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想着阿禩明日要早起,所以五点半就传晚膳,用过之后,日暮才堪堪西坠,昭嫆叮嘱道:“回去之后,就立刻睡下。你明日四点便要起床呢。”
“知道啦!额娘你好啰嗦!”阿禩可爱的小脸蛋上满是嫌弃之色。
昭嫆瞬间黑了脸,“赶紧给我滚吧你!”这个小兔崽子,就不会老老实实,让她好好当个慈母吗?!
阿禩嘻嘻笑着,便跑得没影儿了。
天色渐渐黑沉了下来,昭嫆却一点也不困,哄睡了小阿禌,便去书房临字。正写得顺畅,太监胡庆喜禀报:“娘娘,皇上来了!”
话音刚落,康熙便笑呵呵走了进来,执了昭嫆的柔夷,满目慈祥地道:“嫆儿,你可知道,今日咱们的阿禩有多乖!小小年纪,坐得那样端正,诵读三字经也是字正腔圆。”
那副场景……昭嫆也很想看看。稚气满满的孩子,却跟个小大人似的端坐如仪,跟着师傅一句句诵读,必定是书声琅琅,清脆悦耳。
昭嫆不觉间嘴角带了笑容,“臣妾朕羡慕皇上,随时都能去瞧。”——尚书房那种地方,嫔妃自是不能靠近的。
康熙笑眸温柔,“嫆儿虽不能亲眼去瞧,但朕可以时时告诉嫆儿阿禩在尚书房的境况。”
昭嫆唇角的笑容更浓,嘴上忍不住啐道:“阿禩入读,整个人想吃了糖果一样开心。亏得臣妾整日提着颗心。”
康熙呵呵笑了,“阿禩很乖,嫆儿以后可以安心了。”
是啊,为这小兔崽子操心,显然是多余的!
这小兔崽子完全把尚书房当成了有趣的地方,每天下课回来,都给会跟昭嫆讲述那里发生的有趣的事儿,对诸位哥哥也是品头论足了,“大哥很够义气,太子二哥就整天板着个脸,就爱摆架子。三阿哥说话很温和,还教儿子写字呢!四哥也常教儿子认字,不过就是不爱笑,严肃得跟师傅似的!”
昭嫆脑子里忍不住浮现出一群形形色色有趣的半大孩子,便笑着问他:“那六阿哥呢?”
阿禩笑嘻嘻道:“六哥今天又迟到了!乌雅春觉手还没消肿又被打肿了!”
昭嫆为这个倒霉孩子默哀三秒,“六阿哥也真是的,就不会早睡早起吗?”别的阿哥都能起来,他怎么就这么爱睡懒觉?
白檀站在一旁,低声道:“从前在永和宫,德嫔娘娘就宠溺六阿哥得紧,向来六阿哥想睡到什么时辰,德嫔娘娘都由着。”
所以现在要早起,便起不来了?
从前只见德嫔如何疼爱六阿哥,如今才晓得这疼爱过了头了。
先把上个月的月票欠账还完。
第229章 六阿哥高热(满万打赏加更)
隔天,昭嫆又从自己儿子的小嘴儿里听说,六阿哥被德嫔训了,这一整天都闷闷不乐,师傅教的东西也没记住,结果……
乌雅春觉又挨打了,手肿得跟熊掌似的,生生没忍住,嚎哭了起来。
唉,尚书房那种地方,如何容得苦恼吵扰?
乌雅春觉被总师傅罚在书房外跪了大半日,生生跪得虚脱晕厥过去,人是被抬出宫的。
可想而知,下课之后,六阿哥回永和宫请安,肯定又要被德嫔训斥了。
唉,德嫔在教育孩子上,实在……昭嫆暗自摇了摇头。小孩子难免贪睡,早起早睡的习惯若不早早养成,只怕是没法一下子习惯的。
只不过,四阿哥倒是很习惯,从未迟到过。可见德嫔对六阿哥是溺爱过度了些。
如今急于纠正,只怕会欲速不达。
六阿哥连番迟到,师傅张玉书十分不满,甚至都告状到康熙跟前。康熙却只是置之一笑,随意安抚张玉书几句,只说六阿哥体弱,让他多加包容。张玉书自然不敢不包容皇子阿哥,不过阿哥的伴读就……
再然后,胡庆喜跑来禀报:“娘娘,阿哥所那边,六阿哥今早发了高热!”
