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
上官襄指着楚墨离,拉低嘴角,弧度清冷询问,“为什么他会知道那么多事情。”
“因为他本就是这个事件的参与者...”
萧仲生话语恭敬:“严格来说是受害者,如果没有他,之后多年一切都是空谈,包括我们现在正在进行的可笑行为。”
“楚墨离?”
上官翊反反复复念出声,抬起头正视他那随意清淡的面目:“为什么?”便没了下文。
“如果真的如你所说,”上官襄缓缓一笑道:“他为什么一直不说,反而选择独自承受。”
“铃兰将他换出宫外,本想将他杀死,杜绝后患,想着以后再好好帮助扶持你,”
萧仲生随后叹息述道:“铃兰是位心善之人,做这件事也只是一时恨急,看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她如何下得去手?”
“然后呢?”上官襄听得入迷。
“然后铃兰自知做下无法挽回的错事,带着那个孩子远遁,也抚灭了自己内心仇恨,”萧仲生看着楚墨离歉意道;“希望他能无忧无虑的成长。”
“皇家殊荣没有人会选择抛下,”上官襄也看着楚墨离诚意微笑,更似坚定。
“那是世人的理解,”楚墨离语音温和:“于我而言,平平淡淡才是伸手可触的真实。”
“说的好!”
一句威震之言让众人寻找发声方向,上官襄看到文妃仔细小心的扶着上官乾赫...来到他们面前站定,一如往日的不怒自威。
“你不是病倒了?”
上官襄惊疑开口,从未想过对自己所做的事情开脱,也不想继续假装,言语隐晦,只说是病倒..而不是他的毒害。
“都是先生,”文妃笑语阑珊。
“楚墨离?”上官襄轻笑出声:“我忘记你是大夫。”
“是我儿的医治令我好转...至于你的结局,心中应该知晓。”
“我就说没有人会抛下皇家殊荣,”上官襄话语轻声,似在自嘲。
“你错了,”
上官乾赫眼神定定:“文妃只告诉我他的诊治,我们也不清楚过去十几年的纠葛,只是刚才一直听你们叙说。”
“母妃,”上官翊柔声询问:“你怎么会联系上楚先生?”
语句有些停顿不自然,萧娉婷将一切看在眼里,眼珠轻转..陷入阵阵思索。
“不是你让他联系的我?”文妃反问。
“父皇!”
上官云顿自知事败,跪下行礼道:“儿臣知错了!”
“逆子!”上官乾赫大怒:“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近况?”
“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知错了。”上官云顿连连磕头跪拜,
萧娉婷趁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上官云顿身上,拉着萧霁玥朝高墙处纵身一跃。
“小玥!”
楚墨离看到萧娉婷的异常举动,来到身前...已经阻止不了,内心大惊,跟着跳下,发现周遭无人,空空如也,地下只有一块红布条,显得十分扎眼。
上写,傍晚时分,断情崖,寥寥几字,心中汹涌。
楚墨离按照上面所写,来到寒风瑟瑟的断情崖,但见萧娉婷一袭红衣自若,加上红霞的逐渐落下,飘扬在空中被风凌乱的发丝..显得美好静谧。
“事情该有了结。”
“小玥在哪,”楚墨离不带感情的冷漠出声。
“你眼里只有她...”
萧娉婷略带嘲讽回应,理了理先前被风吹乱的发丝,以至于刚好掩盖左侧外翻的疤痕...得以体现,她的左脸上...全部是鲜红的血丝覆盖,层层密密,震惊了楚墨离的心防。
“你怎么了?”楚墨离柔声询问。
“原来你还知道关心我,”萧娉婷呆愣一会..微笑道:“其实我不疼的。”
“小玥在哪,”楚墨离依旧淡漠出声:“你有如今一切苦痛,都跟他人毫无关系。”
“毫无关系?”萧娉婷幽然笑道:“真的毫无关系么?明明是你们对不起我在先!而我也只是还你们而已,”
“那仅仅只是你自己的执念,”
楚墨离答复道:“是你自己一直关在狭隘的房间,觉得每个人都是别有用心..计划抢走你的东西,其实并没有,反而每个人都在关心你,在意你。”
“关心我在意我?”
萧娉婷重复楚墨离的话:“你根本就在骗我!你也只是想知道萧霁玥的下落罢了!现在我知道她不是我的妹妹,”随即厉声厉色道:“我更加不会放过她!”
