙芝醒了过来，因为口渴，让娜则往香给自己倒了一碗凉水。何满子道：
“辛苦将军了！饮了酒再喝些水本是好的，但秋天夜里已经算是很凉了，将军直接饮用凉水只怕会生病，等等我去问问阿纲有没有水壶，让紫蝉给将军烧些开水喝吧！”
“多谢何内人关心，这不算什么，我长年在安西，有时候外面作战水都没的喝，这里四周全是绿水青山，凉水肯定也很甘甜，不打紧的！”说完高仙芝将娜则往香手里的那碗水喝下了肚。娜则往香已经很困，打着哈欠道：
“将军在边疆也是幸苦，这乡村就是这点好，水是清澈的，想喝就直接喝，不用那么麻烦！”
“呵呵！娜说的对！”高仙芝道
“将军睡醒了，我可困了，我要去睡了！”
“好！快去睡觉吧！”
娜则往香将水碗拿回房内，转身就朝着临时铺好的稻草床铺走去，床铺上，紫蝉和其他侍女已躺着睡着了。
现在，剩下来和何满子交谈的三位老人中，有一位的眼神格外有神，因为他这个年纪，那般如同青年一样有神的目光实属少见。火光印在他的脸上，他看着刚醒来站在何满子身后的高仙芝，再看看坐在自己面前的何满子，道：
“姑娘可相信命运？”
何满子一愣，因为在这之前，他们说的最多的，是歌舞方面的话题，怎么突然说到这上面去了，难道他看出了些什么？笑了笑，何满子道：
“这很难说呢！老人家！”
老人又问高仙芝：“那将军呢？”
“呃……什么？”
“你可相信命运？”
“我……我以前原是不怎么信的，但是随着年岁的增长，渐渐地，我是越来越相信了！”
☆、第五十一章 跟随出山
“哦？将军可否说来听听？”
“这……这突然要说起来！还真的……不知道从何说起呢！”高仙芝突然陷入一种自己都无法理清的混乱状态，也许正因为如此。他和何满子之间的感情，才会落入这样的境地。
那老人似乎能看到月光之下高仙芝脸上那若影若现的遗憾，道：“将军在战场上常常打胜仗，可在情场上却显得愚笨，不那么如意！”
高仙芝先是一颤，接着定了定神，道：“不瞒老人家，确……确实如此，我太愚笨，始终摆脱不了家族的枷锁，所以……伤害了很多人呢！”
此时的何满子能感觉得到，身后的高仙芝那课伤痕累累的心在滴血，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事已至此，能够看着对方安然地活着，已是一种满足，其它就别多想了！”
老人笑了几声，道：“将军！这人啊有时候还真的不要顾虑太多，没有太多顾虑反而活得自在，这要顾及那要周全，往往会害了自己最亲的人。比如……婚恋，我们这的人有时候也会按照一成不变的风俗对待年轻人，但年轻男女要是真的相爱，就不会管那么多，两个人你情我愿，要是被人阻挡，跑到山顶上一起私奔过自己的生活去，谁也奈何不了！”
“老人家年轻时有这方面的苦恼吗？还是也和自己喜欢的人私奔了？”高仙芝道。
“哈哈哈……”其他两位老人笑了起来，穿灰色上衣的老人道：
“将军！你算是问到点子上了！我们这位大哥，年轻的时候可倔强着呢！当年也是个俊小伙，他老子要他取他一远房亲戚的女儿做妻子，可他当时已经有了喜欢的姑娘，而且还和那位姑娘私下定了终身，这事被他老子知道后，大发雷霆，让他快点和那姑娘断了，取他老子满意的姑娘做媳妇。但不管家里人怎么威逼利诱，他就是不妥协，后来家人要与他断了关系，两人就从山顶一起私奔了，”老人指了指山顶，“两三年后，他们两个带着一对大胖儿子回来，老爷子没辙就也没说什么了！”
一个略显伤心的开头，大家却被这喜剧般的结局逗乐了，似乎，老人有意在提示何满子和高仙芝，有时候需要一点头脑而不是一股脑地按照世俗的样板来走。
入夜，秋天的夜里吹着微凉的风，三位老人起身也要回去休息了，送走了他们，何满子转身看着傻傻站在篝火旁的高仙芝，不知说些什么。两人傻傻站了片刻，何满子道：“不早了，将军早点歇息吧！我们明天还要赶路呢！”
高仙芝因为受到老人的启发，不想再错过何满子就在自己眼前的机会，道：
“是该早点睡，可我想告诉你，你这样“将军”“将军”地叫我，让我觉得很难受！”
何满子又何尝不是呢？她们对视了许久，何满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移了话题，道：“你看这些壮士，睡的东倒西歪的，你们幸苦了！今晚怎么还是你守夜？”
“我睡不着，就让他们先睡，一会儿他们醒来，我再去睡。”
“那……那就好！我……”何满子话到嘴边又咽下了！跨步就朝房内走去。高仙芝叫住她，道：
“你好像……还有什么话没说呢！”
何满子停下脚步，道：“我……我前先时间给你缝了一双手套，我带出宫来了，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呢？何内……满子！你……你对我真好！”高仙芝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是他多年以来发自内心感动的微笑，嘴上那洁白的牙齿，似乎比天上那轮明月还要明亮。何满子去睡后，高仙芝第一次觉得自己和她的距离是如此之近，他也有了睡意，让属下守夜，拿起一件衣服便在角落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都各自起来，因为喝醉而早早睡了过去的阿刚为大家准备了牛杂汤，起来喝上汤的娜则往香道：
“哎哟！刚哥！你这牛杂汤太好喝了！比我在长安喝的还要好喝，你要是到长安去，说不定能成为大厨子呢！”
“是啊！是啊！阿纲这牛杂汤做的真好！比集市上的还好喝！”睡得双眼浮肿的乐师也跟着赞叹道。
“你们是在说真的吗？我没去过长安，也没吃过长安的牛杂汤，不过，这就是我们这最平常的做法，没什么特别的！”
“可能是因为牛肉好吧！”娜则往香吃了口牛肠，吐着热气说道。
何满子让紫蝉给高仙芝也端上一碗过去，他的部下都在喝，就他一个人在不远处站着。“高将军，何内人亲自叫我给您端来的牛杂汤，热乎乎的，喝了暖胃，快趁热喝吧！”紫蝉道。
“哦！有劳姑娘了！多谢！”高仙芝接回过牛杂汤，喝了一口，道：
“果然不错！”他回头看着何满子，将身下的牛杂和汤一起吃了，喝着汤，看着心中思念的人，高仙芝俊美的脸比平时多了许多光彩，就连紫蝉也不能否认，这样的男子，哪个女子见了都会倾心。
喝了牛杂汤，大家就要赶路，何满子将五百两白银拿出送给阿刚，让他自己去集市买只牛，阿纲推着何满子的手，道：
“何内人！这太多了！我不能收，更何况也不全是你们的错，你们就当我请你们吃顿便饭吧！”
“小兄弟，你快收下吧，你活得也不宽裕，这银子你拿去买牛，多余的就好好修一下你这房子，好好过日子吧！”
阿刚一再拒绝，何满子突然想到昨天他隔着山呼喊的声音，厚重而高亢，很是特别。对阿刚道：“小兄弟！你既然无父无母无牵无挂，不知你愿意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去长安，到处看看？”
过来送行的老人们正好听到，握着何满子的手道：
“姑娘！你可真是好人呐！这孩子爹妈死得早，一个人到哪都可以，让她跟你们去见见世面也是好的！”“是啊！这破房子我们帮他看着！以后要是有出息，就用不着了，要是没出息回来还有个落脚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