“什么?!”昭嫆不免一惊,“太医可传了?”
胡庆喜连忙点头:“太医已经去了!德嫔娘娘也赶去了!只不过六阿哥的高热来势汹汹,烧得不轻呢!”
昭嫆心头咯噔一下,历史记载六阿哥年幼夭亡,莫非……是他的命数要到头了?
想到那个白净可人的孩子,昭嫆心中除了不忍,更多的是忧虑。若六阿哥如命数一般早夭,那她的阿禩……是否也无法逃脱他原本的命数?!还有她的阿禌,历史上上的十一阿哥寂寂不显,莫非也是个早夭的孩子?
“准备肩舆,本宫要去瞧瞧!”昭嫆语气急促,恨不得立刻飞奔了去!
胡庆喜一愣,“娘娘其实不必亲自去的。”
是啊,六阿哥是德嫔之子,昭嫆只是他的庶母,没必要如此上杆子关怀。
昭嫆怒道:“六阿哥和阿禩从小一起长大,如今他高热汹汹,本宫如何还能坐得住?”
主子如此坚持,胡庆喜只得连忙叫底下准备了肩舆,一路往乾东五所而去。
这个时辰,正是皇子们上早朝的时候,因此乾东五所前巷道,空荡荡的。唯独六阿哥的四所殿前,停放着一顶雕饰青鸾的花梨木肩舆,一看便知是德嫔的。
昭嫆刚刚落地,便见肃穆着小脸蛋的四阿哥急促从后头跑了来。
昭嫆一怔,四阿哥已经忙止步朝她行礼,“佳母妃万福!”
昭嫆道:“你不是在尚书房读书吗?怎么竟……”竟然跑回来了。
四阿哥鼻子微酸,道:“六弟病了,胤禛已经跟顾师傅请了假,顾师傅已经准了。”
原来如此,四阿哥的师傅是顾八代,也是个颇有名气的大儒,难得为人不迂腐,肯允四阿哥来看望弟弟。——这会子康熙还在上早朝,自是惊动不得。
四阿哥眼睛已经红红的,“我今早来叫过六弟的,他怎么都叫不起。还以为只是犯懒,没想到竟是……都怪我不好,若是我注意些,或许当时就发现六弟发烧了,或许就不至于烧得那么重了……”说着,他眼里泪水打转儿,几乎要掉下来。
见四阿哥如此自责,昭嫆忙柔声安慰道:“这怎么能怪你?你虽年长六阿哥些,但也还是个孩子,哪里看得出是犯懒还是发了病?都是伺候六阿哥的太监不仔细,连主子发烧了都没发现!”
说着,昭嫆已然动了几分怒意。这些个狗奴才是怎么伺候的?阿哥夜里,都有守夜人,那些太监保姆,竟一个都没察觉吗?
唉,大约也是六阿哥太爱赖床,奴才们大约只当他是又惫懒了。
昭嫆如此安慰,叫四阿哥小小的心里顿时好受了不少,他急忙问:“母妃,六弟没事吧?他不会有事吧?”
见他惶恐忧忡的稚嫩小脸蛋,昭嫆忙握着他的小手道:“母妃也是刚刚才来,咱们进去瞧瞧就知道了。”
四阿哥重重点了点头,便由着昭嫆牵着他的小手,一并走进了四所殿中。
被昭嫆温暖手握着,四阿哥小脸蛋都舒缓了不少,他一步步走着,不住地仰头看着昭嫆柔和的脸颊温柔的弧度,只觉得心头也暖暖的。
殿中,六阿哥小小的人躺在里头软榻上,白净的小脸蛋已然是一片赤红,人也迷离昏硕,发白发白的嘴唇发出含混不清的呓语,他的额头上盖着一方雪白的润湿帕子,呼吸急促,眉心颦蹙,仿佛承受了难掩的痛楚。
德嫔就站在床头,一席精致的茜红色绣妙莲吉祥结对襟旗服,一脸怒色,扫视着跪了一地的太监保姆们,斥道:“一群糊涂东西!你是们怎么伺候六阿哥的?竟叫他烧热了这么久才发现!”