“你脸上的伤还疼么?”楚墨离眼中洞察一切道:“每件事情都有它的因果,恐怕这伤..还是跟你的作为有关,”
“没错,”萧娉婷一脸怨毒道:“这是花咒的反噬。”
“放过自己,平稳度日,难道不好么?”楚墨离清淡开口:“为何一定要跟自己过不去,”
“你以为我不想平稳度日?”萧娉婷语笑漫漫:“可是我的平稳度日里面..有你啊...”
“信任是双方,同理,爱也是双方。”
“自从林旭选择娶嫣然那天起,我就在心中发誓,”萧娉婷声音低沉道:“任谁也不能抢走我喜欢的一切,谁也不能!”
“你又何必如此,”楚墨离悠悠叹息:“以你的容貌才情,一定可以找到真心爱护你之人。”
“不,”萧娉婷断语拒绝:“我只想选择我所钟爱的人,遇见你的那刻起...我就已经决定,你才是我一生中要寻找的人。”
“你真的明白两情相悦的意思么?”
楚墨离声音徐徐道:“我只是恰好出现,伸出援手,再者,如果我没有出现...相信以你的能力必然化解。”
“可你还是出现了。”萧娉婷语气坚定:“冥冥中自有天定,我同时也相信这就是老天给我抓紧幸福的机会。”
满含痴迷:“即便知道事后万劫不,复我还是会做出如同今日一般选择!”
“我一开始救你就是为了小玥,”楚墨离面无表情的叙述:“因为我知道你是她姐姐,自然也不会致她身边人处于险境。”
“你真的好无情...”
萧娉婷说的缓慢又极轻:“花咒没有解药...你真以为你能制出解药?”
“没有解药又何妨,”楚墨离一副坦然:“她死我陪她。”沉静平和。
萧娉婷闻言,面目有些诡异深沉:“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既然我不能幸福...”
一边走向山崖边角,翩然一笑道:“这辈子...你都休想知道她的下落!”
“不要!”
楚墨离见状,立马上前想要抓紧萧娉婷的身子:“你不能死!”
无奈还是太慢,抓紧留下的只有无尽怨恨。
“晚了...”
萧娉婷留在楚墨离脑中最后的印象...便是她那深沉强烈的诅咒:“生生世世..你们都不可能在一起!”
然后万籁俱寂,归于宁静...
“小玥,你在哪!”
崖边冷风将他吹的零散破碎,楚墨离痛苦大喊:“我一定会找到你!”
“主子...”
幽暗从树木一侧走出,轻念:“我们回去吧...”
--------------------分割线----------------------PS:放首应景的歌词,
历征途归结,身坠悬崖之间
望树影颠覆,石壁崩塌倾泻
伸手却触摸不到,夜幕边缘
声息寂灭
人心生思念才具现
铜铃声响起
是谁在哭泣
幻影已断离掌心的血迹
终不得寻觅你的印记....
☆、楚墨离的番外
我是上官襄也是楚墨离。
从小兰姨就告诉我之前发生过的一切,并且她还在我面前一直忏悔,我选择了原谅。
每个人都有不愿提及的过往,和一念之差犯下的错事,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有的只是因缘造化。
我相信一切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所以选择原谅,再者那个冰冷的高墙于我而言都是陌生。
想念么?
曾几何时,我也十分想念皇宫里的父母,也有意气用事..想要揭发兰姨揭发丞相府,直到那个人的出现。
他是我的师傅,我并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又要去做什么,只知道他是我的师傅。
他说与我有缘要带我走,我第一次哭了,而且哭的很伤心。
登时才明白原来我是舍不得兰姨,原来我早已经将她当做生命中的一切,甚至比高墙内的陌生人还要重要,不可分离。
是啊,她又有什么错呢?
是我的父亲踏碎了她的家园,破灭了她拥有的一切。
我想这就是上天给宫墙内那个陌生人的惩罚,惩罚他杀戮的一切。
但,他又有什么错呢?
他也只是为了百姓免于纷争与祸患。
那么究竟是谁错了?
我不停反复思考,不得其入,后来是师傅给了我想要的答案。
任何人都没有错,有的只是想保护在意之人的真心。
接着我就离开兰姨..跟从师傅回到回春谷,那里简直美如画卷,是个世外桃源,今后的生活..我都要在这里度过了么?
我喜欢这里么?
我可以放下一切么?
答案更是显着的。
我感谢上天赐给我的一切,感谢有兰姨,有师傅的出现,让我不再孤单与寂寞,让我不再心怀怨恨。
因为回春谷真的是好美啊,美如仙境。
记得当时兰姨告诉我真相的时候我是几岁呢?
事情有些久远,仿佛就如一个梦魇在我脑中逐渐消逝。
对了,好像是五岁。
五岁我懂什么呢?