保姆中为首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白胖圆脸,她急忙辩解道:“娘娘,并非奴才们不仔细!寅时初刻四阿哥顺道过来叫六阿哥起床,六阿哥不肯起。四阿哥便叫奴才们别打扰六阿哥安睡,所以不敢不听命!”
听了这话,德嫔脸上浮现几缕不愉之色,“四阿哥当真这么说的?”
那保姆连连点头,“奴才不敢撒谎!当时所有人都在场!”
一时间跪在地上的太监呵其他保姆也连连点头附和,德嫔听得脸色更见恼怒。
此刻昭嫆与四阿哥胤禛刚好走到了内室的帘子外,真真切切听到了那个保姆推卸责任之词。还有德嫔那副迁怒四阿哥的模样……
只见四阿哥的小脸蛋都青白交加了起来,他咬着嘴唇,红了眼圈,仿佛在极力忍着委屈。
昭嫆不由心中大怒,当即掀开帘子入内,勃然怒斥道:“混账东西!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污蔑起皇子来了!”——德嫔是怎么给六阿哥挑的奴才?没一个顶用的不说,一有事儿,竟敢往四阿哥身上推卸!
那保姆见是佳妃,吓得惊魂失色,连忙磕头道:“奴才不敢有半句虚言!真的是四阿哥叫奴才不许叨扰六阿哥的!”
昭嫆冷哼:“四阿哥只是叫你别叨扰六阿哥安睡!却没叫你对六阿哥的身子不闻不问不上心!分明是你这狗奴才偷懒!若是你时时刻刻守在床前,岂会这么晚才发现六阿哥发了高热?!”
那保姆被昭嫆怒气冲冲一番话生生给堵得无言以对了。
德嫔敛了面上的神情,朝昭嫆屈膝一礼,“佳妃娘娘怎么来了?”
上个月打赏有四万七币,七千的零头,而本月打赏也已经有四千八,累积过万币,故此加更。么么~
另外附注说明,以后累积打赏加更,就以月度为单位了……/(ㄒoㄒ)/~~
翻着月的累积打赏,实在是不方便统计啊,(⊙﹏⊙)b
后台也都是以月为单位统计的……
为了避免浪费大家打赏,丝丝会定期汇报,本月打赏数额。
第230章 乱了分寸
德嫔敛了面上的神情,朝昭嫆屈膝一礼,“佳妃娘娘怎么来了?”
昭嫆咀嚼着德嫔这句话,她怎么来了?这话里的意思,分明是不欢迎她来。昭嫆眉头一蹙,也不回答德嫔的问题,直接问道:“六阿哥怎么样了?太医给开的药可喝了?”
德嫔眼中滑过一丝不快,然而位份尊卑有别,妃主的问题德嫔自然不能不回答,便拭泪道:“药已经喂下去了,可烧热还是不见消退!”
这时候,四阿哥上前,稚气未褪的脸蛋上勉力表现出少年老成般的镇定,“额娘,六弟一定会没事的。”
德嫔看着如斯稳重镇定的四阿哥,心中愈发不快,你弟弟都病成这样了,竟一滴眼泪都没掉!德嫔脸色一沉,斥责道:“若是当时仔细些!你弟弟也不至于拖延了病气,烧得如此之重!”
四阿哥小小的身子恍如雷击一般,眸眼微颤,虽然刚才他在外室就看得出额娘是怨他的,可这般埋怨之词从德嫔口中脱口而出,四阿哥显然有些承受不住,眼圈登时便红了,“额娘……”
德嫔对待孩子,素来是极温柔极呵护的,何曾有过这般怨怪申斥?
昭嫆看在眼里,蹙着眉头道:“四阿哥还小,他又不是太医,哪里晓得六阿哥是贪睡惫懒,还是染了病?”