一个五岁的孩童应该懂些什么呢?
我不懂也不想懂,只是看着那华丽的满目高墙,心中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叫嚣:“走进去,走进去。”
我还真的走了过去,只是被一脸严肃的守门侍卫拦了下来;
“我是皇上的儿子!你居然敢动我!”我大声嚷叫,被侍卫冷漠无情的赶了出来。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从那走过,因为我知道自己与那里格格不入,并且我也不喜欢那里人人冰冷的一切,毫无感情的一切。
一个人走了很久,回家看到兰姨有些紧张的面目,顿时觉得好笑,“你是怕我揭发你?”
我终于明白兰姨告诉我的一切事实,询问出声。
“我是在担心你。”兰姨眉目充满忧愁:“别人都回家了,只有你没有。”
“家?”
我坚定轻念道:“这里就是我的家。”然后投入在兰姨温暖的怀抱中,我决定不要去那个冰凉的宫墙之内。
既然老天给我这次际遇,就当做是我为那个陌生人的赎罪吧,后来师傅的出现,让我对兰姨有着更加深切的参悟。
在回春谷的日子过得很愉快,师傅教我如何辨识药草,熟悉各种药材。
平日里看他一直帮谷中的家人们..诊治一些小伤痛或者是病情,那种人们期盼与渴求的眼神,吸引了我。
没错,我跟着师傅走上了学医道路,对于这条路我是十分欣喜..尽管它很波折。
因为那些药草们长得实在太像,导致我经常采错药,师傅为了让我长记性,做了一件令我意想不到的事。
谷中有位我很喜欢的奶奶,她身上的慈祥是我从来没有感受到的慈爱。
这也是我为什么很喜欢,很想靠近她的原因;虽然我从未与她讲过一句话,只是经常远远观望。
师傅是知道我的一切,也在观察我喜欢的一切,所以我对那位奶奶的喜爱..他是知道的。
有一次,奶奶得了风寒来找师傅医治,他让我上山采草药..为此我心里急的发慌;因为我还对自己不够自信,之前也辨识不清医治风寒的药草,可还是硬着头皮上山了。
结果简直是意料之中...我还是将诊治风寒的药草弄混了。
但师傅并没有纠正,直接弄成药水让我喜爱的奶奶喝下,这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我对他充满恨意。
可想而知,那位奶奶错服草药的后果,我永远忘不了那天她上吐下泻,痛不欲生的样子;细细密密的汗珠布满她的额头,发白的头发,已经被汗水完全浸湿。
我不懂,她为什么还一直对我笑?
她的年级不比我和师傅,对于一个年迈的老人,让她经受如此折腾,是我不想看到的。
为什么?为什么?
心中无数遍在询问自己,都是因为我的过错,才会让她遭受本不该承受的痛苦,仅仅只是一个小风寒,仅仅是因为我的误采,才让她承受这种痛苦。
后来我就明白了...师傅一定是在惩罚我;惩罚我的不用心与无知。
过了几日,奶奶的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严重,我就更加不清楚和不明白。
我在师傅面前首次发声呐喊嘶吼:“为什么?为什么!如果你想惩罚我,为何一定要这种方式!”
我指着躺在床上有些奄奄一息的奶奶流了泪:“我只是错采了草药,她也只是得了风寒而已啊!”
“墨离,”师傅面无表情道:“难道你还不明白?”
“不明白不明白!”我紧紧捂着耳朵大叫:“我看不清你的高深!”
“第一,”师傅表情仍旧冷漠:“采错草药是学医大忌!你以为只是一个小小的风寒,就可以随意轻视了么?它很有可能造成一条人命!不管大病小病,都强调一个对症下药。”
“第二,”师傅看着我慢条斯理道:“喜怒不形于色,才不会让人知道你心中软肋,就是因为你表现出对她的喜爱,我才会有所在意,有所关注,拿她来侵犯你心中的软肋。”
那天,我一个人将自己关在狭小黑暗的房间,不点灯,不说话,傍晚身上的饥饿与寒冷,侵袭全身。
师傅没有叫我吃饭,也没有多安慰,更没有想过我这样的年纪,是否能不能接受,就那样我呆坐了一夜。
第二天忽然我明白了什么,明白了我一直苦苦寻求的答案,清晨阳光升起..慢慢撒了进来,打在地上,有些灿烂,有点温暖。
师傅打开房门叹息:“还要问我为什么吗?”
“她还难受么?”我心疼询问。
“去见见她吧,”
师傅抱着我有些酸皱的双腿,探望那位奶奶,她对我还是充满笑意,并且摸了摸我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