——若是成年人,见孩子贪睡不起,兴许会忧心是否是病了热了,伸手去摸摸孩子的额头。可四阿哥也只比六阿哥大两岁而已!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就算再成熟稳重,哪里会懂得这些?
“我……”德嫔一时语塞。
昭嫆上前一步,伸手摸了摸六阿哥的脸蛋,果然是烫得厉害!
她不禁蹙眉,拿起六阿哥额头上那块湿帕子,狠狠甩给了跪在地上的那个保姆,怒斥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换一块冷湿的帕子!就因为有你们这偷奸耍滑的狗奴才,六阿哥才会烧得这么重!”
保姆都是德嫔一个个亲自挑选的,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面——昭嫆如此大加呵斥,德嫔不禁觉得脸上挂不住。
然而昭嫆怒意犹自未解,继续怒斥道:“若是六阿哥有个三张两短,你们一个个,都别想保住脑袋!”
性命威胁摆在眼前,那保姆吓得一哆嗦,也不敢砌词狡辩了,连忙拿着帕子便跑去重新浸湿。
昭嫆又道:“赶紧去取些冰来!拍成冰碎,裹在湿帕里头,在给六阿哥盖在额头上!”
“嗻!”其中一个太监便飞快去取冰块了。
昭嫆从保姆手中接过冷湿的帕子,并不直接盖在六阿哥额头上,而是将他整张赤红的小脸蛋给擦了一遍,连脖子耳根都没有放过。等她擦完了,那保姆已经又绞了一块冷湿的帕子,叠好恭恭敬敬递了上去。
昭嫆把这块新的盖在六阿哥额头上,淡淡道:“这不是挺有眼力的吗?!若是早这般勤快,也不至于有今日之事了!”
保姆早已被昭嫆吓坏了,哪怕昭嫆如此颜色尚缓,她也连忙噗通跪下,带着哭腔道:“娘娘恕罪,都是奴才没伺候好六阿哥!”
这时候,冰也取来了,太监已经给弄成了碎屑,碰了一大碗上来,昭嫆抓了一把包裹在帕子里,再重新覆于六阿哥额头上。
碎冰屑散发凉意,叫六阿哥的眉心都舒缓了几分。
昭嫆再度摸了摸他的脸蛋和脖子,还是烧热得很,便带:“去拿些烈酒来!兑上一半水,给六阿哥脱掉衣裤,从头到脚擦一遍!”——小孩子高热可拖不起,必须立刻降温!否则只怕会烧出好歹来。
她的话吩咐下去,那太监打了个千,便飞快去办了。
德嫔终于忍不住了,“佳妃娘娘这是做什么?脱了衣裳,若是再招了风寒,可怎么是好?”
昭嫆懒得跟德嫔饶舌解释,便瞥了一眼旁边的太医,“太医认为,此法如何?”
太医忙躬身道:“烈酒擦身,的确是很有效的法子。不过六阿哥年幼皮嫩,要用最柔软的绸缎。另外,要重点擦拭脖颈、耳后、腋窝以及腿根,能够加速退热。至于德嫔娘娘所担忧的招惹风寒……”他扫了一眼紧闭的窗户,“只要关紧门窗。擦拭之后再立刻盖好被子便无妨了。”
德嫔颜面扫地,面皮发涨,“既然……太医都这么说,本宫无话可说。”
擦酒散热,本就是民间极为管用的土法子。酒挥发快,自然连带着身上的热气也一并加速散去,再者烈酒有消毒的作用,对病情也好好处。不过六阿哥年幼,昭嫆才特意叫将烈酒稀释了。
很快东西便准好了,那保姆万分仔细拿着沾了酒了软缎为六阿哥上上下下擦了两遍,太医所说的重点的部位,也都一一照顾到了。
擦过之后,果然六阿哥小脸上赤红便减了三分,呼吸也均匀了不少。
大约是喝下去的退烧药也开始起作用了,高烧已经渐渐没有大碍了。
康熙赶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一进内室,便闻见了浓浓的酒味,不禁皱了眉头。
太医上前禀报道:“多亏佳妃娘娘灵机一动想出来的好主意!以烈酒擦身,六阿哥高烧已经减退大半,想来是不妨事了。”